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巴哈斯帝国10
听到弗鲁达一口咬定，安兹并没有的眼眉颤了一下。
“有点过于疏忽了吧？居然什么准备都不做。”
弗鲁达房间中的谈话，或许全部被第三者听去了。
“非常抱歉，可是，我对那一类的魔法并不擅长……”
“既然不擅长，使用魔法道具来代替是最基本的做法吧？我在帝都看到了各种魔法道具，听说都是在你那儿制造的哟。”
安兹想起第一次到帝都来时看到的市场的样子。市场上甚至有近似冰箱的东西，这让安兹颇为吃惊。
“您说得没错。不过，您也知道，想要制造魔法道具，会用近似的魔法很重要。要制造具有火炎属性的武器，就要会用以‘火球’为代表的攻击魔法。而对于情报系魔法的防御，属于很少有人愿意学习的种类……”
安兹心想，原来如此。
YGGDRASIL中，通过常规手段，每级只能学会三种魔法。二十级的人会用六十种魔法，要在这六十种里加上妨碍侦测的魔法，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对六十种魔法到底意味着什么并不了解的人，或许会觉得这个数字不小。要是让安兹从自己会用的第三位阶内的魔法中，选出六十个来用，他恐怕会想来想去，烦恼上一整天。
首先，要考虑这些魔法今后的用途，今后打不打算变更职业，诸如此类，需要考虑的因素纷繁复杂。
这样想来，为此责备弗鲁达，他确实显得有些可怜。
“没错，是我不好。你说得很对，确实，留下攻击、防御魔法，探测系和情报系的优先级自然就会降低。”
如果是游戏中，可以轻松分工合作“我学这个，你来学那个”，然而对于他们来说，选择魔法近乎决定自己的人生。选择人气不高的魔法，想必需要相当大的勇气。
而且探测系魔法相当深奥，需要预测对手会用什么样的魔法收集情报。
坦白说，专精探测系魔法的魔法吟唱者，其职业类似于以人生为筹码赌博的赌徒。
“好吧。我把带在身上的妨碍探测的魔法道具给你，今后你就使用它来防备吧。”
“是！”
虽然看不到，但安兹明白弗鲁达在深深低头行礼，搞不好是在跪拜。
“老师慈爱的话语，徒弟感激不尽！”
安兹为自己刚才还在想“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道具，给他就给他吧”，感到十分不是滋味。
“啊，嗯……那么接下来，我要看看你的房间。”
安兹发动魔法，窥视弗鲁达的房间。
从俯视的视角，他看到了跪拜在地的弗鲁达。
探测魔法灵气后，安兹感到那不愧是弗鲁达，房间中有好几种颜色。不过，其中没有妨碍传送的危险颜色。确认这一点之后，他发动了“高阶传送”。
视野一变，安兹成功传送到了弗鲁达的房间。没有发生延迟，感觉也一切正常，安兹知道自己并没有传送到不友好的地方，不过他还是快速查看了周围。
没有必要如此警惕。然而，传送后不设防的状态下，最容易受到敌人袭击。避免敌人乘虚而入的动作——防范PK的动作已经成了铃木悟的条件反射。
“欢迎您，我的老师啊。”
“抬起头来。”
弗鲁达看到安兹的身影，深深低下了头。安兹见状，命令他抬头。说实话，安兹觉得他不必恭敬到这个地步。
他的忠心——忠心放在他身上，应该称为求知欲带来的服从心理——十分异常。
可以说，他的忠心与纳萨力克成员的忠心非常接近。安兹好不容易习惯了纳萨力克成员的忠心，不过并不熟悉的人表现出绝对的忠心，还是让安兹不禁紧张起来。
“是！”
“我们不要站着说话，我先坐下了。”
“是！我的东西就是老师的，老师请随意使用！”
安兹希望自己能适应他的态度，又觉得不太想适应。怀着复杂的心情，他坐在了沙发上。不过，弗鲁达似乎不打算坐在对面的座位上，他依然跪在地上，只是抬起了头。
“起来吧，坐下。”
“真、真的可以吗？我和老师一样坐着。”
“……我记得你也有徒弟，你就是这样对待他们的吗？”
发现弗鲁达的想法有点像重视上下关系的业务员，安兹有点嫌弃地反问。只见弗鲁达摇了摇头。
“我没有这样对待他们。然而，老师和我有云泥之别，我不敢把老师与自己相提并论——”
