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丧尸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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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丧尸战争

  

    燕昭绾看到一个瘦小的女孩,那女孩大概七八岁的光景,面庞瘦弱憔悴发黄,还沾了许多黑色的泥土,显得脏兮兮的。她似乎营养不良,一头长发都是枯黄的,披散在灰色的粗布衣服上。燕昭绾紧紧盯着她,不敢出声,她不知是活人还是死人,直到那女孩出了声,是儿童稚嫩的嗓音,听上去如银铃般清脆,燕昭绾稍微安下了点心。

    “我听到你们说话,你们是活人。”她的声音从干涸瘦弱的喉咙中发出,有些弱弱的无力感,似乎饿了很久。

    燕昭绾松了一口气,她看向地下的阶梯,下方连接着地窖,便问那个女孩说:“你是一直躲在地窖里吗?”

    两人正交谈时,屋外突然传来沉重而脚步声,女孩听到这脚步声,顿时变了脸色,浑身瑟瑟发抖,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她惊慌地又跳回了地窖的阶梯,在里面朝燕昭绾挥了挥手,小声说道:“快下来!”

    外面的脚步声,是死人靠近时传来的,燕昭绾也被那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背起已经昏过去的明政,和那女孩一起躲到了下面的地窖里。

    女孩带着他们两人来到地窖,里面点着微弱的光亮油灯。燕昭绾背着明政,将他放在茅草铺上,他的气息杂乱,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因为疼痛而捂着手臂小声轻吟着,看上去万分痛苦。

    随着“咔”的一声开门声,头顶传来脚步声,重重地踏在头上的木板上,跟催命一般越来越近,突然在上方停住了。

    地窖里三个顿时都慌了,燕昭绾吓得立马捂住了口鼻,女孩也不敢出气,明政因为疼痛在喘气,燕昭绾干脆将他搂在怀中,一手盖在他的嘴上,不让他发出声音。

    空气寂静得几乎凝固了,连一根针掉下都能清楚地听到。

    燕昭绾不知道头顶到底有多少人,那些僵硬的活死人们就这么停在头顶不动,如一把悬在头上的刀,随时都要落下,杀光下面的三人。

    女孩早已经吓得浑身颤抖,也钻进了燕昭绾的怀中,燕昭绾虽然很恐惧,却强行保持了镇静,将女孩和明政紧紧搂在怀中。三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盯着头顶静止的木板。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三人憋得满脸通红,几乎都要窒息了。木板上的死人终于挪动了脚步,往门口走去,慢慢听不到他们的声响。

    待那脚步声离去后,女孩绷不住眼泪,趴在燕昭绾怀里大哭起来。燕昭绾无奈地哄着她,轻声唱着歌诗,待她情绪安稳些,燕昭绾问她叫什么名字,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女孩受了很大的惊吓,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燕昭绾问了好几次,她才嚅嚅嗫嗫地说自己叫惠娘,泪水止不住滴了下来,粘在燕昭绾胸前的衣襟上。

    “阿爹阿娘都死了!那些士兵强迫我们喝药,不喝他们的药就要打死我们!阿娘把我藏在下面,我不敢出来,等我出来时,所有人都死了!还变成了怪物!明明都死了,还会动!”

    “一个人在城里很不容易,你是个勇敢的女子,不要哭了,”燕昭绾拿出手帕,擦去她的眼泪,“惠儿,阿娘这么爱你、疼你,你要努力活下来,我们一起能活下来,相信我们。”

    惠娘哽咽道:“可是大家都变成了怪物!出不去了!”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毕竟是个七岁的孩子,再怎么懂事,此时也哭得浑身发抖。

    燕昭绾拍着她的背,正想再次安慰惠娘一番时。明政却因为刚刚被惠娘闹了一番,突然醒了过来,恶狠狠地说:“别哭,再哭怪物又要来了!闭嘴,吵死了!”

    女孩被他一呵斥,立马停住了声音,燕昭绾不由轻笑了一声,听到他的肚子传出咕噜声。

    燕昭绾担心地摸了摸他的头,依旧是滚烫的,问他:“阿政,饿了吗?”

