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备战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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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里·耶斯提杰王国的弗蓝西亚宫殿中，正在召开宫廷会议。国王——兰布沙三世坐在王座当中，葛杰夫保持着岿然不动的姿势站在国王身旁。他看到到场的众多贵族中有六大贵族的身影，略微睁大了眼睛。
六大贵族齐聚一堂是非常少有的事。
这六家贵族的家主拥有仅次于国王的领土，他们在军力、财力等方面，总有一项力量是超过国王的。正因如此，接到国王的召集命令时，他们经常找理由不出席。特别是反王派——贵族派的盟主博洛洛普侯爵，他甚至不掩饰自己对国王的轻视。有一段时间，人们甚至怀疑王国会内部瓦解。
葛杰夫的视线从贵族身上，移动到国王在场的三位孩子身上。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国王的三女儿，“黄金公主”拉娜·提耶儿·夏尔敦·莱儿·凡瑟夫。
然后是在恶魔骚动之时为了国民，追随国王以身犯险，因此名声大噪的赛纳克·瓦尔雷欧·伊格纳·莱儿·凡瑟夫第二王子。
最后是国王的长子，巴布洛·安德莱恩·耶尔德·莱儿·凡瑟夫第一王子。他身材魁梧，胡须修剪得十分整齐。博洛洛普侯爵正在力推第一王子成为下一任国王，他这次应该也是在王子的请求下才来参加宫廷会议的吧。
有贵族派的博洛洛普侯爵参加，今天的宫廷会议毫无疑问会波涛汹涌。葛杰夫为了不去想让人心生不安阴云的现状，开始打量到场的六大贵族。
属于拥王派的三名贵族中，葛杰夫最先看到的，是在场所有人中衣着最为华贵的博鲁姆拉修侯爵。
这位贵族年龄将近四十岁，可以称得上仪表堂堂。他的领土中有金矿山和秘银矿山，其中产出的贵金属，让他拥有王国第一位的财力。不过，风传此人爱财如命，名声不好，甚至有人说他为了一枚金币就会背叛家人。
实际上，已经有传闻说他背叛王国，把情报泄露给帝国。要说这么危险的人物为什么不尽快绳之以法，简而言之就是抓不到确凿的证据。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拿下博鲁姆拉修侯爵，相当于逼追随他的小贵族们倒戈。如果他就是因此有恃无恐地出卖王国的情报，那只能说他是个最卑鄙无耻的小人。
葛杰夫移动视线，把目光投向大贵族中最年轻的美青年，佩斯佩亚侯爵。
这位年轻人娶了国王的长女，结婚的同时接替他父亲成为了家主。此人在能力和性格方面还不尽为人知，不过他的父亲是个德才兼备的人物，葛杰夫认为年轻的佩斯佩亚侯爵也会成为和其父亲一样优秀的人。
相对地，六大贵族中年纪最大的是乌洛瓦纳边境伯爵。他的头发已经彻底变白，再加上发量少，几乎看不出有头发。他的手臂和身体也像枯木一样又细又瘦，不过他拥有年老德昭者特有的威严。
乌洛瓦纳边境伯爵是大贵族中，最具人格魅力的人物。
这三人对面站着贵族派的三人。
首先要说贵族派的中心人物，也是大贵族中拥有最大领土的博洛洛普侯爵。他的脸上留下了许多伤痕，是一位像战士一样的盟主。
他已经年过半百，曾经锻炼得没有一丝破绽的强壮身体，现在已经不复当年之勇，不过洪亮的嗓门和令人联想到猛禽类的眼睛中，还残留着昔日战士的余威。
作为战士，他在年龄的进攻下节节败退，然而作为指挥官，他恐怕在葛杰夫之上，在王国，可以说无人能与他相提并论。
他的身旁，站着利敦伯爵。
这个让人联想到狐狸的男人，比六大贵族中的其他五人略逊一筹，因此总是想方设法抬高自身的价值。为了增强自己的力量，他不惜损害别人的利益。因为这样的人品，他在其他贵族中的风评不好。或许正因如此，他才追随博洛洛普侯爵，以求避开其他贵族的敌意。
