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最终番外
接下来的日子,只要宴帝不上朝,不议事,不批阅奏章,我都会时刻黏在他身旁,杜绝了他与旁的宫女接触的一切机会,就连平日里服侍他穿衣洗漱的宫女们,也被我寻了借口打发走,他的身边,只有我一人,看他如何去遇到那个爱他的人。
天不遂人愿,他越来越忙,有时,只有到晚上了才能见他一面,翌日一大早,他又早早出去,我抓不住他人,很是苦恼。
后来,他晚上开始不回来,再后来,他说,他要出宫一些时日,且,不会带上我。
我在宫内盼星星盼月亮辗转反侧掰着手指头过日子,一会儿想他会不会出事,一会儿想他会不会碰到个绝色美人,一会儿觉得他应该是喜欢我,一会儿又觉得他一点儿也不喜欢我......
一个月功夫,我活脱脱成了一个怨妇。
终于,我得到可靠消息,说他今日会归城,我起了个大早,好好捯饬了一遍又一遍,蹿去了城楼上,等他。
我从日出等到日落,一直没有等到他,忖着要不要回去把那个给我透露消息的内侍鞭打二十下解解恨,身后一人幽幽道:“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我急转过身,夕阳下,一袭白袍的宴帝勾唇对我笑。
我顾不上矜持,钻到他怀里,跃到他身上,“你何时回来的?我怎么没看到你?”
他眯眼笑:“你眼神可是不行了,我辰时就回了,当时远远就瞅见了你,记得你还朝我笑来着,以为你早就跟着我回去了,谁知,这眼瞅着天都黑了,还未见你人影,想着总不会跟个二愣子似的,一直杵在这里吧,过来一瞧,嚯,还真是个二愣子。”
我胳膊挂在他脖子上不下来,“殷煜珩,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咳了一下,“诶,四周都是侍卫,注意影响。”
“我不管,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扫了一圈城墙,再转眼,城楼上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挑眉道:“偏巧,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难不成,宫外的绝色美人要死要活要爱他?!我绝不允许到嘴的肥肉被人叼走去!
我急急道:“不行,我先说,我先说。”
“好,就你先说。”
“殷煜珩,我爱你。”
他微微蹙眉,“什么?”
我仰脸看向他,极其认真又焦急道:“就是我爱你啊。”
他再蹙眉,“说来听听,怎么个爱法?”
我想也不想,“就是一天不见你,就很想你,想起你时,一边担心你睡不好吃不好,一边又担心你惹上哪个姑娘,你不在时,又觉得你一直都在,有时会出现幻听幻觉,老觉得你在我旁边,等我去回应你时,又不见了你的身影......”
他打断我,“这,你搞错了吧,充其量只是想我了,而已。”
我埋在他胸口,闷闷道:“不一样,这次,我真的是爱你的,你可以没有我,但我不能没有你,易南之后,我以为我不会再爱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稀里糊涂就又爱上了你,我原也不知道我竟是这样一个滥情的人,我不但滥情,还很自私,我甚至想过,倘若当年你去周国求亲,当时就把我带到这里,我们会不会更好些。”
这样,易南会不会更好些。
良久,宴帝揉着我头,说:“要爱我,你可不要后悔了。”
“不后悔。”
宴帝是一路吻着我回的寝殿。
待到躺在床榻上,我方才想起,“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
他除去身上的衣袍,“不重要了。”
当晚,他要了一次又一次,把我折腾的死去活来,后半夜时方才睡着,翌日一早,他又接着在我身上奋战。
他破天荒没有去早朝,一直赖到午时肚饿的实在受不住了,方才想起要起床。
起床前,他在我脖颈吹气道:“这张龙榻,只睡过你一个女人,以后,也只能是你一个人。”
“那,斯年呢?”
