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安莉动荡忙乱的日子02
恩菲雷亚突然靠近过来。他身上的工作服也沾着刺激性气味，安莉想要保持距离，但是作为朋友她忍住了。
“怎、怎么了，恩菲？”
“你听我说啊！我终于通过新的工艺生成了药水。这可是划时代的成果！我把拿到的溶液和药草混合在一起，这样制作出来的药水居然是紫色的。”
安莉只能回答“啊？”
她根本不明白到底哪里厉害。紫色的药水是不是有点类似放了紫甘蓝的水呢？
“而且真的能把伤治愈！治愈速度甚至可以匹敌纯粹用炼金术道具制造出来的药水！”
恩菲雷亚挽起袖子，露出了毫发无伤的纤细胳膊。安莉心想“比我的胳膊还细吧”时，恩菲雷亚不停地说了下去。
“还有啊！”
“好了好了，先说到这里吧，”海沙砾向前迈了一步，“看来大哥因为睡眠不足有点亢奋，所谓‘high了’。大姐，这里就交给我，您先回去可以吗？”
“可以吗？”
“没关系啦。我会给大哥脸上泼点水，让他冷静一下再把他带过去。如果大姐回去得太晚，其他人会担心的。那么，老太太呢？”
“奶奶还在埋头研究……我觉得她可能不会吃早饭了。你好不容易做好了早饭，对不起。”
“啊，不要紧。我也想到了莉琪奶奶可能会不吃早饭。”
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安莉一点都不意外。
“那么，大姐就先回去吧。”
海沙砾说到这个份上，安莉只好从命了。
“嗯，那么，拜托你了。”
目送安莉的背影走远，海沙砾向恩菲雷亚投去了冰冷的视线。
“你在干什么啊。你不是知道吗？女人只有在对男人感兴趣的时候，才会认真地听男人讲自己的爱好。如果你不是她的心上人，对她讲自己的爱好，只会让她觉得没意思。”
“对不起，因为有了很厉害的发现……真的很厉害哟！是划时代的哟！”
看到恩菲雷亚不吸取教训，又讲起了自己的发现，海沙砾伸手制止了他。
“唉。大哥，你这样真的不要紧吗，你不是喜欢大姐吗？”
“嗯……”恩菲雷亚屏住呼吸，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那就应该把大姐摆在最重要的位置，比药剂重要。”
“……明白了，我会尽量努力的。”
“尽量怎么行啊，你必须得做到，必须让大姐对你动情。我们会全力以赴地协助你。不光有我们，大姐的妹妹也答应我们伸出援手了。希望大哥也能下定决心，全力以赴啊。”
“嗯……”
“如果想等对方跟你表白，大多都会被别人捷足先登哟。把心意说出口的勇气是很重要的。”
恩菲雷亚觉得仿佛一把尖刀戳在了心口。
“当然嘛，说是这么说，其实我觉得恩菲大哥已经相当努力了。以前大哥面对大姐的时候，可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现在已经能正常地对话了。”
“因为那时候我和安莉很少见面，只有来卡恩村采药草的时候才有机会见到她……和以前比起来，来到卡恩村之后我们见面的时间要久得多了。”
“没错，就是要有这个劲头，接下来只要勇往直前就行了。首先要展现你的力量。我听村里人说了，女人果然还是喜欢有力量的男人。不过给我这个意见的人四十九岁就是了。”
“我对自己的力气没什么自信啊，是不是应该多帮忙干点农活才好。”
“不，恩菲大哥有这个。”海沙砾敲了敲自己的头。
“这就是大哥的力量，还有魔法。大哥听好，我们觉得大哥表现自己的时机来了，我，或者是其他人，就会摆出这样的姿势。到时候请大哥展现出让大姐动心的态度，或者说出让大姐动心的语句。”
海沙砾摆出了展示上臂二头肌的姿势，胳膊上的肌肉鼓了起来。
“就像这样啦。如果我们觉得大哥需要进一步表现，就会摆出这个姿势。”
随后，海沙砾摆出展示胸肌的姿势。海沙砾虽然个子小，但是他拥有战士厚实的身躯。
恩菲雷亚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要摆出展示肌肉的姿势，可这毕竟是哥布林们的好意，他不好意思提出质疑。不过，有一件事他觉得一定要问清楚。
