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初见
天儿越来越热,我也懒得出去,太阳落山了之后,圆明园才有丝丝凉意。我坐在寝殿旁,打发时间翻几本诗书解闷儿,槿汐侧立为我执扇,“小主,这会儿还热吗?”说着把添了冰的风轮搬离我更近些,“好多了。”槿汐神色带笑:“这法子可真是巧,既能降暑热又能香气浓郁,小主素来爱香,怎么吩咐小允子风轮中不许添加香料?”我放下书本:“人人都知我素来爱香,难免有心怀不轨之人在香料上动手脚,与其费尽心思防范着,还不如不用罢了。”槿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小主,沈贵人来了。”“快请进来。”眉姐姐一身玫红旗装,双袖口彩线密织几朵菊花,耳边绿宝石镶嵌掐丝景泰蓝,衬得姐姐端庄侈秀,“这大热天儿,姐姐怎么过来了?”“我来看看你呀,如今天儿热,你是越发不爱动弹了。”我低头一笑:“我怕热,出去一趟回来内衬都能浸湿。”眉姐姐宠溺一笑:“夏季发汗来排除身体毒素,你这老懒懒的不出去,仔细身体,今儿天儿还不算太热,咱俩且去湖边转转,怎么样?”我瞧眉姐姐真心邀我,不忍惹她失望,“沈大美人亲自邀请,我能不去嘛。”我俩双视一笑。
我与姐姐闲逛玉湖边,碧绿的湖水中,几条红鱼儿畅游,垂柳依依浮动,走累了我们歇在湖中水亭里,湖面的风扫过水亭,竟有丝丝凉意。“看,我说出来逛逛吧,这水亭多凉爽。”我笑着欣赏远眺风景,眉姐姐双眸细细看着我,语气似有神秘说道
“嬛儿,你我侍奉皇上,虽眼下是风光无限,但为长远之计,子嗣是顶要紧的。”
我听后心下一沉,转头看向眉姐姐:“姐姐可是有什么要说与嬛儿吗?”眉姐姐凑近些
“我听太医说,怀子嗣不仅有天意,更要人为,我几日前得了一张好方子,听说可助怀孕。”眉姐姐眼神明亮,期待满满的望着我,我神色微重
“谁给你的方子?可让温太医看过了吗?姐姐可用过了?”一连几个问题让姐姐倒有些迷糊了,
“这方子是我从新来的太医江诚得来的,还未让温太医看过,我还没用先拿来与你分享。”
我听后心里稍稍平静,但神色依然不悦,华妃和曹琴默就如此按耐不住吗?我和姐姐已尽力忍耐华妃,本着对她还有一丝怜悯,怎的如此步步紧逼。
姐姐瞧我神情有异,“嬛儿,可有什么事?”我本想告诉姐姐莫要用催孕方子,可话到嘴边我又想起,何不趁这次机会让姐姐见识到华妃的狠毒,好让姐姐多几分警惕。
于是我拉起姐姐的手:这张方子你先别用,只是放好别丢了,什么都别做,也不要听信太医说的话,你先回去吧,等我过两日我去找你。”姐姐一脸茫然:“嬛儿,到底是怎么了?你可不许有事瞒我。”我笑着拍拍姐姐的手:“放心,记住我叮嘱于你的,采月,好生送眉姐姐回去。”姐姐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我倚靠在水亭中,眼神凝重,闪烁几丝锋芒,“槿汐,去眉姐姐处把方子抄写一遍,让太监给宫外的温太医带去,托他瞧瞧,记住,要快。”槿汐疑道:“温太医未在太医院吗?”“护国公孙老公爷病了,请温大人去医治了,你且去吧,悄悄地,别让人知道了。”
槿汐转身退下,我一人坐在水亭中,已无心欣赏风景,低头垂眼细思,冷笑道,曹琴默好计谋,护国公怎么病的那么巧,又偏偏派温大人去,护国公地位受人尊崇,如今太医院江家兄弟背后有华妃撑腰最得意,怎会派默默无闻的温实初去呢?我料到她们会有所计谋,但没想到这么急不可耐,看来我与眉姐姐的宠爱,华妃是真真儿记恨在心,未来还不知道她们要如何算计我与姐姐,想到这里背后凉意袭来。
