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线希望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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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涛拍岸般的攻势让他觉得，决堤的洪流大概就是这样吧。
敌人确实只是低阶不死者，在“Foresight”看来，不是什么值得害怕的对手。可是敌人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片刻都不停息。
连续战斗开始后，已经到了第十战，一行人好不容易打倒了两只饿鬼，赫克兰用手擦了擦满脸的汗水。
身体需要休息，可是没有这样的时间。他拿起挂在腰际的皮袋喝了口水，控制着粗重的呼吸指示大家后退。然而，应该说是果然才对吧，敌人不允许他们后退。
由手持圆盾的三只骷髅战士、身穿长袍手拿法杖的两只骷髅魔法师组成的混编小队，跳出来挡住了道路。
“节约魔力啊！”
“我知道！”
“我十分清楚。”
现在无法预测后面有什么等待着他们，应用范围广泛的魔法是不能轻易用出手的王牌。正因为如此，之前的战斗他们一直尽量不用魔法。
虽说如此，为了不用魔法，有些能力他们已经用光了一天的使用次数，用来对付一路上五花八门的陷阱和各种各样的不死者。
站在栅栏门对面，从剑的攻击范围外向他们射箭的骷髅弓兵——它们对突刺武器有抗性，伊米娜的箭很难给它们致命一击——就由罗巴迪克用击退不死者解决了。
挥舞装着毒液的玻璃瓶发动袭击的不死者，也由罗巴迪克用击退不死者破坏掉了。
变身成地板，用黏着性体液黏住踏入者的地板拟态魔，外加飞行不死者，两者的联合攻击也由罗巴迪克用击退不死者各个击破。
能造成疾病、中毒、诅咒等各种异常状态的多种不死者混合部队，还是由罗巴迪克用击退不死者铲除。
这时候，罗巴迪克就已经把一天击退不死者的使用次数消耗得差不多了，不过小队节约了魔法和其他能力。唯一一次苦战，是大群僵尸中，混入了外形相似的血肉哥雷姆。
“注意！后方也传来了几个脚步声！”
“有不死者反应！数量六只！”
听到伊米娜——紧接着是罗巴迪克——的声音，大家紧张了起来。前方的五只骷髅没有主动发起攻击，大概是打算形成夹击之后，一鼓作气歼灭敌人吧。
赫克兰开始思考下一步棋。
他的脑海中瞬间列出几种战术：对眼前的敌人先下手为强，一鼓作气将其全歼；先不管眼前不主动攻击的敌人；转身去攻击后面来的敌人。先不攻击，而是仔细观察，看清楚前后两边哪边更弱，先从弱的一边开始解决；使用魔法挡住其中一边，趁机解决掉另外一边。
这几种战术都算有效，但又都不够好。就在这时候，直觉的启示降临赫克兰的脑中。
“赫克兰，怎么办！”
“后退！应该有一条岔路的！进去！”
话音刚落，负责殿后的伊米娜就跑了起来，后面紧跟着爱雪、罗巴迪克，赫克兰稍迟一步也跟了上去。
伊米娜跑了起来，说明从距离来看，这个命令并非无法完成。赫克兰为了追上全速奔跑的其他同伴，拼命狂奔。敌人当然不打算放过他们，不死者们穷追不舍的脚步声从身后跟了上来。
“尝尝这个吧！”
赫克兰取出黏着性炼金溶液，向后扔。
炼金术制成的溶液沿着地板铺开。
效果马上就显现了，脚步声戛然而止。
如果是有智慧的不死者，或许会考虑绕道，然而低阶不死者不可能有那么高的智力。像骷髅这种没有肌肉力量的魔物，只要一黏上，是很难靠蛮力挣脱的。
“不死者反应！从右边来了四只！”
“右边是墙！”
“不对，是幻术！”
四只食尸鬼穿过墙壁发动袭击。瘦得皮包骨头的不死者，竖起钩爪一样长长的黄色指甲发起攻击的样子十分骇人。不过，这支小队中没有人会幼稚到因为这点小事害怕。
“别小看人！”
虽然遭到了突袭，但是伊米娜还是马上拔出短剑，刺入了食尸鬼的颈部。脏兮兮液体般的血液无力地大量流出，一只食尸鬼倒在了地上。伊米娜一侧的罗巴迪克使出浑身力气，用钉头锤砸烂了另外一只的脑袋。
赫克兰判断交给这两人就没问题，把注意力转向了身后。不死者肯定会追过来，还是和刚才一样，把炼金溶液泼在地上比较安全吧。
正要把炼金溶液扔出手时，赫克兰看到了一只可怕的不死者。
“死者大魔法师！”
同时，他看到了缠绕在不死者高阶魔法吟唱者手指上的雷电。那是什么魔法，就连赫克兰也十分清楚。
“雷击”的效果是贯通一条直线的雷击，要躲避只有一个办法。
“——推着食尸鬼到幻术墙里去！”
伊米娜和罗巴迪克大概都不明白为什么赫克兰发出了这样的命令，不过两人都毫不犹豫地照做了。
就在四人推着食尸鬼冲进幻术墙后，一道白色的雷击闪过了身后。
