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美其名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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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美其名曰

“先生,莫虚不知,不知该说些甚么。”

    

    “先生,他们怎能如此,如此——”

    

    “先生,莫虚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胸中郁郁,气闷难言,却又,却又——”

    

    “先生,先生,怎会如此?”

    

    叶先生笑道:“世说人有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实则一切种种不过是欲,或得或失,患得患失,如此而已。”莫虚静静听完,默然片刻,摇头道:“先生,莫虚不明白。”叶先生点点头,又道:“人之欲念种种,可以因果论之,欲念生时其因得成,欲念灭时其果得现,正如我欲使你知之,因而你有所得,正如你得之见之,因而思之念之。”

    

    “因而你是放屁,大放特放,嗯,狗臭屁之!”

    

    这是朱大少,这又是朱大少,这必定也必须得是朱大少!因为换作其它任何一个人,定然是说不出如此之有学问的话,来的。朱大少美梦破碎,正如破镜难圆,此时正自闭着眼顶着门懊恼不已失落万分,再听那坏装模作样故弄玄虚乱七八糟地胡言乱语,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下扭头儿大声斥责并连翻白眼儿以示万分鄙夷!

    

    忽又叹一口气,语重心长道:“莫虚啊,我早就跟你说过,以后不要和这,这家伙瞎胡混了,你说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学点儿好呢?你说你成天老这个样子我这当哥哥的心里怎么,怎么,那是多么地心痛啊!哎!要说你这个人罢,好是好,就是脑子有些个……”他自摇头晃脑喋喋不休,却不知莫虚此时心中烦恶,自也没心情听他在这里闲扯:“好了好了,大少,你就别说话了!”

    

    这话说的,已经有些个敷衍了。

    

    非但敷衍,更是有些个不耐了。

    

    非但不耐,语气更是有一些个,重了!

    

    朱大少忽地转过身,双目圆睁几疑自个儿听错:“莫虚,你说甚么?你在说我?天!你怎么能够这个样子呢!莫虚啊莫虚,你知不知道这个天底下是谁对你最好是谁最关心你最心疼你,我这明明好心好意我这是为你好你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咳咳咳咳!”朱大少心怀激荡之下,一时说地咳了!再一时急眉火眼大步上前并怒冲冲指点道:“你!你这坏!你瞅瞅你瞅瞅,我这眼睁睁地看着我家莫虚就这么活生生地给你带坏了!我呸!我就不明白了,你说天底下怎么就有你这种人呢?对了你不是人,你是……”

    

    以朱大少的口才胆识以及气度,莫虚是绝对招惹不起的。莫虚不说还好,一说火上浇油,朱大少登时大吵大闹一发而不可收拾,声色俱厉怒斥某坏几句,又苦口婆心数落莫虚几句,一来一回来来回回声情并茂慷慨陈辞,并配以一惊一乍的表情以及大开大阖的手势,如若演讲,更是大唱独角戏!

    

    莫虚叹一口气,去看叶先生。

    

    叶先生懒洋洋靠在椅上,一言不发面色怡然,竟似大为享受。

    

    只是瞥了一眼,房门。

    

    莫虚福至心灵,忽惊叫指道:“大少快看,门外有人!”

    

    朱大少猛吃一惊,不由回头儿,一看!

    

    果见房门已开一隙,而门外恍似是有一道,神秘的黑影!

    

    不好!朱大少大叫一声,三步并作一少飞身扑上,通地一声又将房门死死顶住!再看面色惊恐,脑门儿全都是汗:“呼,呼,吓死人了吓死人了!莫虚,还好有你提醒我,要不,不。”不说不说,不可再说,朱大少捂住嘴巴,朱大少屏声静气,一时又是悄无声息。自然,朱大少已是完全醒起,自家屁事儿还没解决,而老爹此时就提着棍子埋伏在门外,方才没趁机杀进来已是天大的运气,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万幸中的万幸,可以说说正事儿了。

    

    莫虚急切道:“先生先生,你说这件事,究竟如何是好?”叶先生微笑道:“来,你先说说,你待如何?”莫虚长吁一口气,上前低声道:“我要,杀了他们!”叶先生笑道:“不过说说,又何以至死?”莫虚怔了怔,皱眉道:“先生,不是这样的,他们明明是存了害人之心,自当——”

    

    “此时你要杀了他们,岂不是也存了害人之心?”

    

    “这,这,那不一样!先生,那几人并非善类,况且莫虚知道,那吕应德一直对多少心存不轨,更与那吕应松狼狈为奸坏事做尽,当真是,早就该杀!”

    

    “坏事做尽,你怎早也不杀?若非多少,此时你又如何?”

    

    “我,我,这——”

    

    “早间置之不理,此时事关己身,莫虚莫虚,你当心存大是大非之念,莫为一自私利,妄定滥杀!”

    

    “是,是,可是先生,你又为什么要和莫虚说这些?先生你说,这件事究竟又该怎么办?莫虚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多少,多少,哎!”

