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正月风云 四
贾探春却眼疾手，把保窕窕拿着那盏灯也写上了自己名字，保窕窕气要命，指着贾探春骂道：“你一个庶女，也敢跟我抢东西？”
贾探春冷笑：“庶女？你不是庶出？”
周围姑娘都安静下来，屏气吸声看着这一幕，贾探春又道：“你家里但凡一个不如意就骂你嫂子，说她是庶出，不知道轻重，没教养，我倒要问问你，你就不是庶出了？”
史湘云道：“就是！你连自己嫂子都不尊敬，一点礼义廉耻都不懂，到说起别人来了。”
要说今天这事，保家姐妹确冤枉，也是史湘云和贾探春先找茬，可将心比心，薛家何尝不冤枉？薛蟠又何尝不冤枉？迎春又何尝不冤枉？
因此林宛如心里没有半点愧疚，反而抱着瞧热闹心理。
水柔头疼上去劝：“今儿大家是来玩笑，有什么事等散了再说不是一样？”
保窈窈气把手里笔狠狠摔地上，大声嚷道：“这还怎么玩？史湘云我问你，我何曾得罪你了？你为何要和我过不去？”
史湘云哼道：“你连得罪了人都不知道，还问我？你早就得罪我了，你先是欺负我堂姐，又欺负迎春姐姐，你当她们没人护着么？今儿到要和你算算账。”
贾探春随声附和：“自打二姐姐嫁入你们，事事恭谨，孝顺公婆就不说了，对你们又怎么样你们心里明白，可你们何曾把她当成嫂子？高兴了夸两句，不高兴就如同踩地上泥，没有半分尊重，我们贾家是自持身份不想和你们追究。可你们却越发厚颜无耻，如今把迎春姐姐害躺床上，你们还自称仁义之家，我呸！”
保窕窕气脸色都白了：“谁叫她是做人儿媳妇，这都是该受，况且她根本配不上我哥哥。”
贾惜春原本一直旁边听着，此时也插嘴道：“等到你将来嫁了人，受了委屈，也说这是你该受？你也是女子，怎么就不能将心比心？”
史湘云冷笑：“就是。你说迎春姐姐配不上你哥哥，我看你哥哥才配不上迎春姐姐呢，不过是长得好看些。就傲慢跟什么似，还说他是什么才子？呸，但凡念过书，懂礼仪，对妻子不说举案齐眉。也应该相敬如宾吧，他又把迎春姐姐当成什么了？”
贾探春道：“当初他躺床上病不行了，是谁哈巴狗似求着我们家把二姐姐嫁过去？如今人好了，也把二姐姐抛过脑后了，他怎么不想想二姐姐是怎么照顾他？过河拆桥，算什么东西！”
史湘云和贾探春俱是牙尖嘴利。又占着理，保家姐妹被说得张口结舌，水柔倒是想劝。可大家都抱着瞧热闹态度，把水柔给拦住了，有人好心劝告水柔：“她们吵架，和你不相干，你上去劝说。帮谁是？仔细里外不是人。”
保窈窈后气大喊：“你们信不信我叫哥哥休了她？让她一辈子也嫁不了人，你们也别想找个好人家！”
史湘云笑道：“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个能耐。”
林宛如上前一步道：“既然你们家这么大本事。怎么不把迎春姐姐休了？你回家管告诉你哥哥去，他要是敢把迎春姐姐休了，我给你磕三个响头。”
大家都被林宛如话惊住了，保窈窈手直抖，指着林宛如道：“你别以为我不敢。”
林宛如笑道：“保家嫡次子，又是太子表弟，这身份确十分尊贵，那我就奇怪了，他今年都十七了吧，怎么之前一直不成亲呢？我记得保家大少爷十六岁就娶妻了吧？”
保窈窈脸刷白了，咬着唇不说话了，众人见有内情，都盯着林宛如。
林宛如却看向了保窕窕：“礼部尚书家嫡长女和兵部尚书家嫡幼女，保姑娘可曾认识？”
保窕窕跟看见了鬼一样，后退了两步，跌坐游廊上椅子上。
林宛如冷笑：“这世上除了迎春姐姐，只怕没人敢嫁给他吧，所以你们还是感谢佛祖保佑，对迎春姐姐好点吧。”
林宛如想转身离开，却被保窈窈拉着了衣带，她苍白着脸色看着林宛如：“你是怎么知道？谁告诉你？”语气中全然没了之前嚣张。
林宛如淡淡一笑：“你放心，我不是多嘴人，只要迎春姐姐过得好，我又何必多嘴？但若迎春姐姐过不好，我就顾不得许多了。”
贾探春，史湘云和林宛如诸人出了气，雄赳赳气昂昂离开了，保家姐妹却失魂落魄，呆原地，众人也慢慢散了，窃窃私语，话题都是林宛如刚才说话。
