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巴哈斯帝国06
巴杰伍德说得没错。
吉克尼夫后悔自己说了没意思的话。
“你说得没错，巴杰伍德。好了，对方差不多也该来了，准备得如何了？”
“回禀陛下，因为某位阁下不肯帮我进行准备，害我担心会来不及。不过，现在饮料和纸张的准备已经做好了，墨水也足够。”
准备好数量惊人的纸张，是防备有人窃听贵宾室内的声音。这里能听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而且没有相邻的房间。能听到这个房间中声音的办法应该少之又少，不过更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吉克尼夫知道用纸交谈很麻烦。他在皇城里用过这个办法，谈起来非常累人。
之所以搞得这么麻烦，都是因为魔导国的实力是未知数。
要是知道他们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就知道如何对应才好了。
通过战争调查魔导国实力的尝试，带来了过于惨痛的结果，造成了巨大的悲剧。虽说如此，也不能放弃调查魔导国实力的尝试。如果不想出其他办法，以比上一次更安全的手段进行调查，就会永远在敌人的阴影下颤抖。不仅如此，就算凑齐了一手好牌，也会因为害怕敌人的阴影而放弃。
只是，他现在依然无法忘记那穿过喉咙的滚烫感觉。
“要是知道安兹·乌尔·恭——魔导王力量的极限就好了。或许就不需要进行这样的准备了。”
当时吉克尼夫以协助者的身份，拜托魔导王使用了魔法。现在双方是对等的王，他想再委托对方，几乎是不可能的。不，或许可以委托，只是想到不知道对方会提出什么交换条件，吉克尼夫就觉得头痛。
“还不光魔导王呢，陛下。他的那些部下也一样，如果我们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能力，会很不妙吧。”
“你说得没错。”
“那些部下，该不会比魔导王还要强吧？”
“怎么会，不可能吧？”
吉克尼夫回答着，身上却流出了冷汗。
考虑到比自己强的四骑士是自己的部下，他没法一口咬定不可能。身居高位者，需要的不是单纯的武力等力量，而是其他的才能。
那么，如果安兹·乌尔·恭也是如此呢？
“——不，不可能。听好，宁布尔，是你想多了，明白了吧？”
“是！属下失礼了，陛下。”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彻底完蛋了。希望他们最多也只能和魔导王平分秋色——让他向神祈祷他都愿意，希望他们比魔导王弱。
情报果然还是不够啊。
（哪怕冒点险，也应该推进从黑暗精灵少女那里取得情报的计划吧。询问教国一下，看能不能买到大量的森林精灵，然后利用他们想方设法……选那位少年（亚乌菈）会不会更好点？不，他还是个孩子，恐怕女色无法对他生效，而且他给人的感觉太强势了。）
就在吉克尼夫将要陷入沉思时，有人敲响了门。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宁布尔作为代表打开了门。
和大家预料的一样，敲门者是弗莱瓦尔茨。
“陛下的客人来了，一共六名。我见过神官长大人，应该没错。”
“那就请他们进来吧——”
就在吉克尼夫说到这里的时候，打开的门外面传来了瑟德叫住客人的声音。
“啊，请稍等一下，后面的几位。虽然人数和我们听说的一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某两位身上似乎散发出和我一样的气味。我听说神殿有直属的惩罚部队，用来抹杀破坏戒律的神官，不过我一直以为那只是谣传而已啊。”
“拙僧也大吃一惊。”
“你们是什么人？”
“哎呀哎呀，真是发愁啊。干脆地放我们过去多好……几位似乎有什么误会，我——不对，我们是皇帝陛下出于正当原因叫来的。对我们显露出敌意，恐怕会令陛下不快哟。”
“是这样啊。那可以请二位稍候片刻吗？我去问问是真是假。”
吉克尼夫探出头去，看到火之神官长、风之神官长身后，还有四名没有见过的人。他们戴着拉得很低的兜帽，看不到整个脸，样子不能更可疑了。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没法保证他们就是教国的使者。不过，毕竟神官长们也在，不信任他们就没法谈了。双方争执起来搞得会谈告吹，高兴的只能是魔导王。
“这几位就是我在等的客人。不好意思，请放各位进来吧。”
“银丝鸟”的成员们露出了有点不解的表情，不过马上放行了全体来客。
身后的门关上后，他们还是不打算摘掉兜帽。
面对他们的无礼，吉克尼夫什么都没有说。就像吉克尼夫有所防备一样，他们大概也有所防备吧，防备的对象当然是魔导王。
“我的护卫给诸位添麻烦了，真的非常抱歉。”
“陛下不用介意，因为后面二人，确实如那位精钢级冒险者所说。”
来自教国的使者中，只有二人坐了下来，后面二人依然站着。
吉克尼夫用手中的笔写下了“圣典”二字。教国使者对此的回应只是微微一笑，不过这一笑比语言更能说明吉克尼夫的猜测没错。教国存在拥有圣典之名的特殊部队群，这两人一定属于六色圣典之一。
