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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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壶

  

    

    受老妈影响,我有点啰嗦,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大家都叫我哥哥,所以你也就这么叫吧,很多时候绰号比姓名更能体现一个人的体态特征。大家也叫我姐姐,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这么叫,很多时候绰号比性别更能表现一个人的心理特征。

    

    总之不论你叫我什么,我都会满意。到目前为止我对这个世界基本上都挺满意的,唯独长了小鸡鸡这点,让我非常沮丧。

    

    虽然长了小鸡鸡不太正常,但我和你一样在中学时代正常地早恋了。我喜欢我的同桌,受小学思想品德课的影响大家都喜欢内在纯真的人,长相都是次要的,所以我喜欢他。在学校我和他算是形影不离,虽然我和他都长了小鸡鸡但没有人觉得我们有什么怪异,当然我也没有做过拉他手亲他脸之类会让人们觉得怪异的事情。

    

    他喜欢吃棉花糖,说能吃出幸福的味道,因此我也爱上了棉花糖,但幸福的味道我没吃出来却吃成了“”的样子。我最喜欢他那十指纤细修长的双手,感觉只要他轻轻把手一挥就能拂去这世界所有的尘垢。

    

    我是多么想拉他的手啊!校门外有一条樱花大道,道路两边的樱花树延绵有一公里左右。我时常幻想在樱花盛开之时和他十指紧扣在午后和煦的阳光里穿过那漫天飞舞的落樱,直到消失在大道的尽头。

    

    可惜在我的幻想盛开之前我们的爱就先凋零了。在那起惨烈的车祸中有五人丧身,但实际上应该是六人,因为还有一个孕妇,而对我来说最不幸的就是他也在其中。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和其他离去的人都得到了这个世界的同情,肇事司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这个世界对我的同情和惩罚没有区别,因为无论如何我都只能一个人走樱花大道了。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他的相貌我已记不大清了,但他那双在车轮下支离破碎的手却依然然历历在目,美好总是易碎的,就像这个世界总是易脏的。

    

    现在,车祸中离去的那个孕妇的男人又找了新的老婆,所以我觉得我开始喜欢别的人也不会有谁责怪我,可惜现在我们改上政治经济学了,大家不再单纯,满眼的数字满眼的线条,不是我想喜欢谁就能喜欢谁的了。

    

    我从不认为大学有优劣之分,北大清华的男人不长鸡鸡?女人不长逼逼?而我一直认为在我们国家实质上是没有大学的,有的只是消费场所和妓院。若是从消费场所和妓院的角度看那倒是有了优劣之分。但不论怎么看,我好歹是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消费场所,只是我一直没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消费者或者销售者。

    

    在大学里某些男女除外,如果你有一技之长就是有了商品,因此就有资格被消费了,所以我时常会被别的院系邀请去参加晚会演出什么的。“舞娘”出场的频率最高,舞娘是支舞蹈,舞蹈里我扮演的是舞娘,每次跳起舞娘我都会看到舞台上纷飞着无数的樱花花瓣,连台下观众的脸也变成了樱花,观众和我都被我自己陶醉了。虽然不知道这样陶醉到底有什么意义,但我知道至少当掌声响起的时候就不需要观众为我送花了,大家都是花何必多此一举?

    

    好吧,在掌声雷动中我身边也聚集了不少崇拜我的哥们儿姐妹儿,我和他们很要好,只是一到周末他们就消失了。

    

    要毕业的时候我和大多数人一样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学校的商品,而且还是试用商品,于是我们被下放到各个单位实习,我没心情再被消费了所以就在家待业。没事的时候我会约几个朋友出来唱唱歌,我一张嘴就是《可惜不是你》,每当唱这首歌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樱花大道,那风中飘零的花瓣总会叫我心醉不已。歌唱完朋友们按照惯例总会邀请我现场来支舞娘,而每次跳完舞娘我都是以泪洗面,朋友说我入戏太深,我说人生就是戏谁能出的来?

