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水月之死
“我相信你。”
在说完自己的来历和过去所有的遭遇之后，凯尔希面临的首要问题就是说服水月相信自己，知道她是来自平行世界，同样知道了这个世界的隐藏危险，但这不代表水月就会完全相信她的话。
结果水月又一次的超出了她的想象，他甚至都没怎么思考这背后的真实性，可能存在的欺瞒。
“你都不怀疑一下吗？”
“不用。”水月摆了摆手，“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你说的都是对的，何况我没有从你身上感觉到欺瞒的味道。”
白色的王冠隐匿于不可视的维度当中，但水月依旧能借助它的力量来感知到别人的情绪。
不管是谁，只要是说谎就一定会有对应的情绪波动，心虚也好害怕被戳破也好，除非当事人自己不觉得是在说谎。
但水月的直觉又在隐约的示警，似乎眼前的这个人是需要谨慎对待的对象。
水月相信她的说法，但正如眼前这个凯尔希自己都承认她的记忆当中有着太多暧昧不清的地方，她的话是否可信也有待考证，只不过可以肯定至少她不觉得自己在说谎。
“不过按照这样的说法，邪魔的力量远比我们想的还要强大不少，可能不好对付啊。”
关于北方的邪魔，水月一直都是把对方的实力往高了去想的，甚至做好了连自己都无法抵御住对方的准备，不管是此刻海妖们正在建设的深海之城还是另一个流浪计划，基本都是他和博士能想到的最坏结果下保存泰拉文明的手段。
乍一看之下，或许会觉得博士小姐和水月的这个做法实在太过杞人忧天了一些，但水月和博士比大多数人都看得更透彻。
亚空间的邪魔不会留给泰拉人任何喘息的机会，扩张和坍缩本身就是亚空间邪魔的本能，因此如果战争开始那么结果就只会有三种。
一是最理想的状况，水月和海妖海嗣一起将亚空间之门封闭，同时堵住了萨米的空洞；二是较为保守的猜想，维持现在这种双方对峙的局面，但这显然不可能，萨米和乌萨斯，以及大炎三国能抵御住邪魔的入侵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对方现在还没有认真。
来到泰拉的亚空间邪魔不过是偶然从这条缝隙挤了出来，真正强大的那些个体尚未出现，如果连继承了萨卡兹历代君主的阿米娅都无法对抗，除了水月自己之外他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对付对方。
至于第三种，哪怕水月不喜欢也不得不承认那并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那就是他也无法阻拦邪魔的脚步，这条世界线的最后会和其他世界线沦落到相同的结局，他也将成为又一次失败的累积，为生命之海提供新的养分。
“问题的关键在于邪魔本身的特性，只要被认知，它们也会反过来利用别人对自己的认知开启坍缩点，只要有人恐惧他们，这份恐惧就会化作壮大他们的食粮。”
凯尔希摇了摇头，这也是为什么在她的世界里水月要剥夺所有人的恐惧的情绪。
“但是对于泰拉人来说，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可能在这种危机的威胁下保持镇定，慌乱和恐惧是一定会出现的，正因如此，对于泰拉这种文明来说亚空间的邪魔是极为可怕的敌人。”
“确实很麻烦啊。”
水月点点头，然后想到了什么，却又不好说出口。
在哥伦比亚的那边，他所认识的那个凯尔希的手心攥着一滴雨，水月在和眼前这位平行世界的来客对话，也在听着那边的凯尔希和弗里斯顿对话。
他的惊讶不比那边的凯尔希要少，只不过有着生命之海作为主脑分担情绪，表现在脸上的就只剩下了微笑。
“啊对了，谢谢。”
水月突然说了这样的一句，让平行世界的凯尔希不禁一愣。
“我和博士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阿米娅肯定很忙，感谢这些天你帮她处理公务。”
“可我……”
凯尔希想说自己是今天才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但是却说不出口，仿佛下意识的不是太想说这件事情。
“不管怎么说，唔，要是被人发现罗德岛有两个凯尔希一定会很惊讶吧，虽然你们确实都是凯尔希。”
“如果不是被你说破，我甚至还会以为自己只是意识穿越到了这具身体当中，这么一想也对，我没有感觉到M3的存在，看来是没有跟我一起过来。”
