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身陷蛛网的蝴蝶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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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尚未升起,伯爵家的院子内已经聚集了许多名工作者。算上最后到达的赫克兰他们“Foresight”一行,一共有十八人。为了这次的工作聚集于此的,都是帝都中颇具实力的工作者。
“Foresight”到达时,各支小队之间正隔开一段距离,好像互相掂量般彼此观察。他们的视线一齐集中到四人身上,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十分壮观。
“啊——到处都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的人啊。话说,我们最近不是在卡兹平原,刚刚和那边那位独角仙先生见过面吗?”
“咦?我在旅店里没有说吗?这次的委托人好像也找了古林盖姆他们……我没说吗?我怎么记得我说了类似的话……如你所见,帝国内有名的工作者小队都集结于此!为委托人的充裕的腰包鼓掌!”
“鼓掌就不必了。我看那边的几位应该是各队队长吧。”
工作者们以小队为单位各据一方,有三人却聚在一起交换情报。
“古林盖姆也在那儿,看来应该不会错了。那好吧,我也过去打个招呼。”
“喂!哇,那家伙也在啊?啊——是这样啊。这么说,那边的几个森林精灵女孩子是……浑蛋!去死吧,禽兽!”
伊米娜唾骂着。她虽然还算是低声嘟囔,但是话语中包含的敌意,让赫克兰不禁慌忙四处张望。
“伊米娜小姐!”
“我知道,罗巴,这次工作我们姑且算是同伴……可是我真的不想看到那家伙的脸。”
“——我也不喜欢他。”
“当然,要说喜欢还是讨厌的话,我也讨厌他。不过我们还是得表现出适当的态度嘛。”
看到伊米娜露出厌烦说教的表情,赫克兰嬉皮笑脸地耸着肩**罗巴迪克和她之间。
“好了好了,我马上就要过去打招呼了,不要说他的坏话了,我会把厌恶写在脸上的。”
“加油啊,队长。”
听到罗巴迪克的声援,赫克兰装模作样地皱起脸说“站着说话不腰疼”,向着另外三位队长走了过去。
看到赫克兰走过来,第一个跟他打招呼的,是一位穿着钢铁色全身铠甲的工作者。他的铠甲圆得有些怪异,肩膀部分异常地大,从外观来看与其说是人,更像是直立行走的独角仙之类的甲虫。
从前面打开的头盔额部突出的角来看,把盔甲做成这样应该是特意的。
不过,另外还有一点应该就不是特意的了。男子的腿比较短,整体看上去像一只被小孩强行立起来的独角仙。说好听一点,他用又短又粗的腿稳稳站立在大地之上,有着矮人一样很适合做战士的体格。
“果不出所料,汝亦来了,赫克兰。”
“是啊,古林盖姆,我觉得这工作还是蛮有赚头的。”
赫克兰也轻轻抬手向另外两人致意,他的态度挺随意,不过另外两人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这是因为四位队长虽然年龄和经验参差不齐,但是作为工作者来说,实力都处于同一等级。
“老兄你的队里……”赫克兰把目光投向古林盖姆的小队,数了数人数,然后继续问道,“来了五人,其他的成员呢?”
“进入静养,拂拭疲劳。他们和汝等之小队做了一样之工作,故此需要修复破损道具以及重新购买。”
这个男人——古林盖姆担任队长的小队,名叫“重型粉碎器”,一共有十四名成员,是一支成员众多的工作者小队。
人数多自然有相应的好处。同一个工作可以从各种角度处理,能采取丰富多变的行动。特别是可以针对不同的委托,挑选不同的成员组成小组,这是非常有利的。
只不过,同时也有弊端。报酬是按人头分的,分到每人头上就会显得很少了。还有一点,就是做出决策需要更长的时间,行动起来会显得有些迟缓。
考虑到这样的长处和短处,再加上工作者的性格因素,这样的小队仿佛随时可能分裂,这个男人却能把它完全把控在自己手中,可见他的管理运营能力多么优秀。
“是吗,真是不容易啊。不过嘛……你们要是赚得太多,会不会被留在家里的同伴怨恨呢?不如帮我们做辅助工作吧。”
“愚问。工作一旦完成,鄙人身为队长需慰劳同伴,非常遗憾,鄙小队必须取得最良之结果。”
“喂喂,手下留情啊。还有啊,其实你可以像平时一样说话的。”
古林盖姆微微一笑。赫克兰感觉到其中有否定之意,耸了耸肩,转向了另外一名男子。
“这是你我第一次正式见面吧。”
赫克兰礼貌地伸出手,对面的男子也握住了他的手,这是一只结实有力的手。
细长的眼睛转了过来,凝视着赫克兰。
“——‘Foresight’,久仰大名。”
令人联想起银铃的纯净声音,或许应该说与此人外表非常般配吧。
“彼此彼此,‘天武’。”
工作者中大概不会有人不认识在竞技场中也是不败天才剑士的他。这个男人的“天武”,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他一人构成的单人小队。这一点同时也是伊米娜对他一脸厌恶的原因。
“能和被称为与王国最强——传说中的葛杰夫·史托罗诺夫比肩的剑术天才一起工作,真是荣幸。”
“非常感谢。不过,差不多该说那位仁兄和我——艾尔亚·乌兹尔斯比肩了吧?”
