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纳萨力克的一天14
“将来的事吗？”
“没错。你怎么了？一副惊慌的样子……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是的。您是说和将来有关的事吗？”
“是啊，没错。我在想，如果将来能发现黑暗精灵的国家，应该去看看就好了，到时候你要和我一起去哟。”
“欸？啊，好、好的！您是说这个将来啊。明白了！我愿意和您一起去。还有——差不多快到了啊，安兹大人。”
前方的黑暗中，一道不属于自然的光从森林的缺口透了过来。
“是啊，亚乌菈，不好意思，能把带来的魔兽安排在周边吗？我也做一下准备。”
安兹发动了自己的特殊技能之一，“召唤高阶不死者”。
他召唤出的是骑在苍白战马上的不祥骑士。它们的数量随着安兹发动特殊技能，逐渐增加。
“好了，有四只就足够了吧。去吧，苍白骑士啊，你们在上空待命，如果有逃亡者就捕捉住。”
苍白骑士们默默地表示遵命，拉起缰绳，驾着苍白战马腾空跑了起来。苍白骑士们非实体化之后，穿过枝枝杈杈，直线向着天空飞了上去。
“好了，包围网完成了，接下来就只剩鉴定了。”
“好的！啊，耐久性不用确认吗？”
“那是最后的事了。我毕竟不是来战斗的，谈谈对彼此都有好处的事吧。”
这是安兹的真心话。安兹其实并不喜欢战斗。如果有好处，不管多残酷的事安兹都会做，但这不代表他喜欢残忍的行为。走在路上，他不会特意改变方向去踩死旁边的蚂蚁。如果能通过对话解决问题，那是再好不过的。
芬里尔到达了森林的缺口。所谓森林的缺口，其实是指森林中随处可见的，没有生长树木的地方。
就像魔树旁边那一大片枯死的树木，森林中总会有因为某种原因枯死的一片片树木。造成树木枯死的原因有很多，不过这一片应该是魔物造成的。
树木们被砍倒后随处放置着。就好像有什么人本打算建造某种大规模的建筑，失败后一气之下把木材扔得到处都是。
“真是好笑啊，亚乌菈。它们似乎打算模仿你建造的建筑物，愚者的产物真是惨不忍睹。栖息在洞穴里的家伙忘了自己的本分，就会落得滑稽的结果。”
“您说得对，安兹大人，那里就是它们的巢穴。”
烧荒后寸草不生的大地一片狼藉，它的中心有一道裂缝。
“居然没有哨兵，真是太不小心了。好吧，没办法，下次来再敲门吧。”
安兹带领亚乌菈，向着开口在大地上的洞穴前进。向里一看，他发现坡度并不大，里面还算宽敞。洞顶看起来很高，个头很大的生物应该也可以在里面生活。
（让人想起在YGGDRASIL探索迷宫。每次发现山脉里的洞穴，我都会很兴奋地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
如果是过去，一般会由底格里斯·幼发拉底他们走在前面，安兹——飞鼠跟在后面前进。要不然就是让召唤出的魔物走在前面，安兹的话就是让不死者先走，一边令其触发陷阱一边前进。这种手法被称为战士开路或者召唤开路。
（好令人怀念啊……）
安兹回想起过去的趣事，脚步显得十分轻盈，不过好心情只持续了几秒。
从下面飘来的臭气令安兹的眉头——并没有——皱了起来。这并不是毒气，而是动物脂肪和腐败的气味污染了空气。
（是腐臭气体陷阱吗？我觉得生活在这种洞穴中，毫无知性可言的家伙，不可能做得出那么精巧的陷阱……不过不能排除偶然的可能性。）
安兹是不需要呼吸的不死者，拥有对空气系攻击的完全耐性。亚乌菈身上也带着相应的护身魔法道具，如果这臭气属于攻击，效果应该会被消除掉。这样考虑起来，应该只是单纯的臭味而已。
“看来东方巨人是不太讲卫生的生物啊，希望它有足够进行会谈的智力吧。”
“是啊。不过，我觉得希望应该不大。从足迹来看，这个洞穴中生活着多个个体，不过全部光着脚。足迹很大，从大小来看，生物的身高至少超过两米五。”
“原来如此……那大概是其中的成员吧。”
安兹二人一秒都没有停止步伐，沿着斜坡向下走。在二人视线前方，斜坡尽头处可以看到魔物的身影。
“安兹大人，那是……食人魔吧。”
两只食人魔正一起撕扯着什么吃进嘴里。安兹感到好像有另一种腥气的恶臭飘了过来。
安兹苦笑起来，缓缓把手指指向食人魔。如果目的是攻略地城，想必他会悄无声息地杀死食人魔，然后安静地潜入地城深处继续消灭魔物，不过这次的目的不是攻略。