战斗力上凯尔希很大程度都依仗着M3，如果没有M3的话和普通人相比差不了多少，水月多少放松了一些警惕，联想到对方所遭遇的一切，他又忍不住感觉有些惋惜。
“辛苦你了。”
这句话击中了凯尔希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她闭上眼，随后摇了摇头。
“希望你们成功，我已经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你，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凯尔希忽然想起，似乎在泰拉衰败，文明退居深海之后，也就只有博士和水月对她说过辛苦了这样的话。
眼下的这个世界虽然有些危险但已然有了防备，但她自己的世界还不容乐观，他需要早点回去。
“还请放心吧，我不会在这里久留给你们添麻烦，毕竟我的世界还需要我，记得代我向博士问好，我对他的态度……实在称不上有多好。”
因为特蕾西娅的死亡和博士有着直接的关联，所以凯尔希对博士一直都抱着敌意和愤怒，可以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报复，但保护博士这一点本就是普瑞塞斯留给她的不容反驳的命令，何况这也是特蕾西娅的意愿。
再加上阿米娅还小，矿石病也没解决，罗德岛尚且需要博士，凯尔希只能在克制住自己的同时允许博士的存在。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她真的是……算了，事到如今说这些还能有什么用呢，回去之后跟博士好好道个歉吧。
“还有一件事，请转告你这个世界的凯尔希，特蕾西娅的死亡是她自己的选择。”
这是在博士恢复了记忆之后凯尔希才知道的，特蕾西娅的死亡是计划的一部分，也确实有着不少的意外要素。
当时的特蕾西娅意识到，萨卡兹的长久内战只会造成无意义的内耗，她所能看到的未来里危险已然逼近，可她无法说服大多数人，不是所有人都像她和凯尔希这样知晓泰拉面临的危险。
她的死亡会将自己的兄长特雷西斯推上王庭的宝座，她知道特雷西斯并不渴求战争，只不过大多数的萨卡兹人想不到战争之外的手段来获取自己的生活。
正如弗里斯顿所说，对于萨卡兹人而言其他物种才是外来者，萨卡兹却被排挤，战争成了他们能想到的唯一手段。
特蕾西娅并非是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否则她也不可能成为萨卡兹的魔王，如果单纯的比较战斗力，那么她比特雷西斯要更加强大，作为萨卡兹古老六大英雄之一，她的功勋可不是靠人说的。
但她也明白，自己的存在反而成了萨卡兹一族的矛盾冲突，面对着将要到来的危险，她不能看着萨卡兹一族毁于内乱，索性不如死于刺杀，用一种荒诞为这场戏剧落下帷幕。
“会的，只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很……好吧，我其实是想问，你还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吗？”
这是个很犀利的问题，让凯尔希顿时愣在了原地，她思索了一下然后发现水月说的还真是很有道理，她连自己是怎么来的都不太清楚，更别说是知道怎么回去了。
这下是真的造孽了属于，太着急着警告水月和博士，反而忽略了这个大问题。
“看来是不知道，可以牵个手吗？”
自己的记忆里面没有对方提到的任何相关的线索，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对方的世界还未毁灭，她的世界线的水月并没有连接生命之海，因此捕捉不到相关信息。
但是眼前这个凯尔希既然是来自于别的世界，那么她本身的存在就可以作为一份坐标和识别码，皆有对这串代码的解析，水月能锁定她所在的世界的位置，就算暂时不能把她送回去，也能让生命之海延伸过去，给予那边的自己一些帮助也可以。
“牵手，为什么？”
“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你来时候的路，只要认知了你，就能认知你所在的世界。”
凯尔希下意识的伸出手去，突然感觉水月的这个说法似曾相识，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说过，但是对于水月来说这是生命之海的正确用法。