    

    前几天小区外的一片平房拆迁了,这个世界慢慢地变了样貌,看着那些激动地泪如雨注的拆迁户的面容我分不清喜忧,但我想是时候忘记他了,我的意思是忘记他那早已模糊的面容和他那无法还原的双手,而记忆就像那些老房子,上了年纪都会坍塌,不论你愿不愿意。

    

    我跟网上认识的一个朋友表白,他请我吃了饭却说我们不合适。对此我没什么好沮丧的,“商场”里呆了三年早习惯了,只是临别的时候他和我握手,我觉得他的手好丑。晚上回家等老妈睡着了,我从电脑D盘一个像中国盒一样的文件夹里翻出珍藏的“电影”安慰了下自己,很多人都说电影可以疗伤,确实如此。

    

    洗澡的时候我总是望着自己的小鸡鸡出神,心中满是问号“你到底是怎么长在我身上的呢?”,当别的小鸡鸡有了窝,别的窝里有了小鸡鸡,我依然在生活的阴道里进进出出居无定所。如果“处”也有级别的话,我想我应该是“处长”了吧。当官的都是官越大越开心,而我恰恰相反,我要尽快辞职,我可不想哪天升官成为“菊长”。

    

    几天之后会有人问我关于梦想的问题,我可以提前告诉你我的答案是“天下大同”,意思是将来像我一样的人谈恋爱可以和在大街上卖包子一样正常。但很明显这个梦想和共产主义的最高理想一样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以后才可以实现,老人家说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不然现在我怎么会还有没自己的“包子”?

    

    为了不升为“菊长”我决定“出柜”!没什么好犹豫的。如果你不懂“出柜”是什么意思可以到网上去查一查,查清楚之后我想你会支持我的,就像我支持你享受做爱的快感一样,你做爱的时候肯定没有觉得自己不爽,所以我也没觉得自己“出柜”有什么不妥,同时我觉得一直欺骗这个世界不太道德,被我骗的人们好可怜。

    

    人人网和微博上我出柜的消息发出后不久出就有不少人回应了。有人夸我好勇敢,有人赞我好无畏,也有人说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当然,我也早就看出来自己是人类了。各种搞笑的回复都有,但我不能接受有人说我是“二逼”,因为这个不是事实,我连一个逼都没长,怎么会是二逼呢?但一看此回复人是个女人,我想“二逼”的意思我不说你大概也明白了。

    

    我收到了火哥的回复,之前关于梦想的问题就是他问的。火哥比我大两届,他梦想成为电影导演,在学校的时候我出演过他的一个短片,片子里有个天使说能实现我一个愿望,我扮演的角色说我想死,结果天使对着镜头说“我没有实现他的愿望,可他还是死了!”,现实生活中我对扮演天使的那个人说我喜欢他,他说他很想实现我的愿望可惜他不是天使。那次表白失败后我非常希望自己就是个天使,不过我会首先实现自己的愿望而不是别人的。

    

    火哥说他想拍一个纪录片,正好看到我出柜的消息,所以询问我的态度。我柜都出了,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再说我也蛮喜欢拍片子的,而且我非常信任火哥。从未见过火哥这样对梦想执着的人,执着的人都真诚,在这个时代真诚比金子贵,因此我也觉得火哥是我挖到的一笔宝藏,于是我跟火哥约了几天后出来聊聊。至于火哥如何真诚我不想做太多描述,但我可以保证如果他成功了,那时你一定能听到他所有的故事,如果他失败了,那就失败了吧,拿火哥的话说失败也是收获,但那是他自己的事就不需要你我知道了。

    

    “出柜”这个动作对我来说难度不大,就像吹箫只是动动嘴而已,我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来应对外界的冲击,而仅有的难点是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方式向老爸老妈坦白。

    

    老妈时常教育我说,我是家里的独苗又是三代单传,要好好努力将来讨个好老婆把老爸家的香火传下去。我不太懂三代单传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大概知道意思是,如果我不讨老婆生儿子的话,我的姓就要从家谱上失传了,而从“姓”这个字的字面上来看传宗接代纯粹是“女生”的事儿,因此我掉进了“二律背反”的沼泽,至于哲学上的“二律背反”我也不太懂,但我知道用到我身上的意思大概是“我能生却又不愿意生,我愿意生却又不能生”,如果你觉得这让你头疼,那正合我意,这样你就明白我的艰难处境了。

