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
驯养
Chapter06*
突然间热情好学起来的女学生耗光了问题，不得不散去。
陈默看向仍旧站在门边的陆愿。
她看上去似乎随时准备夺门而逃。
另外两名女生等在她身边，应该是她家租客中的某两位。
“周周。”陈默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手插在裤兜里，目光擦过栗色的头发，流连在她低垂的眉眼间。
陆愿微微抬头，视线抬到陈默英挺的鼻梁，再不敢上挪。
她把胸前的书本更深地藏到自己怀中去。
黑板上方的挂钟，秒钟均匀走动着，发出细微又规律的咔哒声。
陈默望了她半响，脸上的神色几不可查地柔软了一点，他温和道：“有不懂的地方，可以给我发邮件询问。”
“太麻烦学长了……”陆愿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拒绝。
陈默面色冷肃起来，他的嘴角浮现了淡淡的微笑，眼中却丝毫没有笑意，“这是助教的工作，周周。”他径直离开了教室，与她擦肩而过。
在陈默离开三秒后，金柠尖叫一声，捂着嘴趴到陆愿肩头，笑道：“天呐，你们认识？你喊他‘学长”？我们助教是你学长？”
萧子珊挽着陆愿的胳膊，她没有像金柠那么夸张，说道：“我之前一脚踏进教室，一眼看到讲堂上的人——还以为是模特呢。又一想，咱们学校也没有这方面的学院啊。竟然是助教，他叫什么？”她皱起眉头，向陆愿确认，“他自我介绍了吗？没有吧？都没有告诉我们他的名字……”
陆愿勉强笑着，低头把书本一一放入背包中，轻声道：“好像是没有说他的名字。”
金柠扑过来，“但是你一定知道的吧？你不是喊他‘学长”吗？你们以前一个学校？他还单独叫住了你，是和你关系很好吧？”
“他叫住我，是因为我课上走神被他发现了。”陆愿低着头小声道，避开了金柠源源不断的问题，“我跟舅妈约了时间一起吃饭，先走啦。”
陆愿边走边用手机打开邮箱，在垃圾箱里仔细找了两遍，才看到那封还没打开过的来自数学104A组助教的欢迎邮件。
她点开邮件，很简单模板化的欢迎邮件，落款只有他的姓“Chen”，一看就是设定好自动发送的。
陆愿不知为何舒了口气，才要关掉这封邮件，视线一转，正落在起手第一行的称呼上。
本该写着LuYuan的地方，赫然显示着ZhouZhou。
Dear`ZhouZhou。
陆愿指尖一颤，按了锁屏键，就见瞬间黑暗的手机屏幕上，映出她不安的面容来。
忽然，手机屏幕又亮了。
陆愿吓了一跳，却听欢快的铃声紧接着响起来，原来是钟离打来的视讯电话。
“周周，嘟嘟接回来啦！”钟离抬着德牧的左前爪向陆愿打招呼，背后是宏大的法院建筑，还有更远处渡轮鸣笛的声音，“看来换个住处还是值得的——而且你知道吗？市中心这边不限制夜晚音量，我想嗨到几点就嗨到几点！”他大笑着。
陆愿无奈地抿唇笑，她轻快道：“嘟嘟接回来了就好。你今天没上课吧？”
“我这周都没去上课。”钟离满不在乎，“开学第一周是假期的延续，周周你真呆。”
陆愿轻轻哼了一声，道：“不跟你说了，我去舅妈家吃饭。”
“不带我一起吗？”钟离瘪起嘴来，逗着德牧发出呜呜的声音。
陆愿犹豫了一下，“你要一起来吗？我以为你晚上有安排的……”依照她对钟离的了解，陪长辈吃饭这种事情他向来是避之不及的，更何况是周五晚上，他一般都是和朋友出去玩。
钟离在电话另一端大笑起来，“我逗你的啊。这么美好的时光，怎么能浪费在无意义的饭局上……”
“不是饭局……”陆愿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又自失一笑，她跟钟离较什么真。
“说真的，周周。晚上在我新家有个派对，你不过来见见我的朋友们吗？顺便祝贺我乔迁之喜啊。”钟离想了想，又反悔道：“算了，这帮人乌烟瘴气的，也没什么好见的。”他忽然沮丧起来，无精打采道：“我挂啦，你晚上吃好。”
“晚上九点可以吗？”陆愿柔声提议道：“我在舅妈家吃完晚饭大概在八点钟，九点去你新家可以吗？“
“周周你真好。”钟离重又恢复了笑容，他夸赞的话脱口而出，不经思考地“啾啾”两声做出亲吻的动作来。隔空吻完了，他忽然不自在起来，清了清嗓子含混道：“就这样，先挂了。”
陆愿愣愣地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脸颊也有一点烫。
