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黑龙门人
常抑说:“先别管这些了....”
葛西:“怎么能不管?你....这太可疑了。”
常抑:“可疑?可疑什么?若不是我这可疑之人接连道破玄机,你们只怕早被董沙害死,被僵尸咬死了!我常抑为人光明磊落、清白天地可鉴,对得起师门亲友,对得起天地良心!你们若连我都忍心怀疑,心中焉能无愧?”
此言一出,葛西、卜典皆被常抑话语中的正气所震慑,一股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葛西说:“对不起,五师弟,是我失言,你切莫放在心上。”
常抑道:“哼,你没错,你哪儿会有错?你可是精明强干、心细如针的二师兄啊!”
葛西连声道:“惭愧,惭愧。”
常抑昂首挺胸,重重地踏上一步,目光炯炯,话语掷地有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常抑若做了半点对不起大伙儿的事,叫我跌入阴森深渊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刚落,常抑一声闷哼,倏然不见。葛西、卜典大奇,见常抑所站地方的砖瓦碎裂,他摔倒了屋子里。
他那一脚用力过头了。
两人忙道:“五师弟,你没事吧。”
常抑道:“嘘,别把僵尸招来。”
卜典略一沉吟:“这算不算誓言应验了?”
常抑怒道:“这里又不是什么阴森深渊!应验了什么!”
两人忙将常抑拉回原处,见常抑摔得鼻青脸肿,于是安慰了几句。
卜典望向低处,城中的僵尸已如洪水般泛滥,再无一人能够幸免,即使他们这等武功高强的修仙之士,一旦落下去,转瞬也将成为另一具僵尸。他并非不曾见过江湖中的仇杀、战场上的杀伐,然而这等惨绝人寰的场面,确实前所未见。
虎毒不食子,可下方这些怪物,比野兽更恶毒残忍得多。
葛西说:“我们就这样等待天明?”
卜典道:“宫殿!沮渠将军在宫殿,那里防备严密,离此地又远,灾祸未必蔓延到那里。我们至少得把沮渠通水将军救出来。”
常抑心想:“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嘴里却说:“恐怕来不及了。”
葛西道:“来得及,你听那哭喊声,还未蔓延到宫殿。”
“他们还在饮酒作乐,没有任何防备,那里已经是人间炼狱。”
卜典道:“他们是军人,这点防范还是有的,现在殿门一定已经紧闭。”
常抑朝宫殿处凝眸半晌,道:“走吧,我们至少能告诉他们一句。”
葛西道:“但不能告诉他们真相。”
是董沙引起的这一切,若真相被沮渠通水得知,蜀山会失了凉州的支持。
他们展开身法,飞檐走壁,在行进途中,常抑时不时喂小蝶喝血。他觉得自己亏了,亏大了,自己已经忘了整整一门武学,而武学是他的生命。
为这样一个女人,值得么?
不值得,但又有什么办法?有些时候,生命不是买卖,生命不能简单地用价值衡量。
相识一场,也算有缘。若是无缘,她多惨都与我无关,既然有缘,我便得设法救她的命。
他们到了宫殿,宫殿一片寂静,僵尸并未来这里。
可今晚不是有庆功宴么?为何没半点声响?
有的,听,乌鸦在头顶叫。
他们越过宫墙,落在源自里,月光照亮了这里的花草树木。与蜀山的龙楼凤阁相比,这宫殿造得十分简陋。只有中宫是下了血本的,其余是偷工减料的空架子,而那些空架子,拉低了中宫的整体水准。
守卫在哪儿?
邪门。
他们感到了一丝阴冷气息,就像在雪山中感受到的那样。
血腥味儿很淡,可有血腥味。杀过人的人都闻得到,就像冤魂会去找自己的仇人一样。
死人留着眼,麻烦就大了。
很快,他们发现那种凄惨的白光从中宫的阁楼后透了过来。
葛西、卜典不禁低呼:“这里也有?”
常抑道:“恐怕是,看来沮渠通水与郝连定之间未必没有瓜葛。”
葛西:“你是说,沮渠通水早就知道这着魔的勾当?”
常抑叹道:“恐怕是,我早就看出些端倪,只是沮渠通水为恩师朋友,我倒也不便点破。俗语云,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卜典:“放屁!你少来马后炮了。你若是早知道,头一个就跑路了。”
常抑:“知我者,三师兄也。”
葛西:“都别斗嘴。”
他们再跳上屋顶,匍匐前进,到了阁楼后的一片院子,见所有人全死了,瞧死状应当是中毒,大约四百个死者。
卜典止不住哆嗦,道:“沮渠通水还想宴请我们,幸亏我们拒绝了。”因为董沙受了伤,他们倒也不便自行享乐,因而婉拒,此事救了他们的命。
葛西皱眉道:“常师弟,你怎么看?”