入夜后,我沐浴更衣垂发坐在寝殿中,许是心中因为眉姐姐之事烦躁,越发觉得燥热,索性遣走了宫女奴才,赤脚踩在地面,丝丝凉意透过脚心,稍许好些。槿汐匆忙进来,看到我赤脚踱步于寝殿,忙说:“小主使不得,脚心受凉怕是伤身啊。”说着拿出鞋替我穿上,“无妨。”我执意,槿汐只好作罢,“可是有何事?方才进来匆忙。”我神色如常,“小主,温大人回信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笺,手脚够快的,我接过纸笺,温大人熟悉的字迹清晰工整,末了我细心折好,“放好吧,明日拿着随我去闲月阁。”我虽未告诉槿汐,但我瞧她的神情,大抵也猜到了。
我赤脚踩在地板上,走进床旁的花架上,微微闭眼嗅着茉莉花的香味,清新淡雅,别小瞧这几多小小的白花骨朵儿,竟能满殿留香。“皇上驾到!...”我急忙转身看到皇上一脸笑意已到寝殿门前,我来不及穿鞋,上前行礼:“给皇上请安。”皇上执起我的手,还未来得及说话,便看到我赤脚而立,语气嗔怪:“你怎么赤脚踩在地上?”说着抱起我向床边走去,轻轻把我放在床边,转身斥责槿汐:“见你当差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你家小主赤脚踩在地上?可见你未用心侍奉。”语气虽不重,但足以让随侍奴才为之惊恐,槿汐立即跪下请罪,我赶忙上前解释:“皇上要怪就怪臣妾,是臣妾执意赤脚,槿汐侍奉的很好。”皇上转身看着我,眉眼略带无奈:“为何赤脚踩在地上?”我低头调皮一笑:“臣妾怕热,今儿入了夜仍觉得暑热不退,一时贪凉就赤脚踩在地上,臣妾知错了。”说罢用委屈的眼神望着皇上,皇上虽表情严肃,但眼梢带笑,我机灵一笑,“你们都下去吧。”
我趁机遣走槿汐,坐下乖乖把鞋穿上,“皇上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朕准备歇息了,想去几日未曾来看你了,睡不着,索性就起来了。”我笑脸颜颜看着皇上,“皇上近日批奏折辛苦了,时辰不早了,就寝吧。”皇上坐在床边,“这两日朝政繁忙,没来看你。”语气似有歉意,“皇上,只要您心里有臣妾,来与不来,心离得近,无妨。”说完我低头似有害羞,嘴角上扬,皇上笑意更浓,“你第一次来圆明园,朕还未带你去逛逛,你若觉得无聊,朕明日让畅春园为你唱戏演出,可好?”我双眸闪闪,低头不语,“怎么了?”我眼角泪痕划过,“皇上待臣妾如此细致,嬛嬛何德何能.....”皇上爽朗一笑,拥我入怀:“嬛嬛,你要陪着朕,朕也陪着你,咱俩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皇上停顿半晌,似是回忆,“在汤泉宫,朕曾想你许诺,此生必不负你,咱们就是一对儿天下都羡慕的恩爱夫妻。”我泪如泉涌,在皇上怀里微微抽泣,语气哽咽:“四郎,有四郎这句话,臣妾死而无憾了。”皇上沉默不语,只是手臂拥我更紧,惆然,几滴泪水落在我头饰上,我知道,是我那声四郎,让皇上触动情肠。
