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诸界通行
空中无数空洞，灵气浩瀚如海，此事始作俑者徘徊于无垠平原上，无法感受其愤怒或悲哀，它并无情感，只是被罪魁祸首复苏了体魄，正如其名，空洞且麻木。乔蓁蓁道：“就是它了。”常影无法描述它的模样，它似是由无数空洞组成，本该空无一物，可它却又实实在在行走于他们眼前。看着他，令人心生同情，倍感不适，可恐惧又打从心底里涌出。乔蓁蓁忽然道：“抱歉。”说罢飞向流赫，常影吃了一惊，道：“说什么呢？”立即跟上，可一层无形屏障将他与乔蓁蓁隔开。乔蓁蓁道：“我有把握得其神通，你只会碍手碍脚。”常影心知她实则更怕自己死去，大喊声中，挥剑斩向屏障，但那屏障是乔蓁蓁利用此地空间灵气化成，她自身未耗多大力气，可却坚不可摧，牢不可破。常影剑出如雨，却一时无法破开。他喊道：“别胡闹了！喂！”使一招“五龙乱舞”，那屏障忽然消失，但乔蓁蓁与流赫已不见了。常影心想：“她二人进入某个空洞中。”好在他仍能感受到她，于是奔向其中一空洞。将常影摆脱之后，乔蓁蓁直面那魔神的尸骸，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此刻却心生寒意，但这寒意转瞬即逝，她左手短刀，右手铁鞭，两者皆是她从吾当山兵器库中挑选的宝物。短刀一劈，铁鞭一挥，远近兼备，空间扭转，骤然爆发出威能，击中流赫，但流赫本是空洞，此招自然无效。那流赫走向猎燕，乔蓁蓁不知它如何攻击，心中警惕，又想道：“我无法击中它，但它又在此处，它身上空洞无数，某一空洞必然通往它躯壳所在，毁那躯壳，就能取胜！”于是使一招北斗七星，铁鞭化作七星之形，从七星中喷出火焰、寒风、大水、冰柱、尖石、泥沙、刀剑，攻向流赫全身，然而攻击从它体内穿过，它仍毫发未损。她喝道：“那在看我这招如何？”长鞭一卷，使出“一字长蛇”，刹那间，长鞭似伸长无数倍，鞭上喷薄出凌厉锋锐真气，将流赫卷住，如此一齐攻击它全身部位，任一空处皆难幸免。但流赫倏然分散，复又重聚，它举起它那似是手掌的空洞，对准乔蓁蓁，她心中一凛，却感受不到攻击将从何处而来。她心想：“此地空间诡异，我并未适应，自然难料。我的功法仍有极大缺陷，当务之急，是与其周旋，布下天道之阵！”当即瞬移退后，至百丈之外，散布心神，释放真气，将方圆十里以伏羲通天之法化为阵型，如此任何异动也逃不出她的心念。但忽然间，她发现自己被困住了，一个狭小、紧闭的透明囚牢环绕着她，她心头巨震，不禁大叫起来。这囚笼对她而言刻骨铭心，毕生难忘——它与西王母囚禁她的那一个如出一辙，在那里头，她孤苦伶仃、心力交瘁地度过了百年，抬眼所见只是茫茫黑暗，唯有与丈夫残骸的一缕联系，能令她稍稍感知外界。若非她意志坚定，异于常人，岂能陷入如此绝境而不发疯？她被释放后那种种疯狂过激的举动，也正是她对百年来生不如死折磨的宣泄而已。百年间，她曾设想过无数方法破解这囚笼，终究侥幸凭借外力脱困，这牢笼对她而言便是天大的恶兆，无尽的噩梦，令她一筹莫展，满心恐惧。突然间，她感到怀中冰凉，低头一瞧，正是她那玉牌。她心想：“夫君，夫君。”顿时，她恢复清醒，凝聚精神，仔细查探，发现这牢笼并不如西王母所造那般坚固，隔绝得那般严密，她稍稍感应，已知其中破绽所在，匕首刺出，顿时在空间上划破一道口子。她落在地面，再动心神，数个呼吸间，法阵广罩十里。她道：“天地三才！”从法阵中发出阴阳清浊之气，化为无数勇士，向空洞发起冲锋。