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脑子只动一下
我一愣,眼角的余光却率先看到了司机脸上咧开的嘴角。
喂喂喂,说好的职业素养呢?至于笑得那么欢乐吗?没意识到眼下的局势有多么糟糕吗?
“哎呀,现在的小年轻……”司机真是从容不迫地来了这么一句。
喂喂,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果然是误会了什么吧!
寂老师往窗外看了一眼:“你的公司是不是要到了?”
司机点头:“嗯,过了这条街就是。”
“那就在街口把我们放下吧。”
车子挺稳,我们在路边下了车,这里是市内有名的办公广场,随时可见高可摩天的办公大楼,锃光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明亮的太阳光线,像是给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玻璃都镀上了金。
车子驶入停车场,消失在我们的视野内。
离开我们,他又变回了公司的老总,而不是那个端正热情的外卖小哥兼司机了。
“请问,试完在宝马车里哭,接下来是不是要去试自行车上笑了?”我问。
寂老师却摇头:“不用,自行车我天天都有骑,我自然知道是什么感觉。宝马车我是的确第一次坐,就是尝尝鲜而已。”
“这样做真的能帮你解决卡文的问题吗?”
“也许能,也许不能,谁知道呢?”
寂老师十分洒脱地甩甩头发,大步往前走,仿佛遇到难题的不是他,他只是个随心所欲的观光客。
“你现在可以……”步老师说。
还没说完,寂老师回过头来,又抛出来了一个新的问题:“你们知道网上说带女生去约会的三大圣地吗?”
步老师摇摇头,我倒是有所耳闻。
“好像是摩天轮、水族馆和电影院?”
“先是摩天轮吗……”寂老师突然说:“澳门还是广州?”
“啊?”我根本反应不过来。
“两选一,快快快!”寂老师语速加快,开始催促我。
“什么呀,你光给我两个地名我怎么选……”
“别废话,凭你的直觉,澳门还是广州,澳门还是广州,快!别思考!直接给出答案!”
“广州!”我脱口而出。
说完之后我突然后悔了,因为我看到寂老师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微妙,似笑非笑,更有种看好戏的神情。
“什么意思啊?”我向步老师求助。
步老师说:“我也不知道。”
“坐摩天轮,当然要去世界最高的啦!澳门的新濠影汇之星是最高8字型摩天轮,广州的广州塔摩天轮是最高横转摩天轮,你选广州,那我们就去广州!”
“这种事情你也知道?”我惊讶地喊。
寂老师摇了摇手机说:“信息时代啦宝贝!”
被一个大男人喊“宝贝”,我居然身上没起鸡皮疙瘩。可恶!要不是他长了一张和步老师一模一样的脸,我肯定会朝他脸上扔鞋子的!
我问:“你总不能现在就去广州坐摩天轮吧?”
寂老师奇怪地看着我:“为什么不能?我已经买了中午十二点的火车票,帮你们也买了,现在去吃午饭的话,正好赶得上火车。”
“什么??!!”我忍不住喊出了声。
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做决定之前从来不需要听别人的意见的吗?而且什么叫帮我们也买了,买火车票不是要身份证信息的么……
我立马扭头看向步老师。
步老师无奈地说:“我和他是信息相互公开的关系,虽然我没有给他你的身份证号,但他估计也有本事弄得到。”
“什么啊!这算什么啊!我怎么好端端地就要去广州了呐!”
我从今天早上六点钟出门,穿着得体的西装,悠闲地避开上班人群踏入地铁走进时代广场,却从来没有想到我今天会去广州!
“广州不好吗?”寂老师走在最前头,“广州还有好多小吃呢!正好都去尝试一遍!”
我一想到所谓的“广州美食”,总是能想到一些黑暗料理,鸡皮疙瘩从胳膊直窜大腿。
由于寂老师订的是一个时间最靠前的火车票,我们现在还要去地铁站附近找一家餐馆提前吃中饭,吃完就要坐地铁去火车站然后出发,中间几乎没有可以休息的时刻。
寂老师还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呐!他这性子估计和佟姐很相处得来。
仔细说来,佟姐还不知道寂老师的存在吧?她要是和寂老师遇到,一定会把他当作步老师来的,说不定她的那一番“爱的热情”也能得到同样热情的回应了。
寂老师走得很快,我和步老师远远地跟在他后面,我小声地问步老师:“你不是说主体和副体的世界是隔离开的吗?为什么他能对你这么了若指掌啊?”
步老师叹口气说:“都是我年少不懂事,被他敲诈了。”
“哈??”
