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鸣惊人
次日大早,皇上身边的小夏子满脸笑意,“给莞常在请安,小主皇上赐汤泉宫浴,马车午后就出发,请槿汐姑姑随侍。”槿汐倒是很高兴,我语气平和:“多谢皇上。”“小主,汤泉宫在昌平行宫,奴婢要早早准备了。”我点头,槿汐笑着退下,浣碧扶着我,“小主,皇上特地带小主出去,想来皇上待您不同于其他嫔妃,皇上很宠爱您呢,怎么小主看起来反而不欢喜?”我望着庭院的梨树,沉默半晌,“我只是觉得如此盛宠,往后的路可要艰难许多了。”浣碧倒不这么认为,“小主只消得到皇上的宠爱,有皇上做主,谁敢欺负小主!”“凡事要像你想说的那般容易,我也不必头疼了,罢了我去庭院坐坐。”“小主可还坐在梨树下?”我眼神游离,“不去,就坐在廊下吧。”“那奴婢给您沏茶。”
坐在廊下,我闭眼倚靠,心绪却不曾停下,汤泉宫浴,今晚必是要侍寝,皇上越是恩宠于我,我越是觉得可悲,似乎不停地提示着我,这都是纯元的因故,也许在某一瞬间,我的心绪为皇上搅扰过,但一想起皇上只是借我疗伤,我的心就重重跌落,恨意和无奈充满内心。春风十里,鸟语花香,紫禁城的春天光彩夺目,出去散散心吧。“流朱,陪我出去走走。”
出了碎玉轩,朝东面走去,“小主,咱去哪啊?”我抬头望着红墙绿瓦上的天空,深吸口气,“去哪都一样,且往前走走吧。”不知不觉拐几个弯儿,来到一处水池睡亭旁,两旁树木繁盛,遮挡视线若不仔细看,还瞧不出有人,我和流朱闲坐此处,我正望着水池发呆,几个宫女太监从旁路过,边走边说:你听说了吗?前两天延禧宫的安答应被送进养心殿,又原封不动的给送出来啦!
真的?怎么回事?
嘿!我琢磨着肯定是安答应身份低微,貌若无盐,见罪于皇上了呗!
啧啧啧,我看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宫女太监一哄而笑,望着离去的背影,我垂目低笑,护甲碰撞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嘴角一抹弧度稍纵即逝。安陵容,生性自卑敏感,心思阴毒,却又极度自傲,虽说这样的人要离得远些,但若日后我和眉姐姐得宠,保不齐她和皇后联手对付我们,明枪可挡,暗箭难防,是趁现在了无声息的了解了她,还是再等些时日,我犹豫不定。起风了,“小主回去吧,午后还要去行宫呢!”“走吧。”
浣碧流朱留在碎玉轩,槿汐随车,我坐在马车上,看着路上熙熙攘攘,一路无言。汤泉宫中,典雅奢华的温泉池,洒满玫瑰花瓣,我沐浴其中,水汽氤氲,香气缭绕,花瓣铺满水面,透过升腾的水汽望去,还真有些雾里看花的朦胧。我闭眼倚靠池边,温泉水滑洗凝脂,流过嫩滑白皙的皮肤,留下几滴晶莹的露珠,再睁眼皇上一袭红色长袍立于池边,眼神带笑的看着我,我面色一惊,后退几步,娇矜的用花瓣盖住水面,
