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玄武境界
只见山中有一楼宇，青红间杂，银光闪亮，形状奇美，从上至下如漩涡般螺旋，但在楼宇下方有一大洞，幽暗深邃，寒风若嚎，从中吹来。洞口两旁，满是死尸。寒裳道：“是守卫，他们闯进去了！”德圣道：“老夫在外替你们守着，以千里传音联络，援军一到，我告知他们一声。”常抑道：“老爷子，今日之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若临阵脱逃，我与寒裳姑娘也大可以放手不管。”德圣重重哼了一声，默不作声，常抑一推他，道：“别愣着！”于是寒裳走在前，德圣在当中，常抑在最后，一齐进入洞中。洞中道路错综复杂，阴暗潮湿，但德圣记得地图，不会被重重岔路所迷，起初很是狭小，但只要走对了路，里头变得甚是宽敞，渐渐上下相距百丈，左右宽阔，宛如山峰峡谷。寒裳道：“他们...路过这里，他们也知道路。”德圣大声道：“荷华虽被掳走，但什么都不知道，咱们十圣宫里定有奸细。”常抑道：‘嘘，敌人非同小可，不可打草惊蛇。”若这六人都至少与周不凡相当，则运功之际，必然惊天动地，整个洞窟必然支撑不住，一旦轰然倒塌，双方皆岌岌可危，故最好能施偷袭，将敌人一一解决。这地下深谷中有一大宅，其中传来血腥气味。德圣指了指，道：“那边。”来到大宅边上，见一条血河，漂满尸骨，有人体的，有鸟兽的，混杂在一块儿，可怖已极。常抑道：“是你们搞出来的阴间玩意儿？”德圣道：“非也，此地一直如此，这河流是逆行向上的，上游反而在一个深洞中，谁也...不知下头有什么。”常抑见这河流环绕大宅，形成法阵，登时醒悟，道：“你们用这尸骸河流...制造伪...那个真神？”德圣叹道：“唉，敌人的手段比咱们更残忍，咱们不这么做，便会万劫不复。”寒裳见状，显然有些不安，似想问：“我也是这般被造出来的么？”可却像是害怕知道答案，欲言又止。常抑运功探了探，道：“来不及了，敌人已将里头所有活人杀尽。其余真神....恐怕....”德圣急道：“那也要让他们有来无回！”此时，他反倒神态坚决，丝毫不像先前缩手缩脚的模样。这宅子极为古老，乃是上古遗留，房门房间皆大，可容数丈巨人从容通过。常抑潜入暗影，不断试探敌情，见前方房间中有数个小型法阵，法阵以灵晶布置，上有水晶棺，已然破裂，里头奇形怪状的人也已身亡，而另有一形貌丑陋的怪人，正对着尸体大快朵颐。常抑潜回原处，道：“里头真神已然真死，前方一个敌人，此人肌肤坚硬，极为顽强，是他们故意留下殿后的。”寒裳道：“咱们三人合力，一击把它杀了。”德圣点点头，道：“必须安静快速，否则引来其余人，我等危矣。”常抑道：“我可缠住他的影子，令他无法动弹。此人刀枪不入，但弱点在其喉咙深处，只要击中，则可破其功法。”寒裳奇道：“先生如何得知？”常抑道：“因为这类敌人，我遇上的多了，一瞧其动作，便知其底细。”那怪人已吃完一具尸体，正在吃下一具。常抑倏然欺近，施展紫棺悲歌，将怪人影子缠得严严实实，怪人登时无法发声，无法行动。常抑运功之际，心中一颤，知道这紫棺悲歌源自于乔楚怡的记忆，想道；“无论如何，这门功法却不可忘了。”寒裳、德圣瞬间出手，寒裳一招“青鸾羽衣刺”，德圣一招“扶苏青松指”，从那怪人口中刺入，登时将他穿透，此人大怒，奋力挣扎。但纵然他有一身撼山拔城的怪力，但常抑招式更胜，令他挣脱不得。寒裳、德圣连出十招，咔嚓一声，此人脑袋断裂，灵体逃窜。常抑也不放过，运残鹤经将其收化。他出手时悄无声息，迅速至极，寒裳、德圣只道此怪人灵体一逃，旋即消亡。寒裳松了口气，道：“杀了一个，还有五个。”德圣道：“此人厉害，寒裳，单打独斗，你有把握胜他么？”寒裳道：“胜他不易，但并非胜不过。”忽然间，只听下方传来一声呼啸，仿佛厉鬼索命般。