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09.
“看路。”唐越提醒他。
“哦！哦！”估计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抬起头，江印跟被雷劈了似地猛地挺直了腰板，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路。
唐越低头看了看已经黑屏了的手机，不知道江印刚刚看到了多少，不过这有什么好看的？
似乎是到了城乡结合部，街边好几拨流里流气小青年扎堆或站或蹲，叼着烟不可一世地透过扬起的尘土用鼻孔看着来往的车辆。
在灰扑扑的民房之间穿梭了一会儿，窗外的景色终于开阔起来，大片大片的农田和挨着农田的青葱小山，像是用硬卡纸剪出来贴成的背景，绿得浓郁又不真实，阳光好像炼金炉翻倒一样哗啦啦地倾泻而下，连绵的山头都是耀眼的金色。
“能不能稍微慢一点儿？”唐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让江印听得舒坦，“我想拍张照。”
“好啊。”江印踩了刹车，转到最右边的车道，停到了田埂上，“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觉得漂亮，后来每次去学校都要经过这地方，一到这就想起上学，烦都烦死了。”
唐越笑了笑，按下车窗迅速拍了张照，发给了何竞。
“给你对象发吗？”江印问。
“不是，我一哥们儿。”唐越总算是知道江印之前为什么要看他的手机了，敢情是因为八卦，给何竞发完后他又给赵兰发，“咱学校附近风景也这么好吗？”
江印“呵呵”笑起来，说“你想多了”，接着重新发动车子往十三中行进。
江印开车稳中求快，明显老司机了，进镇子的时候九点半都不到，又因为镇里修路，堵了快20分钟，在各种大车小车拖拉机之间强行挤出一条道，很快排进了学校大门口的车流中。
校门口堵得还算有秩序，一排进一排出，有个上身短袖衬衫下身大裤衩的地中海举着一面红色小旗在烈日下不停地指挥着。
“这是教导主任。”江印介绍说，“郑主任，特别特别麻烦的一个人，用你们的话说，他就是……那个什么……事儿逼，以后看到他记得离远点。”
车往前进了几米，没一会儿又过来一个和郑主任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头发往后梳得油光锃亮，手里还拿着个保温杯，顶着大太阳，慢悠悠蜗牛一样走过来跟他说话。
“这是高二段长。”江印继续说，“也是个事儿逼，但是没郑主任那么烦，哦对了，他跟陈舸关系特别好。”
唐越不自觉地猛地挑了一下眉，扭头看着江印：“陈舸？”
“啊，你应该认识吧？”江印试探着问。
“认识。”唐越如实回答，顺着江印的话接着说，“尖子生跟老师关系都比较好吧。”
江印咔咔乐了，跟他说起班里各科老师的特点，这个嘴碎那个冷漠，某个男老师是个精分，某个女老师衣服多得一天一换，一个月都不带重样……
唐越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他压根儿不知道谁是侯老师谁是李老师，更别说哪个老师教哪科了。说到分班表的时候他晃了晃神，才隐约想起来一个多月前赵兰貌似给他传过一份文件，文件名就是……十三中新学期分班表。
江印太能说了，话题逐渐偏离到学校超市里哪个口味的包子好吃，唐越对这话题有兴趣，趁着江印跟车的空当问了一句：“食堂呢？”
“就是个垃圾处理中心。”江印言简意赅。
唐越心凉了半截儿，往后靠看着窗外，感觉往后集体生活的乐趣少了一大半。
有点想回家了。
回家？回哪儿呢？