“皇上要学汉成帝吗?臣妾可不敢做赵合德。”“你好大的胆子,竟将朕比坐汉成帝。”我偷瞟皇上,只见他眼梢带笑,就知他并未生气,反而与我俏皮,我低头眉眼弯弯:“皇上英明睿智,汉成帝望尘莫及。”皇上用完,随意坐在旁边,看着我:“虽是奉承的话,朕听着也受用,只是你身在回宫又怎知前朝?”我低头不语,皇上语气宠溺:“不许妄议朕的朝政。”我双手拨弄泉水叮咚作响,“臣妾哪知前朝之事,只是皇上坐拥天下,后宫美貌固在飞燕合德之上,更要紧的是贤德胜于班婕妤,可见皇上是明君。”皇上听完不语,嘴角上扬更甚,四目相对,流波暗涌,氤氲的水汽伴着玫瑰香气,在红烛的照耀下,暧昧的气息流转围绕,皇上牵着我,掌心干燥而温暖,我赤脚踩在铺满花瓣的地面,白皙水嫩的肌肤映衬粉色花瓣,更显的娇娆,层层红纱帘卷,我们并肩前行,走进深处。
春宵一刻值千金,床边红烛高照,我望着皇上熟睡的脸庞,眉心舒展,神色宁静。我无心睡眠,瞧着烛芯微闪,便轻声下床,剪掉烛芯,红烛燃烧更加明亮,我望着红烛,想起我和允礼也曾高燃红烛到天亮,合婚庚贴上的琴瑟在御岁月静好,竟成了梦。视线渐渐模糊,“你在干什么呢?”我双肩微抖,收敛神色,转身:“吵醒皇上了?”皇上拍拍床边,我坐在他身旁,“怎么不睡?有心事吗?”我摇摇头,回头看着红烛:“臣妾看着红烛高兴,臣妾听闻民间嫁娶都要燃一对儿红烛到天亮,寓意夫妻举案齐眉,眼前这对儿,勉强算是了。”
皇上不语,我神色微慌随即行礼:“臣妾一时失言,请皇上恕罪。”皇上起身扶起我,“何罪之有啊?”“臣妾无心,将皇上与臣妾比作夫妻。”“无妨,朕喜欢你的坦率。”我目光投向皇上,神色温柔,这才大胆些说道:“臣妾虽是后宫嫔妃之一,但臣妾只把皇上当成自己的夫君,所以臣妾一时失言了。”我垂首不语,皇上手指轻拂我的脸颊,怜惜的望着我,“你的心意朕必不辜负。”我眼泪滑落,皇上饶有玩味笑道:“怎么哭了,别哭啊。”我语气撒娇:“这里有笔墨吗?臣妾要记下来,这样皇上就不能抵赖了..”说完委屈的吸吸鼻子,皇上听完哈哈一笑,伸手搂住我的肩膀,我低头莞尔一笑,顺势靠在他的胸膛,“朕的莞常在真是让朕爱不释手。”说完皇上搂的更紧吧,像是怕我消失一样。
侍寝之后,从回到碎玉轩,一直到黄昏时刻,皇上赏赐似流水一般,槿汐和浣碧在庭院忙着入库,小允子忙着清算,好不热闹。我就躲懒坐在廊前,看他们进进出出,忙作一团。在汤泉宫,我知道皇上喜欢知书达理的人,我便抛出几个典故,皇上之所以如此钟爱我,是因为我眉眼似他逝去的妻子纯元,所以在我将我们比作夫妻时,他非但不恼反而更加高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所以最后我撒娇流泪,只是为了更加牢固抓住他的心。我垂下眼脸,感觉有些乏累,闭眼凝神片刻,耳边却总是回响昨晚皇上的话:你的心意朕必不辜负。人心,是天底下最复杂的东西.