    

    火哥了解我的处境,但他不头疼,并认为这种处境很有爆点,我向家长坦白的行为可以作为纪录片的高潮来处理。火哥的大致计划是先拍我一段时间的正常生活,然后拍我找伴侣发生第一次关系,最后拍我向父母坦白,当然这些都是建立在我自愿的基础上,原则上顺其自然。我问火哥如果他希望的都没有发生,怎么办?火哥说那样至少失败发生了,也算是收获。对此,我很赞同,这也打消了我“若将来因勇气不足不坦白就会对不起火哥”的顾虑。

    

    如开头所说老妈是个话痨,这个我能够理解,且不说她也该进入更年期了,老爸常年在外地工作也致使了老妈把该不该跟我说的话都砸在了我的头上。

    

    每次老妈跟老爸打电话都是一样的步骤,先是腻歪的甜言蜜语紧接着就是折磨电话的传声系统,他们什么都吵,老妈叫老爸常回家看看要么就是老妈说老爸钱给家里寄的太少要么就是说我最近又不听话不努力,接着就是老爸要跟我讲话了。老爸的脾气比老妈要好很多,他说老妈也老了叫我要听老妈的话不要老是让她生气,老爸的话我耳朵也听老了去了,我都懂,实质上我还是很乖的。老爸说我快生日了,到时候回来陪我过,我说好,要不是我出生还有个日子可以做纪念的话,我想老爸这一年都不会回来了。

    

    我跟火哥到了一个叫3的咖啡馆,这个小店我蛮喜欢的,火哥年纪轻轻就满脸胡渣的形象和这个小店满满一架的书籍相当搭配。火哥把摄像机架好开了机便开始了我们第一次实况记录。

    

    说实话我还是有点紧张的,摄像机不像人的眼睛有感情会动,它要是盯上你了是不会因为害羞而移开的。火哥说紧张正常,习惯了就好了,慢慢地我会觉得摄像机不存在了。我想“习惯”是个好东西,慢慢的那些不习惯我存在的人也就习惯了,但又想那样我是不是就不存在了?如果我不存在了,那你还存在吗?哎,大家都别自找麻烦,反正在我的各种疑问中摄像机真的不存在了。

    

    火哥问了我一些问题,关于过去的现在的和将来的。关于过去我又想起了樱花大道还有那个我喜欢的孩子,可惜我并不知道他对我的感觉,他从未发现我从背后望着他时那饱含深情的目光,正如我从未发现他早就跟别的“姓”走过樱花大道了一样。

    

    关于现在我有一个很明确的目标“寻找初夜”,我太渴望有一个肌肉强健的男人可以把我拥入怀中放倒在床了,可我的进展不太顺利。在心底里谁不希望拥美女入怀或者被型男放倒,而我恰恰不是那个“谁”希望的标准。你也见过是什么样子,所以我一直都只是停留在渴望阶段。

    

    关于未来我跟火哥谈了不少,主要集中在我国的社会现状和道德现状。话题整得蛮大蛮正式就像两国领导人会晤一样,也正如领导会晤一样话题蛮大却尽是空话,我也只能表达下自己“天下大同”的愿望罢了。而未来很难确定,从现状来看可以确定的就是将来城管会越来越多,大街会越来越干净,包子会越来越难买到。

    

    同时每每想到要跟老妈坦白 ,“三代单传”四个字就在我脑子里冲来撞去,让我头疼不已。而说到“三代单传”就不能不说婚姻,这确实是个难题。老妈已经开始唠叨等我毕业就给我安排相亲了,对此我很是无奈。

    