“她没在这里过,一直都是在永华宫。”
永华宫,是上任皇后的寝宫,我在这个时候吃斯年的醋,实在是很不人道。
后来不久,我便有了身孕,再后来,我们有了一个小公主,紧接着,又有了一个小太子。
在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我被一双儿女缠的心烦,把他们塞给嬷嬷宫女后,我独自坐在一旁生闷气。
宴帝靠在藤椅上,合上书,勾勾手指,让我过去,我瞪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儿女又不是我自个的。方才我忙的焦头烂额时,他就一直怡然自得坐在旁边翻书,时不时抬眼看我们一下,勾唇笑笑,再低头翻一页书,一派神仙姿态,好像此事与他无关似的。
我当时真想把尿布甩到他脸上!!!
见我不理他,他随手把书丢到我头上,“把书给我捡过来。”
我拾起书回扔到他身上,他轻笑道:“你过来,我给你说个事情。”
“我又没聋,你说吧,我听的见。”
“今晚孩子再哭,我来哄。”
我动了动身子,他又说:“嗯,我瞅着他们也大了,以后,也是可以全交给嬷嬷们的,你只管缠着我就行。”
我哼唧着很没出息的一步步蹭到他跟前,他伸出手,把我扯到他膝头,揉着我头,“好吧,就让你高兴一次。”
他长叹了口气,说:“五年前,你非要回周国找易南时,跟着你的那几个侍卫,每个月都会传过来一封信,两年来,从未间断过,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与谁吵架拌嘴,被谁欺负,欺负了谁,这些,我都知道。”
“兜兜转转,你终于想起要回这里,自从你进了帝都,我便放了众臣们一个长假,没日没夜待在咏柳巷的院子里,担心小黑认不出你,我翻出院子里的被褥衣裙,让它嗅你的味道,还好,你只离开了两年,还好,你的这些东西,从没人碰过,小黑又很机灵,一眼便认出了你。”
“那天,你在院墙外足足转了有六圈吧,当时,我想,若是你不打算进来,我是再次放手让你走,还是拿根棍子把你敲晕,硬把你扛回宫,不过,还好,你到底进来了。”
“看到你的那一瞬,我就想,这是你自个要回来的,你既然来了,就别想再走。”
这些,宴帝从来没有说起过,我怔怔听着,内里一阵翻江倒海,仰脸看向他,“你原来那个时候就喜欢我。”
我说的那时,是他要和斯年再次成亲前夜,他装醉差点儿把我强了的那时。
他眼底浮起一抹不可名状的神色,这种神色,我以前常在易南眼里看到,他看着我说:“不是。”
我滞了一滞,他又说:“不是喜欢,是爱,悬,我爱你,已经多时。”
光天化日之下,他如此直白的说,我有些承受不住,老脸红了一层又一层,“真的?”
他往椅背上靠了一靠,“假的。”
“殷煜珩!!!”
他懒洋洋慢条斯理道:“你若觉得是真的,那便是真的,你若觉得不是真的,那便是假的。”
我扑到他怀里,“就算是骗我,我也当真了。”
藤椅应声倒在地上......
“背疼。”
“忍一忍。”
“朗朗晴空,光天化日之下,你胆敢调戏孤......”
“那又怎样?”
“......”
再两年,我已经忆不起易南的模样时,见着了他。
那是个夏日,天气很热,宴帝带着我去行宫避暑消夏,行宫内,有一片荷塘,荷花正盛,我提着篮子去翻找莲子,倒腾了半天,只捡到三个莲蓬。
我折了两个肥硕的荷叶顶在头上,拎着篮子去找宴帝,行至别院时,远远瞅见一桌子的人正在谈笑风声。
我躲在灌木丛后,一眼便望到了易南。
他太好认,旁人都在仰头捧腹大笑时,他呆着一张脸放空,与周围气氛太不协调。
距离上次一别,已经过去七年,易南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显然憔悴了许多,气色有些虚,他,是病了吗?他,应该没有恢复记忆吧。
最后,旁人都两两三三结伴退了去,易南将将走了两步,被宴帝叫住,随后,宴帝朝我这边望了一望,我缩了一缩,头上还是中了一根树杈。
宴帝望向这边,“出来吧。”
我把树杈连同荷叶一并从头上扯下来,拎着装有三个莲蓬的篮子从灌木丛里钻出来,一步步蹭到宴帝跟前,他一脸嫌弃道:“两个时辰,就摘了这三个?”