在这伏羲阵中，流赫纵然貌似空无，可逃不过乔蓁蓁的法眼，她既知其本源，令众勇士手持长矛，向流赫一通猛攻，竟令流赫表面变得浑浊不堪，似被泥灰填上了缝隙。她心知取胜在望，暗暗欣喜，继续催促，但手中长鞭短剑一齐消失，她“啊”地一声，浑身各处似被锁链锁住，死死拉扯，似要将她五马分尸一般。她登时想道：“它将我手脚头颅置于不同空间中，只要空间闭合，我必死无疑！我...贸然进入它的地盘，它的阵法，看似我算计了它，实则是它算计了我。”却听空洞使者道：“你...是...我...的...了。”乔蓁蓁怒骂道：“我是你娘！”流赫又道：“夺得了你，我便自由。”乔蓁蓁登时明白了：“它唯有真气与残躯与残魄，故一直想借尸还魂，可找不到合适人选，而我恰好送上门来，自投罗网么？”她咬牙道：“放开我，不然我震断浑身经脉，四分五裂，也不让你得逞！”话音刚落，她感到浑身经脉如被切断，真气无法运转，她颤栗万分，暗想：“它甚至能隔绝我经脉中的空间，令我真气断绝，连常人都不如，这...这怪物....”幸好，幸好夫君被我送走，不然连他也枉送了性命。我辛苦图谋，实则是痴心妄想，但他还活着，我只要他好好活着。至于我，我早该死了。不知我是否会有灵魂转世的那一天，到那时，再与夫君相见，他...他会想起我，认得我么？此时，忽然一道阴影将她卷入漆黑无光的通道，随后眼前灰白无尽，她又回到此处。她嘤咛一声，握住来者的手，忙道：“你快走，快走！此处不是你来的地方！”常影道：“不，我早该来此了。你没事么？”乔蓁蓁有些想哭，但咬牙心想：“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道：“它比想象中更强，且这里有它的阵法...”常影道：“菩提天宫境，岂同寻常？我早料到不简单。”说罢抱起乔蓁蓁，霎时融入影龙躯体，迅速移动，透过薄薄的影子，乔蓁蓁见那空洞使者以手掌追踪他们，可这影界是此处全新的空间，不受其掌控，它一时无法抓住他们。乔蓁蓁道：“它连接诸界，迟早能弄明白，一旦那样，我们在它眼中如静止不动。”常影道：“若它仍是魔神，咱们难逃一死，可它只是躯壳，且被那幕后黑手利用，只是一身不由己的奴仆而已。它通达诸界，行走各世，但未免不专不精，流于表面罢了！”说罢长剑前伸，喝道：“万剑投影！”一团影子笼罩了流赫，随后千剑疾刺，流赫中剑，身子踉跄后退，表面变得漆黑混乱，乔蓁蓁心想：“夫君用影界侵扰了它！便如水中染墨，水便不再透明！如此便能击中它了么？”剑影不断飞出，不断刺中流赫，流赫摇摇晃晃，无法出手还击。常影道：“它浑身如同庞大的迷宫，想要找到它本体可不容易！但不断试探，它终究逃不掉的。”一声断喝，召唤残鹤躯壳，长喙一衔，从无数空间中拽出一个人形。那人形躯体如水般流淌，但躯干中间有肺胃肝肠四个器官。常影道：“就是他！无名剑意！”双手握剑，将那无坚不摧的剑意使出，流赫被三道剑意透体，四大脏器一齐流血，低着头，无力地跪在地面。乔蓁蓁长舒一口气，心想：“夫君一身神功竟这般了得，只怕比我强得多了。”欣喜万分，偷偷看他，便觉得他眉清目秀，越看越是好看，不由咬住嘴唇，心中春光无限美好。正在遐想之际，常影将她放下，回到平原上，乔蓁蓁略感失望，望向流赫，道：“干的不坏，干的不坏，我就知道你的天赋不在我之下。”常影道：“我为了对付此魔，可是准备了许久，加上出其不意，自然得心应手。这并非本座功力胜过姑娘....”乔蓁蓁怒道：“叫娘子！想不认账么？”常影忙道：“那或是前世之情....”乔蓁蓁道：“你诗也念了，玉牌也给了，这是定情之意，岂能儿戏？混账东西，要么别撩，撩了便要负责到底！