“噢——真是自信十足啊。”
艾尔亚轻轻一笑,浮现出也可以解释为傲慢的表情。赫克兰为了掩饰眼神中差点儿因此表现出来的感情,急忙眨了几下眼。
“那么,到了遗迹里,就期待你高超的剑术了。”
“好的,请放心吧。希望我们马上要去的遗迹中,有能让我陷入苦战的怪物。”
艾尔亚拍了拍腰际的武器。
“那里有什么怪物可说不好哟?说不定会跑出龙来哟?”
“那真是太可怕了,如果是龙那么强大的怪物,恐怕我也免不了苦战一场。不过一定会为您献上一场胜利。”
赫克兰一边在脸上摆出附和的假笑,一边斜眼瞥着最后一位队长的反应,压抑自己的感情。
如果只论剑术,艾尔亚甚至胜过山铜级冒险者,回想起这样的传闻,艾尔亚的回答也不能完全算是大言不惭。再说,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是一件好事,对于工作者来说,推销自己的能力是非常重要的。
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能太过度。
龙是世界上最强的种族。
它们翱翔天际,口吐龙息,鳞片坚硬,体力超群,有一定年龄的龙甚至会用魔法。它们有人类望尘莫及的寿命,历经无数岁月积蓄的智慧让贤者也甘拜下风。
正因为龙力量强大,所以故事中的龙,经常会成为邪恶的敌人,或者是助勇者一臂之力的强者。曾经的十三英雄的最后一次冒险,对手也是一只被称为“神龙”的龙。很多时候,英雄最后的对手都是龙。
这样的强者,就算只是聊天,他提到它居然能这样大放厥词,只能让人觉得惊讶了。艾尔亚那矫揉造作的遣词造句,听起来似乎是半开玩笑,但是很遗憾,他的眼中写满了认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自我膨胀到了什么地步。
毕竟不知道马上要进入的遗迹中会有什么样的怪物,以艾尔亚的精神状态,判断他很有可能会拉所有人的后腿,应该是不会错的。
(最好还是离他远点儿。)
他想送死是他的事,不过他万一向自己求救,那就麻烦了。赫克兰面带微笑,做出这样的判断,修改了对待艾尔亚的方式,改为用完就扔。
“那边就是Foresight的诸位队员吧。咦——”
艾尔亚投向伊米娜的视线中,带着轻蔑和侮辱的颜色。
据说艾尔亚出身以人类为尊的宗教国家——斯连教国。斯连教国的国民,都有把继承人类以外血统的混血者看低一等的习惯。
站在这个男人的角度来看,半森林精灵伊米娜以和自己同等的地位参加这次的工作,一定是令他非常不愉快的。
(从这点来看,传闻应该并非空穴来风……不过,教国出身的人应该有洗名才对,倒是有传闻说他抛弃了洗名。)
赫克兰在心中念叨,为了以防万一提醒艾尔亚
“喂喂,你可不要对我的同伴下手。”
“当然不会。这次工作中我们都是同伴,自然要通力合作。”
“希望你说的是真心话。”
艾尔亚这个男人就像一个力量超群的巨婴一样恐怖,让人感觉到他在精神面的不平衡。他让人觉得就算提醒过也不能完全放心,令人心里没底。
“没问题,请相信我。那么我们继续谈回刚才的话题吧。总之,请容我谢绝接受这次冒险中的指挥权。只要不是发生极其特殊的情况,我会遵从指挥者的命令。如果发生战斗,尽可以把我放在第一线,我会用剑为大家扫平道路。”
“好嘞,明白了。”
“那么,我就先回小队那边了,有什么事的话请尽管叫我。”
艾尔亚行了一礼,向回迈起步来。
看到等在艾尔亚前方的几位女性,赫克兰的脸有一瞬间差点儿扭曲,但他不能把感情写在脸上。有时候被别人知道内心情感,或许会形成不利的局面。如果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就没资格做一队之长。
