第二十二回 值日与茬架
于是我们做了一件十分丢脸的事。中学生说滚，两个成年人真就那么“滚”了。
当然不是以圆润的方式，意思是我们当场就转身离开了，也不说二话。
我还是想说“二话”的，但步老师没给我这机会，强行把我拉走了。不然我肯定在原地和他们吵上一架，论嘴上功夫我还没输过谁呢！
步老师拉着我往家里走，我在路上一刻不停地抱怨：“你干嘛要拽着我？”
“你还真打算和那几个孩子吵？别忘了，你现在是大人的身份，不能和他们一般计较。”
“可他们打算对小悠动手！光是这一点就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你怎么就确定他们是班主任说的那几个中学生？”
我耸耸肩：“看着像咯。”
“你是成年人，做事不能这样情绪化。就算你要伸张正义，也要弄清楚他们的身份和目的才行。”
“你说得对，我这就回去问问他们。”我转身就走。
步老师再度拉住了我：“你傻吗？你去问他们，他们会跟你说实话吗？”
“那怎么办！”我焦急地问。
“没办法，先回家，等到下午放学，提前来学校接小悠回家。”
“那中学生们呢？”
“不管。”
“不管？这怎么行？要是他们明天又来蹲小悠放学呢？”
“那我们明天也来接。他们后天来我们后天也接，他们对小悠的执著肯定会有一天感到疲倦而消退的。坚持就是胜利！”
我奇怪地看着步老师：“你这话怎么说的和我爸妈一样？”
步老师淡淡地说：“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在事件没有既定发生也没有确凿证据的时候，我们就只能被动防守。一旦你这边情绪冲动动了手，只会是让对方拿到把柄。”
我撇撇嘴：“大人的世界可真无聊！”
“长大是不可避免的。”
我们一路走回了家，陆姨还没回来，我们也没打算跟她说这件事，免得她担心。我们自己就能处理好这事。
我把凉了的红烧排骨放进冰箱，然后掂了掂锅铲，突然灵机一动。
“步老师，我们要不待会去接小悠的时候带着家伙？”
步老师看到了我手里的锅铲：“你那个太大，太显眼了。”
“那带什么？”我拔出了灶台前的水果刀。
“不能带武器！”步老师喊道。
“什么啊？”我把水果刀用水冲了冲，用抹布擦干净，放回刀槽里，“我只是收拾厨房而已。”
“那就好。”
“你想什么呢？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带着刀去找他们？虽然威胁度是够了，但总归还是太危险。我自己都怕。”
步老师走到灶台边，打量了半天，最终从碗筷间抽出了一柄不锈钢勺子。
“还记得囚龙帮吗？”步老师问。
我也跟着抽了一把勺子，插进裤兜，说：“当然了！”
小学是下午四点半放学，我们提前在四点钟就到了学校，比较意外的是，这次没有在学校围墙外看到那群中学生了。
“奇怪，人呢？”我问。
“可能他们放弃了？”步老师说。
“我去问问。”我走向校门口的传达室，叩了叩窗户，里面的门卫打开窗子，“请问你们有见到原来在校门口的几个孩子吗？差不多中学生的年纪。”
门卫也有印象：“哦，你们说他们啊……半个小时前还在这里的，现在已经走了吧？真的奇怪，他们都在这待了快一整天了，不知道想干什么。”
里面另一个门卫说：“还能干什么？这群小屁孩你还不知道？哦对，你是新来的。大家都是一个镇子上的，彼此都熟悉，这群小屁孩一年前就辍学了，在镇子上到处乱逛，偷东西、敲诈小孩、拿石子打监控……不求上进，净干些垃圾事！”
没想到这群家伙还挺出名，可谓是劣迹斑斑，小悠被他们盯上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他们估计也就是图新奇，听说有个小学里某个小学生说他会魔法，就想去见识见识，让他看看到底是魔法厉害还是现实的拳头更结实一些。
这么一说，他们更不像是半途而废回家的人。但在校门口的确没看到他们，是去下午茶了？
我虽然疑惑，但也没什么办法。正如步老师说的，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小悠而已，对于那群喜好闹事的家伙，只能避而远之。
他们这群中学生在小镇上做了不少坏事，到现在怎么还能如此嚣张地活着？可能大家都是和步老师想得差不多，管好自己，别去管不该管的事。