翌日,刚用过早膳,内务府公公来了:“给莞常在请安。”“公公次来何事?”“皇上吩咐,让奴才送来一样东西,您瞧!”我往前一看,四个奴才抬着一大块碧色似石头一样,“这是什么?”“回小主,这是一大块碧色暖玉,皇上知道小主怕热,昨晚吩咐制作,奴才们连夜赶制,哎哟!紧赶慢赶算是完成了。皇上说了,把这玉石铺在床旁的地板上,小主赤脚踩在上面,透心凉又不伤身子。”槿汐扶起我,“小主,皇上心思细巧,待小主真真儿用心。”我低头笑笑“有劳公公了。”浣碧拿一些碎银子放在公公手中,“嘿多谢莞常在,奴才告退。”我走近玉石,垂眼细看,翠绿的玉石中夹杂着绵绵细纹,是上好的暖玉。我眉心舒展:“流朱,吩咐小厨房做碗莲子羹,给皇上送去。”槿汐:“小主,您不亲自送去吗?”“你陪我去趟闲月阁,做好了让流朱送去。”
早起天儿不算太热,走进闲月阁,空气中几丝淡淡的的清香,只是没有碧桐书院清凉。“姐姐..”“你来啦,快坐,采月,去切些新鲜瓜果。”我和姐姐并肩坐下,我朝姐姐使个眼色,姐姐立刻会意:“你们都出去伺候吧。”
殿内只剩槿汐随侍在侧。“姐姐,那张催孕方子呢?”姐姐起身在妆台抽屉里拿出,我不曾接过,垂眼翻动手帕:“姐姐,我把这张方子让宫外的温大人看了,这是回信,你且瞧瞧。”槿汐从袖中拿出,呈给眉姐姐。”
我侧目瞧着眉姐姐,她神色愈发凝重,眉心紧皱,双目瞠大,“啪!”姐姐将信笺重重摔在桌上,语气强烈:“岂有此理,江城竟如此欺骗我!”姐姐气的胸口起伏,我端起茶杯递给姐姐:
“消消气,你可知背后是谁?”姐姐接过茶杯放下,若有所思,眉心依旧紧皱:
“江诚是为曹贵人请脉,莫不是华妃!”我脸色欣慰,点点头:
“姐姐心思一点即通,你可知为何如此凑巧,江城给了你这张方子后,温大人就被派出宫为护国公医治?”
姐姐神色沉重:“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华妃的主意,包括护国公生病?”我望着姐姐,点头。姐姐神色震惊,“华妃谋算精明,可见此番不是一日两日了!可我并未得罪于她,她为何急于致我死罪!”
我低头:“她是算准了你急于子嗣的心情,所以才拿这个引你上钩,今日你若信了江诚,包括你同乡的刘畚,以为自己怀有身孕,待皇上得知后再揭发你,姐姐,这就是欺君之罪了。”
姐姐听完呆坐不语,脸色青白,连连摇头,我不忍看到,但也必须狠下心让姐姐明白,宫中的尔虞我诈从未停止过,稍不留神就惨遭灭顶之灾。我走近,执起姐姐的手,冰凉,手心全是冷汗,我安慰道:“姐姐不必害怕,有嬛儿一天,就不会落入她们的算计之中。”姐姐望着我,语气微抖“在府里常听母亲说,在后宫生活就如刀尖上饮血,盲人游走悬崖,今日总算体会到了,若非今日得你提醒,欺君之罪,不仅自己性命不保,还会牵连族人!”我轻拍姐姐后背,“现下姐姐不必害怕,没事了。”姐姐紧握我的手,双目含泪,语气哽咽道“嬛儿...”我知道姐姐的意思,不等她说出来,
“姐姐不必说出口,嬛儿都明白,莫逆之交。”姐姐泪水滑落,我俩双手紧紧相握。
回到碎玉轩,浣碧见我回来忙前去迎接:“奴婢见太阳大了,小主还未回来,怕中暑热,早已将沐浴水准备好了,小主去吧。”我笑着看看浣碧,拍拍她的手:“你总能明白我。”浣碧羞涩低头一笑。“对了小主,方才公公来报,三日后皇上在九州清晏设家宴,为温宜公主庆周岁,遍请王爷后宫嫔妃一聚。”我垂下眼脸,沉默半晌,“到时候你和流朱陪我去吧。”浣碧听完喜上眉梢:“流朱知道了可要欢喜的很了,不知道这九州清晏会是何等奢华。”