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闯祸
我们赶到学校，沿着彩色的墙砖和挂满名人名言的走廊找到了小悠的教室，我往里面看了一眼，学生们都在位置上，班级里在上英文课，底下的小朋友们似懂非懂地听着。
我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小悠。
“这边。”有一位老师模样的人在走廊的另一侧冲我们招手。
我们跟着老师走进了门，我看到门边的门牌清楚地写着“三年级教务办公室”。
一进去，就看到小悠在一面挡板后站着，一如既往地低着头，样子像是罚站。在他的边上居然还有小胖同学，两个人的步调几乎一致，都在看自己的鞋尖，然后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指，脸上写满了“什么时候可以放我们走啊”的表情。
领我们进门的老师在小悠面前的办公椅前坐下，恢复一脸严肃的表情，说：“你们就是小悠的家长吧？”
我心里一跳，心说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请家长吗？以前我一直都是被请家长的问题学生，今天有幸能以家长的身份光临老师办公室，居然还有点小激动！
“我们不是家长，是小悠的……”
“保姆，我知道。大概情况陆姨告诉我了，在她不在的时间里，你们就算是小悠的监护人。小悠在学校犯了什么事的话，是应该跟二位沟通吧？”
我有些警觉：“小悠他犯什么错了？他把食堂窗户玻璃给打碎了？”
“没有，不是这个事……”
我又问：“他抢同学零食了？”
“也没有……”
“那他践踏草坪了？”
“也不是……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班主任从刚才就没能插上话，“话说你为什么问得如此熟练啊？”
啊呀，差点就暴露我曾经就是问题学生了，我刚才说的我上学时期基本都有犯过，一不小心就往这方面想了。
小悠还对我抛来相当不满的目光。
还是步老师出来说：“请问是发生了什么呢？”
“今天的事情吧，说起来倒也和小悠没有直接关系。”
“太好了！那我们先走啦，我做的排骨快凉了呢……”我说完就打算转身走，被步老师揪住了领子又给扯了回来。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自说自话？从刚才就是，怎么回事？”班主任露出了严厉的目光，就算是以家长的身份，看到这种眼神还是忍不住发怵。
“您请具体说说。”步老师说。
“这位是鲁鸿雁，小悠的同班同学，今天他和几个同学打了一架，说起来他们之前还是挺好的朋友，不知怎么就闹矛盾了。我问起来，他说是为小悠而战，我寻思小悠也逃不干系，问他他又什么都不说，只好把你们叫来了。”
“噗哧。”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班主任轻轻皱眉。
“不是，您刚才说，这位小胖同学叫什么名字？鲁鸿雁？鸿雁……这体型咋飞得起来嘛！”
鲁鸿雁涨红了脸：“我这不是胖！是壮！”
咚咚咚。班主任用手指连连敲着桌子：“这是我们要谈的重点吗？”
“对不起。您继续说。”我立马收敛表情。
“你到底有没有在我听我说话？我已经说完了！”班主任极为不满意地说。
“说完了？哦！您是说小胖同学和人打架了，结果说是为小悠而打的，于是就让小悠在这里罚站不能上课，这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班主任眯起眼睛：“你觉得这不公平？”
“当然了！这不是明摆着嫁祸人嘛！你要是抓了个小神父，他说自己是为上帝而战，您难不成还要把上帝他老人家也请过来？”
班主任面色难看地敲了敲桌子：“你认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我这像是开玩笑吗？”
步老师出来打圆场：“我明白老师您的意思，可这场打架中，小悠有参与其中吗？他有动过手吗？”
“没有。”
“既然没有，为何要怪罪他呢？您是怀疑小悠他唆使小胖……鲁鸿雁同学去打架的吗？”
“鲁鸿雁是个乖孩子，他不会轻易和人打架的，一定有什么原因。”
我心说老师你真是不够体恤民情的，小胖同学私底下都把小悠欺负成什么样了，居然还说他是好孩子？
步老师说：“我想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吧？我们家的小悠也是个乖孩子，他不会和人打架更不可能指使别人，您也清楚，他是全校第一的好学生呢！”
我嘟囔了一句：“话说回来，怎么光把我们叫来了？也没见鸿雁同学的家长来啊！”
班主任轻轻咳嗽了一声：“已经在了。”
“哪啊？”我转头四顾，办公室里除了我们没有别人，大多数老师都去上课了。
步老师却很快就明白了：“您就是鲁鸿雁的家长？”
“啊？”我张大了嘴巴。
班主任垂了垂眼：“我是他妈妈。”
哎哟喂！这不是明摆着了吗？这明显是自己孩子打了架闯了祸然后打算拉个替罪羊出来嘛！可怜了小悠，谁让你混在别人家族势力里了呢？
“鸿雁，你跟他们说说，你为什么打架。”班主任冷冷地说。
