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安莉动荡忙乱的日子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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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莉·艾默特早上起得很早,她要在太阳升起前,开始准备早餐。之所以要早起,是因为她还没有去世的母亲那么熟练,准备起来很花时间,而且需要制作的量很大。
安莉、妮姆,还有十九位忠于安莉的哥布林,这就是二十一份早餐。除此之外她还要多准备两份,共计二十三份。这样的状态已经不能用繁忙来形容,简直像打仗一样。面对如此大量的食材,她自己也会惊讶得难以相信,一顿早饭居然要吃掉这么多东西。
“毕竟是以前近六倍的量啊。”
安莉做了一次大大的深呼吸,给自己鼓鼓劲,撸起了袖子。
她默默地切好蔬菜,然后换了把菜刀,把肉也切好了。应该以什么样的顺序处理食材,她在脑子里已经做好了计划。
安莉本来并不擅长做料理,却在短时间内练得如此麻利,可见人在环境的逼迫下,能发挥多么强大的力量。
安莉正在准备早餐,妹妹听到了声音,也揉着惺忪的睡眼起了床。
“姐姐,早上好,我帮你。”
“早上好,妮姆。这里不用帮啦,你去做我昨天拜托的工作吧。”
妹妹有一瞬间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不过最后也没有抱怨,有点失望地回答“好吧”,服从了姐姐的安排。
安莉停下了手里的活。
她感到一阵心疼。
十岁的妹妹,曾经是一个活泼任性的孩子。可是那件事发生后,曾经天真烂漫的妮姆变得非常听姐姐的话,不再耍脾气,也不再吵闹和撒欢了。她变成了一个让安莉觉得伤心的“好孩子”。
父母温暖的笑容闪过安莉的脑海。虽然已经过了几个月,但是刻在她心头的伤痕依然没有痊愈。
如果父母去世的原因是疾病,就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原因是突发性的事故或者天灾,也没法怪到别人头上。可是父母的去世并非出于这些原因,而是基于令人憎恨不已的惨案,因此她才久久无法释怀。
安莉用力闭上了眼睛。如果有旁人在场,她或许还能强忍着不露出脆弱的一面,可是现在只有她自己,寂寞揭开了她心头的伤疤。
“唉——”
眼底浮现出父母温柔的容颜,睁开眼之后,两人的影子还在眼前。她接二连三地回忆起温暖的往事。
黑色的情感——对杀害双亲的凶手的憎恶——在心中形成旋涡,她在感情的驱使下,用力挥下了菜刀。切肉菜刀猛地剁下,干净利落地把肉一劈两段。
安莉有点用力过头,把“案板”劈出一个小口子,她皱了皱眉头。
(如果把刀刃弄伤了,修起来可就麻烦了……对不起,妈妈。)
安莉因为没有小心使用,向母亲迫不得已留下的菜刀道歉,同时为开了洞的内心盖上盖子。
她正在用手指轻轻划过刀刃,确定有没有缺口时,旁边房间的——玄关的门打开了。
进来的并不是人类,而是身材比较小的——被称作哥布林的亚人。
“早上好,大姐。今天轮到我值班了……您怎么了?”
哥布林态度恭敬地向安莉行礼后,有点忧虑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
安莉不过是个农村姑娘,哥布林们却总是对她毕恭毕敬。这是因为,她是哥布林们的召唤者。
那次事件之后,村民们觉得必须有人放哨。正在商量时,安莉突然想到了那件道具。她使用道具之后,哥布林们被召唤了出来。村民们一度因为突然出现的怪物大惊失色,十分恐惧。安莉解释说这些哥布林是用村子的救世主——安兹·乌尔·恭大人赠予的道具召唤出来的,村民们这才稍微放下了心。不用说,这当然是因为所有村民都对安兹·乌尔·恭心怀感激和信任。不仅如此,后来哥布林们的功绩也足以让村民们彻底打消疑虑。
“早上好,海沙砾先生。刚才用菜刀有点不小心……”
海沙砾是受到安莉召唤的哥布林之一。他额头上挤出皱纹,一脸担心地,以怎么看都像冬眠被打扰的食人熊一般的表情看着安莉。
“那可不妙啊,您可得注意点。毕竟村里没有会干铁匠活儿的人,我们的装备都没法修理。”
“是这样啊……”
海沙砾努力用欢快的声音说“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便开始帮忙准备早餐。他从带来的瓮里取出带火星的木柴,熟练地给灶点上火,很快把小火苗变旺,巧妙的手法令人佩服。
(可他们就是不会做料理……到底为什么呢?)