我低头笑笑,心中微微抽动,那是我第一次见允礼的时候,也是第一次为他跳惊鸿舞的时候,沐浴中,可能是水汽升腾,恍惚间我的眼眸落下几滴水,流进心里尽是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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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这两日倒也不十分暑热,我坐在庭院中,浣碧为我执扇,眉姐姐陪着敬嫔去畅春园听戏了,皇上这两日忙于朝政,也有几日未见了。“小主,方才内务府送来了小主明日赴宴要穿的正装,小主可要瞧瞧,可精致了呢。”浣碧边执扇边说,我目光投向远方的梨树,“不必了,流朱呢?”“流朱在小厨房为小主煮粥,我去叫她。”我接过扇子,自顾自微摇玉扇。“小主,可有什么吩咐?”“我近来睡不安稳,你去摘些合欢花装入香囊中,悬挂在我的床头。”“小主,要不要请温大人来瞧瞧?”“不必了,你且去吧。”宫殿被如血的夕阳照耀的些许沉寂,我独自靠坐在偌大庭院树下,面朝夕阳,发髻边的玉珠在残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左右摆动,望着流朱远去的背影,不由低声轻吟:惆怅彩云飞,碧落知何许,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抬头望望天,一声轻叹“罢了,罢了....”我缓缓起身,回寝殿。庭院中夕阳仍旧残败如血,只是树下少了一个相思人儿。
入夜沐浴后,我坐在梳妆台前细梳秀发,槿汐进来接过梳子为我篦头,“今儿皇上留宿哪了?”“皇上去了曹贵人处。”许是怕我心里不痛快,槿汐接着说:“这也难怪,明日是温宜公主周岁,皇上也应该去看看公主。”我神色淡漠不语。“小主早些就寝吧,明日还要赴宴。”槿汐为我放下床帘,我坐在床上,闻到合欢花细细的清香,转头看到几个香囊系在床头,取下打开,小心取出一朵合欢花,摊在掌心如珍宝细细观赏,不禁嘴角上扬,合欢花朵样式叶形雅致,花冠开阔,羽状复叶昼开夜合,十分清奇,粉红色绒花吐艳,轻柔舒畅,看的人心里暖暖的,喜欢合欢花的人,大抵心性与合欢花相似,允礼温润如玉,翩翩君子,总在黑暗中给予我温暖,护我周全。我收敛视线,明日赴宴,终要相见,我只求自己能抑住立刻飞奔到他身旁的冲动,莫要殿前失仪,华妃和皇后都在场,绝不能让她们察觉一丝端倪,允礼的安康是我毕生所求,只要允礼平安顺遂,我这辈子就不算辜负。我小心将合欢花放入香囊,系紧放在枕边,闭眼侧躺,缓缓进入梦乡。
翌日清晨,槿汐就为我沐浴梳洗上妆打扮,一身正绿色金线朝服,碧绿翡翠玉珠挂于颈间,旗头用五色玛瑙装饰,耳间一对儿珍珠银丝耳坠,槿汐望着我:“小主穿绿色真真儿好看。”我低头一笑:“是吗,我也喜欢绿色。”流朱笑嘻嘻扶着我:“小主走吧,今儿可别迟了。”
到了九州清晏,眉姐姐早已来多时,我入座瞧着嫔妃都到齐了,只等着皇上了。对面王爷也都落座,唯有允礼的位置还空着。“皇上驾到!”我立即站立行礼,“都起来吧。”皇上落座后朝我看一眼,我嘴角上扬回看,皇上眉眼带笑收回目光:“今儿是温宜公主周岁,是家宴,你们不必拘束,随意即可。”话音刚落,丝竹之声从湖中央传来,清新雅音,舞女们翩翩起舞,众嫔妃开始向皇上敬酒,曹贵人笑意举杯:“皇上,今日温宜周岁,皇上赐宴庆祝,臣妾感激不尽,请皇上满饮此杯。”皇上虽举杯畅饮,但并无笑意。华妃看准时机,举杯邀皇上:“温宜公主冰雪聪明,皇上有福了。”皇上举杯同庆,嘴角带笑。我心中挂念允礼,并未细听,望着舞女发呆,“莞常在,你也饮尽此杯了吗?”我抬头,皇上眉眼欢喜望着我,“臣妾饮了。”说完举杯示意,皇上听完笑意更浓,转头欣赏歌舞,皇后眼神一瞟,微微带笑,华妃神色不悦,眉心紧皱,朝我一撇,我低头避开。