常抑道:“很古怪。”
卜典:“你这不是废话?”
常抑道:“如此看来,金顶门想找沮渠通水的麻烦,倒像是黑吃黑了。”
葛西:“什么黑吃黑?”
常抑:“他们都想破开那面墙,聆听墙后的声音。”
葛西:“你是说这场仗是他们约定好打的?死去的士兵都是祭品?”
常抑道:“恐怕是,但金顶门想杀沮渠通水不假,沮渠通水自然也想杀金顶门,恐怕是不想这魔音落到对方手里。”
卜典:“可金顶门的人全被大师兄所杀。大师兄呢?大师兄也早有预谋么?若真是如此....只怕师父也牵涉其中。”
常抑道:“三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能质疑咱们的恩师呢?大师兄之事,我看是意外罢了。”
卜典心中一凛,:“糟糕,瞧这小子德性,肯定会向师父告密!”
葛西运功听了片刻,指着阁楼道:“阁楼里有人,在四楼。”
卜典:“里面没准有救师妹的法子。”
也许有,也许没有,可至少会有线索,会有真相。
常抑将小蝶绑在后背,三人跳向阁楼,落在二层,突然间有人喊道:“什么人?”
只见来人身穿黑甲,甲上画着龙,一人是秃顶发福,一人则满面毛发,两人的眼睛闪着寒光。
葛西心道:“他们不知道我们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当即说道:“两位兄台,我们是沮渠将军的朋友,是蜀山前来支援的侠客。如今城外大乱,我等特意前来向将军报信!”
秃顶汉子道:“大乱?怎么大乱了?”
葛西叹道:“两位,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们怎能相信?那些死人都活了过来,变成食人的狂魔,到处扑咬,被咬中的,不久也成了这等食人僵尸,我见到那些父母,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说着说着,他想起那恐怖的景象,声音不禁颤抖。
秃顶与长毛对视了一眼,常抑听见秃顶低声道:“金顶门的人不是死了么?为何还能....”长毛接口道:“....发动这尸海阵?”
卜典问道:“什么尸海阵?”
秃顶冷笑道:“你们不必多管,既然来了,那也不必走了。”
卜典手按剑柄,道:“你是什么意思?”
秃顶:“你们高飞远跳的,总见到院子里的事了吧,见得太多,总不见得放你们走。”
长毛道:“听说是你们追金顶门的叛徒,把叛徒杀光,那么,这尸海阵也与你们有关。”
秃顶叹道:“堂主早就该想到的,只可惜他太专注于我们自己那阵。”
卜典喝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长毛狞笑道:“何必告诉你们这些将死之徒?”
常抑忽然道:“你们是五龙门的黑龙门,对不对?”
秃顶、长毛似吃了一惊,长毛道:“你如何知道?”秃顶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
话一出口,那秃顶、长毛各取出一黑色铁鞭,一转手,朝常抑等人打来。
葛西喊道:“常师弟,保护小师妹!”同时拔剑在手,剑刃一转,将秃顶铁鞭架开,鞭尖打中柱子,又打中栏杆,两者先后截断。
长毛手中的鞭子宛如灵蛇,直取常抑咽喉,卜典抢上一步,真气所及,那铁鞭竟难以前进半寸。他接过敌人攻势,招招进击,剑剑直指敌人要害。那长毛人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如何抵挡得住蜀山派这精妙至极的剑术?十招之后,卜典退后数步,使出飞剑,刺中长毛心窝,长毛倒地便死。
与此同时,葛西手中长剑一架一转,一振一刺,也将那秃顶刺成重伤,秃顶哀声惨叫,撞开背后门板,葛西追上一步,穿透秃顶脑袋。
常抑道:“两位师兄神剑无敌,真让人大开眼界。”
葛西骂道:“就会乱拍马屁!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
常抑笑道:“拍马屁的时候。”
葛西定了定神,想搜那秃顶的身,常抑说道:“小心,尸身有鬼!”
葛西心头一震,立即停步,见那秃顶肌肤变得漆黑无比,一团黑影飘起,是个人形,它瞪着葛西,并无动作,双手指甲处闪着寒光,十分危险。而长毛那边也是这般。葛西、卜典已见过太多异状,但这诡异的黑影仍将两人吓了一跳。
葛西:“这是什么鬼东西?”
常抑道:“自然是鬼东西,他们都信奉魔,总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黑影见葛西、卜典不过去,过了片刻,自行消失了,可消失的同时,那两人的尸身变得干枯如柴,似乎流尽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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