空气正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颤抖着，赫克兰几人只见脚底展开了一个魔法阵。下一个瞬间，脚下亮起的无法躲避的苍白光芒包围了一行人，视野里的风景已经彻底变了。
“全体注意！警戒！什么？”
就算眼前的食尸鬼消失了，周围的风景彻底变了，在连续战斗中绷紧的神经也不会放松。即使如此，他还是为实在异常的事态发出傻兮兮的低语，这也是难怪的。
赫克兰摇了摇头，唤回了自己的注意力。最该优先的——把握状况固然重要——是确认同伴们的状态。
伊米娜、爱雪、罗巴迪克。
“Foresight”的队员们保持进入魔法阵时的队列，一个都没有少。
确认彼此安全之后，四人继续对周围保持警戒。
那是一条笔直而昏暗的通道，一直通向前方。通道又宽又高，就算是巨人也能轻松通过。火把悬挂在通道里，摇曳的火焰投射出像起舞一样摇摆的影子。通道前方是一扇落下的巨大格子闸门。白色的魔法性光亮，透过门上的格子照射过来。通道的另外一头看起来似乎非常深，在火把的光亮下，能看到途中有许多扇门。
整条通道一片沉寂，只能听到火把哔哔剥剥的声音。
目前看来没有会马上发动袭击的魔物。就算这样判断，也还是不能缓解紧张感。
“虽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是给人的感觉和之前完全不同啊。”
确实，这里的气氛和刚才的坟墓完全不同，不知是不是该说这里有更浓重的文明气息。“Foresight”的成员们环顾四周，想要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只有爱雪的态度和别人不太一样。
“这里是……”
赫克兰敏锐地察觉到她这句话中的情感，向爱雪问道
“你知道这个地方？或者说有什么线索吗？”
“我知道一个类似的地方，帝国的竞技场。”
“啊啊，说起来确实是这样。”
罗巴迪克发言表示同意，赫克兰和伊米娜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同意。
“Foresight”参加竞技场的比赛时，从休息室到前往竞技场的通道，确实和这里有些相似。
“这么说来，对面就是竞技场了吧。”
罗巴迪克指着格子栅门的方向。
“大概是吧。把我们传送到这个地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大概是让他们出战竞技场的战斗。他们无法想象在竞技场里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很危险。长距离传送被认为是第五位阶的魔法，居然用这种领域的魔法制造陷阱，我只在故事里听过。这座遗迹的建造者拥有难以置信的魔法技术。按照对方的意图行动很危险，我认为应该朝相反的方向前进。”
“可是啊，既然对方想让我们去竞技场，那么我们是不是能找到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呢？你想，如果我们不遵从对方的意图，也许对方会没了耐心，直接发起攻击呢。”
“不管怎么做都很危险啊，罗巴怎么看？”
“两位女士所言都很有道理，不过，爱雪小姐的发言让我产生了一个疑问，这是遗迹的居住者制造的陷阱？还是只是居住者在有效利用未知的第三者制造的陷阱？”
几人彼此面面相觑，叹了口气。继续在这里争论下去也不是办法，虽然情报不足，没法统一意见，但是必须给出结论。
“罗巴说得没错，没准是五百年前的遗迹。”
“是啊，据说过去的魔法技术非常先进。”
“据说曾经统治了整个大陆的国家很快衰亡，现在只剩下了首都？”
“八欲王。传说中把魔法传播到整个世界的存在。如果这座遗迹是那个时代的产物，说不定……”
“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我赞成出战竞技场的战斗。既然用陷阱把我们传送到这里，估计是不会放我们走的。”
听到罗巴迪克的话，赫克兰等三人好像下定了决心，点点头，向前走了起来。
一行人靠近格子栅门，它好像正在等着一样，猛地升了起来。三人走出门，出现在他们视野里的，是被有许多层的观众席围在中间的一块场地。
这座竞技场比起帝国那座也毫不逊色。不，应该说这里比帝国的竞技场还要宏伟，到处都有着“永续光”。白色的光芒照耀着周围，整个竞技场亮如白昼。
“Foresight”一行人的惊讶，在看到观众席的时候达到了最高峰。
因为观众席上坐着无数土块，也就是被称为哥雷姆的人偶。