他们哥布林连简单的料理都不会做。安莉本来以为是他们生食肉类蔬菜的缘故,谁知他们似乎更喜欢烹制好的料理——当然生的也吃。
(莫非召唤出的人都不会做料理?)
自己不过是个乡下姑娘,怎么可能明白。安莉下了结论,继续专心干自己的工作。幸运的是,菜刀的刃并没有崩掉。
过了一会儿,早饭做好了。
与母亲为一家做早饭时相比,如今的早餐更丰盛一点。
首先,有肉。以前游击兵确实也会偶尔分一些肉给安莉家,不过没有现在这么频繁。肉量增多了,这是因为村子活动的范围扩大了。
村子周边的都武大森林带给村民各种各样的恩惠——柴火、可以填饱肚子的果实蔬菜,还有动物的肉和皮以及各种各样的药草。
森林可以说是一座宝山,可是里面也有魔物,有时候搞不好会有把魔物引进村里来的危险,所以之前大家不敢轻易进入。最多是猎人等有经验和自信的专家,到远离森林贤王领地的地方偷取一点森林的宝藏。不过,自从哥布林们被召唤,森林贤王离开后,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村民们可以远离村边,深入森林获取宝藏了。哥布林们是强者,有他们的帮助,可以更容易地获得以前难以获得的肉,新鲜的水果和蔬菜也摆上了餐桌。村民的餐桌比以前有了质的提升。
哥布林们是安莉的部下,服从安莉的指挥,因此他们得到的猎物会优先供应给安莉家。
不仅如此,还有一位游击兵成了村子的新成员,这一点也对伙食的改善有所贡献。
一位本来在耶·兰提尔做冒险者的女性搬到了卡恩村,跟着村里的游击兵学习猎人的技术。这位女性冒险者本来是一位战士,因此擅长用弓,很大的猎物她也能射倒。有了她之后,肉类的供给频率更高了。
伙食好了,自然会体现在身体上。
安莉用力弯起手臂,鼓起肌肉。
肌肉相当有料。
(嗯,感觉肌肉好像越来越结实了……)
哥布林们纷纷说,“大姐开始有肌肉了啊”“继续练下去吧”“线条很清楚”“目标是腹肌六块!”“好棱角!”——大概是夸奖安莉的肌肉吧。不过安莉作为女性,心情不能说有点,应该说相当复杂。
(幸好没有各位哥布林期待的那么多肌肉……我可不想变成那样啊……)
安莉把哥布林们设想的、完全形态的自己的形象赶出脑海,开始装盘。装盘也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
虽然不至于因为量多量少闹起来,不过浓汤中有没有肉是个大问题。安莉要一边确认大家的餐具中料是否相同,一边装盘。
在安莉额头开始掉下汗珠时,早餐的所有准备都做好了。
“接下来,就得去叫大家(哥布林们)和恩菲吃饭了。”
“是啊——”
“那我去叫他们!”
安莉回过头去,发现妹妹——妮姆眼中闪着光芒,站在自己身后。
“拜托你的事做好了吗?”看到妹妹点头,安莉也点了点头,“是吗?那就叫恩菲——”
“不!我去把哥布林先生们叫来!”
