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回
“姐姐好大的福气,这高楼什么的妹妹从前只听说皇宫里才有的,不想安虢侯好大的本事,竟也为姐姐您建了这琵琶楼。”
这日,琵琶楼二楼时不时传出来笑声。原是秦枇玉和秦香玉两姐妹聚在一块说话,周围也没有其他人,除了琶儿,旁的丫鬟都被叫到楼下候着去了。
“侯爷知道我身子寒,最受不得地湿,所以才建这小楼。”秦枇玉靠在贵妃椅上,手里做着女红。
秦香玉打趣道:“如此便可见侯爷对姐姐是真有情意,只是姐姐在家时,我可不曾见你做过女红,如今这是在绣什么稀罕东西,可是为侯爷绣的?”
“如今可不比在丞相府了。”秦枇玉轻笑一声,“我既要侯爷的心,又要赶走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都得学么?”
秦香玉连连点头,颇有打抱不平的样子:“谁不知道是姐姐认识侯爷在先的?偏得那时她家仰仗先太后之势,若非先太后赐婚,如今身为侯夫人的哪里还轮得到她去?”
“前头是她运气好,如今就不一定了。”秦枇玉放下针线,琶儿赶紧上前用赶紧帕子帮她擦拭十指,“好在她没有福气生下世子,这下我才有机会,只要我生下第一个男孩,父亲定会想办法让我的孩子做世子,到时候管她大夫人还是老夫人,这侯府还不得听我的?”
“没错!所以姐姐可要多多跟侯爷亲近啊!”秦香玉笑得一脸狐媚。
“亲近是一回事,主要是我这体质寒,还得找太医好好调养才行。”
“妹妹听说侯爷自打回府就不曾去过那个女人的院子,只要侯爷不去找她,姐姐还愁怀不上世子么?”
秦枇玉不作答,只是理了理衣领子,笑容得意。
但过片刻,她忽然想起什么,忙问一旁的琶儿:“昨晚你去请侯爷,侯爷推脱不来,可是又跟白大爷喝酒去了?”
琶儿看了秦香玉一眼,欲言又止。
“你且放开说,香玉是我亲妹妹,没什么听不得的。”
“昨儿听底下人说,侯爷跟白大爷吃完酒便进了德祥园,原是往老夫人的德馨殿去了,可今儿早上却有人看见侯爷从牡丹轩里出来。”
“什么?!”秦枇玉凤眼一睁,似要喷出火来。
“姐姐别动怒,都说侯爷昨儿是吃酒了,兴许是醉迷糊了被哪个不识好歹的下人送到牡丹轩去了也不一定。”
“不可能!侯府的奴才大半都听我的,谁敢不听我的话跟我对着干?”
琶儿见秦枇玉怒火中烧,忙上前低声说:“夫人,这还没完儿呢。有人还看见侯爷前脚离开园子,后脚白大爷也跟着出来了。”
“白逸临?”秦枇玉疑惑。
“可是那位花名在外,喜欢唱戏又喜欢调戏闺阁小姐的白大公子?”秦香玉忙问。
“正是,这位爷跟侯爷的关系可亲着了。不过,在小惠还没有被发卖之前,她也时常看见白大爷在牡丹轩附近转悠。”琶儿道。
“莫非这侯府的大夫人……”秦香玉目光奸险,“跟白大公子有什么瓜葛?”
“应当不会,白大爷也是这个月才进府的。”琶儿道。
“姐姐,应当不会,又不代表绝对不会。”秦香玉愈发笑得阴险。
“你的意思?”