    

    “不怎么办,他来任他来,小狐狸自有应对之法。”

    

    “小狐狸?哎!多少,多少,先生,莫虚心里还是,实在实在是——”莫虚说着斜过一眼,深恐朱大少又跳出来搅局:“放心不下!”那厢不放心,这头儿却是踏实了,朱大少脑袋顶着门又呼呼呼呼睡着了,看上去那是天塌下来也不知道了。叶先生笑道:“你放心,小狐狸颇有几分手段,哈!八百多年,岂是平白活过?”

    

    多少的事,多少不说,但叶先生曾经说过,多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当然还不够一千年,如果多少修足一千年的话,那么就会人身得全妖气尽敛,到时候任是谁人也看她不出的!当然多少八前年假装成一个冻僵在雪地的可怜小女孩儿混入莫府,又假装失忆成功地骗取到了别人的同情留了下来,那也是另有目的。

    

    其实很简单,叶先生说,之所以多少会来莫府,是因为莫府,好修行。因为莫老员外多年行善积德,莫老夫人又常年吃斋念佛,使得莫府信力聚集福力大增,于多少的修行那是大为有益的。那是一日千里,一天能顶十天的!那,我家要是好修行,为什么别的妖怪不来修行呢?莫少爷曾经很好奇地追问过,叶先生说,那是因为之前有老山羊,老山羊尽职尽责,是不容许有第二只妖怪混进莫府的。那,为什么多少又混进我家了呢?莫少爷总是很好奇,其实叶先生的答案也是很简单的,因为老山羊斗不过小狐狸。

    

    小狐狸真的已经八百多岁了。

    

    叶先生笑道:“放心放心,你莫府藏龙卧虎,等闲人是动不得的。”莫虚笑不出,莫虚忧虑道:“那,那个风,风甚么子,他可是说——”叶先生摇头道:“那是他自视过高,他那些微末伎俩,是奈何不了多少的。”莫虚想了想,终于笑道:“也是,哈!还有先生呢,又怕他作甚!”叶先生打个哈欠:“好了,你既心急回去,今日便早些散了罢。”

    

    莫虚一怔,又挠挠头,讪讪笑道:“先生,你怎知——”

    

    叶先生阖目不语,似是神游太虚。

    

    莫虚是着急回去,莫虚是心急如焚,莫虚恨不得肋生双翅马上飞回去将这件事情告诉多少,让她早作防备。一时想走,思思量量却又舍不得一走了之,莫虚心里仍有许多疑问,比如说:“先生先生,方才你使的那是甚么法术?你说空悲大师也能够看到听到那些,莫非,莫非这便是那天眼地耳之术?”

    

    “是有相似之处,也是不尽相同,空悲是以神识察之,若心意无着,却也无从得知。而我是以一缕神识附于彼身,因而知悉,并以幻梦之境使你得知。”寥寥几句说过,叶先生又打一哈欠,半躺半倚闭目养神。原来如此,莫虚明白了,空悲大师只能自己看到听到,而叶先生更可以使莫虚看到听到,而这就是——

    

    幻术之妙。

    

    那些都是虚幻的场景,但那些又是实实在在发生着的事情。那么,虚幻出来的实境,又究竟是虚是实?偶有一点灵光,于脑海之中闪动跳跃,心无着时有,意动寻时无。莫虚一时低头苦思,浑然忘我。半晌,无奈摇摇头,又扬扬手,笑道:“先生,莫虚这就回去,你先给它取个名字罢?”

    

    它是绳妖,绳子变成的妖怪。

    

    却见叶先生闭着两眼,面容平静,竟似睡着了。

    

    “呵呵,他已经死了!嗯,这起名字我是最最拿手,要起还是我来起好了!”一人放声大笑道。是朱大少,朱大少又睡醒了。其实朱大少并没有睡觉,朱大少不过是打了一个小小的盹儿而已。朱大少心宽量大又休息好了,此时精力充沛心情大好,适才种种不快早已云散烟消,没甚么,又有甚么?天又不会塌下来,朱大少早就偷偷地打开了房门而敌军动向果然出不出朱大少之所料——

    

    门外空无一人。

    

    “哈哈哈哈!”朱大少得意大笑道:“看看看看,我早就知道!哼哼,想跟我斗,没门儿!”说罢挺胸凸肚,大摇大摆上前,点头笑道:“莫虚,我告诉你,这起名字我可是最最拿手不过了,嗯,比如二麻子!你看他姓二,不是他姓麻,又比较地二,所以我管他叫——”到此为止,有话不说,这就叫做卖关子。

    

    莫虚叹一口气,无奈续道:“二麻子。”

    

    朱大少满意点头,又目注那条腕上小绳,摸着下巴思考道:“你先别急,我想想啊,你放心你放心,我一定给他起个好听又神气的名字,嗯,比二麻子之类的还要好!”莫虚看他一眼,又叹一口气:“大少,要不,还是我自己想罢?”自己想?这是甚么话?看不起朱大少么?朱大少很是不满意地瞪过一眼,示意他不要多嘴多舌地说话,此时明显应该站那儿乖乖地等着!

    

    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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