“是这行宫里的荷塘不怎么样。”
“哦,那你今晚别喝莲子粥了。”
我翻了他一眼,他劈手在我脑袋上盖了下,“去和易尚书话话家常。”就这样,丢下我,潇洒的甩袖走了。
我硬着头皮呵呵呵干笑着抬眼瞄了瞄易南,他神色颇是复杂,复杂的我语言匮乏到了极致,硬是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描绘。
我又干笑了一阵,捡了个凳子坐下,“你,你也坐。”
他愣愣坐下,他脸上的一种情绪我懂,那就是惊讶。
我把莲蓬从篮子里取出来,放在桌子上,一边用手扣着莲子,一边急速想着怎么把当初闹他成亲的那件囧事给圆过去。
剥下来五粒莲子时,我笑着说:“易......易尚书,你在此看到我是不是很惊讶,其实,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我有个妹妹,和我长的有些许像,多年前吧,易尚书来过宴国一趟,不知怎么就被我那个妹妹看上了,就此非卿不嫁了,哎,我那个妹妹,脑子,有些问题。”
我偷眼瞄了他一下,“自从她得知易尚书要成亲后,她非要跑去周国,说什么她才是易尚书成亲的最佳人选啦之类的,整日里神神叨叨,脑子越来不清晰,我同殷煜珩一时没拦住,硬是让她溜到了周国,听说,给易尚书带来了几多烦恼,哎,真是让人操碎了心,还好,她已经死了,哎......”
易南突然唤了声“阿悬。”
我又剥下来一个莲子时,方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我捏着莲子,怔住,抬头,“你,叫我什么?”
他脸皮抖了几抖,哽咽道:“阿悬,你一直在这里吗?”
易南,这是忆起我了?我有些捉摸不定,“我,我也刚来不到半个时辰。”
他定定望着我,“你这几年,一直在这里吗?”
“易......易尚书,你记起什么了吗?”
他眼圈一红,“阿悬,对不起。”
易南,真的回来了。
我低头剥了一个又一个莲子,“什么时候的事?”
“你走后第三年,阿悬,这几年,我一直在找你。”
终于剥好了一个莲蓬,我又拿了第二个,依旧没有看他,“五姐和孩子,都还好吧。”
默了一默,“还好。”
长时间的静默,我越来越坐不住,现在走掉又不太合适,这样干坐着好像更不太合适,正愁肠百结时,小黑蹿到我脚边,死劲儿咬着我的裙角不撒口,我终于找到话说,“小黑,你干什么?起来,找殷煜珩去。”
易南开口道:“小黑?它明明这么白。”
我顺着小黑的毛发,“那个时候,我还看不见,瞅着什么都是黑的,就给它取名叫小黑,后来,叫习惯了,懒得改了。”
又开始静默。
小黑松开口,开始摇着尾巴冲我叫唤,小黑,这么反常,我扭头,瞥见宴帝立在远处游廊上,冲我招了招手。
我踹了小黑一脚,“狗仗人势欺人太甚,这个小黑,真是白养它了。”我站起来,背对着易南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小黑一蹦一跳摇着尾巴蹦跶着把我领到宴帝跟前,宴帝啧啧啧道:“干坐着,有什么好聊的,喏,给你们备了两碗红豆沙冰,消消暑。”
他示意身后的宫女把托盘呈给我,挥了挥手,宫女退下,他漫不经心道:“没找到大小一样的碗,将就着用吧,记着大碗的给客人,小碗的自己吃,在外人面前,不要丢了皇后的身份。”
我蹙眉看着他,“你叫我,就是为了这两碗红豆沙冰?”
“不然呢?”
“那为什么让我吃小碗的?”
“小碗里面蜜饯多。”
我白了他一眼,端着托盘走了两步,忖了忖,回头对他扯嘴笑,“殷煜珩,你放心。”
他挑挑眉,“就你?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再笑,他摆摆手,“走吧,走吧,再不走,这红豆该烫熟了。”
我哼了声,硬着头皮一步步近到易南跟前,“殷煜珩送过来两碗红豆沙冰,不知道你吃过没,这个,还是我在夏国时学到的一样小吃,用来消暑很好。”
说着把那个大碗搁到他面前,他并不着急吃,“阿悬,你去过夏国?”