    “有些,但是身子骨有些作呕,不大想吃东西。”

    燕昭绾正想去找些吃的,一只脏兮兮的小手突然递来一个同样脏兮兮的东西,燕昭绾一时眼花,看成一块土。

    “这个可以吃。”

    说着,惠娘将那块土举到燕昭绾面前,燕昭绾定睛一看,才发现不是土,而是一块很像草根的东西。

    燕昭绾瞧着那草根上覆满了泥土,脏兮兮的难以下嘴,不放心地问惠娘:“这是什么东西?”

    “是瓜瓣,扒开上面的皮就可以吃的,吃这个。”

    燕昭绾并不认识瓜瓣是什么,对于她所说的东西更是闻所未闻。燕昭绾硬着头皮拿过来那块瓜瓣,先是用手帕上擦干净,仔细拨开外面沾满泥土的褐色的外,竟然闻到了一丝草木的清香,看样子是真的可以吃。

    “这东西很脏,你少吃点,别吃坏肚子。”

    燕昭绾一边仔细叮嘱明政,一边掰下一小块,小心翼翼塞入了明政的嘴中,明政闭着眼睛,却尝出了那股清香的草木味道,安抚了他高热的身子。

    明政咀嚼着瓜瓣,笑着说道:“这不是是葛根吗,可好吃了,你也吃点。”

    燕昭绾看着那脏兮兮的草根,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反问道:“葛根是药,怎么能乱吃?不过葛根清热解毒,生津解渴,你吃了能好受点。”

    明政似乎真的好了一些,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亲手从葛根上掰下一小块,送到燕昭绾嘴边,燕昭绾瞧白色的草根上还沾着褐色泥土,下意识摇了摇头。

    “很多药都是能吃的,小时候肚子饿常常去挖野葛根吃,又香又甜,尝尝,不骗你。”

    他的手一直举着葛根,燕昭绾只得低头,不情愿地尝了那一小块,果然如明政所说,尽管葛根是药草,却带着一股独特清香,口感酥软,不逊于王宫中的糕点。

    “我就好吃吧!不骗你!所谓‘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我都采了多少年了……”明政躺在她怀里得意地笑着,开玩笑逗着燕昭绾,被头顶的人瞪了一眼。

    “你好生休息,别在这逗我玩。”

    燕昭绾检查起了他手臂上的伤口,轻轻揭开那帕子,伤口早已经化脓,就这么一会儿,就有有些腐败的前兆,开始散发出尸臭的味道。

    “我的伤怎么样了?”明政瞧她皱起眉头,似乎并不是很乐观。

    “还好,你好好休息……”燕昭绾说,“蒙战将军在外面,他们也一定在想办法。我们先在这待段时间。”

    燕昭绾明面上时这么说的,但她知道不能耽误,明政的伤恶化得很快,得尽快治疗。

    不仅是害怕明政会死去,更是害怕他变成和外面那些死人一样的怪物。

    城内均游荡着怪物,秦军是这么称呼那些死人的。主将蒙战本守在城门口,见到那些死人一样的怪物也是大吃一惊,怪物发出奇怪的嘶吼声,不断朝城门涌出。他们此人已经不是人了,而是只知撕咬的野兽,被他们咬伤的人也变成了只知撕咬的活死人,在秦军中引起了巨大恐慌。

    外面还有三十万大军,不能让那些怪物跑出。蒙武只得暂时关闭了城门,并处决了那些被咬伤的秦军。

    决定下得很轻松,可真正执行起来,士兵们都是含着泪,将刀剑挥向了那些朝夕相伴的战友。刀剑弓弩,本应是攻向敌人的,此时却举向了自己人,是在秦国士兵自己人手下的人,比死在楚国人的要更多。

    短短一日之间,他们本以为已经完全胜利,却到了自相残杀的地步,在许多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口。

    军营中响起悲鸣的秦歌,士兵们哭泣着,燃烧了战友们的尸体,因为这些均是不洁之物,御医夏无舟认为是瘟疫,按照他的决定,尽管再心痛,必须要焚烧掉。在这个节骨眼,不能让瘟疫扩散开了,一旦散开,外面的三十万士兵都要全军覆没,陷入被动的境地。

    副将找到主将蒙战商量,如今连秦王也下落不明了,他问蒙战该怎么办。

    主将蒙战对着底下哭泣的众人说道:“王上勇猛果断,见到形势不妙,一定在城内暂时躲避起来了。和楚国一战,也许你们认为很轻松。但对于秦军来说,真正的战役,才刚刚开始。我们得救出大王,为死去的人报仇!秦国是天下最强的军队,向来人挡杀人,鬼挡杀鬼,将士们,你们怕那些死人吗?”

