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白公公带着皇帝的圣旨,在岳家宽敞的院子里,声音尖利的宣读。
岳泽阳跪在地上静静的听他读,呆呆的看着岳老爷满脸喜色的接过圣旨,抬头,只觉得今日的阳光格外的刺目,晃得眼睛生疼,晃得泪水不由自主的往下淌。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可是皇命难违。
“小姐,小姐”金荷在边上急得都要哭了,她家小姐呆呆愣愣的样子,好像只剩下了虚壳,灵魂早已不在。
“小姐”金荷扳过她的头,让她的眼睛正对着自己的,原本明亮的眸子,此刻却是死气沉沉的。
岳泽阳在那一刻心里千转百回,闪了无数个念头,最后停在心里只有一句,她要赶紧去找哥哥,她要到哥哥身边去,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哥哥的身边。
岳泽阳猛地站起来,不管不顾的往门外跑。
“拦住她”岳老爷还沉浸在攀上高枝的喜悦里,岳泽阳和李蕴商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看见女儿突然站起来往外跑,马上喊下人拦住。
岳夫人看见宣旨的太监进来,心里就咯噔一下,没想到,还是逃不过这样命运的安排。
岳泽阳不说话,只是往外闯,家丁拦着她,她就毫无形象的跟他们撕扯,带着不要命的狠劲。
“放肆!你们放手!”岳夫人那里舍得女儿这样,高声呵斥那几个下人,把浑身发抖的女儿带到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搂着。
“别这样,阳阳,不怕的”岳夫人轻拍岳泽阳的后背,只能轻声地哄着,她知道女儿此刻最想听什么,也知道她最不想听什么,但是她却不能给女儿任何让她心安的承诺。岳夫人的心很疼,就像有一把钝刀在心上一下一下的割,不见血,但疼的彻骨。
“娘,我不嫁,让我走吧”耳边是女儿哀哀的声音,她捧在心尖上的女儿哀哀的求她呢。
“阳阳,不要任性,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涵儿嘛,他现在功成名就了,来娶你了,这是好事,也是我岳家光宗耀祖的好事”岳老爷听到这样的喜讯,就连一向苍白的面色都红润了些,好像根本看不到抱在一起的母女身上的哀伤,兴高采烈的说着。
“夫人啊,快带女儿进屋来吧,这可是皇上亲自指的婚,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们岳家上上下下百余条的命就不保了”岳老爷看出岳夫人的犹豫,赶紧加上这句话。
是啊,抗旨不尊,岳家上百人都是要被牵连的。
陆家父子得胜还朝,陆家要和首富岳家结亲,这样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波涛汹涌的传遍了大街小巷,自然也传到了赵府。
赵越景听到消息就马上往家里跑,一路上一直想要怎么瞒过去。
进了家门,看到李蕴商好端端的给神兽喂食,孙盾却在边上如临大敌的站着,心里就稍微松了一口气。
“你知道了?”赵越景凑到孙盾身边,用微小的声音问。
“嗯”孙盾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好像都能凝出冰来。
“他也知道”
“什么!”赵越景吓了一跳,他看李蕴商还是平时的样子,没想到已经知道了。
“我告诉他的,他总是要知道的,晚知道不如早知道”孙盾的声音简直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字一句带着慑人的杀气,明明还是常年穿惯的那身黑色衣服,却莫名的让人心惊胆战。
李蕴商微低着头,目光涣散的给神兽喂肉,看神兽狼吞虎咽的吃掉了一小块生牛肉,就又从白瓷的小碗里,用筷子挑起一块喂给它。
等小狐狸实在吃不下,拖着圆滚滚的肚子跑回窝里睡觉,李蕴商才放了碗筷,好像刚刚才看见赵越景。表情淡漠的往他们这边走,只迈了一步身子就不稳的晃了一下,微微张口,色泽艳丽的一口鲜血就涌了出来,滴落在他胜雪的白衣上,好像冬日傲然绽放的红梅。
“蕴商”赵越景吓了一跳,马上往他那边跑。
孙盾更快,在赵越景之前接住了那人慢慢软倒的身子,苍白消瘦的身子带着刺骨的凉意,好像已经感受不到一丝的热度。
小院黄昏人忆别,泪痕点点成红血。
李蕴商醒来时,已是午夜,赵越景守在床边,屋里点了一根红烛,把赵越景的影子拉得老长,打在昏黑的墙上有着说不出的悲凉。