这个话题,逃不过。
我坐下来,挖了一勺蜜饯,“嗯,那次与你们辞别后,我去了夏国,那里的风景果然很美,我逛了个遍,后来,挑了一个靠海的小镇住了半年,住腻了后,又去了南渊,还去了西佛,最后,就回到了这里。”
“阿悬,你受苦了。”
“苦倒没怎么受,就是长了不少见识。”
他挖了一勺沙冰,“我在夏国时,也见过这个,就是一直没尝过。”
“你也去过夏国?”
“嗯,南渊与西佛,我也都去过。”
话匣子一打开,我就活跃起来,“西佛的那个小村庄,原来竟是那么美,还有你当初在那个小院栽的桂树,长势颇为喜人,哦,还有那个乱坟岗,你又去过没?那个墓穴是不是很威风?是殷煜珩着人重修的,每年也会有人去扫墓烧纸钱的。”
我把他面前的大碗抢过来,又把自己的小碗推到他跟前,“咱俩换一下。”我嘿嘿嘿笑道:“殷煜珩说让我用这个小碗,保不准是他在这个大碗里下了手脚。”
忖了下,我又把碗换过来,“他肯定知道我会这么想,他这个人,哼,没准有问题的是这个小碗。”
易南难得一笑,伸手去摸我的头,胳膊伸过来,停在了半空中,只一瞬,那抹难得的笑僵在嘴角,他黯然的缩回了手。
我问:“你是怎么记起我的?当时是吃了什么药中了什么毒吗?”
他垂首,“当年皇后的熏香,我没注意到,后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忆起来了,起初是零零碎碎的片段,后来,慢慢就全记起来了。”
“那,你现在?他们知道吗?怎么不用香再熏一熏你?”
“他们,不知道,我恢复记忆这件事,对谁都没有说,阿悬,当初你去周国找我时,我几乎问了身边所有人,他们都说,你是个疯子,我暗地里查过,查到七公主身上,我去翻宫内的纪年簿,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七公主和亲到宴国,不足一年,因病薨了。我去问当时的太子殿下,他说,我是与七公主认识,曾有过那么一段情缘,可是,后来七公主去了宴国和亲,在宴国薨了后,我受不了打击,才会失了心疯把七公主全忘了,他还说,你只是个长相与七公主相似的疯子,让我不要理会......阿悬,对不起。”
“三哥?可是三哥当时明明说,他已向你细细说了我们之事,是你不想再理前尘往事,是你说负我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总比负了五姐他们一众相识的人要好。不过当时,我那个样子,确实像个疯子。”
“阿悬,对不起,当时,我若听一听你,就不会......”
......
“易南,我从未怪过你,是你牺牲了自己换来了我的眼睛,我怎么可能会怪你,我当时......当时只是一时受不了,后来就好了。”
红豆沙冰不是我做的,很难吃,不是一般的难吃,估计易南也觉得难吃无比,只吃了一勺,便再也吃不下。
他问:“阿悬,你过的好吗?”
我点点头,“挺好的,就是殷煜珩没事老欺负我。”
在他面前抱怨殷煜珩貌似不太妥当,我赶紧加了句:“不过,若是我不高兴了,他也会让我欺负回去。”
易南手里的银勺微微抖动,时不时碰到碗沿上,发出清脆但不悦耳的声响。
我心底一阵痉挛,说:“易南,我先前是不是老欺负你?”
叮当一声,连带着三圈回响,他放下勺子,深深看了我一眼,起身,“阿悬,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很是放心,你,你要好好的,我走了。”
他转过身,缓缓离去。
他怎么就这样走了呢?看着他渐行渐远落寞又单薄的背影,我叫住了他,“易南!”
他顿足,没有回头。
我叫住他,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我是不是要说,要他回去后管五姐要把那种特质的熏香,再来熏上那么一熏,记忆中没有我的那几年,不是也挺好?
