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里·耶斯提杰王国03
“好机会。正好我想问一下，伊维尔艾，你能杀得死魔导王吗？”
伊维尔艾突然愣住了，刚才的激愤烟消云散。现在的她是冒险者中最高阶的魔法吟唱者。
“如果我听说的都是真的——他的实力已经超越了一个魔法吟唱者所能达到的水准。我后来也对卡兹平原上发生的事情进行过一些调查利用各种门路——比如联络那个老太婆分析情报之类。说实话，实在太过荒诞无稽，我甚至希望只是小子中了幻术。”
“那绝对不是幻术，确实死了无数人……”
悲痛扭曲了拉娜的表情。
“参加那场战斗的有二十六万人，其中死亡者达十八万之巨。而且我听说，还有不少人患上了精神疾病，无法像以往一样正常生活。新设立的孤儿院中，有些孩子的父母就是这种情况。”
“听了小子说的，我只能相信是真的。被那样的怪物追，会精神失常也不奇怪……”
“是的，战场化为了地狱。幸运的是，我和布莱恩先生还有……战士长，两位坚强的人在一起，才避免了精神失常。即使这样，我现在还是总忍不住看向身后。对于各位民兵来说，那恐惧一定更强烈，就算产生心理问题也一点都不奇怪。”
“你确实应该感谢自己的幸运啊。”
克莱姆只点了一下头。
“好了，缇娜。坦率地回答你的问题吧我是不可能战胜魔导王的。”
这是克莱姆意料之中的回答。
“果然。”
“是啊。如果只是他召唤出的那种怪物，我说不定还有办法对付。只是，没有看到实物，我也不能确定。不过，能召唤许多只那样的怪物并且进行操纵的魔导王，说实话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拥有神代之力。”
“那有没有可能并非魔导王个人的力量，而是使用了某种道具进行的召唤呢？”
“虽然有可能，但是认定就是这样太危险了，而我们没有确认的手段。”
“希望他能和亚达巴沃发生冲突。”
“那样的事，是不知道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如果飞飞大人能消灭魔导王就再好不过了……”
“飞飞大人和魔导王，你觉得哪一边更强？”
克莱姆虽然这样问，但是他觉得魔导王能召唤出那么可怕的魔物，应该比飞飞强得多。看伊维尔艾的样子，她似乎是认真思考了起来，他觉得有点吃惊。
“说不好。从我个人来说，击退了大恶魔亚达巴沃的飞飞大人更强，然而魔导王的力量也是超乎想象的。他们两者的力量都与我们不在同一级别，我甚至无法想象。”
“这样的人物成了魔导王的部下，真是太糟糕了。谁都没法反抗魔导王了。”
确实如此。
目前的状况十分令人发愁，唯一或许能与魔导王对抗的人物，现在成了魔导王的部下。如果想与魔导王为敌，搞不好会落得与两个魔导王战斗的下场。
就在马车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重的时候，车厢与车夫之间隔板上的小窗被敲响、打开了。
“快要到王宫了。”
听到车夫的声音，拉娜缓缓从克莱姆身上直起身，轮番看着眼前的两位冒险者。
“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两位。拉裘丝回来之后，能代我向她表示感谢，并且转告她，我想和她一起吃顿饭吗？”
●
听到妹妹回到王宫的报告，第二王子——赛纳克·瓦尔雷欧·伊格纳·莱儿·凡瑟夫走出房间，准备出迎。
他的哥哥——巴布洛·安德莱恩·耶尔德·莱儿·凡瑟夫第一王子去向不明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觉得第一王子恐怕凶多吉少。赛纳克基本已经被内定为下一任国王，按说他主动去见妹妹有些奇怪。就算是兄妹，两人之间也有明确的身份差异。
即使如此，他还出去迎接妹妹，是因为他有一件急着和妹妹商量的事。他失去了自己的左膀右臂，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妹妹，但是他没有其他可以依靠的人了。