“好了，我们好好欣赏一番比赛吧。接下来，重头戏应该就要开始了吧。”
听到使者的建议，吉克尼夫点了点头。
最重要的一场比赛开始后，观众们的兴奋会达到最高潮，非常吵闹，想要窃听应该非常困难。正因如此，他们才选择在这个时候，来这里会面。
坐在旁边的教国使者从怀里掏出信，交给了吉克尼夫。
吉克尼夫只把信打开了一点，以免被人从旁边和后面看到。信上写的是问题。
简而言之，首先，问他为什么请魔导王使用那样的魔法。
然后是问帝国今后的立场。
还问帝国掌握着多少关于魔导国的情报。
尽管行文十分恭敬，但说白了，就是一封责问状。
教国本可先把信送来，偏偏要在这里交给吉克尼夫。这要么是教国害怕魔导国手眼通天，要么就是并不信任帝国。
些许不快涌上吉克尼夫心头。不过，考虑到帝国一直以来与魔导国的来往，教国不信任帝国也是理所当然的。
吉克尼夫正打算在纸上写出自己的回答，只听外面响起格外大的一阵欢呼。看来是比赛开始了。
“艾尔——尼克斯皇帝陛下也来观看这场重头戏了。各位，请看上方的贵宾室！”
被魔法道具放大的司会的声音响了起来。
“失礼。”
吉克尼夫站了起来，让下面的市民们能看到自己。
市民们一齐发出赞美吉克尼夫的欢呼声。吉克尼夫那张标致的脸上露出优雅的微笑，举起手向市民们致意。女性们见状，发出了尖叫声。看到自己的人气未衰，吉克尼夫感到很满足。
“非常感谢皇帝陛下！好了，各位观众，马上我们就要迎来武王久违的一战。做准备要消耗一点时间，请大家少安毋躁。”
“武王啊。”吉克尼夫轻声说道。
以前，吉克尼夫问过巴杰伍德，全体四骑士同时与武王战斗，结果会如何。巴杰伍德笑着说没有胜算。这回答令吉克尼夫颇为忧虑，他让弗鲁达收集关于武王的情报。结果吉克尼夫明白了，武王是强得令人觉得卑鄙的存在。
“可是，陛下，与武王交战的到底是哪位呢？”
使者问了理所当然的问题。其实，对于这个问题，吉克尼夫也不知道答案。
“我也不知道啊。据说今天武王的一战是临时决定的，为了保持话题性，一直极其保密，节目单上好像也没有写。”
使者说“原来如此。”
“不过嘛，能和武王单挑的，大概只有精钢级冒险者了吧。‘银丝鸟’的几位就在这里，这样看来，应该是‘涟八连’中的某位吧。说实话，宝贵的精钢级冒险者参加有可能丧命的战斗，特别是为了表演而进行的战斗，我实在不赞同。”
“这我无法否定，力量就是魅力。为了让大家看到狂放的力量，从中产生自己也想变强的梦想，这样的地方大概是最合适的。”
插嘴的是侍奉火神的神官长——帝国的火神信仰中权力最大的人。
“这倒是，不过从帝国的现状来考虑，我认为有可能导致战斗力降低的行为不合时宜。武王是帝国最强的存在，不能把他拉拢过来吗？”
“没想到两位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斯连教国是重视人类的国家，不对，应该说是不认可其他种族的国家才正确。
在这个存在各种种族的世界上，别国都知道他们反异种族的事，斯连教国却能安安稳稳，令人不得不佩服。莫非把国民统一为单一种族，是建立强国的必要条件吗？
“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与国家无关。那么闲聊就到此为止吧，陛下，可以请您回答吗？”
“是啊。那么——”
“——各位观众，让大家久等了。接下来请挑战者入场！”
吉克尼夫举起笔，正打算就第一个问题作答，他的手顿住了。因为他对敢与武王战斗的勇敢挑战者产生了好奇心。主办方既然允许挑战者出场，说明这位挑战者最起码可以与武王较量一番。帝国内还有这样的强手吗？
如果看起来很优秀，又有意为帝国出力，吉克尼夫觉得即使此人败给武王，也可以录用。如果格外优秀，甚至可以令其填补“不动”死后，帝国四骑士中空出的一席。
“想必有不少人已经听过这位挑战者的名字了。这位人物来到了我们的竞技场！他就是魔导国国王，安兹·乌尔·恭陛下！”
“啥——”
吉克尼夫不禁发出了傻兮兮的声音。
司会这句话的意思，仿佛没有在他的脑子里停留，直接溜出去了。
在整个竞技场陷入困惑的时候，笼罩贵宾室的则是寂静。
吉克尼夫环视一周，发现大家都和自己听到了一样的声音。
“安兹·乌尔·恭？”
（不可能——）
这还用说吗，一国之王，怎么可能参加别国竞技场的剑斗比赛。对于有常识的人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又不是武力至上的蛮族。
再说，吉克尼夫一直注意着魔导国的动向。吉克尼夫把魔导王相关情报定为优先级最高的事情，如果魔导王进入了帝国，吉克尼夫会马上接到消息。他早就安排好了，不管他在后宫，还是处于什么样的状况，情报都会马上传到他的耳中。
然而自己却没有得到任何情报，这就是说——
（偷渡入境？魔导王会做出这样的事吗，然后跑来竞技场？他到底在想——欸？不会吧？是这么回事？不会吧……不可能吧？）
吉克尼夫的身体打了个激灵。
然后他只转眼睛不转头，看向斯连教国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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