鲁鸿雁抖了抖身子，声音颤抖地说：“他们嘲笑小悠……”
“谁们？”我问。
“班上的一些同学。”
“他们嘲笑小悠，你就帮他出头了？那这是好事啊！”我喜不自禁，“主任，孩子都这么和气，这事咱们两家应该结盟啊！”
班主任冷声道：“继续听下去。”
步老师问小胖：“他们嘲笑小悠什么？”
“他们说他的魔法是假的，是骗人的把戏。”
啊……我心里一阵无奈，怎么又传播出去了，现在要变成路人皆知的话题了。
砰！班主任情绪波动地一拍桌子。
“就是这个！听说这个话题一开始是从你们这里传出来的？你们作为临时家长，就给孩子传输什么魔法什么超能力的思想？简直不切实际！”
“这个嘛……孩子们总要有点幻想的不是？”我挠着头说。
“所以你们就让他相信有超能力这种事？这对小孩子的身心发展有什么好处？他还在学校里到处宣扬这事，说你们有一位是有会魔法的巫师！”
一向安静的小悠辩解道：“不是我传播的！”
我点点头，心里很清楚，小悠不是那个会向别人炫耀这种事的孩子。不管是科学知识还是超能力，他都不屑于和同龄人分享，他们的思想不在同一个维度。
那么传播这种无良消息的人会是谁呢？很明显，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这位小胖同学。但小胖同学有班主任撑腰，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步老师唯唯诺诺地说：“是，明白了，我们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做无谓的瞎想。”
“步老师，怎么你也……”我有些诧异。
步老师看了我一眼，低声道：“先答应她，别的再说。”
班主任摇了摇头：“你们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啊？还有比这更严重的？不就是思想出了问题吗？我们回去肯定对他好好做‘爱的教育’！”为了配合一般老师的期望，我还做出了一个要打孩子的假动作。
“因为这件事不知被谁传出去了，中午还有几个中学段的学生来找小悠，说要见识一下魔法。后来被保安赶出去了，但就在校门口蹲守着。他们看来不达到目的不罢休了。”
“呀！”我才感到慌张，“他们想欺负小悠？”
“我们老师只能在学校范围内保护好学生，但一旦他们放学后会遭遇什么，老师也无能为力。”
步老师明白过来：“您今天找我们来，不是来淡教育的，而是确保小悠的安全问题？”
班主任说：“你们才明白过来吗？这几天麻烦你们勤快一点，早点来接小悠放学，不要让他一个人走。很有可能遇上麻烦事的。”
确实很麻烦呀！一开始就是为了让小悠对我们感兴趣不至于总是想把我们赶走才展现“魔法”的，现在事情越闹越大，很有可能涉及人身安全了。
魔法还真是一把双刃剑呢！
“明白了！”我原地敬了个礼，“我们一定会全程保障小悠的安全的！那些中学生休想伤到小悠的一根毫毛！”
步老师说：“相对应的，你不担心鸿雁同学的安危吗？”
班主任说：“这个我自己会注意的，我每天接他上下学，问题不大。”
我和步老师掌握了大概的情况，商量妥当之后就让小悠和鸿雁同学先回去上课了。我们和班主任告别，正要走出大门，就听到班主任在身后喊住了我们。
“还有什么事？主任？”我和和气气地问。
“那什么，超能力之类的幻想，最好还是戒了，为小悠好。”
我愣了一下，想要反驳些什么，步老师先替我应了下来：“我们会注意的。”
出了教学楼，走在学校的操场上时，我忍不住问步老师：“超能力真的有那么大危害吗？”
“大部分情况下，没有意义没有作用的幻想，就是空想，纯属浪费时间，对社会没有帮助。只有一种情况例外。”
“什么情况？”
“对于一名创作者来说，那他最需要的就是这些毫无边际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了。”
“那你的意思是，把小悠培养成一名小说家？”
步老师笑了笑：“不用培养，想象力已经足够了，脑海里也有基本完整的故事雏形，只不过是还没把脑海里想的付诸于文字而已。”
我走着走着忽然站住了脚步，指着校门口围栏外几个晃动的身影：“步老师，他们是不是就是班主任说的中学生？”
我们走到校门口，门卫为我们拉开大门，几名明显不是小学生的孩子盯着大门打开的过程，目不转睛。他们似乎很想进去，进不去就守在校门口，像是在等着谁。
我走过去对他们说：“你们怎么不去上学？”
“什么？”几个中学生没明白我是从哪里冒出来，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知道吗？回学校里去，别想着欺负人了！”我又说。
“神经病！”他们说。
为首的是一个染着红黄青头发的少年，外形消瘦到让人极为营养不良。我真怀疑他们是不是辍了学，不然哪所学校能接受学生的头发是这样发色呀？
那个顶着半道彩虹的少年指着我们，手里夹着根吸了一半的香烟，神情傲然。
他说：“滚！”
步老师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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