过了一会儿，赛纳克看到了妹妹的身影。
妹妹身边跟着身穿纯白色铠甲的克莱姆。只要拉娜去的地方基本克莱姆都会跟着，这画面没什么好奇怪的。
克莱姆是拉娜捡回来的贫民孩子。
赛纳克以前一直以为，想法天真的妹妹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因此才捡回了克莱姆。自从了解到拉娜的古怪和超群的智慧，他又开始觉得她这样做有某种理由。
亚达巴沃袭击王都、魔导王制造大屠杀，两件事的结果，让赛纳克的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在王都，强于克莱姆的士兵非常少。就算是葛杰夫选出的战士团成员中，能与克莱姆匹敌或者比他更强的人都屈指可数。
不光克莱姆，克莱姆带来的那个叫布莱恩·安格劳斯的男人，还有精钢级冒险者小队“苍蔷薇”的队长拉裘丝，拉娜与这两人也建立了个人的友好关系。赛纳克认为在王都中，自己的妹妹，毫无疑问是拥有最强战斗力量的人。
——她会不会打算武装夺权？
赛纳克有这种怀疑也不奇怪。
他觉得，就算她不会采取如此简单粗暴的手段，也有防备的必要。因此他现在为了以防万一，正费尽心机与山铜及秘银级冒险者秘密建立私交。
赛纳克感谢着自己的王兄。
正因为王兄去向不明，自己几乎确定会成为下一任国王，他才能在各方面不遗余力地进行准备。王兄每年的预算转入了他的名下，也是一大因素。
虽说如此，巴布洛第一王子的尸体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这也确实让他有些许不安。如果第一王子是被魔导王俘虏了，那就很麻烦，他若是受了伤、藏在某个村子的话那也很棘手。
“真是……到最后还要给人添麻烦。”
赛纳克以随从们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嘟囔着。
在获得更稳固的地位之前，应该避免刺激贵族们。
现在的赛纳克缺少稳固的后盾。
雷文侯爵本来答应他，会和他一起为王国谋求发展。而现在，雷文侯爵拒绝赛纳克的挽留，回到了自己的领地。雷文侯爵自己的领地上也死了很多人，他这样做无可厚非，然而赛纳克有一种雷文不会再回来的感觉。
雷文侯爵同时失去了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平民出身的军师，还有视如珍宝的前山铜级冒险者小队，这毫无疑问是他回归自己领地的诱因之一。
赛纳克感觉到自己的胃部一阵轻微抽疼。和妹妹谈过之后，胃疼应该会略有缓解。
这几周，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
他不知道该不该向魔导王进献礼品。如果要送，是该作为建国纪念赠送，还是该找其他理由。
从现状来看，不送或许比较妥当。王国的领土被魔导国抢走并建立了国家，如果再进献礼品，王国难免会被周边国家看作是对魔导国表示从属。虽说如此，与魔导国加深友好关系是非常重要的。
虽然魔导国的战斗力依然不明，但是众所周知，魔导王单枪匹马已足以毁灭国家。
必须避免他继续盯着王国。
正因如此，才有必要进献礼品——赛纳克觉得，就算被看作是在表示从属，也没关系——要尽可能争取时间。
然而，麻烦的问题是贵族们不可能允许他这样做。
确实，现在魔导王的力量众所周知，然而贵族们不允许下一任国王（赛纳克）对这位强者表现出恭顺的态度。
贵族们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正在寻找发泄不满的靶子。
失去了心腹葛杰夫·史托罗诺夫，现任国王（兰布沙三世）因为悲伤和动摇而失魂落魄。贵族们看到国王的丑态，气虽然顺了很多，但是他们对吃到一场大败的国王乃至王家，依然怀恨在心。
（那家伙应该能想到什么好主意吧。）
他想靠自己思考出办法，然而时间已经过去太多，到了不得不拿出结论的时候。
赛纳克站定，落脚的时候，把靴子踢得很响。
