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生死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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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生死关头

  飞奔之际,刘裕察觉到身后另有追兵,心中一凛:“常大哥夫妇未能拦住孙恩?不,定然是追兵太多,兵分两路。”他当机立断,对沈田子道:“沈大哥,你带他们进入密林,躲藏起来,等我信号!”

    苻园亲急道:“哥哥,你答应过,你我再不分离。”

    刘裕心中一动,想要答应,但立时恢复冷静,道:“只不过一时三刻,我打发了敌人,再与你相会!”

    待四人走后,刘裕回过身,注视着道路,树叶缤纷飘落,如毯铺地,在视野尽头,阳光洒洒,景致颇美。但片刻后,这片零散的阳光中,出现八个黑影,这八人穿长皮甲胄,猫腰弓背,足不点地,飞速靠近。刘裕闭上眼,聆听他们的脚步,回忆昨夜与婴尘绝、灵红雪的见面,以及那两人所施展的,抵达生与死极限的玄功。

    八人同时抛出个圆球,那圆球中暗藏机关,突然爆发,无数细针罩住刘裕身外八尺。刘裕左手长枪旋转,右手巧施九易神针,身子极快回旋,只听叮叮当当声响,长枪将细针挡住大半,而九易神针奥妙无穷,真气流动之下,又控制住另外一小半。

    敌人见状,又抛出八枚掌心雷,刘裕大喝一声,从掌心挤出鲜血,再运北极太玄掌,鲜血化作冰盾,护住身前,掌心雷砰砰炸开,刘裕被弹得飞上半空,浑身巨震,但并未受伤。他翻了个身,双足在树上一弹,俯冲到那八人之中,同时长枪刺出,快如闪电,登时一人破喉,另一人穿心,先后倒下。

    其余六人不料刘裕动作这般快,大吃一惊,慌忙散开,同时一扯皮甲上丝线,胸前机关启动,细针再射,然而刘裕早在他们行动之前已然抢攻,他绕到一人背后,抬肘撞中他要穴,将此人制住,当做盾牌,任由此人被细针刺死。他想道:“他们尸体内有尸毒,会爆炸。”将计就计,将这尸体往其余人那儿一抛,尸体果然爆发出阵阵毒烟。众刺客大乱,刘裕趁势再杀二人,其余刺客不敢逗留,霎时散得没了踪影。

    刘裕欲追,但蓦然左肋一阵剧痛,这才发现中了敌人一针,针上漆黑,显然有毒。刘裕急忙运北钟神功抵御,但先前运功太急,毒素早已流遍全身,刘裕心想:“这毒针...中体时毫无感觉,等毒素发作早来不及驱除,果然好生厉害!”

    他往密林中走,没多远便虚弱无力,难以支撑,靠在树上,闭起双眼。

    此时,剩余三个刺客去而复返,靠近刘裕,见他满脸血红,气息极弱,于是面露得色,放下心来,上前搜身,但猛然间,刘裕掌中出现一柄匕首,施展先前记忆中那绝尘一剑,此剑凌厉无比,那三个刺客只被剑光划过,立时毙命。

    刘裕气喘吁吁,心想:“若非用了灵红雪所传心法,我早已毒发身亡。而绝尘剑能在死境中爆发出惊人力量,两者合璧,威力无穷....”这般想着,继续运功,令血液适应这毒素,抗力不断增强,但过了不久,还是到了极限,眼前一黑,脸往一块石头上撞去。

    他耳边只听得苻园亲哭喊道:“哥哥!哥哥!”又似乎听见常影说道:“让我助他疗伤!但莫脱他上衣!”

    随后,他只感到体内真气如沸,整个人似在锅中煮着一般,偶尔睁眼,见苻园亲泪眼朦胧,深情款款,用抹布替自己擦汗换药。再过不久,或许沈田子又雇了辆马车,他平躺在地,一路颠簸震颤,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忽觉得原先体内如刀割般的剧毒被炽热的内力取代,在经脉间横冲直撞,迅速流转。他身躯巨震,陡然睁眼,呼吸吐纳,只觉四肢百骸有使不完的力量。

    也是刘裕练武天赋太高,早年间又经历过魔音洗礼,学任何功法皆进步神速。而这段时日受海棠门那必死奇毒摧残,令他在生死间徘徊,对他而言,更是珍贵至极的机缘——他先自婴尘绝处学了向死而强的冥月功,又从灵红雪处学得了生生不息的血佛经,这毒药令他垂死,激发冥月功功效,助其真气暴涨,尔后常影替他运功疗伤,辅佐血佛经令他重生,又暗合此功遇强则强,层层进化之理。这两门功法反复叠加,彼此助长,他在生死间往返十余回,等于潜心修炼了数十年。此时的刘裕,外表看似并无异样,可单以真气而论,已踏入了遁天一重天境界。