再也没有完整的家可以回了。
窗外是完全陌生的地方，唐越顺着情绪很快平静下来，看着人行道上卖力甩手表演煎饼翻面儿的小贩，渐渐出了神。
车子一停一顿地往前，十三中围墙里种了树，树叶层层叠叠，把栏杆内的风景遮得严严实实。
车队有序地往前进，他已经能看到学校正门了，很气派，和周边土气冲天的乡镇景色格格不入。
事儿逼主任还在兢兢业业地指挥车辆，油头段长不知道从哪儿搬了塑料凳，坐在保安亭门口的阴凉处，低头吹着保温杯里的水，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有点儿眼熟。
“那个是……”唐越犹豫着开口。
“陈舸吧。”江印手上拿着手机飞快打字，中途快速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按下窗，朝陈舸方向挥了挥手。
陈舸没看到他，在校门口和段长说了会儿话，段长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又喊了主任过去。
陈舸背对车流站着，唐越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段长脸上快开成贡菊的笑容来看，对话应该是非常愉快的。
这时候的陈舸又变成老师们的掌中宝了。
唐越有时候真觉得自己点儿背，如果那天晚上没碰见陈舸躲绿化带里抽烟，或许这会儿陈舸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乖巧懂事聪明勤奋的大众款乖宝宝，但好死不死的，他就是碰到了这位抽个烟都要拉人下水的主儿，而且自己手贱，接了她的烟，如今怎么看怎么别扭，感觉自己好像捏着她的把柄，可把柄的另一端似乎又捏在她的手里，心里不上不下的。
有辆车急着往外走，不听指挥抢道，被眼疾手快的事儿逼主任挥着小旗拦住了，开车的家长不乐意倒车，主任不让他过，俩人在校门口理论起来。
车流不得不停下来等着，江印的车正好停在校门口，唐越掏出手机拍了张学校正面照给何竞发过去，也顺便发给了赵兰。
依然是毫无回音的两条消息。
主任退出三人聊天组，陈舸朝段长挥了挥手，向着他们越走越近。
衣服贴着后背阵阵发热，唐越挺直腰板，感觉有些不自在，又觉得挺直腰板太刻意，马上又往后靠了回去。
“陈舸！陈舸！”江印头伸出车窗，大声喊着，怕没人听见似的，喊完后钻回车里拍了两下喇叭
这下陈舸听不到也得听到了。
“四个轮子轮流转过来的吗？”陈舸走过来，微微弯腰看着车里，视线直直地落在唐越身上。
唐越朝她扯了扯嘴角，暗自脑补四个轮子怎么个轮流转法。
“堵车了。”江印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作业什么时候给你，现在？”
“送我班上去吧，放我桌上就行了，座位表贴在讲台桌上你记得找找。”陈舸抬手遮着光，“等会儿一起吃饭吗？”
江印扭脸看着唐越：“你没约人吧？一起吃中饭吗？”
“都行。”唐越回答，他确实没约人，他也没人可约。
听江印对十三中食堂的评价，唐越估计他应该差不多把学校周边的饭馆儿都尝试过了，跟着他出去吃饭不用担心踩雷。
车还得往前，陈舸没停多久，说了两句就走了。
十三中外面看着气派，校园也大得跟地皮不要钱似的，进门绕过喷泉，一路经过广场、人工湖和林林总总好几排楼，唐越还没看到停车场的影子，但路边有不少拖着行李的学生和家长苦着一张脸走在毫无遮蔽的阳光里。
“要不就在这儿下吧。”唐越看着路边的苦瓜脸，“我先把行李搬过去，你把车停好了再过来。”
“啊？不太好吧。”江印拧着眉，脸上的表情没比路上的搬运工们好看到哪儿去，“你知道宿舍在哪吗？”