    无奈的两年后我跟一个叫“拉拉”的女人结婚生了子,几十年后我跟“拉拉”双方的老爸老妈都去世了,之后几天我跟“拉拉”就离婚去过自己应该过生活了,再之后我们就都死了。故事讲完了,刚刚你已经看完了我的整个人生,如果故事真就那么简单地结束你肯定会拒绝,因此我也拒绝那样的人生。

    

    “形式婚姻”确实是一个解决办法,可是耗时太长我不想等那么久,可我又不能催老爸老妈去世,那样太不孝了。可实际上坦白也是不孝的,坦白就相当于我当着老爸老妈的面告诉他们“您二老,无后了!”,那样我想我会比“二老”要先离开这个世界,拳脚不长眼啊,因此我再一次很无奈。

    

    火哥希望到我家里跟拍,这个有点困难。我家小,老妈又爱面子,我长这么大她还从未同意过我带人回家过夜,更别提要时不时住在家里了。我以拍关于我毕业的纪录片的借口把火哥带回了家进行试探,意外的是试验成功了,老妈竟然同意了!我想可能是她觉得我也长大了,或许是因为她觉得火哥相貌比较实在吧,总之火哥成功进驻了我家。

    

    第一天拍摄,火哥用的是固定机位,但老妈毕竟是第一次上镜,所以她总是躲着镜头,可没过几天老妈就跟火哥很熟络了,感觉摄像机对她来说就是透明的。火哥是健谈的人,可因为拍纪录片所以不太好讲话,但老妈倒是觉得火哥沉默是因为对她的话题感兴趣因此越说越来劲儿,而且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儿,话间免不了要谈我,说我矮说我胖说我懒说我贪玩说我三代单传讨不到媳妇今后怎么办。火哥只能乐呵呵地点头,不过这倒也是火哥希望捕捉的,而忠实的摄像机也把这一切都装进了磁带。这些天火哥拍了我起床吃饭,也拍了我上街闲逛然后回家睡觉,当然也拍了我洗澡时候的小鸡鸡,镜头里的它垂头丧气,但这并不能成为我放弃寻找初夜的理由。

    

    好吧,我承认火哥也是一个魅力十足的男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非要喜欢上他。就像你看A片对那些不合你要求的赤裸男女不会产生情欲一样,我对火哥也没有勃起的欲望。火哥晚上睡在我旁边,我问他会不会感觉不自在?火哥挂着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说 :“能有什么不自在?你又不是妖怪!”。是啊,能有什么不自在,我又不是妖怪?!

    

    最近我常在人人和深蓝等网站出没,但收获甚微。我和火哥也去过一些地下酒吧,也总能和一些“机会”相遇,但都没有下文,倒是有不少人对火哥感兴趣。地下酒吧不允许拍摄,所以火哥就当陪我了,于是可能就被误解了吧。那些人对我不感兴趣我是可以理解的,谁叫我是“”呢?

    

    不过我也有些经验上的收获。有一回我们和一对“拉拉”聊天,其中一位家里跟她断绝了关系,她对自己向爸妈坦白那天状况的描述可谓精彩纷呈,语言也轻松诙谐,可我分明看到了她眉宇间的失望与痛楚。或许你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绝情的家庭,但是你不相信并不能说明它不存在,就像我一直不相信“他”在车祸中离去了,可他真的离去了。

    

    也许她的结果就是我的下场,我问她这样是否值得?她沉默了一会儿说,

    

    “不值得!但我对得起爸妈,也对得起自己!”。

    

    这正是我需要的回答,我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我明白正确的选择大多都伴随着挣扎和痛楚。

    

    那天出来我跟火哥在街上游荡,有一个感觉眼熟的小伙子脸上挂着一堆笑容追了上来,我以为是哪个不常来往的朋友呢,结果他拿出一张减肥俱乐部的宣传单递给我,这让我相当失望。火哥也很失望,因为那天他没带摄像机,这经典讽刺的一幕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晚上到家,老妈竟然把单位的女上司带来了。虽然是老妈的上司,但她年纪也就比我大个四五岁吧。她姓柔,我叫她柔姐。柔姐为人不错,老妈常提起她,她也来过家里几次。但这回柔姐来家里我感觉有点意外,不过也在情理之中。柔姐这几年专心做工作一直没有男朋友,按老妈的性格平时应该是没少帮柔姐寻觅的。晚饭的时候火哥如往常一样沉默,只有老妈一个人不停唠叨,可谁知她话锋一转问柔姐,

    

    “你不是一直想学摄影吗?火火可是专业的哦!”