秦香玉附在秦枇玉耳边,姊妹二人不知商量起什么事儿来了。
※※※
日当下午,牡丹轩。
午睡中的邱宓慈不会想到自己又将掉入一场陷阱里,然而这次算计她的人,却不止秦枇玉。
“夫人,您该起来了,喝点阿胶汤补补元气吧。”宁锦端来阿胶汤,唤她起身。
“阿胶汤?”邱宓慈扶着床沿起身,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这才知道已经下午了。
宁锦笑意粲然,却是不说话,先给她簌了口,便端上阿胶汤让她喝了。
“昨夜侯爷留了一宿,奴婢这心里高兴地都睡不着觉了。”宝盖揉了揉眼皮子,“奴婢一直守在门外,就等着您有什么吩咐呢。”
“你们这两个不害臊的丫头。”邱宓慈擦着嘴角,眼中含笑。
可脸上笑着,心里头却有些不着底儿。
昨夜她被迷了心智,以至于忘记了推开他,却叫他即刻攻城略地,以至于发生到一发不可收拾。
可这会子清醒了,她心底却空的慌。
闲话少许,流云忽然进屋来,传道:“夫人,清闲院打发个小丫鬟过来传话,说是应姨娘那边约您戌时三刻到祥阁子说说话。”
“哪个小丫鬟过来说的?”宁锦问道。
“叫什么青的。”流云时常在牡丹轩伺候,很少出去,自然也记不大得别院的丫鬟名字。
“大概是青娥吧,也就她年纪小些。”邱宓慈起身梳妆。
“那应姨娘不是已经撩了明白话么?这会子又约您说话是怎么回事?”宁锦有些不解。
“便是已经摆明了立场,她才不好明着来找我说话。许是真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吧,待会吃完饭,你随我过去。”
“是。”
……
吃完饭,到了晚间戌时一刻,邱宓慈领着宁锦一块来到了祥阁。
祥阁供着土地爷,但里头装潢地雅致,倒像是个小间的暖阁。而祥阁外头不远处边上就是祥桥,说起祥桥,她便想起她的孩子。
“宁锦,把贡品摆上。”
“是。”
到底祸根由此而起,她拜拜土地爷,好保佑她那夭折的孩儿早日投胎。
“夫人,戌时三刻了,应姨娘怎么还没过来?”宁锦开始觉得不对劲儿。
“你且出去瞧瞧。”
“是。”
***
说罢,宁锦正要出去,怎生走两步就碰上了来人。宁锦惊了一惊,正待退回阁里禀报,不想那人却喊了句:“哟!嫂子来的好早!”
“是谁?”邱宓慈放下汤婆子起身,正欲出去,那人却已经抬脚先进来了。
“请嫂子的安。”白逸临欠身行礼,抬头时与她相视一眼,桃花眼中风流笑。
“你怎么敢来这儿?”邱宓慈作势防人,随手抄起供桌上的一把鸡毛掸子。
“嫂子好狠心,还记恨着我呢!”白逸临后退了两步,却见宁锦擦肩而过,已经跑到前头护主了。
宁锦见他独自前来,便左右看了看。白逸临看出宁锦的疑惑,还以为是她误会自己带了小厮进园子,忙解释:“姑娘放心,焕才在大园门口,不敢进来的。”
宁锦瞪着他:“那你怎的敢进来?白大爷就不怕我回了老夫人去!您这外来客擅入女眷园子,传出去可不好听了。”
“你这话就不对了,分明是嫂子约我过来说话的。”白逸临一脸无辜。
“我约你说话?”邱宓慈心头一惊,顿觉不对!
“是哪个糊涂东西乱传话的?夫人分明是跟应姨娘约了说话,怎么传错到您那儿去了?”宁锦忙问。
“应姨娘?”白逸临心中了然。只是未曾想裴正麒此招未免无情了些,居然连妾室都串通好了……
“是啊!”宁锦放开邱宓慈的手,走到他前头,“大约是哪个糊涂东西传错了,大爷还是赶紧回去吧。您一大男人独自进这园子,要是被那起子小人知道了可要传出不好听的话来了。”
“分明是你们屋里的丫鬟亲自来叫的我,怎么可能传错话呢?”白逸临不知道这会子究竟是谁约的谁,总之他按照裴正麒的计划行事就对了。
“真没有!大爷快请回吧!”宁锦见他不走,只好推着赶他走。
邱宓慈自然不好多言,毕竟祥阁这地儿处地偏僻,白逸临又是个风流人物,若叫人知道自己跟他独处在一块儿……这……
“谁在里头?!”不巧的是,她才这么想着,外头就有人发现不对劲儿了。
“是打扫祥阁的婆子!”宁锦皱眉,“夫人,怎生是好?”