“跟着他们走不就知道了。”唐越指了指窗外。
江印直接把车停在路边，看看前面的路，又看看窗外的人，最后还是同意了。
拖着江印的箱子，背着自己的包，站在路边看着路虎喷着车尾气远去，唐越无比庆幸昨天没有一时冲动跑去买各种床上用品洗漱用具。
得亏他及时叫停，宿舍楼距离他下车的地方不算太远。
江印搬下车的行李只有一个箱子，拖起来不费力，唐越自己更是轻装上阵，拖箱带包的走起来也比其他扛被子拖编织袋的轻松很多，10分钟不到就顺着人流找到了宿舍楼。
十三中宿舍楼分两栋，隔着中间一圈花圃遥遥相望，一栋男寝，一栋女寝，从楼底下的男女人数差距就能看出来。
他到得不算早，楼里楼外已经热闹得快沸腾了，黑得快看不清五官的是高一的，剩下的全是高二的，来之前他在网上搜过，十三中高三和高一高二不在一块儿，教学楼和住宿区在另一个僻静的校区，和主校区隔了一条街。
楼门口围着一群人，他用江印的箱子开路，一往直前挤到最前面，又被一个大妈往后推开，差点儿被俩大叔用胳膊肘怼到，躲开后靠着身高优势看清墙上贴着的是宿舍分配表。
他和江印是理科10班，宿舍在3楼，没有人员分配，只分了每班的宿舍房号。
也有人不看表径直进了楼门，唐越估计这表跟分班表是一个路数，人手一份，但怕某些缺心眼儿忘了，特意在门口贴着有备无患。
当然，缺心眼儿的不是他，他是真没见过这张表。
江印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过来，唐越先搬着行李上了三楼，照着房号挑了个朝南的宿舍。
宿舍里已经有两个人了，一个戴眼镜的小个子，脸上冒青春痘，叫李书，另一个叫张琪琪，体重明显超标，一见唐越就从床底下拉出一箱零食，让他随便拿。
他俩都选了靠窗的下铺，唐越顺便把剩下的两个靠窗的上铺都占了，然后给江印发了条消息告诉他宿舍号。
江印来的时候他已经用问李书借的抹布把衣柜都擦干净了，这宿舍灰多得都能支援建筑工地，脏得他来回洗了好几趟抹布。
“同志们！”江印提着个黑袋子，每次出场都要吸引一波目光。
李书吓了个大跳，从蚊帐里探出脑袋还失了平衡，一个撑地才挽回颜面。
江印大喇喇拎着袋子进来一顿狂风暴雨般的自我介绍，先给了唐越一根冰棍儿，然后才给下铺俩人分，分完以后又去其他宿舍分。
“你们暑假作业都写了吗？”等江印回来，李书问了一句。
“写了，随便画两道。”张琪琪说，“反正老师都换了，又不检查。”
唐越坐在上铺，听李书声音都跟漏气的气球似的：“惨了惨了，我好多都没写，惨了啊啊啊，我刚知道教我们班语文的是我高一班主任！”
“要抄吗？”江印从书包里找出一本练习册，“准确率有保障。”
“要！”李书扑过来接住江印扔过来的作业，像准点报时的小鸟一样钻出蚊帐又缩回去，“你搞到答案了？”
“我也抄的别人的。”江印看了看手机，“10点半了，你赶紧抄。唐越，我们先去老师办公室报个到，等会儿中饭都一起吃啊，我订了位置，吃火锅。”
“夏天吃火锅？”李书说。
“加个好友。”张琪琪举着手机，“校门口见？”
江印应了一声，加了他好友，唐越跳下床，和江印一起去找班主任。
走出宿舍楼，外面空地上停着不少私家车，唐越跟着江印，像是游客跟着导游，一路听他从教学楼闹鬼事件说到段长有一回喝醉了上厕所，被洗手台上的香烧到□□的糗事。
刚开学，同学们个个朝气蓬勃，讲话都靠吼，好像平常的说话音调表达不出他们心中的兴奋，有两个女生隔着大老远就开始“啊啊啊”地尖叫，拍偶像剧一样朝着对方飞奔过去，手掌贴手掌继续“啊啊啊”，还一直跺脚。
江印人缘很好，从宿舍楼到办公楼这段路，总有人跟他打招呼，男生女生都有，一路过来他的嘴就没停过。
办公楼里冷气很重，唐越一进去就打了个哆嗦，赶紧搓了搓手臂。
