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身陷蛛网的蝴蝶04
赫克兰一边思索一边向庭院走去，有一人来到了身旁。听到金属铠甲发出的聒噪声响，不用看他也知道对方是谁。
“古林盖姆觉得那两位的战斗会怎么样？”
“虽对老翁多少失礼，但飞飞必然获胜。看点在于，老翁能坚持多久。老翁败阵之后，汝不去领教一二？”
“怎么可能，别为难我了。倒是你，不去试试吗？”
“鄙人也免了。仅目睹超级战士之气度，鄙人已满足。只望途中可得飞飞阁下指点一二剑术。”
“我也有这个想——啊！”
两人视线的前方，到达庭院中的飞飞和帕尔帕特拉正间隔一段距离，凝视着彼此。
帕尔帕特拉的目光绝非平凡老人可比，那目光属于久经沙场的战士。
他的气势已经渐渐变成了锋芒毕露的杀气，早已没了切磋的气氛。
观战者人人冒出冷汗，心生不安。
“咦，这不太好吧，老翁是不是太认真了？”
一旁观战的古林盖姆不由得错用了平时说话的腔调。
“对手是精钢级冒险者，我也明白要抱着杀死对手的念头才——”
赫克兰一边说，一边把目光转向与老人对峙的漆黑战士，话说到一半，倒抽了一口冷气。
从飞飞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气息。
他两只手垂在身旁，毫无防备的姿势，看上去完全不像马上就要交锋的样子。那分明是与举剑的孩童对峙时大人才有的气定神闲。
“那可真是厉害！那么凶悍的杀气扑面而来，他却没有一丝反应。他不可能没有注意到杀气，难道这就是所谓战士的极致——呆若木鸡吗?!”
“无心？莫非是云水之领域？武器之差距如此之大，却如此从容，可见对自身之实力颇有自信……哎呀哎呀，实在佩服。”
帕尔帕特拉持有的矛，是把龙牙削尖做成矛尖的魔法道具。与其对峙的飞飞手中所持的，是来庭院之前，从一位冒险者手中借的木杖，怎么想也不是拥有魔力的武器。魔法武器的魔法有的能让武器更锋利，有的会增加装备者的能力，有的会提供追加伤害，效果各不相同。在现阶段，可以说帕尔帕特拉的武器占有绝对的优势。
“不，应该不会的吧？确实单说武器的话，双方没有可比性。可是，飞飞先生的铠甲从魔法的角度来说，是应该强过老翁的吧。而且飞飞先生装备的魔法道具应该也强过老翁。从整体来说，不是平手，就是飞飞先生更有利。”
“这样说似乎有轻率之嫌吧？你没有听说过老翁装备的魔法道具，总额超过精钢级冒险者吗？老翁冒险到这个年纪，不知道完成了多少委托。从报酬总额来说，应该是帝国最高的！”
“不对不对，等一下——”
“你才是先等——”
正在两人争论不休的时候，战斗在高涨的战意下拉开了帷幕。
“那么，老夫来了。”
“马上还有重要的工作要做，只要不是太勉强自己，尽管放马过来，老大——”
没等飞飞把话说完，帕尔帕特拉就踏出了从年龄来看让人难以想象的，兼具柔韧、力量、速度的箭步。相对地，飞飞却连手中的木杖都没有举起。
“——龙牙突刺！”
帕尔帕特拉起手就毫不犹豫地使用了武技，让赫克兰惊得睁大了眼睛。
让枪弯曲，像龙牙一样的两次突刺。这招武技还可以赋予追加效果，带来与属性相应的追加伤害。它是帕尔帕特拉四十多年前根据武技“穿击”开发出来的，以平衡性著称，现在有许多人都会学习这一招。
帕尔帕特拉使用的，是“龙牙突刺”中被称为“青龙牙突刺”的武技，附加效果是给予雷属性追加伤害。
（那老头子想什么呢！就算有治疗魔法，切磋的时候怎么能用这种招数呢！）
只是掠过就会给予雷属性伤害的武技，用来对付穿金属铠甲的对手是最合适的。由此可见帕尔帕特拉拿出了真本事。
不过，对穿着金属铠甲的人来说十分棘手的这一击，飞飞却轻盈地躲开了。他尽管穿着漆黑的全身铠甲，却做出了像羽毛一样轻盈的动作。更加令人吃惊的，是他并没有做出向后躲闪之类大幅度的动作，而是站在原地几乎没有动位置，就躲过了对方的突刺。
（怎么可能！这是多么强的动态视力和身体能力！）
“疾风加速。”
帕尔帕特拉继续发动武技。
（玩过头了，臭老头子！你老糊涂了吗！）
“龙牙突刺！”
和刚才一样的武技再次向飞飞袭去。矛尖缠绕着白色冻气，这是“白龙牙突刺”。
让人喘不上气来的四次连续攻击。
观众们发出了惊呼。
难怪会惊讶，因为没有一击碰到飞飞的铠甲。
帕尔帕特拉大步向后一跳。额头上渗出的大颗汗珠，并非因为攻击消耗了他的体力，而是面对强大对手挥舞长矛的精神重压造成的。
“好厉害！”
“比赫克兰还强。”
“这还用说吗，爱雪！不要拿我来做比较好吗！那就是最高级冒险者，一切的顶点，精钢级冒险者的力量。”