    他环顾四周,见自己在一间房间内,这房间宽敞明亮,器具名贵,墙上挂着字画,皆是名家之作。

    忽闻一股药味儿,一抬头,恰好见苻园亲端着一碗药走来,见他模样,惊喜交加,把碗往旁一扔,喊道:“哥哥!哥哥!你醒来了?”忙紧紧抱住了他。

    刘裕见她形貌憔悴,瘦了一圈,不禁心疼,道:“我好多了,咱们这是在哪儿?”

    说话间,另有几人推门入内,苻园亲脸上一红,忙离开刘裕。刘裕见着常影、乔楚怡、沈田子、王宫女、德宗太子,此外另有数个武将,他也全数认得,正是桓玄、桓伟等桓氏一族成员,以及刘牢之、孙无终等北府兵大将。

    这桓玄是晋国一代枭雄桓温之子,为人精明强干,足智多谋,数年前曾在秦国策划“断佛首”一案,险些颠覆秦国,杀死苻坚,但被常抑识破,成了俘虏,幸得玄凤派相救,才得以归家,此后辞官,居于荆州,这荆州是桓氏一族的根据地,桓玄身为族中领袖,统领强兵,手下虎将如云,宛如荆州的土皇帝一般。

    刘裕忙欲行礼,但桓玄将他扶起,道:“贤弟,我已知道来龙去脉,你一番苦心造诣,实是功劳通天,你放心,等局势太平了些,我立时向建康发兵,非杀了司马道子这奸贼不可!随后再辅佐太子登基,到那时,你我皆为国之柱石。”说到司马道子之名,直是咬牙切齿,发须皆张。

    刘裕笑道:“有桓大哥坐镇,咱们可真是来对了地方。”这桓玄与刘裕两人皆是豪气云干,超凡脱俗之辈,多年前因刘典的关系结交,彼此引为知己,常常喝酒长谈,议论天下,各抒己见,言语甚是投机。而三个月之前,桓玄曾前往建康,参加司马曜的酒会,在席间曾饱受司马道子辱骂,桓玄彼时只得忍气吞声,扮作窝囊模样,百般浑赖,方才脱身,此后对司马道子便恨之入骨。

    刘牢之向德宗太子一拱手,道:“殿下,桓将军,刘老弟,咱们北府兵受丞相大恩,无论如何不能让朝中奸臣得逞!我等愿受桓将军差遣,只要将军一声令下,我等立即开往建康城去!”德宗太子唯唯诺诺,哼哼卿卿,算是答应了。

    桓玄见太子如此,神色间似有一丝喜悦,道:“城中妖魔作乱之事,你也是知道的,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刘裕奇道:“这城里也有妖魔之患?”

    桓玄道:“可不是吗?”一眼瞥见苻园亲神情幽怨,忙道:“贤弟伤势初愈,还要好好休息,不必为此担忧。总之一切有我,区区司马道子不足为患。”

    众人离开,只剩下苻园亲与刘裕,苻园亲照顾刘裕躺下,再换了药物,喂他饭食,便在旁打一地铺睡下。刘裕见状,既心疼又感动,暗想:“亲儿如此待我,我该如何报答?”

    如此过了一天一夜,等到晨间,苻园亲被人叫了出去,长久不回。刘裕正觉担心,却见常影来了。刘裕道:“大哥,听说是你不惜耗损功力救我,小弟欠你着实太多,不知该如何报答。”

    常影道:“本座功力超凡,区区损耗何足挂齿?今天来此,只想问问那孙恩。”

    刘裕略一沉吟,说道:“你是想问为何这孙恩武功如此高强,我是如何将他击败的?”