最后一个是目前暂时身处贵族派的人物。此人一头金发梳向脑后，拥有一双细长的碧眼。
他有缺少阳光的人特有的病态苍白脸色，加上高挑瘦长的身材，让人联想到蛇。他的年龄应该将近四十，然而病态的白皮肤让他看上去格外苍老。
葛杰夫对他有复杂的情感，从他——雷文侯爵身上移开了视线。
还是等下一任国王继任后，再让王宫权力斗争进一步复杂化吧。
贵族派中的博洛洛普侯爵、利敦伯爵，拥王派中的乌洛瓦纳边境伯爵，这三人力推第一王子继承王位来自各派阀的许多贵族，力推与国王长女结婚的佩斯佩亚侯爵雷文侯爵看好赛纳克第二王子博鲁姆拉修侯爵在王位继承一事上，表现出事不关己的态度。
各执己见的状况导致老国王至今无法退位。在目前的状况下，指定其中之一成为继承人，恐怕会导致内乱的发生。
不久之前，葛杰夫还认为不管谁来做国王都行，现在他个人比较倾向于赛纳克第二王子。他也想过拉娜第三公主或许能成为一匹黑马，然而王国历史上不存在女王，恐怕不太可能。
“那么接下来就开始吧。”
国王的语气与平时略有不同。消息灵通的人应该已经知道今天召集贵族的原因了，就算不知道的人，也感受到会场气氛和平时不同，表情严肃了起来。
“帝国派来了信使，把此人带来的帝国宣言念出来。”
听到国王的命令，伺候一旁的侍从读出了写在羊皮纸上的文章。
简而言之，内容如下
巴哈斯帝国认可大魔法吟唱者安兹·乌尔·恭魔导王麾下，名为纳萨力克的组织为独立国家，与其缔结国家间同盟。
耶·兰提尔近郊本是安兹·乌尔·恭魔导王占领的土地，目前被里·耶斯提杰王国非法占据。因此，土地应归还原所有者。
若里·耶斯提杰王国拒不执行，帝国将协助安兹·乌尔·恭魔导王，对王国发起进攻，夺还安兹·乌尔·恭魔导王的领土。
本次战争是解放遭到非法侵占的领土的正义行为。
羊皮纸上一派胡言，想让王国照办简直是疯了。
“为了以防万一，我命人查阅了王国的史料。没有发现名为安兹·乌尔·恭的人统治耶·兰提尔近郊的相关历史，帝国的要求自然是缺乏正当性的。”
“根本不能称之为无理取闹了，简直是痴人说梦！”
咆哮般的洪亮声音响了起来。
博洛洛普侯爵曾以武勇闻名，许多贵族仿佛从他的气势中得到了勇气，纷纷表示赞同。
“时间似乎比往年要迟，不过这应该就是帝国每年的侵略吧？每次帝国都捏造出各种荒唐的理由，会不会是今年没有题材了，所以搬出了一个魔法吟唱者的名字？居然还有一个魔导王这么夸张的名号……真想看看这个魔导王的尊容啊！”听到利敦伯爵的一番话，他的追随者们发出了轻笑声。“不过——”
伯爵那只能形容为奸诈的狐狸般的细眼——其中有蔑视的神色——转向了葛杰夫。
“这个自称魔导王的疯子，他的名字我们应该在哪听过吧，是不是啊？史托罗诺夫战士长阁下？”
“我前往耶·兰提尔近郊时，就是这位魔法吟唱者阁下救了我。”
利敦伯爵带着揶揄的意味笑了一声，然后冷冷地说道
“原来如此，他是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国民，所以才救了你啊。”
贵族中响起了声声窃笑，却没有一人为葛杰夫说话。贵族派，大半都讨厌平民出身的葛杰夫。
如果发难者来自自己派阀中，想必国王会为葛杰夫说话，可是利敦伯爵属于敌对派阀，他只能默默皱起眉头。
“在耶·兰提尔近郊农村烧杀掳掠的，应该是帝国才对吧？虽然战士长阁下好像认为是教国。还有，那个来救援的魔法吟唱者是叫戈恩吗？他和帝国会不会是一伙的？以前好像有哪位说过，会不会是为了混进王国当间谍什么的。战士长阁下没有看到那些险些杀死你的人的尸体吧？”
葛杰夫的脑海中闪过六色圣典的强者们的样子，同时闪过了安兹·乌尔·恭的身影。
“尸体方面确实如利敦伯爵所言，不过我觉得双方并不是合谋。在卡恩村对我发起袭击者之强非帝国骑士可比。他们还能使役天使，毫无疑问，应该就是斯连教国的人。”
“教国为什么这样做？”
——我哪儿知道。
要是能这样回答，该多痛快。