班主任姓李，是个穿碎花裙的年轻女人，看模样也就30多岁，唐越看到办公桌上摊开的文件夹里放着一堆英语试卷，这应该就是他们的英语老师。
这英语老师虽然穿得鲜艳，脸却跟制冷器一样，全程冷着表情让他俩在花名册上签了字，然后开始绷着脸说话。
唐越很努力想跟上她的节奏，但无奈她说得快了直接转成方言模式，一个接一个音爆出来听得他脑仁发涨，只好快速写完名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她在那儿说，时不时“嗯”一声以示回应。
来报道的同学一波接一波，李老师提醒他们晚上自习不要迟到，每迟到一分钟抄本学期英语书后所有单词一遍。
还特地强调是“所有单词”。
出了办公室，唐越总算是松了口气，歪了歪脖子，预感剩下这两年过起来应该很艰难。
“哎！”江印也跟再次复活一样，“你听得懂她说的话？”
“晚上不要迟到，不然罚抄单词？”唐越只记得最后那一句普通话。
“我一走出那道门，脑子就跟清空了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江印说，“本来英语就够烦了，又让个连中文都说不清的人来教，惨咯。”
唐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满脑子想的都是接下来该怎么克服语言上的障碍，身边经过的同学和家长嘴巴一张一张，吐出来的话全是让他一头雾水的方言。
也算是在一定程度上体验在一个语言不通的地方如何生活，方言不通尚且如此，更别说异国他乡一张口就是鸟语的地方，学好普通话也不顶事儿，何竞那样爱动嘴皮子的人一落地就该成哑巴了，或许还能考虑一下用英语说段子？
又有点儿可怜何竞了。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李书和张琪琪已经在闪着“欢迎新同学”的液晶显示屏下等着了，跟他俩站一块儿的还有个个子挺高的男生，穿着一身篮球服，耳朵上别着枚张扬的黑色耳钉，甩头的时候耳钉闪闪发光。
“江印！”那男生喊了一声。
江印“哎”了一声，挥了两下手。
“你们认识？”唐越随口一问，这男生打招呼的语气和之前在路上遇到的那些同学都不太一样，听起来异常热情。
“一起打过球，不是很熟。”江印小声说，“他人品不太好，记得离远点。”
又是离远点？这学校是什么危险人员聚集地吗？
要不他直接买套防护服穿着上学算了，省得一会儿离这个远点儿，一会儿离那个远点儿。
唐越还想问，但是他俩已经走到李书他们跟前儿了，只好把问题咽了下去。
那男生发根全是汗，脑门儿上箍着根黑色的发带，热情洋溢地朝唐越伸出手：“你好，我叫诸葛一阳，诸葛亮的‘诸葛’，一二三的‘一’，太阳的‘阳’，我们以后就是舍友了，多多关照哈。”
“你好。”唐越一边惊讶于他这么正式的自我介绍，一边伸手跟他握了握，“唐越，唐朝的‘唐’，越国的‘越’。”
“好有历史感的名字。”诸葛一阳笑着说，“你这名字不选文科可惜了。”
快到午饭时间了，校门口的车少了很多，人却多了起来，事儿逼主任和油头段长已经不在保安室外待着了。
唐越走在最后，后悔出来时没戴顶帽子，这会儿的太阳毒辣得很，晒得他跟庙里的香似的，头顶直冒烟。
李书张琪琪和诸葛一阳走在前面，江印和他一起走在后面，一路都拿着手机聊天儿，两只手在手机屏上飞快地戳着，嘴角带着一丝笑。
“江印。”诸葛一阳回过头，“你订的饭店怎么走？”
“前面左拐直走再右拐，南二街新开的那家。”江印抬了下头，又很快把注意力放回到手机上。
“就我们几个吗？”诸葛一阳又问。
“还有两个人。”江印说。
“谁啊？”诸葛一阳追问。
江印“啧”了一声，明显是被问烦了，“你到了不就知道了。”
诸葛一阳还是笑嘻嘻的，说：“知道了知道了，王珺瑶嘛，问都不让问。”