“小主,沈贵人来啦!”流朱欢快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回,我正眼一瞧,姐姐淡紫色绣金线旗装,衬得姐姐端庄贵戚气。浣碧为姐姐搬来座椅,“姐姐坐吧。”我们并肩坐在前廊下,姐姐瞧着庭院里流水的赏赐,笑颜嫣嫣看着我:”皇上待你果真不同,先是长街抱你回宫就已经闹得满宫皆知,现下又御赐汤泉宫浴,瞧着满院的赏赐,我真为你欢喜!“我避开姐姐目光,神色如常,姐姐接着说道:“如今你已得盛宠,你我二人在深宫中,总算寻得依靠了。”我朝姐姐望去,虽是眉眼皆笑,但眼底微青,想必昨晚也是夜不安枕,我轻叹口气:“姐姐,嬛儿得宠,就更有能力保全咱俩了,我不求皇上对我真心,从一开始就知道还皇上的夜不属于一个人。”
姐姐眼梢微垂,她明白我的意思,用力握住我的手,笑着朝我点点头。”槿汐,挑几件精致奇巧的饰品,给姐姐送去。“眉姐姐笑意十足,”你惦记着我,我也惦记着你,今日得几个绣制精益的香包,你可喜欢?“我接过香包,夕黄色的蜀锦上绣着几朵海棠花,针针精巧,这香包气味清新,闻起来心头一暖,我猛惊:”这香包是谁赠与你的?!“眉姐姐听闻一楞,眼神微转:”前两日陪敬嫔去游园听戏,路上巧遇安答应,她赠我与敬嫔几枚香包示好,我瞧着新奇,就收下了。“果然是安陵容,我拿开香包,”小允子,偷偷送去太医院给温太医瞧瞧。“眉姐姐神色疑惑,望着小允子离去的背影,又转头看向我:“嬛儿,这香包可有何不妥?”我还不想吓到姐姐:“多一份谨慎多有益处,姐姐怎得轻易收下香包,万一她动手脚怎么办?”我略带嗔怪道,眉姐姐神色无辜:“安答应胆小慎微,总被他人欺负,我总有些同情与她,况且她不曾大胆,会在香包里做手脚。”我该怎么给眉姐姐说,一时竟有些语塞,眉姐姐见我神色:“你与她不曾往来,怎么像是结好大怨似的,选秀那日你不还帮助宽慰她呢。”“姐姐,安陵容我虽鲜有接触,但她心思深不可测,心思敏感自卑又嫉妒高傲,这样的人你还是少接触好。”姐姐似有犹豫,“姐姐,你就听嬛儿一言,切记不可多于她接触,她赠送的东西都一并交与温太医瞧瞧才放心。“眉姐姐眼神似有暖意,”我知道了。“
我不放心,待眉姐姐离去,我差槿汐去吩咐采月,日后安陵容只要接触眉姐姐,就来告知于我。日落夕下,赏赐也整理的差不多了,我刚想起身回寝殿,槿汐走来:“小主,皇上钦赐这把蓝田玉箫,奴婢看着异常珍贵。”我缓缓打开玉盒,拿起玉箫打量,玉箫通体光滑,光泽鲜亮,做工昂贵。半晌我放回盒子,“送去库房吧。”“小主,这可是皇上亲赐的,小主可要瞧瞧?”“不必了。”
一连七日侍寝,人人都道莞常在最得圣心,内务府更是巴结的紧,凡是碎玉轩的差事,都是紧着办的。浣碧和流朱欣喜不已,“可算扬眉吐气了,看到内务府那帮奴才唯唯诺诺就解气!”流朱快人快语,我听后笑而不语,避宠这些日子,委屈了他们。“小主,奴才托温大人看过了,这些香包无碍。”安陵容现在还没这个胆量去算计,只是她到现在都未侍寝,怕是皇上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儿,罢了,终究姐妹一场,如若她手脚干净,不再是非,我便随她去吧。“把这些香包扔了吧。”
每日的晨昏定省,我总是恪守时刻,一刻也不曾怠慢,但也躲不过这满宫的妒嫉,华妃为首,但我也总是默默忍退,不想事事针对,只是想起她也曾被皇上辜负的人,心底多少有些唏嘘。今儿一大早我便已收拾妥当,槿汐随侍朝景仁宫走去。
走进正殿,人还未到齐,只有齐妃、丽嫔、曹贵人、敬嫔和眉姐姐,我走上前一一行礼,齐妃面露不屑,我只当未看见,自顾坐下来。“妹妹得皇上宠爱,想必过不了多久,妹妹就与我平起平坐了。”曹贵人笑迎满面看着我,眼神却多出几分精明,我低头不语,俪嫔以为我害怕,接着挖苦道:“曹贵人这话未免也太瞧得起莞常在了,伴驾才几天儿,就想着晋封了!”丽嫔只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我都不屑与她争辩,看着她满脸鄙夷的笑意,还真以为我惧怕了。