实际上正是因为认知到了水月这一存在的特性，生命之海才会主动的靠近过来，和水月产生连接，反过来利用这一点追踪到这个凯尔希所在的世界也不会太难。
而让水月决定这样做，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凯尔希自己的说法，她说自己是平行世界来的，但是根据生命之海的反馈，穿越平行世界这种事情一般都只会发生在相邻的世界线之间，避免造成过大的差异累积。
如果对方真的是利用了某种手段来到这个世界，她本身的世界也不会太远才对，不可能没有被生命之海捕获观察。
“一旦认知了，也就会被认知到……”
哥伦比亚的地下保存者设施里面，凯尔希呢喃着，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亚空间的注视？”
“当您凝视深渊，那么深渊也在凝视你，这并非只是单纯的哲理句子。”
弗里斯顿这话的意思凯尔希也明白，萨米北方的邪魔是现在的人无法理解的存在，它们不遵循物质界的规律，认知会被扭曲，辨识与理解会让空间急剧坍缩。
正如那句古老的哲言，凝视深渊之人也被深渊凝视，认知是双向的。
“水月连接了一片索拉里斯之海，尽管我们没有预料到他会连接了无数平行世界的自己，但可以预见的是这一定会刺激到北方的邪魔。
“为了避免认知导致灾厄提前发生，你们三人的记忆都被做过相应的处理，因为我的存在形式，所以我不会引起它们的注视。”
弗里斯顿是机械，是数据和人工智能，这使得他在某些事情上具有便利性。
“在我们的对话当中，谈及了亚空间某个个体，在当时TA的随意一瞥都能让这脆弱的文明如同风中的灰烬一样被吹散。
“就算是现在，我也不敢确定TA是否认知到了我们的世界，但是随着水月逐渐掌握那片生命之海，对方一定会观察到我们的存在。”
这是弗里斯顿最担心的事情，水月是泰拉摆脱僵局死局的最大可能性，却也是最有可能招来毁灭的存在。
自从博士小姐找到他开始，多年来的行动总是小心翼翼，直到现在水月终于成长到了可以支撑起这个世界的高度，这也并非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而且，那个所谓的K先生和亚空间有着某种程度上的关联。”
“她……不可能。”
凯尔希下意识的否定了这个说法，她是很清楚的，如果说K先生和亚空间有所牵连，那么对方绝不可能维持得了理智，亚空间的感染会连同精神一并污染侵蚀，哪怕是乌萨斯的内卫也需要依靠各种古老的术士和特殊办法才能勉强利用体内的精怪碎片，稍有不慎都会失去自我。
但是那位K先生看上去要正常很多，完全不像是被亚空间浸染过。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当然，不管她是不是我们留下的遗产之一，或者得到了遗产本身，和亚空间的连接本身就是危险的，她不可能像看上去的那样健康，或许她的认知早已经被扭曲了……嗯！？”
“这是！”
整个保存者设施突然响起了警报声，凭借着自己和生命之海的一点联系，凯尔希感觉到了祂的躁动，翻涌，如同海啸。
而在罗德岛的办公室里，水月低头看着贯穿了自己心口的锋利镰足，蓝色的血在接触到空气的时候变成了鲜艳的红色，顺着镰足滴落在水月伸出去的手上。
凯尔希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情，不对，这是她能做到的吗？
“原来是你……”
那一直都掩藏在最深处的气息在此刻暴露无疑，水月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抱歉，只有刺穿你的心脏才能断绝掉你复活的可能，我……”
K先生重新接过身体的控制权，努力把凯尔希的意识压制回去，但现在她已经没办法压制住对方了。
“谢谢。”
水月的嘴角不断流出鲜血，却依旧的挂着笑容，似乎完全不觉得害怕，也不因为自己轻信对方而感到懊悔。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完全的相信对方，只不过这确实是出乎意料，K先生知道他的心脏是在右边，并且追求一击致命，来自亚空间的污染正在压制住他身体的恢复速度。
但这恰好是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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