几声“端妃娘娘到!”将我思绪拉回,端妃还是老样子,虚弱瘦小,时不时掩面咳嗽,神色苍白,望向我时目光多了几丝惊讶,我微笑回应,我知道,她是惊讶我与纯元眉眼相似,落座后歌舞继续。我下定决心似得对流朱说:“我有些醉了,你陪我去转转吧。”趁宫宴热闹时,我悄然起身离开。
一路向西走去,我心中思绪不停,竟有些紧张,我临湖伫立四周远眺,并未看到允礼,内心深处的失望慢慢荡漾开来。“小主,你看这湖里还有红鱼呢!”流朱语气轻快,我无心看鱼,是我未把握好时辰吗?期待的心情慢慢变为失望,我焦急沿湖踱步,四处寻觅,忽然脚底一滑,我还未来得及反应,心里一惊便身子倾斜,滑倒在湖边,流朱急忙拉着我,我双足已没入水中,就在我尽力挣扎之时,一双强有力的手握紧我的胳膊拽我上岸,我抬头一看
允礼眉眼如墨,神情关切望着我,四目相对,我心中一震,思念、重逢的欣喜瞬间将我吞没,我强忍着眼泪,眼梢发酸,双唇微抖,目光紧紧围绕着他,不肯罢休,让我日夜思念,牵梦绕魂牵的这个人,如今就活生生站立在我面前,允礼长身而立,眉目疏朗,温润如玉,神采奕奕,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思念在我胸腔炸开,他的手温暖有力,紧紧抓住我的胳膊不曾放开,我呆呆站在那里望着他,任由他握住我的胳膊,“你谁啊,放开小主!”流朱慌忙推开他,他后退几步,胳膊上的温暖稍纵即逝。“小主你没事吧!”流朱慌忙查看我的衣衫,允礼饶有兴致的望着我,饮啜一口玫瑰醉:“下次再不小心,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说完低头一笑,我酝酿情绪,刚想张口,泪水却再也控制不住,欲语泪先流,这些年的苦苦思念委屈与苦涩涌上心头,言语哽咽,情绪激动不已。“小主!你没事吧?”流朱见我如此,以为我哪里受伤了,焦急的望着我,我看看流朱却说不出话,既欣喜又忍不住哭泣。允礼见我如此,神色紧张,慌忙后退弯腰赔礼:“今日是我唐突了,无意冒犯,还请见谅。”我稍微平缓情绪,直直望着他,“无妨,王爷近来一切安好?”允礼抬头眉心微皱,略有疑惑:“你怎知我是王爷?”我无心应对,只想知道他是否安好,执着重复问道:“王爷一切安好?”语气略有哽咽,允礼眼神奇怪的望着我,见我急切执着的神色,答道:“多些关心,本王一切安好。”
这时我牵挂的心才完全放下,只要他安好,只要他安好。我平复情绪,手帕擦泪,整理旗头和正装,低头一看才发现双足被完全浸湿,鞋沿儿还滴着水,我刚才竟未察觉。我神色恢复:“方才是我失仪了,莞常在甄氏见过果郡王。”允礼回礼,“小王好奇,你怎知我是果郡王?”我低头浅笑:“饮得了西域进贡的玫瑰醉,一管长笛不离身又在宫中如此不拘,人人都道果郡王闲云野鹤,才华横溢,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允礼听完眉眼弯弯,欣喜一笑,背后绿柳随风摇动:“莞常在聪慧,小王佩服。”他的笑,总是能点亮心中的黑暗,我有些贪恋的望着他,允礼觉察到我的视线,下意识避开,我才发觉是我失仪了,慌忙低头,“莞常在以前见过本王吗?”我眉心微动:“不曾见过。”允礼嘴角带笑:“怎道今日莞常在见到本王,像是旧人重逢似的。”我心绪不宁:“王爷说笑了,臣妾该回去了,王爷请自便。”我刚想转身,就听到允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上次我未曾告诉你,这次出于私心,略微犹豫,最终抬头双眸笑意嫣然:“甄嬛。”说罢转身离开,允礼些许奇怪又饶有兴趣地目光一直追随着我,直到消失。
