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修剑
手肘处传来阵阵凉意,闻书挣扎着睁开了眼,只见自己躺在了地上,看屋内摆设,还是那宅子。而陶铭悦正在轻柔地为她擦着药膏,他涂得甚是投入,连自己醒来都没有发现。闻书也没出声打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陶铭悦的手法娴熟,将药物一丝丝地揉入灼伤处,那药膏冰冰凉的,很是舒服,不知不觉她又闭上了双眼。
就在她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脸颊被人捏起,嘴巴被迫张开,她一下子被惊醒,惊恐地看着“凶徒”陶铭悦,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醒了。”见闻书睁开眼,陶铭悦放开手,将她扶到了凳子上,将一粒药丸递给她,说:“快把这个吃了。”脸上依然挂着温柔却虚伪的笑。
闻书并没有接过他手中的黑色药丸,只是狐疑地看着他,不说话。
“放心,没毒的。”陶铭悦轻笑,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当然,也没雄黄。还是你怕苦?”温柔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
这一招激将法于闻书还是很管用的,“我才不怕雄黄。”闻书咕哝着,从陶铭悦手中拿过了那黑不溜秋的丸子,凝视着陶铭悦,一口吞下,眼神里充满挑衅。奈何那丸子着实有点大,她有些噎到了,白眼一翻,剧烈咳嗽起来。
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了她的背,轻拍着,给她顺着气,“慢点。”语气里竟有些宠溺。
过了许久,差点把蛇胆都给咳出来的闻书才缓过劲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可算是出尽了洋相,她在心里将陶铭悦的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个遍。
在她不断咳嗽的期间了,重台被吵醒,艰难地坐起了身子,靠在凳脚,歪着头望着还在昏迷中的粟粟,若有所思。
照料完闻书后,陶铭悦转身想查看一下重台的情况,这才发现他已经醒了。其实他也不确定这是不是重台,毕竟如今的他看上去二十出头,和自己一般大,长得和自己还挺像,可想到他到底是个妖怪,一瞬长大十岁好像也没什么。
可还有一件怪事让陶铭悦百思不得其解,就是明明重台是受雷击最多,受伤最重的人,可他却没有一处外伤,内伤自己也没检查出来,当然这也不好检查,可能是自己医术不湛,毕竟自己学的只是皮毛。
正对上陶铭悦好奇的目光,重台淡淡地一笑,算是表达了自己对他的感激之情,可陶铭悦却没收回目光,仍是死死地看着他。
重台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问:“陶兄是否有事要询问?”
“你是重台?”陶铭悦先小心试探对方身份。
“当然。”这时重台才发现自己竟长大了十几岁,怪不得陶铭悦要这么盯着他。
陶铭悦顿了顿,又问:“你是怎么受下那雷劫的?”他将心底的疑问托盘而出。闻书也竖起耳朵听着,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内容。
重台转过头,看着屋外,陷入了回忆。
经过一夜的折腾,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昨个后半夜应该下过雨,地面上很是潮湿,青苔更是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将石板覆盖,这座宅子显得更加宁静幽谧了。
许久,重台才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雷击中了后脑勺,然后就全身发烫,没了知觉,一觉睡到了现在。”带着回忆的话总是幽幽的,和幽谧的清晨融为一体。
对于没有亲眼目睹的外人来说,这个回答着实有些敷衍,可信度不高,可良好的家教让陶铭悦闭了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但这不是闻书的风格。
“我怎么知道你没有说假话呢?”闻书不依不饶,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将你救下,可不是来听你胡扯的。
重台自然也是明白自己的话没什么说服力,但这真的是事实,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稍稍弯腰,向陶铭悦和闻书道谢:“方才真的是谢谢你们了,若是没有你们,我恐怕会命丧于此了。”
闻书显然不接受这个毫无诚意的道谢,冷哼一声,别开了头。陶铭悦倒是大方的接受了,“不用,举手之劳。”
这伪善的话听得闻书甚是难受,哼!举手之劳?装什么大好人?别以为我感受不到你周身的邪气。还有,刚才老娘差点连命都搭上了,岂能是一句多谢能报答的?但现在的她已经无力在计较这么多,旧伤未愈,又连连添了新伤,她委实有些虚弱。
没了惜蝶的怨气,四周恢复了正常,躲在巢穴里的小动物们都争先恐后地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树林里格外热闹,各种虫鸣鸟啼不断,与屋内的寂如死灰形成鲜明的对比。
“音初--”粟粟呢喃着,从噩梦中醒来,梦中的她亲眼看着音初被雷活活劈死,而她却只能站在原地,哭得撕心裂肺。
休息了许久的重台已经可以走动了,见粟粟有了声响,立马赶到她身边,将她扶起,擦拭她脸上因噩梦而惊出的冷汗。
闻书最看不得这卿卿我我的画面了,挖苦道:“果然被我说中,她就是你的童养媳吧?只可惜她心里只有音初,刚才在梦中都叫着他的名字呢!”