    

    受不了的是老妈还用上了港台腔,我直接把米饭吃到了气管里,接下来我不说明你也应该知道无非就是柔姐和火哥相互寒暄谦虚的对白了,而老妈还补充说火哥拍关于我毕业的纪录片以后会常来我家所以叫柔姐以后也常来学习。火哥拍纪录片本来就不想太多介入我的生活,可结果还招了个学生,这下我知道火哥脸上的笑纹为什么那么深了,里面都是无奈啊!柔姐在这儿我也没好跟老妈说什么,后来我也忘了说,总之这柔姐也倒是真的常来做客了,似乎她也成了我的纪录片里不可或缺的一个角色。

    

    纪录片并不是天天都拍的,火哥也总有些私事要去处理。有几次柔姐来了见火哥没在,她看起来蛮失落的。我想火哥这么优秀应该是有女朋友的,但我老妈的意思你也懂,只是学习嘛,没什么大不了。

    

    我寻找初夜的计划继续进行。和我预计的不一样,出柜以来我感觉自己的生活和过去并无太大的区别。没有谁因为我出柜和我断交,也没有谁因为我出柜跟我走得更近。虽然我的关注度提升了不少,但也没有哪家媒体上门采访。不过倒是有几个同学知道了我的情况要给我介绍对象,也有几个不是很熟的朋友突然告诉我说他们也是柜中人,原来我是井底之蛙,我出柜不出柜对于你和这个世界来说已经不能算是新鲜事儿了,好吧,我为之前低估了你的智商道歉,对不起。

    

    同学介绍给我的那几“朋友”感觉不错,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感觉罢了,他们见我第一面就都表示不想跟小孩儿交往。“小孩儿”?至少我成年了吧,过了生日我也二十了!还不是因为我是“”?他们对火哥拍纪录片表示反感,这让我又一次有些失望,他们反感说明他们觉得自己不正常,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正常的话火哥还拍啥?可火哥说正是因为我们很正常他才要拍这个纪录片,我们的感情就像我说的卖包子一样正常,只是没有得到正常的尊重。我觉得有道理,虽说我自己有小鸡鸡不太正常,但正如女人不长小鸡鸡也很不正常,负负得正所以我认为这个世界一切都正常。

    

    看来要找到初夜减肥是必然的了,我跟火哥凭借上次在路边收到的宣传单找了到那个减肥俱乐部,正巧又是上次那个小伙子接待我,他清瘦的样子去发这样的宣传单确实蛮有诱惑力的。俱乐部也是不让拍摄的,所以这回火哥用了暗访技术。

    

    镜头里的减肥俱乐部没什么特别,除了有各种分门别类看似科学实质上换汤不换药的减肥项目外就剩外表上不同实质上同样肥胖的人了,我就是其中一员。体验了整个下午出了一把汗,拍了两三盘带子,上了三四堂辅导课,喝了五六杯水,上了七八趟厕所,认识了九个肥友,而对减肥我却少了十分的信心。我本来就没觉得肥胖不好,今天算是我自讨苦吃,虽然那小伙子招待挺到位,但减肥还是算了吧。

    

    说道那小伙子也算今天的一大收获。临别我跟他互留了电话号码,算是交了朋友。当晚他便发短信说喜欢我,这个我和你不一样,我并未感到意外,从那天接到他传单的时候我们已经通过彼此的眼神确认了彼此的身份。这个过程看似神秘其实再普通不过了,你如果遇到一个心仪的陌生人同样可以从对方的眼神中判断出对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大多数人没有下文都是因为含蓄和羞怯,而含蓄和羞怯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一种浪费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你明白了向来排斥减肥的我为什么会来这个俱乐部了,好吧,我承认我对你隐瞒了一些事实,为此我再次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想说明虽然我不算青菜但至少也是根儿萝卜,有人爱没人爱都很正常。于是我告诉他我也喜欢他,我们这就算开始交往了。