我抬起双眼,直直盯着她,嘴角带笑道:“妹妹才侍奉圣驾,怎能比过姐姐陪伴皇上已久得皇上宠爱,妹妹还想向姐姐讨教呢。”俪嫔脸色难看,眉梢带怒盯着我,我低头微笑避开。这时皇后缓缓走出,众嫔妃行礼请安,皇后庄重又不失亲切,“起来吧,姐妹们都来的这么早。”话音还未落,华妃的仪仗就来了,华妃风姿绰约,扶髻慵懒走来,看到我眼神微耀,随即凌厉瞟了我几眼,我佯装不知,“给皇后请安。”说完就落座。
“哟,今儿莞常在来的可够早啊。“华妃语气锋利,”给皇后娘娘请安是臣妾应做的。“说完我笑着看看皇后,”莞常在难为你了,病初愈就来请安,身子可还好?“皇后关怀的问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好多了。“皇后听后笑着点头,”嗯,那就好。“
”可不是嘛,莞常在现在身子好着呢,皇上钦赐汤泉宫,能不好嘛。“丽嫔掩嘴笑颜,华妃不满的撇她一眼,眼中的嫉妒,油然而生。华妃眼波流转,看到眉姐姐:“怎么?沈贵人近来轻减不少,可是见莞常在得宠,食不下咽啊?”我转头看着眉姐姐,她嘴角微漾:“多谢华妃娘娘关心,近来时气不大好,身子不爽也是常有的事。”我握握眉姐姐的手,以示回应。华妃看在眼里,冷笑一声。
皇后居于正座,一切尽收眼底。“好了,今儿你们也累了,早些散去吧。”我和眉姐姐一同走出景仁宫,“莞常在这是急着去哪啊?”我转身行礼,“请华妃娘娘安。”“近来莞常在恩宠深厚,可真是好福气啊。”华妃语气讥讽,不肯放过。“娘娘说笑了,皇上左不过垂怜妹妹,论恩宠,谁能比得过华妃娘娘,妹妹侍奉皇上尚有许多不足之处,还请娘娘赐教。”华妃听完神色得意,眼神犀利的盯着我,我低头避开,这才满意离去。我站起来,眉姐姐问道:“我怎瞧着你好像让着她似的,其实以你今日的恩宠,她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你。”我轻叹口气:“算了,左不过说几句奉承的话,我不愿树敌太多,与华妃起龃龉。”“你可知道,只要你得宠一日,宫里这些女人就嫉妒你一日,有些事不是你能避开的。”我拍拍姐姐的手,“我知道,不过我与姐姐一心,有姐姐护着我,我才不怕呢。“我眼神弯弯,微微抬颌,语气撒娇道,眉姐姐听完一笑,眉心舒展。我看眉姐姐心绪不佳,想逗她开心,便嬉笑打趣。
回到宫里,用过午膳后沐浴坐在庭院中,浣碧执扇轻扇,天儿越来越热了,时间过得真快。我垂眼躺在靠椅上,心绪不停。我自知道得宠后华妃必然善妒,说不定就在背后和曹琴默谋算我,每次她眼神嫉妒的望着我,我越发觉得她悲哀,所以也不想针锋相对,想必现在她宫里焚烧的还是皇上钦赐的欢宜香,她并不知道,日日与她同床共枕的人是掏尽心思提防着她。她生错了家族,嫁错了郎君,她的一生,本就是悲凉的。华妃是一枚好棋子,不利用实在可惜,我也曾想过,告诉她欢宜香的秘密,送她个人情,拉拢她和我一起扳倒皇后,可有太后一日,皇后的地位就稳固如山,何况她生性骄奢,性子又急躁不羁,又怎么会轻易收入我的麾下,她爱皇上超越一切,年羹尧又咎由自取,她的结局注定悲怆,想到这里,华妃死前凄惨的脸庞,浮现在我眼前。
盛暑天,皇上即将搬去圆明园。浣碧流朱这两日忙着为我收拾行李,槿汐在殿内为我收拾床铺,我坐在一旁,无心喝茶。圆明园,是我与允礼第一次见面得地方,他临风而立,啜饮玫瑰醉,一抹明亮的笑,我低头嘴角上扬。“小主,在想什么呢?”我抬眼一看,槿汐双眸含笑看着我,“噢,我实在想,圆明园到底是怎样清凉之地,皇上每年都要去避暑。”槿汐听完低头一笑,眼神转开,边整理床铺边回答:“奴婢从前服侍太妃,去圆明园的机会不多,奴婢听说,那圆明园景色秀丽,风光无限,到时候皇上还会和王爷们骑马打猎,好不热闹。”“是吗..”我像是自言自语,思绪已飘远这次,我还要不要与他相遇......