葛杰夫不知怎么回答才好，正在冥思苦想，利敦伯爵旁边一人帮了他一把。
“不要再管那个疯子魔法吟唱者了！我们应该决定的是如何应对伪帝的宣言，你说是不是，陛下？”
“博洛洛普侯爵说得没错，我们必须决定作为王国该如何回应。”
“请陛下准我发言，”向前进了一步的是佩斯佩亚侯爵，“那个皇帝的宣言无法接受，因此除了战争之外别无选择。”
他身边的贵族们激动起来。
“没错！这次轮到我们击败他们，乘胜追击杀进帝国了！”
“就是啊，每年都只是击退帝国军，简直都腻了。”
“看来该让帝国那些蠢货尝尝我们的厉害了。”
“就是啊，侯爵大人所言极是。”
贵族们你一言我一语，掺杂着笑声附和起来。他们一成不变的台词葛杰夫早就听烦了。
这几年，每年王国都会定期在卡兹平原与帝国进行战争。
每年这场战争都会在双方对峙，或者王国方面多少承受一些损失后结束。贵族们满不在乎地以为，习以为常的小摩擦今年又来了。
然而——战士的直觉呐喊着，葛杰夫不由得开了口。
“不能把这次战争当成历年的小摩擦！”
贵族们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纷纷把指责的目光投向葛杰夫。
“原来如此，我们的战士长是这样看的啊，能告诉我们原因吗？”
“遵命，陛下。这是因为——”一个人物的身影在葛杰夫心中敲响了警钟，“——没错，就是救下我的大魔法吟唱者，安兹·乌尔·恭的存在。”
“原来如此。在场者中，只有战士长和他见过面，我认为战士长的意见有一定的分量，不过依据是什么呢？”
葛杰夫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没法回答国王的问题。怎么说呢，其实就是战士的直觉在警告他关于这次战争，如果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会非常危险。
“国王啊……耶·兰提尔近郊的土地不能交给帝国，不，不能交给那个大魔法吟唱者吗？”
一瞬的沉默之后，骂声扑面而来。
“你被吓破了胆吗！浑蛋！恬不知耻!!”
那是国王派贵族的怒吼声。
“陛下对你恩重如山，你却让陛下把领土交给别国！你的王什么时候变成冒牌皇帝了!!再说，你根本不是在回答陛下的问题啊！”
听到理所当然的骂声，葛杰夫无言以对。他知道如果身份对换一下，想必自己也会破口大骂。
“无妨。”
给葛杰夫台阶下的是他敬爱的国王。
“可是！”
“感谢大家为我发怒。正因如此，希望大家不要忘了我的战士长是绝对不会背叛我的。他已经数次为了我以身犯险，怎么可能会说对我不利的话。”
怒斥葛杰夫的贵族们向国王低下了头。“正因如此。”国王看到贵族们不再开口，继续向葛杰夫问道“我最信任的左右手，我的战士长啊，即使是你的建议，我也不能让出领土。未经战斗就让出领土不是统治者应有的行为。而且考虑到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国民，擅自让出国土是万万不可的。我不能亲手破坏国民安宁的生活啊。”
交让国土的时候，不可能带走国土上所有的国民。不，就算能把他们带走，也不可能给他们和以前一样的生活。不管怎么说，都会让国民掉进火坑。
“您说得没错，陛下。请原谅我愚蠢的发言。”
听到国王忧心当地国民的一席话，葛杰夫低下了头。如果是愚蠢的贵族——只把领民当成生财工具的家伙，肯定说不出这样一番话。正因为国王慈悲仁爱，葛杰夫才一直为他舍生忘死。
他想起了半年多以前去卡恩村的路上，他对副长说的话。
“……需要帮助时，不曾期待贵族，或是拥有实力的人相助吗？”
“……什么叫明知有危险也愿意舍身相救的勇者，什么叫帮助弱者的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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