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另一场战斗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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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向为了准备进军卡兹平原而开始嘈杂的耶·兰提尔，正在向北前进的巴布洛·安德莱恩·耶尔德·莱儿·凡瑟夫第一王子很不开心。
“可恶，雷文侯爵这个浑蛋……”
巴布洛忍不住咒骂起来。
恶魔骚动的时候，弟弟借雷文侯爵的部下，巡逻王都维持治安，给贵族们留下了在关键时刻能站出来战斗的印象。因此，本来推举第一王子巴布洛为王位继承者的贵族中，出现了意见的动摇。有些贵族看到雷文侯爵支持第二王子，便也跟着改换门庭。
恶魔骚动时没有上前线是致命的错误。
巴布洛之所以没能上前线，而是留在王宫里，是因为他手里没有自己的棋子。
他的判断本身没错，独自一人上前线能有什么作为呢，恐怕只会拖累别人。而且恶魔们当时是有可能袭击王宫的。
他的弟弟如果没有雷文侯爵的士兵，也不会展开维持治安的行动。
巴布洛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可是，蠢货们没有分辨的能力，只会被表象欺骗。从结果来说，一切都在按照雷文侯爵的策略发展。
“那些蠢货还看不明白他的目的吗？再说，他们只是巡逻，并没有参加和恶魔们的战斗啊。”
如果弟弟站上战场，肯定丑态百出。这样考虑起来，更显出雷文侯爵的聪明。
巴布洛感到不快还有另一点原因。
他觉得现在正向一个名叫卡恩村的荒村前进的自己很可悲。
他在王位继承权之争中已经落后了。
正因如此，巴布洛必须趁着这次与帝国的战争，向宫闱内外展示第一王子的英姿。他必须夺回被弟弟抢走的声望，并让人们明白，他才是配得上继承权的王子。
因此，这一战意义重大，他却被命令去做和跑腿没两样的无聊工作。他现在的工作不过是去边境的开拓村，调查村子和安兹·乌尔·恭的关系，这样的工作有什么功劳可言。
想到这里，巴布洛感到一阵寒气蹿过后脊。
这样安排会不会是因为不愿意让巴布洛立下功劳呢？
正因为父亲已经决心把王位让给弟弟，才不愿意让巴布洛立下有可能逆转形势的功劳。正因如此，才把自己送去调查荒村——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想到父亲要抛开身为第一王子的他，把王位让给稍微表现了一点勇气的弟弟，他顿时觉得憎恶烧灼着他的心。
在焦躁中，他的视野变得狭小，看到骑马并行者的身影纯粹是个偶然。
“王子，您莫非身体不适？要不要我把神官叫来？”
身旁响起的刺激声道的尖利嗓音扒搔着他的脑子，让他反胃。不过，他硬把呕吐感压了下去。这多亏了冬季冰凉的空气，也多亏了在王族生活中锻炼出来的掩饰能力。
表露真实的感情是愚蠢的行为。
“没事，没事，不用在意，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完成父王交给我的工作。对了，切内科男爵，你不是去见精钢级冒险者飞飞了吗？怎么样了？”
“您听我说啊，王子！发生了一件让人不快到极点的事！对了，飞飞不在，我没能见到他。”
“好吧，碰巧不在也是难免的，毕竟对方是精钢级冒险者。那么，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生气？没有事先约好就直接拜访，人家不在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不是的！我不是为了没有见到飞飞而不快！我之所以不快，是因为飞飞的那个名叫娜贝的女同伴。”
“娜贝？啊啊，就是那个‘美姬’啊？”
巴布洛想起了在王都见过的那位绝世美女。她的美貌足以与他的小妹妹匹敌。巴布洛想要占有她，可她毕竟是受过父亲赏赐的冒险者小队的成员，不像平民可以任他肆意妄为。
“那个美女对你做了什么？”
“她对我施暴！您请看！”
切内科男爵摘掉金属手套，他的手上有一大块瘀青。
“怎么回事？就算是精钢级冒险者，也不能对贵族施暴啊。”
“可那个叫娜贝的女人就是突然抓住我的手，把我轰了出来。”
