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广州塔中
坐着电梯来到了106层璇玑地中海自助旋转餐厅,餐厅沿着塔柱为圆心呈圆环包围,自助餐点放在靠近塔柱的位置,餐桌则摆放在外围。在餐厅和观光玻璃之间还有一点距离,但也不妨碍将外面的景色尽收眼底。
“好漂亮啊!”我感叹着。
“嗯,”寂老师也点头,“话说回来曾羽写的《今夜无人入眠》也主场景也差不多是在这里吧?记者在自助餐厅用完餐后上了观光通道,然后在那里自杀了。”
“……”
多亏了寂老师煞风景的言语,我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步老师却较真地说:“小说里描写的观光通道是直道,广州塔的观光通道多是圆弧状,不一样的。”
“是吗?看来是我记错了呀!”
“你们能别在吃饭的地方进行课题谈论吗?话说你又是怎么知道曾羽的事情的?”
“啊咧?你不知道吗?我们两人的信息是互通的。”
“知道是知道,但没想到通到这种程度。”
寂老师用胳膊揽过我的肩膀,在我耳边低声说:“我们之间公开的程度啊……我连他手机密码QQ密码都知道,对了,他的手机密码是不是和你有关系呀?”
步老师的手机密码……我记得是和我一样设置的0615,可我是因为我和步老师第一次见面的那天设置的,步老师又是因为什么呢?
难道和我一样吗?
“想知道吗?我可是知道内幕的哟——”寂老师忽然换成了一副玩味的腔调。
步老师从边上插进话来:“别闹了,家禽你不是饿了吗?快去拿吃的吧。”
“啊?啊!好……好!”
我小跑着,先去到边上把座位确定下来,然后去拿盘子准备食物。
“家禽……这名字还真是不好听啊。”寂老师撇撇嘴说。
步老师不以为然:“你管得着么?”
“你是把他当成你妹妹的替代品了吗?毕竟名字念起来都一样。”
“绝对没有的事!”步老师矢口否认。
“谁知道呢?”
寂老师微笑着,明显的笑里藏刀。
我还没走远,所以能见到他们的对话,但我更选择无视,拿着餐盘招呼他们过来。
“好勒!既然到了吃的时候,为了让我们的效率最大化,不如我们来分个工吧!”
不知道为什么,一到寂老师开始提议的环节,我的后背总会涌上来一股凉意。
“你想怎么分?”步老师问。
“这样吧,我负责拿海鲜,家禽负责拿肉,至于步老师嘛,就负责拿素菜吧,反正你也喜欢吃素。”
我虽然直接被寂老师叫“家禽”了,但也没作太大的反应,首先他们两个人长得都一样,被这样叫也不会有违和感。再者说,这名字是步老师给我起的,他要是不反对的话,也没我说话的必要。
“我不是喜欢吃素,只是因为吃素方便一点。”步老师说。
又来了,果然是步老师的风格,一切无关紧要的事只图快捷方便,吃饭这种事,他吃饱就行,根本没有享受美食这个概念。
我还是有些失落的,毕竟步老师没有去纠正寂老师喊我外号这件事,他看起来似乎没那么在意。
确实是我自己太敏感了。
老朋友和新朋友之间相处不就是这样吗?在相处过程中冷不丁地开始喊对方的外号,看对方接受了就能一边喊一边熟络起来,这是相处的重要方法啊!
“那我先走了。”步老师拿着盘子走了,他看起来好像有心事的样子,眼睛总是看向别处。
寂老师凑过来:“嘿嘿,又剩下我们两个了。”
我把他的脸推开:“海鲜在另一边,你走错地方了。”
“呜……真无情!”寂老师装作委屈。
“少来!在我极度饥饿的时候,我是莫得感情的!”
“好吧好吧,我去给你拿食物,海鲜没有什么忌口的吧?”
“基本上没有,你尽管拿吧。”
“好咯!”寂老师跑远了。
直到我回到餐厅,才明白这句“尽管拿”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你怎么拿了这么多啊!桌子都快放不下了!”
我手里装肉的盘子都没地方摆,先一步回来的寂老师已经用满满当当的海鲜在桌子上彻底摆开了。
“没关系没关系,自助餐嘛,当然要这个分量才对嘛!”
“那也太多了!步老师,你快说说他啊!”
步老师默默地咬着手里的面包,话说回来,他明明是去拿蔬菜的,怎么拿回来大部分都是各种样式的面包和水果?太奇怪了吧?