林宛如虽然说得含蓄，可聪明人都猜到了，保长凌可能克妻。
礼部尚书嫡长女和兵部尚书嫡幼女相继去世，两年前也算是一个闻了，她们一直京城，自然都知道这件事，可林宛如一个外地来也知道这件事，听那语气还和保长凌有点关系，不能不让人胡思乱想。
待到走远了，史湘云才问林宛如：“你刚才说那番话，是不是保长凌克妻？”
贾探春神色也有些焦急，若是保长凌真克妻，那二姐姐还不如被休了呢，起码保住了一条命。
林宛如道：“这都是传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只不过拿过来吓唬她们罢了，若是保长凌真克妻，谁家敢把女儿嫁给他？他若是休了迎春姐姐，岂不要打一辈子光棍儿？不过，迎春姐姐嫁过去也半年了，一直相安无事，这倒是说不清楚了。”
贾惜春脸色发白：“二姐姐摔伤了腿，保不齐就是保长凌克。”大家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林宛如也觉得保长凌事情和前世发生了很大变化，前世保长凌终其一生也没娶一个妻子，身边都是些通房侍妾，连个子嗣都没有。
后来太子被废，保家失势，保家男子被判流放，就再没听说过保长凌消息，可今生，保长凌娶了迎春，迎春却活得好好，若说他不克妻，可已经死了两位姑娘，若是克妻，迎春却一点事也没有，真叫人想不通。
被这件事一闹，大家都没了心思猜灯谜，史湘云并贾家姐妹因为保长凌克妻事都有点心不焉，保家姐妹是失魂落魄，大家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讨论这件事，后来评猜灯谜状元榜眼探花时，倒叫几个没见过姑娘夺了去。
临告辞时，水柔有点生气：“我好容易置办这么一次，想叫大家热闹热闹，偏你们闹这么一出。”
林宛如笑着道歉：“我们也是一时气愤忍不住，保家也太欺负人了些。”
水柔有些无可奈何，要是设身处地，她姐妹被这么欺负，估计她也冷静不下来。
林黛玉跟着贾家姐妹回了贾府，林宛如回了陈府，她有点心不焉，陈家姐妹倒是一脸敬畏看着她，觉得她和保家姐妹吵起架来十分有气势。
保家姐妹是失魂落魄回了家，急急地把这件事告诉了保夫人，保夫人失手跌了个茶盅，喃喃道：“她怎么会知道？是谁走露了消息？”
保长凌和前头两位姑娘定亲事原先也有些人家知道，可都被她半是拉拢半是敲打说过了，断不会外传，没想到又被提了起来。
保窕窕怯生生道：“若是哥哥真克妻，那二嫂怎么一点事也没有？”
保夫人没说话，贾迎春嫁进门是冲喜，许多事情都没按着规矩来，别说贾迎春，就是贾家也不知道，其实迎春根本没记保家族谱上，相对于头两位换了庚帖供奉祖宗面前姑娘来说，贾迎春实际上还算不得保家儿媳妇。
她当初打算是先把儿子救活了，若是这儿媳妇是个好，那就再入宗祠也不迟，若是个不好，便找个借口休了，再找好，她真不相信儿子会克妻。
她也曾经喜欢过迎春，觉得她细心温柔，可那性子又太绵软懦弱，她慢慢就讨厌了，如今若是休妻，也要说出个理由来，不然贾家不会善罢甘休，要是贾家知道贾迎春没入宗祠事情，只怕会闹得天翻地覆。
她揉了揉额头，道：“这件事以后都不要再提了，你们也不许去找茬出气，你二哥名声要紧。”
保夫人声音有些阴冷，保窈窈和保窕窕赶忙答应了。
林宛如对陈瑞文没隐瞒这件事，而且她也想旁敲侧击问问，保长凌究竟是个什么样人。
陈瑞文目瞪口呆听着她说完，半天才道：“你们也太胡闹了，保家两姐妹可不是省油灯，万一打了起来，你不是要吃亏？”
林宛如道：“迎春姐姐也太可怜了些，要是瑞雪受了这样欺负，你能忍住？我就是担心保长凌真克妻。”
陈瑞文反问林宛如：“你是怎么知道保长凌克妻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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