德圣大惊失色，道：“他们怎地...怎地找到了那里？不行，不行，赶快将他们全数杀了。”常抑道：“那里是何处？”德圣颤声道：“孔宣芄兰池！他们是冲着孔宣芄兰池来的！”常抑心中一凛：“莫非是先前提及下方血河的源头？看来这老爷子多有隐瞒，不说实话。”正惊愕间，德圣喊道：“快些，万不能让他们毁了孔宣芄兰池！”抓着寒裳、常抑，将两人往前一推，挥手催促道：“别愣着！赶紧赶紧！”常抑心想：“看来下方事物重要非凡，其中奥秘也逃不出我掌心！”遂加速前进，突然间，前方隆隆作响，见无数妖魔鬼怪如洪水般涌了过来，仔细一看，那些鬼怪并非活物，而是先前河中尸骸，混在奔腾血河之中，好似受恶灵操纵，吞噬沿途一切。寒裳、德圣大声惊呼，各自运功抵挡，常抑往暗影中一躲，那洪水浩浩荡荡，摧枯拉朽，将谷中山石撞断、丛林毁灭。又是一声惊天巨响，巨石当空砸落，常抑身在影中，也感到剧烈震荡，影子大乱，他从中跌出，一时精神恍惚，不知身在何处。他发现自己往深处跌落，立即御剑，发现剑气不灵，剑意分散，耗费极大力气方才凝成剑形，止住坠势。发现自己在更深的山谷中，心想：“这就是德圣所说的深渊。在这里充斥异常真气，若非我为菩提穹顶境界，剑意无法凝聚，不能御剑飞行。”上方不远处，在裂隙上有一座断桥，连接两边石壁，约莫三百丈长，此刻已被砸断。在桥的那一端有一入口，其中透出光亮。常抑料想其中必有奥秘，喜道：“是我的了！”身形一晃，已在洞中，见此处因先前的洪水塌方而略显凌乱，但书籍、灵晶位于高处，未受波及，那灵晶呈绿色，与外界不同。常抑取了一块，运功吸纳，只觉比外界矿藏浓厚得多，也危险得多。再看那书籍，甚是古老，布满灰尘，翻开书页一看，是十圣宫在此推演研究的记载，上头写道：“九幽之地，灵气异常，生物皆可虚实转化。精灵、凡体、异气三者结合，则修为大增。九幽有九大魔神，数千小魔神，其中小魔神有殒命之期，化作这罕见的魔晶，是小魔神灵气之凝。若九幽的灵体借助凡人之躯，服食魔晶而吸纳灵气，勤修苦练，令魂魄与魔晶结合，则生出无穷变化，有无限法力，甚至企及小魔神之力，或更胜一筹，踏入玄武之境。玄武之境，亦有强弱之分，以魂魄与魔晶结合紧密程度，又可归为三层——浊体、幻形、元蛊。待体内出现至尊元蛊后，若能令蛊变化，则终至于至尊魔神境，在九幽中，便可操纵异变，与天地一体。此洞下方，曾有众多小魔神消亡，故魔晶丰富，更有一血兽池，相传有奇迹神通，为古时孔宣复活其爱人芄兰所用。以此池水，可融化魔晶，再演化试验者，或可令其通晓玄武。”常抑读到此处，心中思绪纷纷，灵感激荡。他已吸收了两个伪神的异常灵气，相当于炼化过的魔晶，再加上他练成了源自异常的残鹤经，以及掌控灵魂的弑神屠魔剑，遂依照这记载法门，冒险令魔晶与自己灵魂融合。顷刻间，剧烈的恐惧感在灵魂中蔓延，仿佛他失去控制，将变作异常中的魔物。好在弑神屠魔剑保护了他，将灵魂中诸多异变铲除，只留下增益。如此冥想许久，待清醒时，只感异常真气在灵魂、灵魄之外又形成了坚不可摧的灵体，这便是书中所记的‘玄武浊体境’。他自感功力剧增，与菩提穹顶境相比已有天壤之别，不由心情舒畅，但知道由此一来，自己真正踏入了异常之道，其后不知更有怎样的险境等着自己。又想：“书上说孔宣欲在此复活芄兰。孔宣明明是我山海门人，我在凡间还见过他，他怎地会在异域呢？”暗菩提尝言道：“山海门人皆受异常感染，发狂堕落。”那孔宣应当也是如此。芄兰又是谁？她当是对孔宣极为重要的亲友，否则孔宣也不会大费周章地复活她。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这洞窟中已修炼了足足三个时辰，不知寒裳、德圣怎么样了。当即运起搜魂大法，搜寻百里范围，终于找到了二人。他顺着这密窟赶路，在另一处大房间中找到了他们。德圣受了重伤，见了常抑，恼道：“你...