“把纸笔拿过来”李蕴商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顾不得口中药的苦涩,开口就先要纸笔。
“蕴商,那里不舒服?我去找孙盾”赵越景没听进去他要纸笔,急着要去喊孙盾。
等他把孙盾喊回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人,却坐在书桌后,在铺开的信纸上吃力的写着什么,苍白消瘦的手指没什么力气,握着狼毫笔都有些勉强,一个个娟秀的小楷也是精美有余,力道不足。
“你怎么随便下床”孙盾冷着一张脸,快步过去要把李蕴商扶回床上,视线一扫,刚好看到李蕴商正在写的信,顿时吓了一跳。
“你想干嘛?给岳小姐写一封信,告诉她你从来没喜欢过她,让她安心嫁人,静享一世荣华?然后你一个人慢慢死去?”孙盾一向冷冰冰的脸上难得有这么生动的表情“你当她傻吗?她对你一往情深,会因为你的几句话就改了主意,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岳泽阳一定会去陪你”
李蕴商本就虚弱的坐不稳,苍白的面容像打湿的白纸,额上细细密密一层冷汗。
“先送他到床上去”赵越景看不下去了。
孙盾直接把李蕴商抱了起来,手上的重量让他心里一酸,这人这辈子活的真是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我没有”李蕴商气力不足,靠在软枕上声音低若的辩白,他真的没有,他和岳泽阳虽然没有夫妻之名,但早已将彼此融进血肉里,如果分开了,就只剩下没有灵魂的肉体,他不要他娇憨可爱的姑娘变成那样。他只是怕岳泽阳太害怕,想写一封信宽她的心,要她不要害怕。
生要同衾,死要同穴,所以不要怕,就算最坏的结果也有我陪着你。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李蕴商就在赵越景陪同下敲开了将军府的门。
本该春风得意的少将军满脸落寞,一身的酒气,通红的眼睛证明着他心里的痛,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子原来心里没有她,他以为给她了带来了无上的荣华,却不想是把她逼到了绝路。
他一下朝就赶去岳府,那样决绝的岳泽阳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记忆里软软绵绵的小姑娘突然尖利起来,不顾一切的说她只爱李蕴商,末了还不忘红着眼睛凑到他边上说,涵哥哥对不起。
“我知道阳阳喜欢你了!你还来跟我炫耀吗?”陆斐涵穿着一身紫色华服,只是上面沾着泥土,皱的不成样子,一字一句带着心伤。
“没有”李蕴商轻轻推开赵越景的搀扶的手,跨进陆斐涵的屋里,大理石的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酒罐子。
“陆公子,我和泽阳是,真心相爱”
“我知道!她已经跟我说了一次了!真心相爱又如何?她是要嫁给我的,十天以后她就是我将军府的少夫人了”
“操,她一点都不喜欢你,你就算娶了她也得不到她”赵越景看不得李蕴商受欺负,也不管打不打得过,直接冲着他喊。
“陆公子,我来不是炫耀,只是要说,阳阳是我们最心爱的人,我舍不得她伤心难过,你也一样,她的性子你应该知道的,要是就这样让她不甘不愿的嫁进来,她一生不会快乐”李蕴商强撑着精神说话,掩在长衫下的双腿轻轻的颤抖。
“所以呢?”陆斐涵弄不清他的来意。
“所以,如果皇上收回成命,我希望,陆公子不要怪我们”
“什么?”陆斐涵笑了,憔悴的脸上满是嘲讽,皇帝收回成命?你以为你是谁,会让金口玉言的圣上收回成命。
“好啊,如果皇帝不把她许给我了,我不会再去纠缠,同样的,要是李公子没这份能力,也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们”陆斐涵随手把桌子上的酒瓶打翻到地上,咣当的声音让李蕴商心口一震,随之而来的是针扎似的疼。
“多谢陆公子”李蕴商疼的意识模糊,勉强说出这句话,慢慢转身,出了陆斐涵的屋子就觉得天旋地转,好像空气里已经稀薄的没有氧气。
赵越景只来得及接住他的身子,从怀里翻出治心疾的药喂他吃了进去,赵越景是个在街边长大的小混混,他从来都不懂为什么李蕴商会活得这么累,为什么要那么在乎别人怎么想,而从来不想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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