“请问，你们为什么要帮我呢？我知道你们是安莉的部下，对她绝对忠诚。可是我不太明白你们帮我的意图。”
“大哥居然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啊。”海沙砾用有点无奈的语气说完这句话，改成跟小孩子讲道理时用的、缓慢而坚定的语调继续说了下去，“我们希望大姐能幸福。从这个角度来看，大哥达到了及格线以上，因此我们希望两位尽快结婚。”
“不用那么着急吧！我们可以慢慢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你说呢。”
“那就太慢了。人类从妊娠到分娩需要的时间就已经很长了啊。”
话题突然飞跃到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男女关系最终形态的怀孕上，恩菲雷亚眨了几下眼睛，脸红了。
“这个嘛，应该不到九个月吧？”
“这样算来，生十只——不对，十个孩子，需要的时间就太长了吧。”
“十个孩子？我觉得十个就有点太多了吧！”
五个孩子是农村的平均水平。如果在孩子不容易活到成年的恶劣环境下，数量还会多一点。在生病时可以找神官治疗、有避孕药可以用的城市中，数量就会少一点
生十个孩子对于女性来说有点，不对，应该说是太多了。
“你在说什么啊，在哥布林中算是很普通的了。”
“我们可不是哥布林！”
“确实，种族之间有差别，不过我们希望大姐能多生一些孩子，更幸福一些。”
“我不会说有许多孩子不算幸福……但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是这样吗？”
恩菲雷亚不打算再对有点不解的海沙砾说什么。从整体判断，哥布林们的行动对于他来说是有利的。
“好了，大哥，我们走吧。总之，我们希望你能找机会向前迈出一步。如果大哥在大姐心目中作为家人的地位过于稳固，想要进一步发展可就难了……不过万一要用到最后的步步为营的手段，家人的地位还是有用的。”
“你们的知识到底是从哪来的？”恩菲雷亚摇了摇头，“奶奶，我要去安莉家吃饭了，你去吗？”
恩菲雷亚向房间里问了一句，随后传来了拒绝的声音。
奶奶大概一直在做试验，舍不得把时间花在吃饭上。
恩菲雷亚非常理解奶奶的心情。
这座房子中的各种炼金道具和器具都非常高深，有一大半的用法甚至连恩菲雷亚和他的奶奶都不理解。这些东西，都是侍奉大魔法吟唱者安兹·乌尔·恭的女仆带来的。安兹·乌尔·恭希望他们用这些东西制造新的药水和炼金术道具，甚至还给了他们据说能包治百病的传说中的药草。
他们问过安兹·乌尔·恭溶液等材料和未知器具的使用方法，不过安兹坚持让他们“自己思考”。
因此祖孙两人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他们通过各种各样的试验，确信自己虽然步伐缓慢，但是确实在前进。尽管偶尔也有大幅后退的情况——
这两个月对恩菲雷亚自不用说，对莉琪来说也是人生中最繁忙的时期。
祖孙二人努力的结果，就是桌上的紫色药水——莉琪正在对它进行实验，也是它令恩菲雷亚兴奋得浑然忘我。
“那我帮您拿回来。”说完这话，恩菲雷亚关上门，重新面向海沙砾。
“我们走吧。”
●
大家都到齐了，按说应该开饭了，可是安莉家没有宽敞到能同时容纳这么多人的程度。只要是天气好的日子，大家总是到室外进餐。
既然是在室外，喧闹一点也没关系。如果是在屋里，安莉想必早就爆发了。即使如此，哥布林们也显得太吵了。
“也就是说！安莉大姐是我的媳妇！”
“喂，你小子！你忘了我们说好不许对安莉大姐出手的吗？”
“就是！如果你小子要打破协议，我也不遵守了！”
“什么！那也是我先！”
几个哥布林踢开椅子站了起来，还有几个哥布林跳到了桌子上。
安莉强忍着火气，轻声细语地说道：
“大家请冷静一点儿。”
然而这样一句话，没法浇灭哥布林们眼中的火焰。
“你那是无谓的挣扎，兄弟。胜负早就见分晓了，你看这发出灿烂光芒的肉！”