    

    大家都叫他小渝,他虽然不是我想象中的肌肉型王子,但到了这个时候我也算是有点饥不择食了,当然饥不择食的话我也只是悄悄告诉你罢了。小渝性格开朗,为人大方,他还愿意接受火哥的拍摄,这样再好不过了。过程说的简单,但事实上小渝对拍摄也有所顾虑,火哥说片子是不会在国内公映的也答应他不上传网络,于是他就同意了,小渝也明白这个片子不只是拍给我和他,也是拍给我们大家和这个世界的。

    

    第一次跟小渝一起出镜也是在3咖啡。小渝的情况和我不同但也没太大差异,他跟火哥年纪相仿,早几年毕业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身边除了几个要好的朋友外也就没人知道他的性取向了。小渝说他也一直想真实的生活,但没有勇气出柜,所以他很佩服我。我也挺佩服我自己,不过自我欣赏并没有消除我内心的焦虑。对于真实,我也很纠结,怎样才算是真实的“生活”?我现在的生活不真实吗?火哥倒是看的清楚,他说我们自己是真实的,只是我们生活的外在环境不真实。我又一次认为火哥说的很有道理。

    

    晚上刚进家门就看到柔姐坐在客厅里边修指甲边看电视,她见我们回来一脸兴奋,火哥勉强冲她摆了个笑脸。老妈正在和老爸折磨电话,依然是那些老掉牙的琐事儿,不过我对错过了他俩腻歪的甜言蜜语感到庆幸。老妈见我们回来了便和老爸说“孩子下周生日,等你回来再说吧。”,之后便挂了电话。

    

    按照火哥的预期计划纪录片中我家庭生活的前期内容已经没什么好拍的了,于是索性把摄像收起给柔姐上起了课。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我还是觉得火哥对柔姐这个大龄剩女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处好关系没错,至少可以让老妈满意以便让火哥在我家的拍摄顺利进行。

    

    如愿,我和小渝出去开了房,我总算和哥们儿姐妹儿们一样可以在周末的时候消失了。火哥把摄像机调好后便离开了,摄像机可以连续拍摄两个小时,这时间足够我和小渝做爱做的事儿了。你或许会认为我们进展也太快了,我也觉得快,但我也想不通有什么好含蓄的。第一次会痛就像这家宾馆的名字一样是“肯定”的,有个名人说“痛并快乐着”想必就是这种感觉吧,在小渝的怀里我又来到了樱花大道,漫天飘舞的樱花把我裹起来推向空中,我在透明的樱花花瓣组成的云彩上面俯视整个世界,我感觉自己就是太阳发出了金色的光,突然我从万丈高空坠落下来重重地咂向地面,瞬间我碎成了无数的花瓣,然后我被炽烈的阳光燃成了灰烬......

    

    这就是我的第一次,爽快的同时也出了好多汗,感觉这个比减肥效果要好多了。我看着摄像机镜头跟小渝开玩笑说我们要走出国门了,因为火哥的纪录片会送到国外去参展。小渝说将来一起去国外生活,我觉得想法不错,虽然我不觉得国外比国内有什么好,但至少不用躲着老爸老妈亲热了。

    

    我躺在小渝的怀里问关于他过去的事情,小渝也很坦然,他说几年前跟一个中学男孩交往过,后来一起严重的车祸把他夺走了,故事说完小渝已是泪眼阑珊。水雾中我望着小渝朦胧的双眼,我想我明白了他为什么看起来眼熟,因为我们曾经有同样洞察纯真和伪善的眼睛。但我对于曾经的印象已经模糊不堪,小渝讲述的遭遇对于我也仅限于非常耳熟罢了,可能是时间太久了我怎么也记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如果真是我忘记了些“什么”还请被忘记的“什么”原谅我,悲伤就像棉花糖,放进嘴里总会化掉的,甜过苦过也就算了。

