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已近深秋，梧桐的叶子大多落光了，零星几片卷曲干瘪的枯黄叶子还残留在干枯的枝干上，冷冽秋风呼啸而过，卷下枯黄的残叶，在风中打着转盘旋，像秋日里蝴蝶最后的独舞，悲凉，凄美。
“咳咳”床上的男子苍白消瘦，一手紧按着胸口，一手按着放在小桌上的账册，一页一页，细细的翻看。
那日在沐玉居，他心伤难以自抑，昏昏噩噩的往外走，眼前漆黑一片，耳边轰鸣着。只将将走了几步，就慢慢软倒在冰凉的地上，吓坏了沐玉居一院的丫鬟。他用最后的意识紧紧抓着金荷的手，声音微弱的反复说“别...惊扰她”
金荷是岳泽阳身边最贴身的丫鬟，虽然不是那么清楚，但是主子们的事情大概也了解一些，当下告诫众人保守此事，招来男丁把李蕴商送回了西院。
那晚醒来后，他的心疾发作严重，陈大夫把过脉后，连声叹息，最后只沉重的嘱咐他，放开心结，好好休息。
“咳咳”苍白清瘦的手指握着毛笔在生宣上工整地记录着，手臂微微抬高，素色衣袖下滑，露出腕骨支离，在秋日阳光下，苍白得恍若透明。
“商少爷”岳管家在门外轻轻叩门。
“请进”李蕴商放好狼毫，苍白的双手吃力的撑着床边努力坐直一些。自那日昏倒后，他一直无法下床，勉强站起来就是浑身绵软，心跳不规律的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头晕目眩，胸口绞痛欲呕。也不能长时间平躺，躺得久一点就呼吸不顺，只能这样倚着枕头靠躺着。
“商少爷，霍老爷听说您病了，让管家给您送来一根百年的老山参”岳管家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一个捧着账册，一个捧着一个黑漆的盒子。岳管家说着拿过黑漆的盒子在李蕴商跟前打开，拇指粗细的一根人参上绑着跟红绳，根须齐全，白白胖胖跟个小娃娃似的，这样成型的老参可遇不可求，在富可敌国的岳府面前也是一件难得珍品。
“咳咳...替我谢谢霍老爷，...告诉他...咳咳...等我好些，会登门道谢”李蕴商有些坐不住了，慢慢靠回枕上。
“岳伯伯，把这根人参拿到老爷那里去...就说是霍老爷送给岳府的,,,不要提我”
“少爷，您现在正病着，这老山参多少能给你补点元气的”头一次，岳管家对主子的话提出反驳。床上的人面色青白，呼吸轻浅，岳管家也算看着他长大，实在不忍心。
“我没事...给我也是浪费”缓了缓接着说“我把南方那边的帐...拢了拢，没有太大纰漏...咳咳...这是需要奖罚的名单，岳伯伯你也帮我给老爷送过去...顺便请老爷定一下年总会的日子”年总会是岳府每年的盛会，各地的岳府分掌柜都会赶过来，那一天，岳老爷会总结一下一年的工作情况，进行奖励和惩罚，然后大家一起欢聚用餐。
“诶”岳管家捧过小厮手里另一摞账册，却犹豫了。
“少爷，要不您先歇一会儿，明个儿再查北方的帐啊”
“嗯，谢谢岳伯伯...我这几日病着，已经耽误些时日了”声音低哑虚无，黑漆漆的睫毛微微颤动，眼下是一片乌青。
多好的孩子啊，为了别人的家业尽心尽力，还不得什么好，岳管家在心底微微叹息，不久前，夫人还把他叫过去，旁敲侧击的问他李蕴商有没有私吞家财。
“诶，那我先回去了，少爷你，好好休息”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人顿了一下问“少爷，留一个人照顾你吧？”
“咳咳...不用，伯伯，不用的”
“唉，那我走啦，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跟我说”
岳管家迈步出门的时候，不放心的回头，床上的人消瘦苍白，本就瘦弱的身子如今更是病骨支离，在秋日阳光下，苍白得恍若只是个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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