压抑感情,消除表情。
赫克兰像不想看到污物一样移开视线,跟最后一位队长打起了招呼。
“您好啊,老翁,您的身体还是那么硬朗啊。”
“你好,赫克兰,你看来也不绰啊。”
吐字漏风,是因为门牙基本都掉光了。
帕尔帕特拉“绿叶”奥格利翁。
得到这样的异名,是因为他装备着光辉仿佛朝露浸润的绿叶般的铠甲。这件铠甲并非以金属,而是以绿龙的鳞制作而成。帕尔帕特拉的小队是曾经成功屠龙,虽然他们打倒的龙个头并不大,却是普通的工作者或冒险者对付不了龙。
帕尔帕特拉是一位八十高龄的老翁。
一般来说,从事这类工作的人,在四十五岁左右就会退休。比较早的人,可能不到四十岁就退休了,五十岁以上的冒险者凤毛麟角。对于工作条件严酷,经常在生死线上徘徊的冒险者来说,肉体的衰弱不容忽视。
实际上,就算帕尔帕特拉是特例,他的能力也比自己的全盛期——人称足以匹敌山铜级的时代——衰退了不少吧。尽管如此,帕尔帕特拉还是不打算走下前线。
对年逾耄耋依然活跃在冒险第一线的帕尔帕特拉,做这一行的大部分人都心怀敬意。
“嗯。不过那个有点危险啊。”
帕尔帕特拉皱紧了本来就满是皱纹的脸小声说道,赫克兰也表示赞同。
“是啊,要送死是他自己的事,我可不想被他带上路。”
“彼确为强者,然过度之自信暗藏殃及同行者之可能,极其危险。”
古林盖姆低吼般的声音似乎想表达对方是“烫手山芋”。看到艾尔亚的态度,想必只要是工作者就会有相同的想法。
“到底该怎么定位那家伙的实力呢?我最近没有去过竞技场。”
“汝不知否?鄙人倒是略知一二——老翁知否?”
“只是有所耳闻,没有亲眼见过,问问同伴或许能了解到些什么。再说,应该以什么作为实力的基准呢。如果把葛杰夫·史托罗诺夫放在顶点,那我们熟知的……比如,对了……帝国的四骑士应该处在什么位置?”
“拥有‘重爆’‘不动’‘雷光’‘激风’之异名之骑士……若说基准则极难。与斯强者——王国战士长相比或许略逊一筹。然以葛杰夫·史托罗诺夫为顶点之时代已是过去,新强者应运而生亦为事实。”
“你是说乌兹尔斯就是那个新的强者吗?他有那么强吗?我没有亲眼见识过帝国四骑士的实力……要列举我见过的强者,帝国皇帝直属白银近卫的队长应该算一个吧?那位队长很强……能与四骑士匹敌吗?”
“老夫知道的强者中,最强的应该是评议国的龙王,那可不是人类能战胜的对手。”
“我听说有五只还是七只来着……哎呀,现在我们是在制定衡量乌兹尔斯实力的基准,就限定于人类剑士吧。”
“若以此为前提,亚格兰德评议国大多剑士皆为亚人,不在讨论范围之内。竞技场之武王亦然。既然如此,鄙人提名使用圣剑的,罗布尔圣王国之女圣骑士吧。然若是只论剑术,亦有不足。”
作为工作者,为了完成委托,收集强者的情报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要与这些强者对垒,有没有情报将左右胜败的走向。当然,就算不是为了工作,作为战士,也会不自觉地打听剑术世界中其他人的传闻。
现在也是一样,一开始大家只是在讨论艾尔亚的实力到底有多少斤两,后来大家越讨论越热烈,现在变得有点像交换强者情报的座谈会了。有点像小孩子们聚在一起,说起“那家伙很强”时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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