    

    我向老爸老妈坦白了,老妈拿着剪刀老爸拿着菜刀从家里一直追着我到长江边,在那里老爸一刀把我的头砍了下来老妈一剪子挖出了我心脏,然后他们把我粉碎抛进了长江,我支离破碎的身体在滚滚的江水里看到老爸老妈正仰天大笑。我从梦中醒来,浑身是汗,原来恶梦也是可以减肥的。

    

    既然老爸老妈在梦里仰天大笑,想必我坦白是会让他们快乐的,且不说这个逻辑是否合理,单说这个梦给我的启示“就算是死我也选择了坦白!”。

    

    我算计了下,觉得跟我爸先坦白比较合适,首先老爸的脾气比老妈温和的多,其次就算他知道了我的情况隔着十万八千里也不能立即宰了我。如梦我死似乎是必然的了,谁叫我是三代单传呢?可老爸的手机不通,打他宿舍,舍友说他去了工地,看来只能当即被宰了。

    

    按平常的时间计算老妈应该在半个小时内就会回来,因此火哥设置好摄像机便走了,说坦白的时候他不在场会好一点,我同意,总不能连累火哥一起死吧。可门一开柔姐先跨了进来,心想“姐姐呀,您怎么这么热衷于学习呢?”。计划破产,我不想自己被宰的时候还有人围观。

    

    现在死不成了,但我也不想呆在家里听老妈上课,于是我找到火哥同时约了小渝到3咖啡聊天。我告诉小渝过几天是我的生日希望他到时候能来,小渝很开心收到我的邀请,说一定会到。晚上我跟火哥到家老妈和柔姐已经睡了,火哥把摄像机换了电池和带子随便拍了我一段活动之后我们也睡了。我又梦到了樱花大道,我拉着小渝的手在樱花大道上奔跑,跑啊跑跑啊跑,直到消失在大道尽头的晨曦里。

    

    老爸回来了,大概老妈事先跟他做了关于火哥的功课,因此他见到火哥的时候没有什么陌生感,蛮热情的,还说我长本事了交了有能耐的朋友。令我意外的是老爸给我带了份礼物,一个他从古玩市场淘到的紫砂。且不说这个紫砂壶有多名贵,我不知道老爸什么时候学会了幽默。好吧,这对我是个讽刺,但我喜欢。老爸说我长大了也该用些男人该用的东西了,这让我很是尴尬,虽然我还没有到用紫砂壶的年龄,但我并不认为紫砂壶必须是男人该用的东西。

    

    这尴尬就像今天是我生日,而早上城西有个储气站却爆炸了一样,听说事故比较严重,但结果倒不是比较严重,电视上说只有十个人死亡。地球上每时每刻都有人生有人死,所以死了人并没什么大不了的,因此晚上我的生日会并没取消,该到的亲戚朋友都幸运地到了,除了小渝,打他电话说是关机,我想他可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吧。

    

    有几个好友都带着自己的对象来了,火哥把摄像机调好放在能拍到全场的角落也坐在了一个美女旁边,想必她就是未来的嫂子了。不知道柔姐看到这些会是什么感受,但从表面上看她依然谈笑风生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影响。那么看来受到影响的就只有我一个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叔叔姑妈轮番地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啊什么时候带来见见啊什么时候结婚啊生男生女啊,然后当然是说要生儿子了,谁叫我是三代单传呢?长辈们都乐个不停,朋友们也乐个不停,长辈们乐是因为被我蒙在鼓里,朋友们乐是因为他们心知肚明,而不论对于谁我都是在演戏,不想再演戏......