切内科男爵给出的情报实在太少，巴布洛决定不再一本正经地追问下去。怎么想也知道事出有因，而男爵肯定隐瞒了什么。
“王子！请您帮帮我，惩罚向我施暴的女人！”
能不能设法利用这一点，把那个女人搞到手呢？
巴布洛思考起来。
帮男爵出气，把娜贝据为己有的方法。可惜，他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巴布洛知道这个男爵的愚蠢，他很有可能会擅自觉得王子欠了自己一个人情。
（真是个废物。好吧，暂时装作和他亲近，等我登上王位第一个踹掉他，在那之前先好好利用他好了。）
巴布洛一边盘算，一边为这样的废物也有自己的领地和军队，他却没有属于自己的士兵的——不依靠别人就没法战斗的——状况感到心情沉重。
看着男爵期待的目光，巴布洛像往常一样打起了白条。
“等我登上王位，这一点我也会考虑的。”
“遵命！”
巴布洛不想再和这个低头行礼的蠢货说话，向骑马走在自己附近的博洛洛普侯爵手下的一位骑士问话。这名骑士是侯爵麾下精锐兵团的指挥官之一。
“喂，我有件事想问你。”
“有什么能为您效劳吗，殿下？”
其实巴布洛没什么想问的，不过他总不能说不想再搭理男爵，只是找个不伤体面的由头结束对话。他默默思考了一下有没有合适的问题，刚才让他焦躁的想法再次浮现在脑海之中。
巴布洛要去开拓村跑腿，最根本的原因是博洛洛普侯爵的提案。这样想来——
（不会吧，莫非侯爵背叛了我，倒戈向我弟弟了吗？）
他希望这不是真的。
巴布洛娶了侯爵的女儿做妻子，一直和岳父相处得很好。只要巴布洛继承了王位，博洛洛普侯爵就是六大贵族之首。事到如今他再去支持弟弟，还会有雷文侯爵和他争啊。可是，除此之外还能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让我，让我去荒村的目的，是让所有贵族都知道我在战争中没有立下什么功劳吗？）
“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效劳吗？您需要休息吗？”
“——闭嘴。”
他把想要抑制也抑制不住的憎恶表露了出来。
他视野中看到骑士惊讶的表情，即使如此他也忍不下去了。
巴布洛从牙缝中吐出杀意，命令道
“我命令你尽快完成卡恩村的工作，我们要赶向卡兹平原。两方面的准备要同时进行。到达卡恩村之后马上完成任务返回的话，夜里应该能回到耶·兰提尔。只要能稍微睡一会儿，明早太阳升起前，就能启程赶往卡兹平原了。”
骑士皱起了眉头。
“请您恕我直言，我认为这非常困难。您请看，这次的阵容包括侯爵麾下的三千五百人、支持王子的各位贵族手下的一千五百人，总数有五千人之众。为了短期内完成使命，我们部队的补给兵很少，不过带了五十辆运输物资的马车。”
“这些我都知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五千人中有四千五百步兵，五百骑兵。就算卡恩村的工作能在不到一小时内完成，要在晚上赶回耶·兰提尔，也需要进行强度非常大的急行军。”
“所以我才问你有什么问题。我再问一次，有什么问题吗？没问题的话照做不就是了。”
“王子……步兵中会出现精疲力竭的士兵。”
“你怎么还不明白。到那种小小的边境村去，说实话没有丝毫价值。我们必须做的，是到卡兹平原去击败帝国。你是什么人，不是侯爵手下的人吗？那我问你，这场战争我们把握大到可以让五千士兵无所事事的地步了吗？你认为是这样吗？”
骑士把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不要搞错了优先级……士兵会精疲力竭？用鞭子抽着他们跑啊。就是为了参加卡兹平原的战斗才把他们召集起来的。”
（还有——为了提高我的声望。）
“您说得没错，我明白了。”
骑士低下了头。
“一开始你就应该这样回答。你去做好计划，什么时候能到达耶·兰提尔，到达后几点可以出发。包括琐碎事情在内的所有一切都交给你来安排。”
“是！我们这就开个碰头会，然后带回殿下想要的答案。”
骑士策马向同伴跑了过去。巴布洛脑中早已顾不上想他了。
（我的父亲讨厌我吗？莫非是老糊涂了，分不清孰对孰错了？不然怎么会打算把王位让给弟弟呢？长子继承才是最正确的，不然一定会招致贵族们的反感啊。）
他决心一定要逆转自己所处的极其困难的不利局面，一定要让那些人后悔给了自己五千士兵。
这个念头驱动着巴布洛。
“男爵！”
“啊！在！”
“我很看好你哟!”