我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名字,我希望我能住在你心里,我希望我曾出现在你的梦里,可如今,我只希望你能安好。一路上我沉默不语,情绪低落,越是相见,越忍不住想不顾一切跑向你身边,可如今我只能离你而去。“小主,先去偏殿更衣吧。”“流朱,今日之事谁也不能说。”“是,奴婢知道了。”“我的妆看不出破绽吧?”流朱打量着我:“好着呢,就是眼圈还有些红。”“那去偏殿坐会儿吧。”
我临窗而坐,望着窗外,心中发酸,方才终于与允礼相见,但心里却更放不下他。“小主,你方才可是滑倒吓到了?奴婢从未见过小主如此伤心。”我回神:“无妨,只是惊吓而已,不碍事。”流朱神色自责:“是奴婢没有伺候好,让小主受惊了。”我意识到自己过于沉浸在情绪中,转身笑着安慰流朱:“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现下不都没事了?”流朱看到我神色自若,面色带笑,才放心不再言语。
悄悄入席,方才坐下,皇上望着我:“去哪了?”我神色如常,眉眼带笑:“臣妾酒醉,去偏殿醒酒了。”皇上眉梢微皱:“你酒量不好,快,苏培盛,给莞常在换薄酒。”我笑颜如花儿,望着皇上,“多谢皇上。”皇后轻笑:“皇上待莞常在真是用心。”皇后把全场焦点扯到我身上,当着满宫嫔妃的面,是怕我树敌太少吗。我低头冷笑,语气不卑不亢:“皇上待后宫嫔妃都是一样的,大家同为姐妹,应不分彼此,皇上体贴臣妾就是体贴后宫姐妹。”皇后不再言语,只是神色端庄笑着看看我。华妃冷笑一声,“莞常可真是口齿伶俐,怪不得最得圣心啊。”我微微行礼:“华妃娘娘盛宠优渥,臣妾等望尘莫及。”华妃侧撇冷眼,嘴角斜笑。
这时曹贵人上前:“皇上,东西都已备好。”皇上侧目:“那你就开始抽吧。”我垂眼嘴角上扬,看曹贵人急不可耐,好戏就要上场了。“皇上,臣妾体力不支,身体不适,先退下了。”端妃摇摇欲坠起身行礼,“嗯,快回去吧,朕改日去看你。”我盯着曹贵人,她眼神转动,趁众人不妨,迅速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纸条,曹贵人心虚朝我一看,发现我正盯着她,神色一慌,我浅笑看着她,缓缓转开视线。曹贵人打开纸条,神色一笑:“下面是莞常在,请作惊鸿舞。”在场嫔妃听到后,神色一沉,气氛紧张,皇上神色凝重不语,皇后瞧皇上脸色,为我开解:“惊鸿舞易学难精,还是换个其他的。”华妃朝曹贵人使眼色,曹贵人立即笑道:“听闻莞常在才华横溢,能歌善舞,今日若能一见,也是为温宜庆生。”我低头轻拨护甲,嫔妃你一句我一句,都是看笑话罢了,我无心细听。半晌,皇上开口:“宫中许久不见惊鸿舞,莞常在,你随便一舞即可。”我缓缓站立,并不费心推诿:“臣妾遵旨,臣妾去更衣。”我转身离去,背后王爷玩笑之声,不甚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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