    

    或许这会令你有些失望,我并没有冲动到在生日会上像老爸老妈坦白,我说过不想在死的时候还有人围观。生日会结束,我的独角戏换来了一大把红包,但这并不能提起我的情绪,小渝到最后都没有出现。饭店大厅里的电视上正在公布早上爆炸的遇难者名单,里面没有小渝的名字。不知道什么时候政府有关部门的办事效率变这么高了,反正电视还说没有人员失踪,因此我想小渝过一阵子可能会出现的吧。

    

    老爸明天早上就要回去工作了,我觉得时机到了。说起老爸,这些年我跟他见面的次数都能用十个指头数的出来,这种缺乏老爸管教的生活或许正是你渴望获得的,但对于我来说还是希望老爸能常守在我身边的,这样至少可以减少老妈对我的语言围攻了,当然我获得清净的代价就是每次他们见面的争吵。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有什么好吵,再吵我都要劝他们离婚了,结果这次回来真的没再吵了,早知如此我就早点劝他们离婚了。

    

    生日会结束到家,火哥把机器架在客厅能拍到餐桌的位置开了机然后就去找嫂子了。我让爸妈坐在正对摄像机的位置说有事要跟他们商量。

    

    屋子里充满了樱花的香味,无数樱花瓣从天花板飘落下来,落在我的心里融化成一条飘着香的清澈河流舒畅地流向天边旭日初升的海洋。

    

    当我回过神来老妈正掩面哭泣,老爸目光呆滞不发一言,很显然我还活着,我事先准备好的硬气功也失去了用武之地。我想我已经告诉了他们我的一切,就在樱花飘舞的时候。

    

    老爸沉默很久之后点了一支香烟才跟我说“不早了,快去睡觉吧!”,虽然老爸用了语气助词但他话说的没有任何语气,说完他拉着泣不成声的老妈进了他们的房间。这样平静的结局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也正是这样平静的收尾才叫我心如刀割。

    

    梦里瓷器破碎的声音和刺穿我梦境的阳光把我唤醒,清晨起来老爸已经走了老妈也上班去了,生活似乎没有一点变化。火哥来拿机器,我告诉他昨晚的情况,很显然我毫发无损也出乎他的意料。

    

    在3咖啡馆,火哥对我进行了最后的采访,他问我现在的感受。说实话,坦白时那种舒畅的快感并未得到延续,相反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沉重。老爸老妈再没问过我关于女朋友之类的事情。在家里老妈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只是不像过去那样爱唠叨了,火哥走了柔姐也再没来过,我突然觉得好寂寞好孤单,心头上好像压了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炸开,坦白后的一切都令我难以释怀。

    

    我就这么麻木得继续着自己的正常生活,直到火哥的纪录片做好。他给荷兰邮寄了一份,也给了我一份。火哥给我片子的时候目光里充满犹豫,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有些事情或许我不知道更好,我说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的了,于是火哥把片子给了我并说看了片子或许的我心结就能解开了,临别他让我保重。

    

    记录片的名字就叫《》,我回顾了自己这些日子的生活,看到了小渝跟我一起的幸福时光,也看到了生日会时满堂的欢笑,还有那天我坦白计划破产离开家后我妈跟柔姐的亲热。我无意中从柜子里翻到老爸老妈3年前就办好了的离婚协议,原来演戏的不只是我,我还没来得及实施不孝的“形式婚姻”却早已成为了“形式婚姻”的产物。

    

    正如你此时意外和压抑的感受,一切都来的猝不及防,悲伤和错愕侵占了我的整个身体,过去的我现在的我还有未来的我在这本应获得自由的时刻突然开始皲裂和坍塌,阴霾缠绕着我的双眸,在眼睛落下的混合着愤恨和释然的粘稠液体里我已不再是我。

    

    我带着老爸送的紫砂站在樱花大道上,这个季节樱花早已落尽了,只剩下赤裸的枝桠伸向天空诉说自己的不满。和那天梦里的场景一样,我把紫砂壶举过头顶狠狠的摔碎在樱花树下,只是那个紫砂并没有碎成美丽的花瓣,而是一地残渣。

    

    我独自平静地走过这枯萎的大道,午后倾斜的阳光刷透了我内心的荒凉,从此往后我再也不是,请你称呼我,

    

    “同志!”,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和我打招呼,请说,

    

    “同志,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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