六月初,盛暑天儿,皇上移居圆明园避暑,临走前,我嘱咐浣碧:“给淳儿留的精致糕点可送去了?”“回禀小主,都打点好了,小主出发吧。”我点头入轿。皇上皇后同乘马车,后宫嫔妃按位分逐一排开,随行在后,两边随行队伍侍从上千,浩浩荡荡。我掀开轿帘,四周远眺,心存侥幸的想寻那一抹温柔,奈何队伍错综复杂,我略失望垂下眼脸,一路沉默,此去圆明园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来,华妃和曹琴默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需谨慎应对。流朱和浣碧随轿掩盖不住的兴奋,一路上叽叽喳喳乐个不停。
抵达圆明园,我下轿抬眼,圆明园的建筑风格比紫禁城更加活泼但又不失皇家范儿,园林建筑清新夺目,心思奇妙,青山绿水环绕睡亭,漫步其中如画中仙境....“奴才参见莞常在,奴才奉旨领小主去住处。”我点头示意“有劳公公了。”一路上浣碧流朱好奇欣赏四周,一切看在眼里都是欢喜。“小主,您的住处到了。”公公弯腰退下,我抬眼一瞧碧桐书院四个大字,还是熟悉的地方,进门庭院中央的假山水池碧色翠绿,水流跳跃在假山上,在阳光的拥抱下欢快下落,溅起滴滴水花。主殿里香气扑面,打扫的极其干净,墙架上摆着青花宝相花纹双耳扁瓶甚至精致。
“小主,这是什么?”流朱好奇的指着其中一个摆件问道,我眼神稍停,“这是粉彩八桃图天球瓶。”“看起来好漂亮啊。”槿汐嘴角上扬:“碧桐书院修整的如此清雅,皇上待小主真用心。”我低头微笑不语,“小主,内务府的黄规全来了。”“请他进来吧。”“小主,这碧桐书院您可还满意?”我笑着坐在正殿上位,“这碧桐书院布置清新淡雅,公公有心了。”黄规全弯腰嘴角献媚的笑:“奴才可承受不起,这都是皇上的心意,小主,最妙的是这个,您瞧..”我顺眼看去,是风轮,流朱好奇问:“这是什么?看起来听奇巧的。”“回小主,这是风轮,皇上知道小主爱香,但夏日焚香太热,等到盛暑天,在风轮中放入新鲜花汁,用冰一催,那叫一透心凉,铺面的香味,那叫一舒坦!”浣碧流朱听完后欣喜的摇了摇,果然如此..我双眸带笑:“请公公转告皇上,臣妾很欢喜。”我朝槿汐使个眼色,槿汐拿出一些碎银子放在黄规全的袖中,“哎哟!多谢小主疼爱,小主没有其他吩咐,那奴才就退下了。”黄规全满脸堆笑,喜洋洋的走了。我瞧瞧这清凉舒适的寝殿,垂下眼脸。
这几日天儿越来越热,我素来怕热,这几日总是夜不安枕,只能沐浴冲凉来缓解盛暑热燥。我坐在寝殿中,槿汐侧立执扇。“回禀小主,皇上请小主去勤政殿伴驾。”我抬眼看看槿汐:“为我更衣吧。”
一路槿汐怕我中暑热,打伞遮阳执扇,刚进勤政殿,凉意扑来,甚至舒适。“臣妾给皇上皇后请安。”我抬眼,眉姐姐也在,皇上看到我对苏培盛说:“快,赐座。”我坐下后,皇上笑颜相对:“天气暑热,一路过来可还好?”皇后眼色一沉,随即笑道:“皇上对莞常在真是宠爱啊。”我低头莞尔一笑:“皇上对皇后更关心,皇后陪伴皇上已久,自然比臣妾更懂得服侍皇上。”皇后笑而不语。我转眼一看,眉姐姐手里拿着后宫账本,不由心一沉,难道又让姐姐学习六宫事宜吗?果然,皇上看着姐姐:“方才朕与皇后、眉儿在看后宫这个月的花销,不当家翁,不知柴米油盐贵啊。”