交往四个月以来，这好像还是两人第一次有点类似情侣的互动。
也许是因为一起长大的缘故，钟离和陆愿在一起的时候，像玩伴，像兄妹，偶尔也像姐弟。
只是很少像情侣。
在舅妈于洁家填了一肚子的烤龙虾肉，又陪两个表弟玩了半天拼图游戏，陆愿到达钟离新家时，已经接近晚上九点半。
电梯停在七层。
陆愿一出电梯门，就听到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从半开的红色木门中传出来，还有男男女女的尖叫声、欢笑声。
她丝毫没有惊讶，低头在玄关换了一次性拖鞋，悄悄走进房间。
客厅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彩灯，流理台旁站着互相搭讪的男女，更里面一些的长沙发上，歪歪斜斜坐满了人。钟离半闭着眼睛坐在正中的位置，一名妖娆的金发女生缠在他肩上，正贴在耳边。那距离近到很难说是在说悄悄话，还是在亲吻。
陆愿踌躇了一下，看了一眼拎在手中的礼物盒，还是走了进去。
她脚步很轻，动作也缓，没有惊动迷幻中的男男女女。
强劲的音乐节奏里，陆愿悄悄走到长沙发后面。
那金发女生瞥了她一眼，带了一点浅淡的好奇。
陆愿微微抿唇，对她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她伸出食指，轻轻戳在钟离肩窝。
钟离原本半闭的眼睛动了动，完全撑开了。他右手向上一翻，握住陆愿的食指，向后仰头笑道：“你来啦，周周。”他一挺身从沙发上跳起来，揽着陆愿的肩膀，在音乐声与人语声中，大声道：“大家欢迎周周，我女朋友！”中文说完，又用英文喊了一遍。
人群中发出感叹的起哄声来，几十双眼睛都落在钟离身边那个娇小的女孩身上。
陆愿嗅到钟离身上的味道，那是种尼古丁与酒精、香水混合在一起的微妙味道。
她站在钟离身边微笑，与投来目光的每个人对视点头。
钟离低头看着陆愿，酒精在他身体里发酵。
他喉头微动，冲着陆愿缓缓压下来。
此情此景，的确需要一个亲吻来达到高•潮。
人群起哄的鼓掌叫好声中，陆愿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轻轻抵在钟离靠过来的侧脸上。
她阻止了他的动作。
钟离茫然地看着她，薄带醉意的眼睛里有隐约的忐忑。
陆愿有点哭笑不得，她低头从挎包里掏出湿纸巾，贴到钟离侧脸的唇印上。
鲜红漂亮的唇印，那么显眼招摇。
人群中爆发了一阵善意的哄笑声。
钟离还有些茫然，直到看到纸巾上的红色痕迹才意识到什么。
他有点讨好地望着陆愿。
陆愿认真给他擦着脸颊上的唇印，没说什么。
坐在长沙发旁边的一名红发男生递过来一支烟，他醉的有些厉害，做手势示意陆愿抽。
钟离皱起眉头，一把夺过那支烟，揉作一团抛到玻璃桌上的烟灰缸里。
他牵着陆愿的手，领着她穿过客厅的人群，往安静些的卧室里走去。
陆愿低头跟在他身后，一步紧跟一步，不知在想些什么。
“啊……”她低呼一声，捂着撞在钟离后背上的额头，有点怨念，“干嘛突然停下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探头向卧室里看。
钟离猛地挡住她，推着她往回走，“别乱看。我们去外面说话……”在他身后，女生的呻•吟声从暗着的卧房里响起——显然这房间已经被人征用了。
“搬家礼物给你。”陆愿递过礼物盒去，她和钟离站在客厅门口，“我先回去啦。”
钟离脸色有点黯淡，他把那小巧的礼物盒揣在口袋里，望着陆愿的表情，没有心绪打开来看。
“我送你回去。”他抓了抓趴在前额的头发。
“你喝酒了。”陆愿小声道，望着他的眼睛。
钟离道：“我知道啊。”
“喝酒了不能开车。”
“你真是……”钟离有点烦躁，瞪着陆愿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我走路送你回去不行啊？”
陆愿嘟起嘴来，“可是我不想走路。”
“姑奶奶，我背您回去成吗？”钟离拖着她出了玄关，一手连续不停地按着电梯键。
陆愿看了一眼客厅里醉生梦死的众男女，一努嘴道：“你朋友都还在呢。”
钟离瞪着眼睛看她，“我知道啊。”
陆愿就笑起来，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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