“他这个人的思想太跳跃,我有些应付不来。我当时遇到他的时候,是想和他协商,我需要他的小说来发表,学习写小说的方法。他同意了,提的要求是我的收入分他一半,还有和我之间信息公开。我想他反正是我的副体,也就同意了。现在想来,我真该一开始就直接同化他的。”
“现在就不能同化了吗?”
“他知道同化的事,肯定会有所提防。而且他这样的人啊,就算脸上写满了愿意,心底还会藏着反叛。我永远得不到他主观意愿上接受同化。所以其实只要副体知道同化的条件,我就很难再将他同化了。”
“这样啊……不过步老师你把收入也分给他了,难怪他能住得起时代广场,还能让宝马司机给他送外卖。他比你懂生活呢!”
步老师盯着我看了一眼:“我还是要提醒你,你要小心这家伙。他这个人啊,是属于那种‘只动一下脑’的人。”
我疑惑地问:“什么叫‘只动一下脑’?”
“就是想一出是一出,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身体动的比脑子还快。最主要的是,他是真的什么都感兴趣,也什么都敢尝试。”
“真的假的?”
“我给你说他的几个事例就知道了,前几年,他因为想取材女权主义,跑去参与法国巴黎的游行示威,那年是纪念法国堕胎合法化40周年。想写自然灾害的小说题材,当时温州正在刮‘利奇马’台风,他跑去温州当抗灾志愿者。不久前日本京都动画火灾,他第二天就去当地献花捐款了。他玩游戏也是这样,玩《刺客信条》就实地跑到意大利罗马,玩《看门狗》就去芝加哥,看个《舌尖上的中国》,硬是把三季以来所有提到的菜色都尝了一遍……”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干巴巴地说:“真是个狠人啊……”
“用网络流行语讲,你应该叫他‘狼灭’。比‘狠人’多三点,还横。”
听到步老师讲这么新潮的用语,我总有一种时代错乱的感觉,但比起这个,寂老师这个人才叫令人错乱。
这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啊……
“喂!你们中午吃什么?”寂老师回过头来问。
“随便。”我随口回道。
步老师瞪大眼睛:“你不能对他说‘随便’的!不然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下一秒会带你去哪里!”
我顿时冷汗都冒出来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寂老师说:“去吃烤肉吧,我们三个今天有缘相聚,还是要好好庆祝一下。”
烤肉?听起来倒是蛮正常的,我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口气在我看到他在烤肉店的铁板上摆满了生蚝时,又重新噎住了我。
一场惊心动魄的午饭过后,我们搭上了去广州的火车,直到我的屁股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时,我才知道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真不是说说而已。
“话说回来,这火车上的座位怎么这么空啊?”我挪着屁股试了试座椅,“还挺软的。这就是高铁的魅力吗?”
我坐过不少火车,还没见过哪辆火车上一节车厢就十来个座位的,座椅还是红色的靠椅,看来我真是见识的市面还太小了。
“你第一次坐高铁?”寂老师问。
“怎么说呢……我直升飞机都坐过,就是高铁嘛,印象中好像还真是第一次。”
“其实高铁不全是这样的,是我们订的席位不太一样。”
“哦!是传说中的一等座吧?听说比普通座位要贵很多呢!贵多少来着?两倍的价格吧是不是?”
寂老师的表情有些尴尬:“一等座确实比较贵,但我们现在坐的位子……比那个还贵一点。”
我一愣:“还有比一等座更贵的?”
“有,商务座呀!”寂老师笑眯眯地说。
“那……商务座要多少钱呢?”
“我们这次去广州坐高铁,普通座位800元,商务座2400元哟!”
我心里咯噔一声,有种金币掉在井里传回来的声响。
“这么贵呀……”
我顿时坐立难安,屁股都不敢压在座椅上了,这下面压的可都是钱呀!
但寂老师再度躺倒在沙发里,抽出座椅底下的折叠部分,居然拼出了一张小床!他在沙发里欢腾得像是在自家的床上。
乘务员微笑地从我们身边走过,亲切地问我需要什么服务,我颤抖地问她都有什么服务。
最后我和步老师只要了一杯水,寂老师是真的把眼罩防寒毯拖鞋热毛巾都要齐了,感觉像是来车上过冬的。
等乘务员走后,寂老师从防寒毯中跳出来,大叫着。
“来吧!我们做个实验!”
“又是什么实验?”我有些应付不来他突然的热情。
“一直听说我国高铁行驶的时候相当的稳,为了检验这个真理,我把家伙都带出来了!”
紧接着,他从口袋了掏出来的,是一枚硬币和一只钢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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