我笑着看着皇上:“臣妾愚笨,不如皇后娘娘聪慧,这后宫事宜,臣妾可学不会。”皇上听完爽朗一笑,宠溺着看着我:“你就一味躲懒罢了。”我低头浅笑:“臣妾与眉姐姐年轻,思虑难免不全,这后宫事宜千头万绪,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进退有度,思虑周全,臣妾拜服。”我把自己和眉姐姐往外摘,暗示眉姐姐不要接这烫手山芋。皇后笑意盈盈:“莞常在谦虚了,本宫看沈贵人心思细腻,认真学习假以时日,管理后宫事宜就轻而易举了。”我眉心微皱,眼神看向眉姐姐,姐姐双眸笑意嫣然,“皇后娘娘夸奖臣妾愧不敢当。”
皇上细饮啜茗茶,皇后眼神一撇,我心里就不安,生怕她又要把我和眉姐姐往火坑里推。皇后左臂靠着小方枕,“皇上,这后宫花销忒大,是否要勤俭节约些,能省下一分也是后宫对大清的贡献。”皇上看向我:“你说呢,可有什么省钱的好法子?”我嬉笑道:“皇上可别问臣妾,臣妾愚钝,可想不来这好法子。”说完我低头执扇遮笑,皇上也笑着看着我,又扭头看看皇后和眉姐姐:“你瞧瞧,莞常在可是享福的人。”眉姐姐手帕掩唇,笑而不语。“你呢,可有好法子?”皇上看向眉姐姐,我心里一紧,手指下意识紧握手帕,神色自若望着眉姐姐。
眉姐姐沉思半晌,“臣妾觉得,后宫嫔妃每天...”我听到这立刻看向眉姐姐,姐姐觉察到我的视线,边说边转头看向我,我眉心一皱,微微摇头,朝姐姐使眼色,姐姐看到微微一怔,“.后宫嫔妃每天.....每天侍奉皇上很是辛苦,臣妾心性愚笨,哪里懂得这些,万万想不来万全的法子。”说完低头不语。皇上眼神微转,失望稍纵即逝,我立即说:“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素来管理后宫事宜宽严并济,极为出色,不如请问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想想,臣妾和眉姐姐洗耳恭听。”皇上听后点点头,对皇后说:“那就有劳皇后和华妃了。”皇后微微前倾低头:“臣妾不敢,管理后宫事宜是臣妾的分内之事。”说完细瞟我一眼,我低头避开。
出了勤政殿,我和眉姐姐并肩同行,走到一处园林,我见四周清静,便拉着眉姐姐坐下。“姐姐今日怎会在勤政殿和皇后一起学习六宫事宜?”“今儿皇后传话,请我去勤政殿一叙,谁知去了就让我看后宫花销账簿,我推脱不过,只能随皇后看看。”我微微皱眉:“若不是今日我拦着姐姐,姐姐可要出主意,缩减后宫开销?”眉姐姐双目微瞠,似有悔意:“今日是我疏忽,偶然想起主意,一时间未思太多,差点说出口,好在有你提醒。”我不放心道:“姐姐,今日你若提起,皇后必定赞许,那么你就称为后宫众矢之的了,人人都会记恨你,尤其是华妃,她平日骄奢,缩减后宫开销她能放过你吗?”姐姐低头不语,似有为难,半晌:“皇上向我提起过好几次,有意要我学习后宫事宜,我怕推脱太过,惹皇上失望。”我执起姐姐的手:“无妨,这点失望比起华妃的算计,微不足道,一旦成为后宫众人所怨恨之人,那才可怕呢。”