“无妨，允许你坐着说话。好了，坐下。”
“是！”
看弗鲁达坐到了座位上，安兹一边想着胃好痛，一边向他问起话来。
“首先，我拜——”安兹把拜托说了一半，换了个词，“命令你去做的那件事怎么样了？我不是让你把帝国搞到的各国情报抄下来吗？”
“回禀老师！关于临近诸国的情报已经抄写完成了，只是——”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回禀老师！应该说不愧是皇帝吧。”弗鲁达脸上有得意的神情。那是老师提起优秀学生的神情。“看来他已经察觉到我背叛帝国了。”
员工入职的时候，会签订保密协议，以免其跳槽时泄露公司的秘密，这是理所当然的。从这点来考虑，让弗鲁达做间谍，泄露帝国内部情报，安兹的做法才是令人唾弃的。
然而，安兹现在已经很明白了，他统治的不是公司，而是国家。只要是为了国家的繁荣——让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的成员过得好，做什么都是对的。
安兹对吉克尼夫没有丝毫仇怨。不过，这样的事情比起自己国家的利益，根本不值一提。要是他的不幸能为魔导国带来富庶，那就得请他尽可能不幸一点。
虽说如此，比起正面冲突，安兹还是愿意共存共荣。
布妞萌好像说过，当纳什先生成了囚徒时之类安兹不太明白的话，意思是如果机会无限多，双方互助才能取得更大的利益。
安兹明白两国之间是彼此互相利用，不过他希望能与吉克尼夫建立个人的友好关系。
（我虽然挖走了弗鲁达，但是也让帝国的人免于在卡兹平原受到损失，算是扯平了吧。还有，或许是因为我总是偷看他吧，现在觉得对他有种亲近感。）
“您怎么了，老师？”
“唔，嗯，没什么，我在想事情。”
“是这样啊。我打断老师了，真的非常抱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我今天到这里，就是来见你。”
“噢噢！真的非常感谢，老师！”
安兹心想“怎么说什么都马上表示感谢”，继续说起了刚才的话题。
“啊——我们在说挖走了你的事啊。暴露了也没关系，不过有一个问题，就是你自己的安全了。”
“噢噢！老师啊！感谢您记挂着徒弟贱躯的安危！”
这个老人怎么这么喜欢感谢我。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将其作为弃子，注意保障部下最低限度的安全，难道不是上司的职责所在吗？莫非在帝国并非如此？
（真的是后者，那就太可怕了啊……当然，如果谁妨碍到我，我也会杀掉，可是已经认可为自己的部下，再杀掉就有点于心不忍了啊。）
“弗鲁达哟，你不要那么激动。若是附近有人，会受到怀疑的。”
“不要紧的。这一层只属于我，没有其他人。”
安兹来过一次，知道这座塔相当大。他居然能独占整整一层，真不愧是帝国最伟大的魔法吟唱者。
“好了，继续说你的安全吧。既然你背叛的事暴露了，吉克尼夫不会派人来杀你吗？”
“似乎没有这样的迹象。只是，我作为要职的工作被减少了。而且，皇帝以前经常找我商量各种事情，而从老师统治的伟大之地回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叫我去过。”
“原来如此……那么弗鲁达哟，要不要到我那里去？”
“噢噢！荣幸之至！”
（想都不想吗……）
“那么我会在考虑你的职务后——不，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就是给你的奖赏。”
“那么——”安兹顿了一顿，把手伸向了空间。后面的一系列对话他已经反复练习过许多次，而且还一边自己吐槽，一边修正。
弗鲁达到底会不会采取自己预期的行动，安兹也不知道，不过，安兹的练习是充分的。
“将吾智慧的碎片赐予汝，弗鲁达哟。收下，并且解读这本书吧。”
安兹把一本名为死者之书的书交给了弗鲁达。
那是一本古旧的书，散发着霉味。然而很是神奇，书本本身完好无损，没有一处蛀洞。