“我们不是来消灭魔物的，得开始友好的对话才行啊——喂，那边的食人魔，抱歉打扰你们用餐。”
两只食人魔齐刷刷地把视线投向了安兹二人，然后发出了咆哮。
洞穴中的回声很厉害，听不出准确的位置，不过另一声同样的咆哮应该是从洞穴深处传来的。
“这应门的方式也太粗鲁，太吵闹了。亚乌菈，你退后。”
安兹盯着冲上来的食人魔，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发现对方丝毫没有对话的意思。
“骷髅！骷髅！敌！”
食人魔发出沙哑的叫喊声，冲到了安兹身前，毫不犹豫地挥起了手中的棍棒。
“擅自——”食人魔手中的棍棒呼啸着挥了下来。“进入你们的家——”重重打在安兹的身体上，然而并非魔法武器的棍棒不可能对安兹造成伤害。“我为此道歉——”食人魔再次挥下棍棒。
安兹头部挨到重重一击，他感到视野略有摇晃。虽然没有丝毫痛感，但是一股不**涌上心头。将心比心，如果有什么人闯进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想必安兹也会怒火中烧，二话不说试图杀死对方。这样一想，他们会发起攻击是非常正常的，可以说应该忍一忍。
和平使者拔出了武器，就没有后话了。
晚一步冲过来的食人魔也到了安兹面前，它不是用手中的棍棒，而是伸出了空着的手。大概是看到旁边那只食人魔的攻击无效，想要用手抓住安兹吧。
安兹的眉间颤了一下。当然，骷髅的脸上，没有能颤的部分。
安兹本来觉得被它抓住也无所谓，可是安兹能穿透黑暗的视力，发现食人魔的手上有湿答答的血迹。
“好脏。”
安兹马上从空间中掏出法杖，挥了一下。虽然没有特殊的魔法力量，但毕竟法杖强化了给予殴打伤害的能力。挨到这一击，伸过手来的食人魔脑袋碎裂了。脑浆和鲜血的混合物溅了旁边的食人魔一身，它后退了一步，手中的棍棒掉落在地。
“你、你，骷髅，不是……”
“请不要把我和骷髅相提并论。我来见你们的老大东方巨人了，能请你把它叫来吗？当然，就算不叫，我想它也会过来的。”
安兹挥了挥手示意食人魔滚蛋。食人魔转过身，一溜烟向着洞穴深处跑了进去。
“真是蠢，要是它一开始就能看出敌我战斗力差距该多省事。”
安兹抚摸着被棍棒砸到的部位，走下了最后一小段斜坡。
食人魔刚才所在的位置上，扔着看起来像是哥布林的——被撕咬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尸体个个只剩残骸，看不出具体的数量，不过应该不止一两具。
安兹和亚乌菈稍微绕了个小弯，避开那堆东西，来到斜坡下面。
“这下糟了，因为太恶心，挥杖的时候用力太大了。我本计划在交涉决裂之前，尽可能以友好的态度行事的……”
“没办法嘛！谁让食人魔这么低贱的生物试图碰安兹大人！”
“你能这样说，我觉得好过多了。布妞萌也说过，‘为了让对方肯听自己说话，揍一拳其实是个好办法……是武人建御雷说的来着？”
“只要是无上至尊们说的，那就一定是对的！”
安兹正在想这句话到底是完全相反的两人中哪一人说的，有大量的魔物从洞穴深处走了出来。它们全部是身高远超人类的大个子魔物。
“巨魔群啊。名字里虽然有巨字，但是有点名不副实，当然也不能说一点都不沾边。”
巨魔是一种有长鼻子和长耳朵的巨人，脸长得非常丑。筋骨强壮的躯体也给人一种畸形的恶心感觉。它们穿着用类似老虎的生物的皮制成的衣服，生物的头部放在它们的肩头。
它们的身高超过两米五，拥有超过食人魔的力量，还有惊人的再生能力。据说如果不用酸或者火彻底消灭，它们就算变成肉片也能复活。这样的巨魔一共有六只，除了巨魔之外，还有十只食人魔。
其中最吸引安兹目光的，是站在这一群魔物前头的巨魔。
它不仅有比其他巨魔更魁梧的身体，而且那丑陋的容貌中明显显露着它对自己的自信。
它的装备也比其他巨魔好。
它穿着用几张动物皮拼在一起制成的皮甲，巨大的手里握着一把比飞飞状态的安兹持有的还要巨大的剑。那似乎是一把魔法剑，黏乎乎的液体从贯穿剑身中央的一条沟中一股股地滑向剑刃。
“和仓助同等水平吗？”
“应该差不多吧。”
这个巨魔应该就是被称为东方巨人的存在吧。那么它是什么巨魔呢？安兹开始认真地观察东方巨人。