“你放这么多,我盘子都放不下了。”我说。
“没事,吃完就好放了。”寂老师用叉子叉起一块生鱼片说:“来一片?”
我两只手都是盘子,实在腾不开手去接,就摇摇头说:“算了吧。”
“没事,我喂你好了。啊——”
寂老师把叉子伸到我的脸前。
这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步老师……”我急切需要师父的帮助。
但师父咬完面包又开始咬披萨去了,看来这种方便饱腹的食物才合他的胃口。
“啊——”
寂老师大有我不张嘴他就不停歇的劲头,这个人的精力着实像个无底洞。
步老师没有出手的打算,他可能今晚晚上已经放弃有我这么一个徒弟了。
我心一狠,迅速地张口,狠狠把叉子上的生鱼片一口咬下,再快速地后仰,像是一套快镜头在眨眼的瞬间流逝。
寂老师愣愣地看着叉子上生鱼片转瞬消失,后又笑了起来:“吃个饭这么狠呀?我还以为你要把叉子都吃掉了呢!”
“我还想把你也跟着吃掉呢……”我含糊不清地说。
今天我真是被他耍得团团转,自然是有怨恨的情绪在的。
“要吃我呀?那要到再晚一点呢……”寂老师笑眯眯地说。
“咳咳!”步老师忽然咳嗽道,“请不在餐厅说这么恶心的话,谢谢。”
“啊呀呀,怎么会恶心呢?”寂老师依然笑着说:“你和他不就是经常睡在一起的吗?”
!!!
我能感受到旁边餐桌的客人投来炙热的眼神,他们的目光甚至能在空中转移时摩擦出火花来!
“别乱说啊……我和步老师……我们只是都睡在玄关里,又没什么……”
我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别理他,”步老师慢条斯理地处理盘里的土豆块,“他就是想把事情闹大。这人是没有羞耻心的,和他说话到头来觉得丢人的只会是你自己。”
没有羞耻心啊……这是何等恐怖的家伙呐!
“哎,你知道吗?”
吃着吃着,寂老师又突然来了一句。
“什么?”
我本来不是很想搭理他的,可步老师压根把他当透明人,完全没有人理他的话又有点可怜,像是路边被雨水淋湿又无家可归的小狗。
我发誓这种形容绝对不是我本意。
“我们所在的这个餐厅,它其实是一直在旋转着的。”
“什么?”我还是被惊道了,“真的假的?我怎么一直没感觉?”
“我们刚坐下来的时候,窗外看到的是广州周大福金融中心和广州国际金融中心,现在窗外就成了猎德大桥,所以我们转过了起码有30度的样子。”
“是吗?”
我来的时候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哪里会去管窗外是什么风景,再美的风景我看一眼吸一口风又不会饱。
“这样吧,我给你做个实验。”
“怎么又是实验啊……”听到这两个字,我就有些疲于应付。
“很简单的,首先把这只最大的虾摆正……”寂老师开始摆弄餐点。
“……拿起来吃掉。”
补充完后面半句的,是一声不吭的步老师,在他夹起那只虾的时候,寂老师用勺子把那只虾又敲了下来。
“不许吃!”寂老师警告。
步老师耸耸肩,换了另一只虾道:“随便你。”
寂老师又转向我:“看好了,我把这只虾的虾头现在对准猎德大桥的索塔,再用一瓣西瓜的尖端同样对准,用作参照。只要过个十分钟,你就会发现虾头和西瓜指着的不再是猎德大桥了。”
“所以……”我很遗憾地握着筷子,“这只虾暂时不能吃了吗?”
“不能!它现在是实验用具,是科学的标杆!”
作为一只虾来说,它的人生……哦不,虾生是光荣的,能为人类的科学而献身。
十分钟到,再看虾头对准的方向,果然没有指着猎德大桥,而是指着漫漫无际的珠江江面。
“还真的是!可我为什么没感觉呢?”
“它转得很慢,所以效果不明显。如果你在这间餐厅里看半小时的书,就会产生晕眩的感觉,这和坐车看手机差不多。晕眩的原因是看书时我们大脑觉得自己没动,可自己的位觉神经知道身体在移动,由此产生了冲突。反过来就能用这个方法证明你是在运动中的。”
“这是好神奇呢!”我热情地捧场。
“说到神奇的餐厅,我记得上海还有一家在空中的餐厅,创意来自于比利时布鲁塞尔,是用吊臂车吊到50米的高空上吃饭,脚底下都是悬空的,人要绑着安全带在位子上吃饭。”
我非常艰难地蠕动喉咙吞下一块鸭肉,问:“So……?”