    “不怕!”

    “那我们再打进去!救出王上与燕君殿下!”

    蒙战的声音坚决洪亮,士兵在他的鼓舞下,重新燃起了斗志,他们连夜商量了作战方案,于第二日一早强行攻入城内。

    那一日,军鼓大擂,在嘹亮的号角中,秦军发起了更加猛烈的冲锋。

    这是场残酷的战役,死人与活人的战争,一场从未有过的战争。

    蒙战一声令下,弓箭手松开弓弩,万箭齐发向城内射去。先锋的士兵打开了仅容两人过的偏门,那些死人并没有死,他们闻到了活人的气息,像野兽闻到猎物的气息,陷入了按捺不住的兴奋中,身上还像刺猬一样扎满了箭头,径直朝着侧门扑过来。

    “砍掉那些死人头颅!如果有军士被咬,无论是谁,杀无赦!”蒙战是这么命令的。

    成队的甲士拿着青铜大盾护在前面,后面的士兵拿着长戟刺穿那些死人的头颅,沿着街市找寻秦王,出现士兵被咬伤,便立马处决掉,不断有死人涌来,他们几乎快撑不住了。但是作为天下最精锐的部队,他们紧咬牙关,比在真正的战场上更加勇猛。沿途经过的地方,掉下了一排排腐烂的青黑色头颅。

    燕昭绾在地下地窖中,迷迷糊糊中,听到外界响彻天际的号角声不断,立马惊得醒了过来。燕昭绾知道是秦军来了,便松开怀里的明政,她叮嘱惠娘好好看着明政,自己立即去找人过来。

    她悄悄打开了地窖的顶,拿起长剑走出了屋外,外面游荡着死人,闻到活人的气息,摇摇晃晃地朝她奔来,燕昭绾拔出明政的剑,手臂一扬,接连砍掉了两个死人的头。但是她见到后排不断奔袭过来死人,知道自己不能敌,随后干脆点燃了附近的一所茅屋,发出像烽火一样的求救信号,吸引秦军过来。

    秦军还未现身,周围却被死人围住,这是一群衣衫褴褛的瘦弱孩子,看上去生前只是小乞丐,像每个城市会围上来向你乞讨的小乞丐,日子过得无比辛苦。他们瞪着翻白的眼瞳,伸出手朝燕昭绾扑来,燕昭绾虽心有不忍,心中的疼痛翻涌而上,却不得不斩下了那些瘦弱身子上的头颅。

    待砍完最后一颗人头,秦军终于到了,封锁了小巷,将明政从地窖下背出,穿过凶恶的死人,带到了军营中。

    相比于燕昭绾离开时,明政的情况又恶化了。夏无舟首先闻到是一股尸臭味,揭开伤口,整块肉都化成了血水,隐隐约约露出森森白骨,夏无舟第一次见到这种伤,惊得眉头紧锁,惊讶地说:“王上这不是一般的伤口!”

    燕昭绾看到明政突然就伤得这么重,顿时也十分诧异,焦急地问夏无舟:“他仅仅被死人挠了一把,怎么会这样?怎么才能救他?”

    “王上是中了尸毒,手臂才烂成这样……”夏无舟欲言又止,重重叹了一口气,接着对燕昭绾说,“我问你一句话,你先答应我。”

    “你说。”

    夏无舟从要像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刀,放在火上灼烧,紫色的火焰缠绕在银白的刀口上,像一条妖娆吐着信子的小蛇。和平日温和的他不同,夏无舟的语气变得严肃冰冷,无比认真地问燕昭绾:“如果王上性命不保,能不能截掉王上的手?”

    燕昭绾一惊,吓得连忙拉住了他的手,眼泪瞬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小夏!阿政不能没有手!我求你!别砍去他的手!”

    “比起一只手,你更愿意见他失去性命吗?”。

    平日胆怯的夏无舟,此时却无比冷酷地质问着燕昭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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