妹妹突然大声说道。安莉对妹妹的提案没有异议。海沙砾对妮姆微微低头,大概是感谢她跑腿的意思吧。
“那就拜托了啊。那么,我去叫恩菲好了。”
“这是个好主意!好!大姐,我也跟您一起去。”
这样一来,家里就没人看门了,不过也没问题。毕竟从来没听说过村里进贼。
安莉和海沙砾两人一起,紧跟在先走出家门的妹妹身后出去了。
在朝阳的光芒下,带着草原气息的晨风吹拂在安莉的脸上。安莉吸了一大口清新的空气,发现海沙砾也和自己一样正在深呼吸。发现两人在做同一件事,安莉不由得露出了微笑。海沙砾见状,也扭曲了表情,露出了凶相。这表情在以前的安莉看来,或许会觉得十分恐怖,不过习惯了共同生活后,安莉清楚地知道,这是海沙砾露出了笑容。
在令人心情舒畅的晴空下,安莉向邻家的房子走去。
最近的悲剧让一座房屋失去了主人,本来住在耶·兰提尔的药师巴雷亚雷家现在住在这里。
巴雷亚雷家有两位成员。一位是经验老到的药师莉琪·巴雷亚雷老太太,另一位是她的孙子,和安莉十分要好的恩菲雷亚·巴雷亚雷。祖孙二人平时总是闷在家里,煎药草,制作药剂。
不和其他村民协作,是一种会被人疏远,搞不好会被排斥的态度,不过他们祖孙二人和别人不一样。
因为在这座小村庄中,药师的工作——制作药草以备伤病等不时之需的行为——是不可或缺的。村民们甚至恳求祖孙二人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专心制药就好。
特别是在卡恩村,这里没有会用治疗魔法的神官,药师的作用就更强了。
顺带一提,在更大一点的村庄,神官一般会兼任药师的职务。
神官用了治愈魔法后,会收取相应的报酬,不对,应该说是必须收取相应的报酬。不过村民经常无力支付报酬,只能以劳动代替。即使如此,神官还是会用药草,为付不起报酬的人调配药剂。因为药草调配出的药剂,价格要比治疗魔法低廉。
村里的哥布林中有一位祭司,可以瞬间治愈小伤,不过村里人决定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伤,就不动用哥布林祭司,以备不时之需。另一个原因就是哥布林祭司会用的魔法屈指可数,而且其中没有能治疗疾病和中毒的魔法。
因此,巴雷亚雷家的祖孙俩闷在家里埋头制药,对于村里人来说求之不得。
祖孙俩的工作十分重要,村里却很少有人愿意靠近他们。
只要靠近他们的房子,就明白为什么了。
安莉皱起了鼻子,海沙砾也露出了类似——看起来更邪恶——的表情。
两人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这座房子周边飘着一股刺鼻的异味。这股难以形容的刺激性气味,会让人感觉它对身体有害。药草之类的植物碾碎后也会发出刺鼻的异味,不过那还算是植物的草腥味,不是危险的异臭。
安莉一边用嘴呼吸,一边敲响了入口的门。
就在安莉反复敲了几次门,开始觉得祖孙俩是不是出去了的时候,她发现门里面似乎有人活动并且发出了声音。过了一拍之后,响起了开锁的声音,门开了。
(呜?!)
安莉不想发出叫声或露出表情,不过屋子中飘出了令人无法忍受的空气。
她感到一阵刺痛。
强烈的刺激性气味扑向她的眼睛、嘴巴和鼻子。这股恶臭让人明白,房子周围的气味不过是余味而已。
“早上好,安莉!”
恩菲雷亚长长的刘海缝隙中露出眼睛。这双眼睛虽然睁得很大,但是严重充血。他昨晚大概又搞了一夜炼金术。
在刺鼻的臭气中,安莉不想开口说话,可是不打招呼太没礼貌了。
“早、早上好,恩菲。”
瞬间,安莉觉得喉咙好像被火燎了。
“早上好,大哥。”
“那个……海、海沙砾先生,你也早上好。已经天亮了啊,我精神太集中了,没有察觉到,不过看着太阳,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啊……我一直在做试验,觉得有点困了。”
恩菲雷亚发出“呼啊”一声,打了个哈欠。
“看来你工作得很专注啊——”
“早饭做好了,和莉琪奶奶一起来吃吧。”安莉本来打算这样说,可是被恩菲雷亚打断了。不对,恩菲雷亚应该不是故意打断她的,只是过度的兴奋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真的好厉害啊,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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