巨魔是一种适应性很强的魔物，在不同的环境中呈现出丰富的多样性。
比如，在火山有具有火焰抗性的火山巨魔；在海中有擅长游泳，甚至可以水中呼吸的海洋巨魔；在山上有体型更大、力量更强的山岭巨魔；甚至还有住在桥上的稀少种，名叫路霸巨魔。就像这样，巨魔有许多亚种。
那么现在，安兹面前的是有什么特长的巨魔呢？
适应了洞穴生活的巨魔叫作穴居巨魔，不过这只巨魔和穴居巨魔外形不同。
它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才有的新种类巨魔——好奇心点燃了安兹的收藏欲望。
这只名叫东方巨人的巨魔是适应了非常罕见的环境的稀少种。
它是在难以计数的无数次战斗中诞生的，适应了战斗，特长是战斗的巨魔。如果要给它取名字，应该命名为战斗巨魔。在巨魔的派生种族中，它是一朵流光溢彩的奇葩。
战斗能力与同龄的其他巨魔相比，它比任何一个派生种都要优秀。
它体型的大小确实比不过山岭巨魔。不过这副躯体中的肌肉——能力却远超山岭巨魔。而且它拥有天生的才能，可以使用利器。相对于有力气就能挥舞的棍棒，如果不知道用法，利器是还不如棍棒好用的武器。它是一只觉醒为战士的巨魔。
“你就是东方巨人吧？”
确认它没有异议之后，安兹指着比东方巨人稍微靠右一点的地方。
“那么如果站在那边的这位就是西方魔蛇，那就太好了，是不是呢？”
只有普通视力的常人，一定会觉得他指着没有东西的地方。然而安兹就像在青天白日之下一样，清楚地看到那里有一个异形的存在。
“也许你以为自己用不可视化隐藏了起来，不过我的眼睛能看穿。能不能请你别再白费力气，回答我的问题呢？”
大概是解除了不可视化吧，没有东西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魔物。
它确实是蛇，不，应该说它有蛇的身体才对。它是一个异形魔物，胸部以上是人类老者瘦骨嶙峋的躯体，以下是蛇的身体。
它是YGGDRASIL中也有的魔物，安兹马上说出了它的种族名。
“是纳迦啊。确实，如果说是蛇也没有错，不过还能形容得更贴切一点吧。不，毕竟森林贤王是那副尊容，应该说是可想而知吧。”
“居然能看穿老夫的透明化，你看来不是普通的——”
“——你来干什么，骷髅！”
巨大的声音响彻整个洞穴，盖过了纳迦的说话声，东方巨人向前迈出一步。
安兹正面朝向交涉对象。
“首先，有一点我要说明。我不是骷髅，请先纠正你的错误认识吧。”
“你不是骷髅是什么！我是统治东方之地的王，古。允许你报上名来！”
“古？”
安兹有一瞬间没有理解它到底在说什么。他一开始还以为这个单词代表王或者族长之类的头衔，过了一会儿他才明白过来，它向自己报上了名字。
“原来如此，古啊。没有及时自我介绍，非常抱歉。我的名字是安兹·乌尔·恭。”
瞬间，笑声响彻整个洞穴。
“哈哈哈哈哈哈！胆小鬼的名字！比不上我的力量十足的名字，你的名字是弱者的名字！”
对它的话做出反应，食人魔们也附和着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胆——”
安兹拦住了正打算向前踏出一步的亚乌菈。
“没关系，不要为这点小事感到不快，保持冷静。我们可是友好的使者，是来对话的。那么希望你能赐教，为什么判断我是胆小鬼？”
“啊啊，这些家伙把长长的名字当成没有勇气的表现，神秘的不死者。”
纳迦从旁插嘴说出了其中的原因。老者脸上浮现着轻蔑的笑。
“原来不是藏品，而是废品啊。那么，你也觉得我的名字是胆小鬼的名字吗？”
“不，不会的，老夫的名字也很长。老夫就是你所说的西方魔蛇——留拉留斯·斯贝尼亚·艾·因德伦，入侵者安兹·乌尔·恭。老夫一直希望这家伙的脑子配得上发达的肉体，不过如果是那样，它就会统治整个森林了，真是左右为难。”
“那你算是捡了条命啊。”
听到安兹不经意间说出的真心话，留拉留斯露出诧异的表情。它正打算问安兹，很不巧，古和食人魔们的哄笑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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