弗鲁达颤抖着双手接过了安兹取出的书。安兹感谢自己是不死者，如果他是人类，紧张感或许会让他拿书的手也颤抖起来。
弗鲁达的愿望是窥探魔法的深渊。然而，安兹对魔法的深渊并不了解。如果是名为YGGDRASIL的游戏中获得的知识，安兹倒是可以传授给他，魔法的深渊就不行了。
然而，什么都不给，相当于辜负弗鲁达的忠诚。应该以德报德，以奖赏慰劳忠勤才对。因此，安兹从自己拥有的书中，选择了似乎对魔法知识记载最为详细的一本，交给了弗鲁达。实际上，书上记载的，在安兹看来，是关于魔法的一些不明所以的内容。
“请恕我失礼。”
弗鲁达接过书，翻了几页。原本充满喜悦的表情，因为失望扭曲了。
“怎么？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安兹压抑着不安，冷静地问道。就算弗鲁达说不是自己想要的也没关系，应对方法安兹已经练习过了。
“回、回禀老师，并不是那样，只是我读不懂。”
“啊啊，原来如此。”
安兹从弗鲁达手中接过书，翻了起来，随意选择了一页。
“这一章写的是与死者变质相关的灵魂的——异质化。”
确实，书是以日语写成的，难怪弗鲁达看不懂。不过——
（这本书比起魔幻小说，更像是魔幻世界的资料设定集。什么是异质化啊。上面写着灵魂云云，罗列的都是些难懂的词，看不进去啊。怎么看都觉得只是在读文字……莫非现在，我已经变得能读书却无法理解了吗？）
书上写的都是些近似神秘主义的内容。不对，这大概就是神秘主义。在没有相关知识的铃木悟看来，觉得似乎是谁随便写出来的，不过，或许是从某种神话中搬来的吧。如果翠玉录在，想必能给安兹进行详细的说明。
“噢噢！”
面对以充满欢喜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弗鲁达，一股罪恶感涌上安兹心头。
“这样吧……我只有这一个，因此不能给你，不过你先用用看。”
安兹把单片眼镜放在书上，递给了弗鲁达。弗鲁达戴上眼镜，赶紧翻开了书。
“这、这是——也就是说，所谓灵魂，是从伟大的世界激流中溅起的，类似飞沫的存在。不管什么样的灵魂，虽然大小不同，但是性质相同。既然如此!!!”
（哇，疯了。）
弗鲁达突然的转变，差点儿让安兹惊得向后仰过去。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而且布满血丝，呼吸则像野兽一样粗重，仿佛马上就要向猎物扑过去一样。
“如，如何？”
弗鲁达的眼珠一转，正面凝视着安兹。
“太，太伟大了，老师！这正是我想要的知识!!呀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老人疯狂的样子，安兹的动摇超过了一定限度，他的精神突然镇静了下来。
“是吗——那就把那眼镜还给我吧。”
“什么！可这是……”
“你的修行要从翻译那本书开始。等你解读并且理解那本书的时候，你将可以登上更高的层次。用了那眼镜就没意义了。”
“老师居然如此严格……可以先让我通读一遍吗？”
“读一页没有问题，但是再用眼镜多读，无益于你的成长。”
弗鲁达合上了书，然后闭上了眼睛。
十几秒后，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开了口。他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
“明白了，我愿意遵从老师的教诲。那么老师啊，如果我有不明之处，可以请老师指点吗？”
“唔，嗯。只要是我懂的，我愿意回答你。”
“是！”
弗鲁达摘下眼镜，还给了安兹。
（很好！这样一来，短期之内，弗鲁达不会再说什么了。啊，这件事得跟他说清楚。那个……怎么说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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