我们在校门口等了半小时，小学放学，学生们涌出校园。我紧握着口袋里的勺子，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我找到了正在疏导校门口交通的门卫，问他：“你们学校里有没有什么暗道？”
“暗道？什么玩意？”
“就是可以让学生专门用来逃课的路线，比如被掰歪了的栏杆，比如打了洞的围墙之类之类的。”
“朋友，”门卫客气地说，“你是不是什么电视剧电影看多了？”
“这怎么是电影看多了呢？”我急了，“几乎每一所学校都有学生自己用来逃学的暗道的！”
门卫似乎被我逗乐了，接着我的话说：“你都说了，是学生专用的路线，那我们这些门卫怎么会知道？要不我请教下斯科菲德尔？哈哈哈哈哈……”
旁边的门卫也跟着笑了起来，仿佛我说了什么绝世有趣的笑话。
我和门卫没法沟通，又从放学人群里拉住了一名小学生，有些校园内部的事，学生要比门卫更了解一些。
“干嘛？”小学生对我阻止了他和家人团聚表示不满。
“问你个事，你知道学校里的暗道吗？就是用来……”
小学生比我还懂事：“用来逃学的对吧？在学校的另一边，有一个被木板挡住的口子。快走快走，我要回家了！”
我还有些错愕，没想到如此重要的信息得到全不费功夫。
小学生正要离开，我又扯住了他的书包带子。
“你到底干嘛？”他有些生气了。
“你好像和小悠是一个班的？我在教室外看过一次，哦，我说的是李子悠同学。”
“对啊，怎么了？”
“他现在在哪？”
“在哪？他今天要留下来做值日，应该在打扫体育馆吧？问完了没？”
“问……完了。”
“哼！”小学生扯走书包带子，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步老师从人群中向我走来：“怎么了？”
“没事，小悠可能在体育馆。我们快过去吧。”
“嗯。”
到了体育馆，我发现门居然上锁了，外面操场上还有几个同学在跑步和跳远练习，体育馆没道理这么早就关门，再者说不是小悠还在里面吗？
“到上面去看看。”步老师说。
我看了看，体育馆上面有一排比较窄的气窗，距离地面有两米高，一个人是肯定看不到里面。这时候就需要一个人负责当肉垫了。
我那么自觉，都不需要提醒，自然而然地贴着墙站好，让步老师踩着我的肩膀上去。
“怎么样？看到什么了？”我在下面苦苦支撑着，咬牙问。
“看到小悠了。”
“他在干嘛？”
“他拿着拖把……”
“也是，毕竟他是值日生呗！”
“好像不是这样，体育馆里还有几个人，背对着我们，小悠正拿着拖把指着他们，自己则被逼到了死角。”
“你就告诉我，有没有看到一个彩色的脑袋？”
“好像有……”
“那就是他们了啊！”我急了，“我们快点进去！”
“别急，”步老师从我肩膀上跳下来，“还记得我说的，要有证据。所以不妨再等一会儿。”
“再等就要出人命了！”
“不会的，那群中学生平时也就小打小闹，这个镇子这么小，大家其实彼此之间都相互认识，他们不敢惹出大麻烦的。”
“你为什么能做到如此淡定？”
“我想知道答案。”
“答案？”我问，“什么答案？”
“你之前不是说一个人过得安逸或是刻苦是他自己的选择吗？我现在就像看看，小悠是会选择哪一边的人。”
“可我们要怎么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呢？我的肩膀可没有坚强到让你坐山观虎斗的。”
我揉了揉现在还在发酸的肩膀，在这上面站一个人对我来说已经是相当痛苦的事了。
“这个简单。”
步老师从口袋摸出了小小的镜头，连着一条细细的导线，一头接在手机上，一头从体育馆的门下缝隙塞了进去。镜头的画面直接显示在手机上，场内的景象瞬间被完美地呈现了出来。
“有这东西为什么不早说！明明可以不用踩我的肩膀的！”我抱怨道。
“明明是你自告奋勇让我踩的。”
“我哪里知道还有高科技的支援啊！”
“别说了，我把声音导出来，安静看着吧。”
“我可先说好，一旦那彩虹毛动手我们就要闯进去。不然小悠受伤了在陆姨那边都不好交代。”
“没问题。”步老师一口答应下来。
我们两人同时屏住呼吸，注意力都放在了手机屏幕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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