眉姐姐脸色苍白,“我未曾想过这么多,只想着不愿意让皇上失望,今日若不是你,我可要酿成大祸了。”我看姐姐神色慌张,安慰道:“万幸今日我在,日后可要谨慎行事。”我沉默半晌,不放心道:“姐姐,与皇后相处时也要谨慎应对,今日她一个劲儿的把后宫缩减用度的问题往咱俩身上扯,皇后想利用咱俩去削弱华妃,姐姐万万不可大意。”眉姐姐听完细细点头:“嬛儿,你说的很在理儿,皇后虽看起来仁慈,但心有城府,今日我也察觉到了,现下想想,怕是她早就做好了局,等着咱俩呢,今日可不是她遣咱俩过来的吗,看来我确实要谨慎应对了。”说罢姐姐叹口气:“我只知为人要光明磊落,处事要坦坦荡荡,谁想在后宫中算计如此之多,一不留神就做了别人的棋子儿。”我瞧着眉姐姐似有丧气之语,嘴角上扬:“后宫算计从未停止,偶尔随心,但也要谨慎细心,姐姐不必灰心,姐姐不是还有我吗?彼此也算有个依靠,谁也不孤单。”姐姐听完眉梢溢笑,“嬛儿,还好有你。”我抬手拂过姐姐耳边碎发丝,笑着点点头。
回到碧桐书院,我立刻沐浴更衣,缓解暑热。入夜后凉风吹过水池,洒在我的身上,凉意袭来,我垂发一袭绿色长袍,慵懒地躺在庭院躺椅上,头发还未干,发梢微微渗水,我也不十分在意,闭眼细思今日之事。今日眉姐姐差点落入皇后圈套,姐姐心性纯良,为人处事光明磊落,我不愿改变她,阴暗狡诈之事我从不说与她听,我是不是错了?还是应该让她明白,后宫之地鬼魅伎俩遍地而生,她也能多些心思保自己万全,可我又不愿看她纯洁之心被改变,只有心性纯良之人活的才够幸福,心里背负太多心思注定活得辛苦,我既希望姐姐能过的轻松快乐,又希望她能平安康遂,我叹口气,怕是不能两全了。
正想着我听到轻微玉珠碰撞之声,睁开眼看到皇上微笑立于我身旁,我赶忙起身行礼:“皇上来了也不通传一声,倒显得臣妾失礼了,定是他们偷懒了。”皇上温柔扶起我:“朕看今日月色正好,想瞧瞧你在做什么,就没让他们通报,在想什么呢?”我低头浅笑:“臣妾只是闭眼微寐,思念皇上,轻叹口气,谁想皇上可来了。”说完我害羞一笑,“看来朕于嬛嬛果然心有灵犀。”我垂眼不语,皇上惆然侧目看到我发梢滴水,脸色微嗔:“怎么头发不擦干就躺下,仔细头疼。”说完眼神一撇随侍的槿汐,槿汐立刻下跪行礼:“请皇上恕罪,是奴婢疏忽了。”我笑着撒娇,“是臣妾自己嫌麻烦,没让槿汐擦干,皇上可不要错怪了。”皇上听闻脸色柔润,“朕惯的你任性,若伤了身子可不好。”“好好好,臣妾现在就擦干,槿汐,取干帕来。”
我和皇上并肩坐在庭院中,槿汐取来干帕,皇上走到面前,拿起帕子,我瞧皇上眉梢带笑,神色温柔,便转身嬉笑道:“皇上,这样的事还是让槿汐做吧,臣妾可不敢吩咐皇上。”说完眉目带笑,微微扬颌,语气撒娇道,皇上笑意更浓,“朕为自己心爱女子,甘之如饴,来吧。”说罢便为我细细擦拭发丝,我转过身垂眼微笑,欣喜跳上眉梢。
银色月光洒在庭院中,翠绿的假山流水潺潺,静谧的夜晚,丝丝虫鸣清脆,清凉微风拂过我耳饰,我坐在树下,皇上弯腰温柔为我擦干发丝,彼此脸庞带着恬心笑意,眼梢暖意,这样美好的画面,让人不禁感叹岁月静好。我在心里细叹口气,这些温柔,只属于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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