上哪儿去了？”常抑道：“四处塌方，我找路找了半天。你们....”德圣道：“糟了，糟了！我这具躯壳恐怕保不住了，唉，待我化作灵体，自顾自逃命。”寒裳也受伤不轻，道：“德圣大人，不可！化作灵体，反而更难逃脱。”又对常抑道：“我们被伪神埋伏，着实敌不过，我带着德圣逃到此地，他们之中，有一人竟已在玄武境....”突然间，房间外有三人闪入屋内，一人长金发，留胡须，双眸碧绿，身穿红色法袍；一人黑紫发，面容消瘦，穿一身黑紫铠甲；一人最为古怪，头上毛发全无，头上有八颗铁钉，刺入脑门，排成两排，嘴唇漆黑，穿一身白色僧袍。黑紫男子笑道：“就算玄武境真神不至，咱们三人也足够杀似你们。”金发男子道：“十圣宫的德圣与伪神，今天也难逃一死了！你这凡人又是谁？”常抑道：“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三位在这里大肆破坏的行径，咱们十圣宫暂且不追究，双方各自罢手如何？”那黑紫男子哈哈大笑道：“凡人，你可是吓破胆了？只要这孔宣芄兰池一毁，你们十圣宫意欲制造伪神的阴谋，便从此再无希望！”金发男子道：“此人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哼哼，殊不知道路已断，此地已被掩埋，援军十天之内，万万找不到此处。”八钉男子道：“桑霞，你去杀寒裳；明烛，你去杀明德；这凡人留给我杀。”桑霞是那黑紫男子，他道：“屈鳞兄，对付区区凡人，何必您出手？”屈鳞道：“蠢货，狮子搏兔，尚出全力。孔宣芄兰池中仍不知有何秘密，怎可掉以轻心？”与此同时，寒裳传音，对常抑说道：“你带着德圣大人逃，我一人能挡住他们片刻。”常抑皱了皱眉，暗忖：“你对这德圣还当真愚忠。”遂说道：“不，你只要挡住桑霞一招；德圣大人逃过那明烛一击，之后便可高枕无忧。寒姑娘可有把握？”寒裳缓缓点头，对德圣道：“明烛若攻击您时，立即舍了躯壳。”德圣惨然道：“你莫听此人胡乱指挥，化作灵体，不是死的更快？”寒裳道：“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唯有相信....”话音未落，敌方三人骤然出手，那桑霞打出一道黑光，明烛打出一道金光，也是二者怕再引发山崩，故其威力凝聚，可反而更强了几分，确有洞穿铁山、摧毁城池之威。寒裳原本功力不弱于桑霞，可此时重伤，处境艰难，唯有全力防御，她浑身羽毛散落，化作寒霜凝羽盾，轰地一声，盾牌粉碎，她口喷鲜血，却总算保住躯壳不毁。而德圣立即舍了身躯，化为灵体逃窜，那身躯立时毁灭，德圣一回头，见明烛狞笑着打出一掌，这道掌力将德圣灵体罩住。这灵体本是魂魄之外一层薄薄的外衣，只要灵体裂开，立刻魂飞魄散。眼看命在顷刻，就在此时，一颗大光头蓦然飞了过来，将明烛掌力挡了一挡，脑袋连转数圈，脱离脖子。德圣“咦”了一声，看清光头正是屈鳞，只感莫名其妙：“为何屈鳞要救我？他这是舍了命么？还是什么神奇的武功？”原来这屈鳞对上常抑，万不料常抑已踏入玄武之境，只一招便被他制住，随后常抑以他为盾救下德圣。他自己则攻向桑霞，一掌由外及内，震碎了此人灵体。桑霞死后，他再面对明烛，明烛只来得及喊一句“玄武境！”常抑的手掌已罩在他脑壳上，只要劲力一吐，立即便取了他的性命。明烛急道：“饶命饶命饶命饶命！小人便是胆子再大百倍，也不敢得罪玄武境的真神！”寒裳、德圣又惊又喜，想道：“他并非是咱们所造的真神，如何能超越奥华，至于玄武神境？莫非...是咱们十圣宫中的荒圣暗中造出来的秘密兵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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