哥雷姆是用魔法手段制造出来的非生物。它们接受主人的命令，忠实地为主人服务，不需要休息、睡眠，也不会疲劳、老化，非常适合用作门卫、警卫兵、劳动力。制作哥雷姆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就算是最弱的，价格也非常昂贵。
即便是收入甚高的赫克兰他们，也很难买得起哥雷姆。
这样昂贵的哥雷姆，居然塞满了整个竞技场。
赫克兰觉得这样的光景，象征着竞技场所有者拥有多少财富，同时代表着他有多么寂寞。
被传送到这个地方之后，他们已经好几次面面相觑，又重复了一次之后，一行人开始向寂静的竞技场中央前进。
“户外？”
赫克兰对伊米娜的声音产生反应，抬头向上看去，发现头顶是夜空。虽然周围的光亮太强，盖过了星星的光芒，但是竞技场上面，确实是夜空。
“莫非把我们传送到了户外？”
“那么，如果用飞行魔法逃——”
“嘿！”
随着一声口号，一个影子从似乎是贵宾席所在的露台上一跃而下，打断了爱雪的话。
从大概六层楼高的地方跳下的影子，在空中翻滚一周，像生了翅膀一样，轻盈地降落在大地上。这一系列动作没有借助魔法的力量，是完全靠肉体能力实现的技巧，完美得连身为盗贼的伊米娜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影子只是略微屈腿就完全卸掉了冲击力，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降落在地的，是一位黑暗精灵少年。
他抖动着从金绢一样的头发里伸出的长耳朵，露出满脸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他上下身都是皮质铠甲外贴漆黑与鲜红龙鳞的紧身轻装铠甲，外面套着一件白底及金线制成的马甲，胸口似乎有什么图案。
伊米娜看到两只不同颜色的眼睛，发出了惊呼。
“噢——”
“挑战者入场了！”
少年对握在手中的棒状物说话，变声前的声音被增幅了许多倍，响彻整个竞技场。
伴随少年欢快的声音，突然响起了令整个竞技场震颤的“咚咚”的声音。
四人向周围看去，发现刚才一动不动的哥雷姆们，正跺着脚发出声音。
“挑战者是侵入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的四个不知死活的蠢货！而他们对面的则是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的主人，伟大而至高无上的死之王，安兹·乌尔·恭大人！”
伴随黑暗精灵的声音，对面的格子栅门升了起来。一具一言即可尽表的骷髅，走出昏暗的通道，来到了竞技场上。
化为白骨的头部空洞的眼窝里，亮着红色的火光。
骷髅穿着类似长袍的衣服，绳子系在因为没有肉而细得难以置信的腰际。他手中没有拿武器，大概是魔法吟唱者吧。
“噢！陪伴安兹大人出战的，是我们的守护者总管，雅儿贝德！”
看到随从骷髅身后的女性，瞬间，“Foresight”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是一位凌驾于漆黑的美姬（娜贝）之上的绝世美女。人类不可能有如此美貌，确实如此，她的额头左右盘着角，腰际生出漆黑的翅膀。活生生的感觉让人明白那绝对不是装饰品。
震颤竞技场的跺脚声，在迎来新登场的两位挑战者后，变成了掌声。掌声中听得出迎接王者登场的喜悦。
在四周哥雷姆掀起的、如同万钧雷霆般的掌声中，两人一步步地靠近“Foresight”。
“对不起。”爱雪低语道，“——都是因为我才成了这样。”
接下来即将拉开序幕的，恐怕是“Foresight”结成以来最激烈的战斗，激烈到恐怕会有人阵亡的地步。爱雪可能是觉得让小队陷入目前的境地，责任在于自己，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大家可能不会接受这份工作，来到情报不足的坟墓了。
可是——
“怎么会，这个小姑娘在说什么呢。”
“对啊，这是大家一起决定并选择的工作，不是因为你。而且条件这么优厚的委托，就算没有你那件事，我觉得我们应该也会接受的。”
“就是这样，你不用在意。”
赫克兰和罗巴迪克露出了笑脸，伊米娜最后还抚摸了一下爱雪的头。
“好了，我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不过还是对话试试吧。还有，爱雪，你知道那是什么不死者吗？”
“——不过，能感觉到知性，应该是高阶骷髅系魔物吧？”
走在前面的骷髅——安兹挥着手，看起来像是驱散什么东西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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