“那么接下来轮到我了。”
飞飞缓缓把木杖举起，拿到眼前摆好了架势。相对地，帕尔帕特拉把手中的长矛扛在了肩上，并没有摆出迎战的架势。那是已经毫无战斗意欲——放弃战斗者的姿态。
“太漂亮了。不打了，不打了。老夫不光赢不了你，就连擦伤你的铠甲恐怕都难。”
“是吗……”
听到帕尔帕特拉的投降宣言，观众们“呜噢”地发出了感叹的低吟。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比试，谁都能明显看出有如孩童与成人之间的巨大差距。
兴奋的观众们纷纷表达自己的看法，比如躲避攻击时的步法源自哪个流派之类，彼此分享自己的赞叹之情。赫克兰从人群中走出，和古林盖姆一起，向正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和飞飞说话的帕尔帕特拉走了过去。
“不打了吗，老大爷？”
飞飞给人的感觉和语气都和刚才大不相同。
“您不是刚要用出真本事吗？”
“哈哈哈，居然对老人说这么不留情面的话。老夫已经拿出真本事了，那就是老夫现在的真本事，飞飞阁下。”
“——啊，抱歉，真是失礼了。”
“请你不要道歉，老夫会觉得更难过。还有跟老夫说话不用那么恭敬，评价你和老夫这样的人，标准不是年龄，而是实力啊。你这样的强者说话这么客气，让老夫实在浑身不自在。”
“原来如此，那么恭敬不如从命。其实就这样结束了，我有点不完全燃烧。如果还有机会切磋，希望能让我先出手。那么，我还要去把货物装上马车，先失陪了。”
“搬行李这种事让其他人去做就行了，不是什么非得由你来做不可的工作吧？”
“我并不这样认为，不管处于什么地位，被赋予的工作都要认真对待。”
说完这话，飞飞向着马车走了过去，身后跟着那个绝世美女。这时，二人与飞飞擦肩而过走来，不经意地看着他的背影。
伟岸的背影。
“哈哈哈，看来你们两个有问题想问啊。”
“老翁，敢问感想如何？”
帕尔帕特拉皱起满是皱纹的脸，看上去像是在苦笑，又好像有其他意味。
“那人非常强。不对，毕竟是精钢级，不用说我也早知道他很强，可是我没有想到他居然那么强。从站在他对面的瞬间开始，我就觉得不管怎么进攻，都会被他防住。”
赫克兰也有相同的感觉。自己所有的攻击都会被叫飞飞的男子轻易防住，遭到反击。感觉就算所有的打算都按部就班地实现，攻击也全会被那身铠甲弹开。这种感觉在和飞飞正面对峙过的帕尔帕特拉心里一定更强烈。
“那就是……精钢级啊。”
“是啊，那正是精钢级，只有凤毛麟角的极少数人能到达的领域。啊啊，遥不可及的巅峰，真的好强大好美……呐，你们也见识了巅峰王者的实力，很满足吧？”
“正是！所谓旁观者清，两位之动作鄙人尽收眼底。若身为当局者，必不能如此冷静观察。鄙人拙见——虽对老翁有些失礼，遗憾未得见飞飞阁下由守转攻显露实力。”
“那就是奢求了。飞飞阁下压根儿就没有攻击老夫的意思啊。根本没有战斗意欲，大概就像他自己所说，因为他不擅长把握分寸吧。大概是觉得，如果对老夫发起攻击，一定会失手杀死老夫。”
如果真的是这样，飞飞的想法可以说非常傲慢。老翁——帕尔帕特拉是一位颇具实力的战士，可以理解为飞飞还没有见识这位老资格同行的招数，就已经小看他了。
可是，他能做到这一点，所以他才是精钢级冒险者。
“没办法啊，这说明那位仁兄和老夫的实力，差距就是如此之大。说实话，一开始老夫也很不愉快，可他虽然只防不攻，确实也躲过了所有的攻击，老夫无话可说。”
这就是所谓强大。
选择了并不习惯，重量和平衡感都很陌生的武器，就是因为有相应的自信。两者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帕尔帕特拉一边说“累了累了”，一边转身向回走去。他的目的地当然是带篷马车。
赫克兰目送老翁的背影远去，听到了对面传来的自语声。
“老夫年轻的时候也达不到那个领域。那就是精钢级吗……遥不可及啊。”
帕尔帕特拉的背影看上去非常小，与之相反，飞飞的身影则显得非常高大，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那就是最高等级，精钢级。”
“确实，实在厉害。”
身边许多人都应合两人赞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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