男爵以尖利的声调回答了什么，不过巴布洛听不进去。
（浑蛋赛纳克，你就在王都等着后悔莫及吧。）
虽然赛纳克是和他血脉相通的弟弟，但是在王位竞争中却是需要击败的敌人。而且巴布洛对弟弟没有多少感情，尽管现在给他留了一条命，如果他出来碍事，巴布洛也会痛下杀手。
（等我登上王位之后，那家伙……能派上点什么用场吗？为了不让某些愚蠢的贵族拥立他造反，尽早除掉为好吗？有点浪费吗？如果是女人，倒还有各种用途……我的妹妹虽然脑瓜不好，但是毕竟长相出众啊，把她卖给出价最高的家伙好了……王室血脉生出旁枝也是麻烦事，干脆把她嫁到某个遥远国家的王族中好了……只要对构筑我的权力基础有好处，好吧，考虑一下吧。）
想到自己即将建立起来的，理想的里·耶斯提杰王国的样子，巴布洛陶醉地眯起了眼睛。
他想象着贵族们对王座上的自己低头行礼的样子。
想象着自己发出命令，臣子们奉命行事的样子。
“挺不错嘛。”
他漏出了轻轻的笑声，慌忙用手遮住了嘴。
他开始觉得是否能尽快解决卡恩村的工作，解决后能否尽快赶到卡兹平原，成了决定他的梦想能否实现的关键。
（看来哪怕强迫也要让士兵们急行军，最重要的是能否在战争开始前赶到卡兹平原。不，等到开战，作为伏兵行动如何呢？）
他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点子，不过他对自己能否顺利指挥士兵，突袭敌军的肋部或者背部没有自信。
虽然他想交给骑士们，但是自己能否成为国王就在此一举了，他觉得交给别人并非上策。
巴布洛开始思考怎样做才能出尽风头，立下会被选为下一任国王的功劳，一个主意闪过了他的脑海。
（在和安兹·乌尔·恭的交涉中，卡恩村的人是不是可以派上用场呢？）
他感到耀眼的光芒从天空照向了自己。
没有更棒的计策了。
不管安兹·乌尔·恭为什么救卡恩村，村民一定能成为交易的筹码。
如果那个名叫安兹·乌尔·恭的，从没听说过的魔法吟唱者放弃这次战争，帝国就会失去大义名分。为了避免被贴上发动侵略战争的标签，想必他们会撤退的。
如果巴布洛的作为成了导致帝国撤军的主要原因——
（那可就太棒了吧？到时候父亲也没法对我的意见置若罔闻，那我继承王位就基本板上钉钉了。）
“很好，太棒了。”
如果安兹·乌尔·恭只是路过顺手救了卡恩村，拿卡恩村威胁他恐怕也没有效果。到时候就让村里人拿上武器参战。在国家总动员的局面下，卡恩村的农民怎么有资格拒绝。
父王虽然给开拓村不响应征兵的许可，但那是在以前的局面下。第一线的指挥官——现在是巴布洛，是需要随机应变的。
如果安兹·乌尔·恭杀死卡恩村的农民们，那么我们可以大肆宣传，说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伪君子。这场宣传战对他背后的帝国应该也有效果。
巴布洛为自己完美的策略颤抖起来。
说实话，他本来觉得自己头脑不如弟弟妹妹好，看来并非如此。巴布洛为自己身上潜藏的才能激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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