    常影道:“以本座身手,若要胜他,并不为难。可此人与黄天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不弄清他武功来源,总是有些隐忧。”

    刘裕道:“当年剿匪时,我曾查过此人案宗,他确是从北国来晋的,后在民间偷偷传教,其教义与黄天教颇有相似之处。据传,此人武功稀松平常,只是擅长用些戏法愚弄百姓,后来被人戳穿,押送官府,关了几年便放了。此后,这人变得疯疯癫癫,说海外有一仙岛,岛上有金龙神柱,若到那仙岛聆听龙吟,沐浴神光,便能够获得无上大神通,长生不老,法力无穷。

    他鼓吹此道,骗得数百人随他前往东海,此后失踪十年,十年后孤身返回,说其余人皆留在孤岛,流连忘返,唯独他难忘尘缘,回来传教。他武功果然大进,率众冲击官府,杀散官兵,一时间称霸一方,好在晋朝彼时太平,便派兵将他剿灭,此人再度逃到海上,其船消失在海雾中。

    如此又过十年,孙恩重又现世,这一回他武功更高,聚众谋反,占领多地,自号为‘黄天神尊降世教主’。我便是这时候与他交锋的,他武功虽比我更高,可远远比不上前些时日所施展的那一剑。至于为何如此,我可以替大哥打听打听。”

    常影道:“照你这么说,他当真在海外找到了一座云梦金龙柱,他带去的那些人全成了祭品,换得那世外神明青睐,授予他一些法力。所以他每次出海归来皆武功大进。”说到此处,忽觉不妙,暗忖:“黄天灭亡后,所有金龙柱皆已损毁,柱上金龙成了无主怪物,莫非这孙恩与我一样,也有法子吸收这金龙柱之力,化为己用?不错,不错!看他身手,或许的确如此。若他果真能接连找到其余金龙,获取神通,此人本就狡诈,如此下去只怕会成为真正的心腹大患,比之那一味蛮干的迪冲韦更为难缠。”

    他性子疏懒,好不容易到了江陵,本想多歇一段时日,但想起自己已有必须保护之人,便不可偷懒,当年偷师盗功的活计,倒也不妨重拾起来....

    他忽然想道:“奇怪,偷学武功秘籍是大人的癖好,我怎地安到自己身上了?”取出怀中鼠,笑道:“定是大人又在提醒我。”

    刘裕见他这老鼠似是前些时日那只,暗忖:“这老鼠被大哥这般折腾,仍旧活蹦乱跳,当真如有神助。”

    两人正说话,却见桓玄走入房屋,身后跟着沈田子、乔楚怡与苻园亲。乔楚怡与苻园亲皆面露笑意,但乔楚怡笑容顽皮,而苻园亲则显得羞涩,甚至紧张不安。

    刘裕奇道:“大哥,你们这许多人的,为何这般隆重?”

    桓玄大笑几声,忽然脸色一变,横眉怒目,道:“贤弟,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身在罪中不知罪!”

    刘裕大吃一惊,道:“大哥何出此言?”

    桓玄道:“我问你,你这位亲儿妹妹漂不漂亮,美不美貌?”

    刘裕愣愣点了点头,道:“亲儿容貌出众,众所周知。”

    桓玄道:“我再问你,她为人贤不贤惠,对你好是不好?”

    刘裕道:“她自然温良贤淑,待我恩重如山。”

    桓玄道:“你是否另有心上人?却瞒着咱们大伙儿?”

    刘裕急道:“哪有此事?正所谓匈奴未灭,何以为家,我这人大咧咧的,一贯不....”

    桓玄一把揪住他衣领,道:“原来你是个有眼无珠,没心没肺的混账!我现在才知亲儿与你并非亲兄妹!既然她样样都好,你为何至今不曾娶她?”

    刘裕惊讶至极,一时张口结舌,道:“我...我和她是兄妹...”

    桓玄道:“贤弟,你与她既然并无血缘,那今天老哥哥我就替你二人做媒,明天便替你二人热热闹闹举办婚礼如何?”

    刘裕顿时手足无措,大感窘迫,道:“可...爹爹他现在身陷囹圄,我和亲儿怎能弃他于不顾...况且...亲儿她自己也未必答应。”

    乔楚怡见他这模样,想起常烦扰向常影提亲时,他也是一般慌慌张张,六神无主,不禁好笑:“他们这些男子枉称大丈夫,可遇上这等事,一个个儿却如缩头乌龟。非得让咱们女子主动么?”当即说道:“亲儿妹妹怎地不愿?她是一百个愿意,只等你这木头脑袋点头呢!再者说,刘伯父心里最牵挂的,便是你们这一对儿女,若得知你二人喜讯,哪怕处境再难,也必会心下宽慰,振作精神!”

    桓玄道:“少婆婆妈妈的!贤弟,这件事老哥哥我就替你做主了!你若胆敢再多说一个不字,老哥哥我便饶不了你!”

    刘裕愣愣地望向苻园亲,见她羞红了脸,恨不得躲到乔楚怡身后去,可当两人四目相对之际,她眸中喜悦之情、爱慕之意,却万万掩盖不住。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又让人如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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