他等了一等,抬脚又朝前步去。
他这一走,就永远走了,我起身,飞奔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伸出胳膊环住了他,我把脸埋在他背上,瓮声瓮气说:“易南,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
他僵住,许久,说:“好,我答应你,阿悬,我要走了。”
我松开手,看着他一步步走出我的视线。
他,自始至终没有回过头。
我知道他为什么不回头,他不愿意让我看到现在的他。
不知何时,宴帝立在我身旁,幽幽说:“有你这样给人送行的吗?说什么不好,非说让人家好好活下去,搁不住人家自个都没往死这方面想过,你这不明摆着咒他去死吗?”
我连瞪都懒得瞪他,“你偷听我们说话!”
“我的皇后在我眼皮底下与别的男人搂搂抱抱,我总是要来瞅一瞅听一听的吧。”
我走回去收拾石桌上的莲子时,忽然想起一个事儿,“殷煜珩,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易南恢复记忆的?”
他懒懒步过来,“得有三年了吧。”
“三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当时是想告诉你来着,可你根本不想听。”
我叉腰,“怎么可能?”
他揉着额角做思索状,“我想想,哦,就是那次我出宫了月余,归城这日,你像个二愣子似的杵在城楼上守了一整天,我去城楼上找你,当时就说,我有话要对你说,可是你自个拦着死活不让我说,说什么你有话要对我说,哦,你当时说什么来着?”
他凑过来,“你帮我回忆回忆,你当时说什么来着?”
我没好气道:“忘了忘了忘了。”
“我没忘,你当时说,你爱我,你很爱我。”
我老脸上滴的血够装一盆,“你别说了。”
他靠过来,把我环在他胸前,“我当时就提醒你,你要爱我,可不要后悔了,你当时斩钉截铁向我表示,你不会后悔。”
他把我逼到死角,灼灼看着我,“那么,现在,你是后悔了吗?”
非要这样不可吗?我糯糯道:“没,没后悔。”
他随即把我松开,一副悠闲的欠揍姿态,“那不就得了,易南的事,我说与不说,当时与现在说,又有何分别?”
每次都是这样,倒打一耙的本领愈来愈炉火纯青,我闷闷去捡散落的莲子,满脑子都是易南。
我忘记问他了,他这几年,过的可好?
这日后,宴帝会时不时冷不防唤我阿悬,我越是不搭理他,他越是唤的起劲儿。半睡半醒时,发呆时,吃饭时,走路时,逗小黑玩时......
每次,我都无可奈何恶狠狠回他,“殷煜珩,有完没完。”他总是耸耸肩挑挑眉,一幅你奈我何的模样。
后来有一次,他又迷离的唤了声阿悬,我不经意哦了声,“易南,怎么了?”
他望着我看了许久,我同样默默回望着他,自此以后,他再也不唤我阿悬。
这世上,只有易南唤我阿悬。
宴帝肉麻兮兮叫我悬,我觉得挺好,悬,我很喜欢。
再后来,易南没了,听说,他是病死的,又听说,他醉酒溺死在了荷园的池塘里,那日,荷花开得最盛。
他明明答应过我的,要好好活下去。
易南向来说话不算数,答应过我的事情一件也没做到,这次,又是这样。
他出殡那日,我没有去,周国,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去。
很久很久以后的某日,宴帝破天荒亲自下厨给我做了一碗牛肉面汤,我将将吃了一口,便泪流满面。
宴帝得意又诧异道:“我做的面就这么好吃?”
我哇一声哭着扑到他怀里,“家的味道,我忘了。”
易南曾做给我的牛肉面汤的滋味,我忘了。
宴帝揽住我,揉着我头,吐气道:“那我再多做几次,总能做出一碗味道相似的。”
我哭着把眼泪鼻涕全数蹭到他衣襟上,“不用,我尝着这碗就很好。”
待我哭饿了,把这碗面吃了个精光,宴帝边用手帕擦着我油光满面的嘴巴,边絮叨:“吃这么多,也不知道给我留点儿,哎,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浑身上下全是毛病的人,看来,当初眼瞎的人不是你,是我......”
我越发的惜命,不敢在宴帝之前死去,奈何桥上等着的易南,我不知该如何面对。
我怕认不出他,就像当初他认不出我一样,惹他伤心;我更怕认出他,若遇上,我要怎么开口说,易南,我还要等殷煜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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