江印拧着眉，没说话，瞪了他一眼后又看了眼手机，然后把手机塞进兜里。
镇子里几乎被学生填满了，不管走到哪儿都是成堆的学生，穿校服的不穿校服的，被家长领着的，和同学一块儿出来的。
有的店家把草席脸盆之类的东西打包在一起，在上面贴了个“开学必备套餐”。唐越经过的时候留心看了一下，暗暗记下位置，打算吃完饭以后过来买。
往前走了一段，又有一家卖“开学必备套餐”，比前面几家便宜好几块钱。
再往前走，还有一家在卖，看包装都是同个厂家出来的。
好像全都上赶着告诉他“今儿晚上睡觉不是问题，买就完了”。
江印订的火锅店距离学校有些远，一行人在小破镇子里绕了有15分钟才远远看到有家装修得红红火火、屋檐下挂着大红灯笼的火锅店门口排出一条大长队。
“是那家吧？”诸葛一阳回过头。
江印点点头，“嗯”了一声。
“穿紫色裙子的是王珺瑶吧？”诸葛一阳前面看一眼，又回头问江印，“旁边那个短头发的是谁啊？”
别说江印了，唐越听着这人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抛过来都觉得有些烦。
他口中提了两次的王珺瑶，身上连衣裙和江印裤子是一个颜色，加上江印一脸不乐意被问的表情，有点儿眼力见的都知道这俩人关系不一般。
至于王珺瑶身边某位短发的朋友，是谁等过去不就知道了么，用得着着急忙慌八卦成这样么？
“你自己不会看？”江印斜了诸葛一阳一眼。
李书和张琪琪也能感觉到江印态度的变化，赶紧拽着诸葛一阳往前走。
“我操，这人烦死了。”江印等他们仨走远一些了才小声说，“你等会儿跟着陈舸，别让他离陈舸太近。”
“他对陈舸有意思？”唐越偏过头，也跟着放低声音。
“是个女的他都有意思。”江印嫌弃地说，“私生活混乱得一批。”
陈舸和王珺瑶来了应该有一会儿了，俩人脸都泛着红，不知道是被晒的还是被火锅店里的热气熏的。
江印几个大步过去站到王珺瑶旁边，俩人身上的紫色元素太明显了，站一块儿很容易就让旁人联想到其他关系，诸葛一阳在一边贱兮兮地“哟”了一声，又附带更贱的“啧啧啧”，不过没人搭理他。
唐越落了单，一个人跟在李书后面，刚一站定，李书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扭到另一边看看不招人待见的诸葛一阳，最后180度转头看着壮成一堵墙的张琪琪。
“你们三座大山围一起把我光都挡没了。”
几个人瞬间愣了愣，李书在三人的“围攻”下显得格外可怜弱小又无助。
最先出声的是王珺瑶，搭着陈舸的肩膀“哈哈哈”笑得一点儿不顾及形象。
陈舸也笑了，咧嘴的时候露出两个小兔牙。
挺可爱的。
她脸上的淤青都散得差不多了，整张脸看着不再那么浓墨重彩，反而透出一丝丝清纯和腼腆的感觉。
唐越回过神，想起江印说的话，觉得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于是默默往边上站了站，被他挡住的阳光见缝插针地钻进来，李书被刺得睁不开眼，“哇呀呀”叫起来。
“来来来，我给你挡着光。”诸葛一阳箍住李书脖子，把他夹胳肢窝下拖着走，刚走到门口，两个服务员挡了出来，让他俩遵守秩序，不要插队。
又是一波嘲笑攻击，主力依然是王珺瑶。
气氛融洽了许多，江印在门口服务台报了手机号，服务员登记核实后朝里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领着他们去预约好的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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