一个名叫食寝的哥布林举起了勺子，里面坐镇着一粒乍看会觉得“是豆子”的鸡肉。这样的大小，就算安莉想要平均分配，也难免会看漏或者是看错。
“我刚才已经把肉吃掉了，但是浓汤底下还留着一块肉。你们的盘子里有吗？没有吧！这就是爱！”
“开什么玩笑！那只是大姐错看成了蔬菜丁而已！”
“要不然就是幻觉吧？刚才吃掉的肉其实是土豆或者什么，分你的肉就是那豆子大小的一块。醒醒吧，其实是安莉大姐已经在嫌弃你了。再说，我的神告诉我，‘汝当使安莉幸福’。”
“你小子的神是个恶神吧，柯那。”
一半哥布林都站起了身，另一半坐在椅子上起哄，给起立的那一半煽风点火。不仅如此，妮姆也加入了煽风点火的那一半。只有几个例外的人没有加入这场纷争，专心吃着早餐，恩菲雷亚就是其中的代表。
“……红玉粉末……魔力羽毛……白蜡木研磨棒……杵臼……杵……杵？”
恩菲雷亚一边把浓汤送到嘴边，一边神情恍惚地念叨，浓汤刚进口，又流回了盘子里。他的眼睛被刘海遮住看不到，恐怕他的视线已经在现实和梦境之间打转了吧。
“恩菲，你不要紧吧？”
哥布林们吵吵嚷嚷，如果放着不管，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可是恩菲雷亚的状态也不正常，同样不能放着不管。他大概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精神已经涣散到了只要坐在椅子上就会顺着椅面滑下去的地步，开始吃饭后就像不死者一样没了生命力和知性。
“嗯……不要……紧的。安莉……浓汤……”
“啊，恩菲，振作点。”
“再说，你上次不还说什么‘一心只爱妮姆小姐’吗？”
“现在和那时候不一样了。我以前认为妮姆小姐有十岁，而且身高和我们差不多，是一位妙龄女郎。可是我现在知道了，人类……不到十五岁就不算成年！”
“欸！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不是安莉大姐他们其他人都是巨型人类吗？”
聊得起劲之后，哥布林们的话题跳转很快。安莉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是巨型人类，玩腻了煽风点火的一些哥布林已经挑起了新的战端。
“啊！你这家伙居然偷我的面包！”
“我的狼还饿着肚子呢！别那么小气嘛！”
“各位！”
安莉大喊一声，可是声音被喧嚣淹没了。勺子和盘子飞来飞去，怒吼和谩骂声的风暴呼啸着。飞来飞去的都是已经空空如也的容器，并没有浪费食物，即使如此，这样的行为也不能容忍。
安莉终于下定了决心，柳眉倒竖，深深吸了一口气。
“狼不是吃肉的吗！就算你等级比较高，别以为单纯近身格斗你也能占便宜啊！”
“有意思，我会让你想起昨晚吃了什么的！”
安莉猛然站起身来的瞬间，他们像一阵风一样回到了本来的座位，开始规规矩矩地吃起饭来。
“别太过分了，请安静一点儿！”
安莉的吼声响彻极其安静的餐桌。
“啊……”
安莉呆呆地环视周围一圈。所有人都好像在说，“我在老老实实地吃早饭，怎么了”“怎么突然大叫起来，有点吵啊”，露出困惑的表情一齐看向安莉。一段时间的寂静之后，安莉红着脸，老实坐回了椅子上。
“噗，哈哈哈哈！”
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妮姆，然后安莉也捧腹大笑起来，哥布林们也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时机掌握得那么好，一定经过了细致的计划，搞不好甚至事先练习过。把可敬的努力用在这种无聊的事上，实在是太好笑了。
“啊——笑死我了。大家一开始就打算整我的吗？”
安莉一边擦去眼角因为笑得太狠而渗出的泪水，一边装作有点生气的样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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