婆子的嘴,最饶不得人。更何况今日这一出,绝对是有人故意为之!
邱宓慈想,无论是赶了白逸临出去,还是让他留在祥阁里,待会那婆子看见了肯定要颠倒黑白。于是,她赶紧将宁锦拉回身边,在她耳边叮嘱了几句。
紧接着,她对白逸临说:“可要委屈您了。”
白逸临笑道:“嫂子何惧?待我出去说清楚缘由就是了。”
说罢,白逸临转身便要走出门。趁此,邱宓慈赶紧朝宁锦使了个颜色。宁锦随即拿起门边的麻袋,一下套在他头上,接着又将他用力地推了出去!
套着麻袋看不见路,白逸临这被一推便顺势从三层小台阶上滚了下去,好不狼狈!
宁锦接着就朝外头大喊:“有贼啊有贼啊!抓贼了!”
那扫阁婆子已经走近了,看见门内忽然滚出个人来,可不吓了一跳。当下也朝着外头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外头的婆子丫鬟也是早早就候着了,三两人一窝蜂似的就冲了进来。
白逸临听着麻袋外头的阵仗,心里气的不行。明明是暗着来,如今却明着当他是贼了!思及此,他也没脸多留。快速撤掉麻袋之后跳上了墙,一个眨眼就消失在众人眼前了。
“别叫他跑了!快追!”宁锦喊道。
婆子们这才赶紧掉头追了出去,可一群娘儿们哪里追得上练过功夫的白大爷,人家早就不见踪影了。
而这头祥阁内,几个看园子的丫鬟都走了进去,一见着邱宓慈,便问:“大夫人在这儿?方才的贼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宁锦气冲冲地插着腰:“原是我和大夫人打算来这祭拜下土地爷,哪里知道才进门就瞧见门后躲着个贼人,愣是叫我一顿好打,他又羞于见人,套上麻袋就跑了出去!方才我喊了半天你们都不进来,竟还叫那人给跑了!”
“姑娘可有看错了,若是贼怎会羞于见人,还有功夫套麻袋?”一个丫鬟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有空打听起那贼人来,却不问问大夫人有没有受惊!”宁锦啐了她一脸,“看园子的不好好看园子,反倒放了些贼人进来。不等大夫人发话,赶明儿我就打发你到勤园里去!没有眼力见的糊涂东西!”
两个小丫鬟被她这么一吓唬,便也不敢再多言了。
邱宓慈此刻抓住绣帕捂在胸前,俨然一副受了惊的模样:“罢了罢了,没有丢什么东西就成,这事儿赶紧差人禀了侯爷去吧。”
“是。”两个小丫鬟低下了头。
只是,主仆二人一走出祥阁,两个小丫鬟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凭她是谁?也敢啐我?今儿指定有鬼!方才那个男人可不就是白大爷么?我看的真真的!”
“琶儿姐姐说了,无论如何也要堵住白大爷的,可方才那几个婆子都拦不住他,咱们怎么拦得住?”
“是啊……”说着,小丫鬟不禁在屋内走了两步,有些犯愁。可就在这个时候,忽听脚下‘咯噔’一声,却是踩到了什么好东西。
“这葫芦玉佩好生眼熟!”
***
离了德祥园好远,白逸临干脆直接从侯府后门出来,扯着衣领子喘着气,心里头郁闷得紧。
这时候,他的随从焕才一路狂奔而来,喘着气说:“我的爷!您跑的也太快了!”
“不跑还不叫人给打了?”
“哎哟我的爷!谁敢打你啊!方才李管事身边来人了,侯爷叫您别去牡丹轩了,他需要再考虑下。”
“什么?”白逸临这下诧异了,“不是,这他想休妻利用我也就算了,怎么这么多事,一会儿设计让她约我去祥阁,一会儿又叫我去牡丹轩了?”
“祥、祥阁?”焕才也迷糊了,“侯爷打发来的人没有说叫您去祥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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