“这么一说我突然也想去试试了!我这就看看有什么办法订到票!”寂老师兴奋地摸出手机来。
出现了!果然是“脑子只动一下”的寂老师!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正常人跟得上他的脑回路也跟不上他说走就走的脚后跟!
鼓捣了一会儿,寂老师一脸失望地把手机收起来。
我小心翼翼地问:“成……成功了吗?”
“不行呐,说要提前半个月订才行,我以为明天就能吃到呢!”
你未免也太猴急了一点吧!
步老师问了一句:“价位呢?”
“靠近主厨的位置差不多8888元吧?还挺吉利的数字。”寂老师手叉在脑后往后仰。
“嗯,是挺吉利的。”步老师点头。
喂喂喂,这个数字不光是吉利不吉利的问题吧?你们就不能照顾一下同桌我这个穷人,稍微说这个价格有点贵的话安慰我一下不行吗?
幸好没订到,不然让我在空中50米的地方吃饭,我觉得我的肠子都能下垂到地表上去。
寂老师看了一眼腕表,宣布道:
“我想我们该吃快一点了。”
在那之前,我得把他之前介绍自己手表的话再重复一遍,毕竟不能光让我一个人的价值观受到冲击。
先不说这腕表多少钱了,我来念念这手表的全名:罗杰杜彼ExcaliburKnightsoftheRoundTable(圆桌骑士腕表)。
白金外壳,黑色纯正鳄鱼皮表带,墨玉表盘,金底盖镌刻铭文并漆印蓝色盾形徽章,十二名古铜雕刻的持剑骑士位于白金表壳内环边缘,化作“1~12”的刻度,象征着气魄与坚定,勇敢与慷慨,实力与尊重,无畏与纪律。
2015年的专卖店限量发售版,全世界只有28枚,就有一枚戴在寂老师的手腕上。
估计也是在杂志或者电视上看到一眼,心里一动就想尽办法去弄到手了,很符合寂老师这种性格的人能做出来的事。
步老师一抬眼皮:“你又有什么安排?”
“是的,长隆海洋王国最迟营业时间是在晚上九点,我们从广州塔赶过去的话保守估计要两个小时,现在是晚上六点,摩天轮转一圈为20分钟,加上排队等候和极速云霄,以及在其他观光厅游览的时间,我们还能再吃五分钟。”
我不可思议地说:“长隆海洋王国又是什么鬼?”
“咦?”寂老师奇怪地说,“我之前不是说了吗?三大圣地:摩天轮、水族馆和游乐园,不就剩下水族馆了吗?广东省也是个神奇的地方,最高的摩天轮、最大的水族馆、最顶尖的过山车都在这里,广东人民真幸福啊!”
“是……是么?我怎么感觉不到幸福呢……”我的嘴角在抽搐。
“没有电影院了?”步老师问。
“那个划掉划掉!我们三个大老爷们一起去看电影,你告诉我换成是你会动心吗?又不是法国巴黎的奥林匹亚音乐厅,他们看电影的时候座位用的是床!那说不定还稍微刺激一点!”
“怎么有床就刺激了?寂老师您的思想可能出了点问题呢!”
“反正我没什么特别想去的电影院,看电影我还不如去看德云社演相声。”
“好啊!相声我也喜欢……”
我刚要赞同,步老师在桌子底下暗暗掐了我一把,我顿时醒悟,立马说:“算了算了,不听也罢。”
我这可不是说相声不好啊,那可是我从小听大的艺术形式了,但我真的怕我刚说完喜欢,下一秒寂老师就买了去北京的飞机票要连夜赶去听相声了。
他真是会这么做的人,我可不敢赌我这身子骨吃不吃得消呀!
“既然这样的话,”步老师抹抹嘴,“五分钟到了。”
“啊?”我呆住了。
“啊什么?走咯!”寂老师把我从位子上提起来。
“等等,等等!最后一只虾……”
我把餐盘里的最后一份食物塞进嘴里,然后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离开了座位。
刚才这么一桌子的食物没想到真的能吃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寂老师呀!也不知道这人的胃是什么做的,不停地往里面塞食物怎么不见肚子鼓起来呢?
既“脑子只动一下”的特性之后,寂老师又显露出了他的另一个特性:“大胃王”!
不愧是吃遍《舌尖上的中国》所有美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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