取个三妻四妾还能要了你的命吗？”常影哑口无言，乔蓁蓁微微一笑，正欲收取流赫体内灵气。突然间，那透明尸骸消失了，两人同时警觉，常影体内经脉先被隔绝，浑身无力，乔蓁蓁立时运通天道法将他救出，道：“它还没死！”常影道：“糟糕！棋差一招，得彻底毁了它那四大脏器才行！”两人感到屏障自四面八方挤压而至，常影再带着乔蓁蓁进入影龙，寻隙逃脱，可前方层层险阻，真气如潮，竟是险象环生。常影道：“诸界通行！他已能侵袭影界了！”此际，怀中乔蓁蓁消失，常影心想：“他抓到她了？”随后周围环境剧变，至丛林间，他想道：“是乔蓁蓁将我带到这儿的。”却见乔蓁蓁已找到流赫，正向他猛攻，长鞭如龙，飞舞不尽，短剑如虎，忽隐忽现。那流赫如处在千万陷阱中，天火海浪无休止，刀网剑雨不断绝，足见乔蓁蓁已竭尽全力。蓦然，流赫随意挥拳，拳风从极刁钻处出现，正中乔蓁蓁后背，她竟无法预测，无法防御，向前扑倒，随即又被流赫所困。她奋力击破那屏障，常影立即放出影子，将她救到身旁。她神情委顿，声音绝望，道：“这流赫太强，我们实是无法取胜！夫君，你逃吧。”说话时，她眼神满是幽怨之情，似略有责怪之意：“若你不在，我可舍命一搏，但现在多了这份牵挂，始终难免抉择割舍。”常影握了握搅酒剑，忽然想起一事，道：“还有希望，我去迎战，你助我使完一十三剑。”乔蓁蓁奇道：“这是常恩..画影宗的圣物！为何是十三剑？”常影不及答话，那流赫复又袭至，它的攻势隐秘而凌厉，天地之内无处不在，常影施展画影十三剑法，动作飘渺如烟，诡异莫测，竟在这重重攻势中找到缝隙，与乔蓁蓁逃了出去。乔蓁蓁喊道：“好，我助你！他的攻击绝到不了你的背面！”常影略一点头，旋即迎上流赫，运其残鹤书功法，一时真气倍增，剑气如墨，挥毫如潮，每一剑出皆有人影凝成，与他一同对战那空洞使者。但流赫拳脚凌厉无极，将所有人影瞬间击破，随后再攻向常影，乔蓁蓁使出浑身解数，利用空间挪移大法，护住常影后背方向，这才护得他平安，否则以流赫的莫大神通，常影绝无法将画影十三剑使完。待十三剑悉数施展，顷刻间，暗影自搅酒剑中呼啸而出，其势通天彻地，将世间一切似染成黑色。那黑色染上常影身躯，化作长发，直通天际，又化作他身上黑袍，如水墨作画而成山河，一飘一振，白天骤成黑夜，偶然间，黑袍之中飞出黑龙，环绕其身，当真是龙潜黑水，仰望天河，出则昼尽，归则夜逝。他那原本并不出众的容貌，此时竟犹如仙神现世，超凡脱俗。乔蓁蓁不由低呼起来，内心被崇拜爱慕充斥，想道；“画影十三剑，剑出附神影！古往今来画影宗关于承影剑的传说，竟然是真的！可除了夫君，再未听说有人能召唤出这承影剑！哪怕他的前世也...”这承影剑出鞘，功力已至菩提天宫境，流赫本非完整，更是猝不及防，影界之力充满空间，令流赫躲无可躲，挡无可挡。顷刻间，他被承影剑斩中，两人霎时变得无比遥远，仿佛宣纸上黑色的人形，又过了片刻，影界消失，世界恢复了颜色，空洞使者倒在地上，无数空间的缝隙正将它撕碎。乔蓁蓁见无数真气喷薄而出，不敢怠慢，立时运功将其收纳降服。常影收摄神通，感受这宏伟的剧变，心情放松，知道仙凡通路将会关闭，不知不觉间，流赫拥有的部分灵气亦转入他的体内，他心神恍惚，看到常抑的背影似近在眼前，触手可得，常抑更多的记忆在他心中浮现。过了许久，乔蓁蓁运功完毕，自觉伤势愈合，功力倍增，虽仍不及流赫，可已似临近他所在境界。她心中充满死里逃生的无上喜悦，不待常影回神，迫不及待地扑入他怀里。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