重台回头剜了闻书一眼,眼神之凌厉,相比闻书这条毒蛇,有过之无不及。吓得陶铭悦连忙出来打圆场,“可能是你听错了吧?”
明显闻书也被惊着了,一时间也不敢闹腾,悻悻地闭了嘴,看来小孩子大了,说不得了。
收回目光的重台将粟粟揽在怀里,双手合十,旋转半周,再分开些许,将凝聚在掌心的内力输给了她。他本就是一株重楼,有定惊的功效,没花太多的力气便将粟粟从噩梦中拉回现实。
一睁眼,看着重台的脸,粟粟脱口而出:“音初大人!”这次她吐字清晰,声音更是不小,在场之人听得真真切切。
重台的脸一下子垮下来,面无表情地说:“你可知是谁替你挡下那雷劫的?”
粟粟不明所以,“你啊。”
“那你可知我是谁?”重台又问。
粟粟瞥了一眼陶铭悦,发现他正看着自己,想了想,还是把“音初”二字咽回肚里,说:“重台。”
“看来你还没别雷劈傻。”重台一下子松开怀抱,整整有些凌乱的衣裳,站起了身。
粟粟没了着力点,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磕到了手臂,吃痛的她白了重台一眼,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要不是后稷,我才不会来找你这个小魔头呢!粟粟向重台的背影吐了吐舌,不屑地转身。
不过如果他们两个还能同处一个屋檐下,那就说明他们都还没恢复记忆喽?或者他们在装傻,让对方掉以轻心?
她满怀心事,揉着手臂,坐到了凳子上,却瞧见了桌上段成两半的银剑,心中诧异,如果没记错,这是音初大人的佩剑,怎么会在这儿?又怎么会断了?陶铭悦干的?
“这是哪来的?”她指着桌上的残剑问。
陶铭悦答:“这是我在你们身旁捡的,虽然已经断成两截,可看着像是一把绝世好剑,我就将它捡来了,改天找个铸剑师,看看还有没有救。”
“哦。”陶铭悦的话他还不能全信,即使他救了自己两次。毕竟有些东西是深入骨髓,无法改变的,比如他还是习惯用重剑,他虽然面上温柔热情,但眼神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实在是看不透。
“铸剑师?可以找我呀!”闻书顺手拿起一段残体,在手里把玩,“果然是一把好剑。”突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眉尾上挑,眼角含笑,问粟粟:“这是你的剑吗?”
“不是,是……”粟粟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与她们分开坐的重台。他从刚才开始就一个人坐在那,一声未吭,神情凝重,难道他已经恢复了记忆,故意不说,想着怎么对付陶铭悦吗?那自己还是不要阻了他的计划吧。
粟粟改口:“是我的。”
闻书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可剑柄上可刻着‘音初’二字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怕是忘了方才重台那犀利的眼神。
一听到“音初”,重台的目光瞬时转到粟粟身上,冷冷地看着她。
“啊?啊,是他送我的,怎么了吗?”粟粟从没仔细看过那把剑,自然不知道还有刻名字这一操作,还好自己反应快,不然就穿帮了,她自以为是地想着,殊不知早已落入了闻书的圈套。
当然字是真实存在的,可闻书是故意在重台面前提起,看着他眼里怒火燃烧的样子,她的内心就十分愉快,她压着笑,摇摇头,说:“没什么。”
“哦,那你可以修好它吗?”粟粟一心扑在剑上,哪会注意到重台?
闻书将剑放回原处,问:“可以是可以,不过费用有点高,你有钱吗?”
粟粟不假思索地说:“有!”重台用灵芝换了不少呢!自己分到一半也应该够了。
“没有!那是我的钱,你想都别想!”一旁的重台终于开口说话,但语气却是极差。
粟粟气不打一处来,从凳上跳起,站在重台身前,居高临下地说:“说好的一人一半呢?”还有,这是为你修的剑啊!演戏不用演那么真吧?没有武器的你怎么跟人家斗啊!
“谁跟你说好的?”重台也站了起来,这时的他已经比粟粟高出一个头了,需要粟粟仰视了。
陶铭悦又出来做和事佬,将两人拉开,“如果实在没钱,在下可以垫付。”
却换来两人的异口同声:“不需要!”
拿着你出钱铸的剑怎么好意思刺你呢?到时候音初大人就会处于理亏的一方,着实不好,粟粟想。所以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两人又争执了半天,最后还是重台做出让步,“修!”
闻书放下手中的茶杯,“好!不过,要去辛桑馆,我的家伙事都在那儿。”
“没问题!”粟粟一口答应。
闻书莞尔,眼中光华流转,别有深意。
事情远没这么简单,目睹闻书所有表情变化的陶铭悦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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