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那是一个二十多年前的故事了,也是个很老套的故事,富家小姐喜欢上了穷书生,两人背着家里人许下了海誓山盟,终于有一天被家里人知道了,小姐的爹娘当然不同意这门婚事了,马上给小姐定下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于是那天夜里小姐和书生就像戏里面总演的那样私奔了,他们一路不停,一直跑到一个他们都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地方才歇了脚步。
但是戏里面是戏里面,现实是现实,他们在那个陌生的地方用他们最后的一点钱买下了一个小房子,他们有了一个家,然后就发现现实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美好。
小姐从小到大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不会做饭,不会洗衣,而书生也是这么多年只会读书写字,身体又不好根本干不了地里面的农活。
但是好在他们是真心相爱,不会做饭,没关系可以学啊,一次次的失败,书生都会带着宠溺的笑告诉小姐,我就喜欢这个味道的。不会洗衣,也刚好,书生本就舍不得小姐把娇嫩的手泡在冰凉的井水里,书生会把小姐拥在怀里告诉她,洗衣服这种活本就是男人来干的。书生身体不好,就在镇上支了个摊子帮当地的人给远方的亲友写信,有时候,还会接到帮人抄书的活,收入微薄,但是还能勉强维持生计。
直到有一天,小姐有孕了,两个人都很高兴,小姐在家里一针一线的给未出生的孩子缝制小被子,小衣服,没有钱买那么多的布料,小姐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小衣服缝的精致。书生接了更多抄书的活,回了家就没完没了的抄写,小姐就挺着肚子在边上给他细细研磨,昏黄烛灯下,是说不尽的幸福。
十月怀胎,一切都是那么顺利,书生在产房的门口来来回回的走着,心里默默地祈祷,满脸堆笑的稳婆开了门请他进去,笑着说,母子平安,公子你好福气,竟然是双生子。
先出生的孩子闭着眼睛哭声洪亮,包在簇新的小被子里面很惹人爱,后出生的那个却瘦瘦小小的,不哭不闹只安静的睡着,小被子只有一条,所以只好把他裹在书生破旧的棉袄里。粗糙的麻布上还打着补丁,把婴儿细嫩的皮肤蹭出一块块的红。
小姐和书生都没想过会是两个孩子,衣服,尿布统统只有一个孩子的份,而且他们,养不起两个孩子,书生红着眼睛跟小姐商量,不如,我们把弟弟送人吧。
那破棉袄包着的孩子,声音细弱的哭着,连吃奶,都是轻轻含着,没力气允吸。
小姐把孩子搂在怀里,也哭了,抱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点头。
书生抱着孩子去了很多人家,可是人家都是一看就摇头,那个孩子生的太弱小了,活不长的。书生没办法了,只能把孩子放在官道上,那是上山拜佛的必经之路,也许会有心善之人愿意养活这个孩子的。书生走了几步回头看,破棉袄里面的孩子,白生生的那么小,安安静静的睡着,一点都不知道,他就这样被他的父母放弃了。
也许是送走了一个孩子,书生和小姐格外的宠爱留下的孩子,但是一个电闪雷鸣的夜里,小孩子却突然口唇青紫的大哭,急忙请来的大夫诊了脉直摇头,是天生的心疾,只能好好养将着。
书生和小姐是庆幸的,幸好留下的是这个孩子,要不然这孩子带着这样病身边还没有亲生的爹娘照顾,得多可怜啊。
从那以后,小屋里就一直充满了中药味,为了孩子治病,书生没日没夜的抄书,抄经文,只为了多换一点钱给孩子治病,但是书生身子本就不太好,终于积劳成疾,在孩子五岁的时候离世了。只剩下小姐和孩子相依为命,这时的小姐已不是当年的小姐,到酒楼打杂,给人洗衣服,甚至刷夜壶,只要给钱什么都可以干。
后来小姐卖了小房子,带着病弱的儿子辗转半年回到了家乡,但那里,早已物是人非,听说,小姐的家人因为小姐逃婚觉得蒙羞,举家搬走了,至于搬到了那里,没人知道。
再后来,小姐只能带着儿子颠沛流离,到处干活,到处给儿子看病,一头青丝早早操劳成了白发,昔日美丽的容颜经过风霜洗礼再也看不出一点当年的娇俏可人,生活的压力把她变得太现实了,她的眼里,心里只有她的儿子。
再再后来,她带着儿子到了朝阳城,在街上,撞到了一个和她儿子有着一样容貌的年轻人,慢慢抹去记忆上的灰尘,满是皱纹的眼睛里有了浑浊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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