听到声音，拉娜把视线转向了他这边。随后，拉娜改变了行进方向，向着赛纳克走了过来。这样地位较高的赛纳克就保住了面子。
不一会儿，妹妹站在了他的面前，不过他并没有主动开口。现在是个微妙的时期，必须持续让人们了解到谁上谁下。
“我回来了，兄长。”
“欢迎回来，妹妹哟。”
看着妹妹以符合公主身份的态度行礼，赛纳克高傲地回答道。他的视野一角，克莱姆也在向他行礼，不过王储没有必要对一个士兵还礼。
“我们一起走一段吧。”
“非常荣幸，兄长。”
赛纳克和拉娜并肩走了起来。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随从们离远一点。回过头来，他发现拉娜也在示意克莱姆退后。
“那么，兄长，我看您好像很急，到底有什么事呢？”拉娜保持着笑容，小声向赛纳克问道
“莫非魔导国派来了使者吗？”
赛纳克觉得自己的心脏咯噔一下。他一直在想自己该怎么说，没想到妹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大概是拉娜判断魔导国差不多该有所行动了吧。
他把这件事记在心中的笔记本上，然后摇了摇头。
“这倒不是。”
“除此之外，还有值得哥哥特意来见我的事吗？”
“是的，我在想赠礼的问题。”
“我认为等使者来的时候，把哥哥现在计划的赠礼加倍呈送就可以了。一半是慰劳使者远道而来，另一半——就不用说了吧。”
赛纳克什么都没说，咀嚼着拉娜这番话的含义。
这是非常不错的一招。
只要告诉贵族们，这是奖赏对方主动派出使者，他们不可能说得出什么。就算他们心里明白，赠礼中还有其他含义，也是一样。
让自己烦恼许久的问题，拉娜能当即给出答案，这让赛纳克更感觉到拉娜的可怕。然而，武力方面是拉娜的部下更强，就算想除掉她，最后被除掉的恐怕会是自己。既然如此，除了怀柔之外别无他法。
“等我成为国王，就给你一块偏僻的领土，你自己去经营吧。”
“明白了。我会听从兄长的安排。”
“把你送出去之后，我就不会再把你召回王都。虽然不能说一切都称心如意，但是我为你准备了一块能让你不愁生活的领土。你就在那里终老吧。”
“好的，非常感谢。”
不再多说拉娜也明白，不过说出来能卖她一个更大的人情。
“你可以在那里领养一个孤儿做自己的孩子，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就行了。”
“非常感谢，兄长。”
拉娜回答得毫不犹豫，可见她自己已经想到这点了。
赛纳克不明白，自己的妹妹怎么就这么喜欢一介平民克莱姆。克莱姆长得不算多么标致，也没有特别之处。赛纳克觉得他实在配不上妹妹。
（对了，这么说来那时候，这家伙说了自己的性癖啊。）
回想起本想忘记的妹妹令人不齿的隐私，赛纳克觉得克莱姆有点可怜。
“我期待着兄长登上王位的一天。就算成了国王，希望兄长也能偶尔想起，拉娜在乡下生活着。”
“噢噢，我会的，妹妹哟。不过，希望你偶尔能帮我出出主意——嗯？”
赛纳克看到一个士兵小跑着向自己这边赶来。
这位士兵，是葛杰夫战士团的幸存者之一。
他们在那战场上为了国王肝脑涂地。因此，虽然现在战士长已故，但他们的地位依然稳固，国王对他们也信赖有加。顺带一提，国王对拉娜的两个部下也同样信赖。
赛纳克想起了自己父亲憔悴到了极点的面容。
“王子，陛下想见您，”士兵喘了口气，看向拉娜，“请公主同行。”
“什么事？”
“回禀殿下，陛下似乎接到了报告，说魔导国要派外交使节团前来。”
有一瞬间，赛纳克把目光投向了拉娜的侧脸，然后回答道
“明白了，帮我禀告国王，我们这就去。妹妹哟，我先去了，你准备好之后也过来吧。”
“明白了，兄长。”
刚才拉娜去了孤儿院，所以现在她还穿着一身朴素土气的衣服。这身衣服穿到贵族面前，是很丢脸的。
说完这话，赛纳克的表情严肃起来，先于拉娜迈起了步子。
“呵呵……这提案来得太晚了，我从中感受不到丝毫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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