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黑暗之果（其八）
见棹志完全放弃了挣扎，兰迪嗤笑着端详他的身体，就好像他是胜利者，在享受败者的姿态。
“高兴的…话…怎样都可…以……”
“嘛，虽然你没有任何与我讲条件的权利，不过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呢！”
“已经…不会…反抗了……”
“那样会无趣很多啊，不过真正受到伤害的时候，身体的本能也会让你挣扎两下吧！”
“如果…这样可以…多少能…赎罪的话……”
“哈？赎罪？！”
棹志的话音未落，兰迪就像看稀有物种一样的表情立刻打断了他。
“赎罪？赎罪？！没想到你会说出这么荒唐的话！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的明白吗？赎罪的意思？！随便乱用这种词语的你可真是搞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开血盆大口狂笑着的兰迪，因呛到喉咙而不住地咳嗽。
“所谓赎罪，就是抵消过去所犯下的罪过。”他端起一杯红茶，坐在椅子上慢慢品着。“对我来说，这种荒谬的词语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给你这种人一种侥幸心理，无论做了什么事，只要赎罪的话一切都可以被原谅……这样自我欺骗着。”
“自我…欺骗……”
“还没有意识到吗？抵消这个词你应该理解吧，就是两种事物的作用因相反而互相消除。比方说你欠我20块钱，后来还上，这样一来就抵消掉了，谁也不欠谁。”兰迪认真地给棹志上起了语文课。
“然而——按照这个词的意思，想要抵消罪过，想要让自己犯下的罪化作从未发生过…消除伤痛，消除伤痕，连受害者的心理阴影，那些绝望的经历也一概抹消，从头再来，改变过去已经发生的一切……这就是罪人口中的赎罪的真正意思。”
将杯中的红茶一饮而尽，兰迪那讥讽的微笑毫不掩饰地嘲弄着十字架上的罪人。
“所以…赎罪这个词语，本身就是罪人的自我安慰罢了。”
棹志的眼眶逐渐干涸，一次次流下的眼泪因干透而形成的痕迹带来了一丝干巴巴的痛感。
连赎罪都不被允许…自己心中所想…在他人眼中只是个笑话……
“再说了，就算这世上真有神明，真的可以宽恕你，让你赎去所犯下的罪过…那也不是我的职责啊……”
兰迪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从座位上站起。
“但是，就如你所看到的那样，我不是神明，也不是热血漫画里的正义伙伴，我仅仅是一个存在过善念与恶念的…人类罢了……”
他伸出双手紧紧摁住棹志的双肩，额头抵在了他的面前。
“我所能做的，只有通过你的惨叫，你的哀嚎，你面对痛苦所展露出来的毫无尊严的丑态，来让自己的内心感到快乐…而这，也将是你除了作为抗体实验对象外的唯一用处。”
棹志透过兰迪的双眼，看到了瞳孔中的…恶鬼的存在。
“你…看到了吧？”
“博士……”
“这就是恶念…生而为人所具有的恶念。人之初究竟是本性善良还是邪恶这一点，对我来说没有多大意义，毕竟…在我的生命中，善良与邪恶是并存的，只不过当时的我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一味地付出愚蠢的善行，直到这副躯体的粉身碎骨也没能舍弃掉善念。”
兰迪伸出左手，触碰着棹志左臂的断面，仅仅是轻微地碰触都让他疼痛难忍。
“唔呃——！！”
“不过后来我才意识到了，一直以来潜在于这副身体里的…恶念。就是它驱使着我…不对，应该是我在纵容这份恶念来对你施虐。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就和你曾经体验过的一样，施虐比行善更容易，快感也会加倍——”
兰迪浑身发抖，将声调提高了八度。
“哈哈哈…同样甚至更加恶劣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这种滋味究竟如何呢？”
“我…什么也…做不到吧……”
“能有这份自觉就再好不过了，省的我浪费口舌。”
“这些…都是你对我的…复仇…吗……？”
“WRONG！！”兰迪那笑容中的嘴角弧度已经上扬到了最大，就像是地狱里的魔鬼，在嘲笑罪孽深重的俘虏般。
“复仇？那种事情怎么可能会成为我费尽心思绞尽脑汁想出各种酷刑对待你的理由呢？及川悠纪夫，我可从来没你这么幼稚！”
正当兰迪准备再度开始长篇大论时，似乎是棹志之前思考时紧咬嘴唇的缘故，他注意到了棹志的下唇渗出了血液……
“你——！！”兰迪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立马拿出一团毛巾堵上了棹志的嘴。
“可恶啊…居然忽略了这一点……”
两人都反应了过来：黑暗抗体无法治愈黑暗力量以外的任何伤害，如果棹志咬破舌头的话…他就会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棹志无法向兰迪解释自己的行为，即便没有被毛巾团堵塞，兰迪那发狂了的神态已经告诉了他，解释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哈哈…哈哈哈哈……不得不说，及川，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很多啊！”皮笑肉不笑的兰迪很快从操作台取出了工用的铁钳，他将铁钳举到棹志面前，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能理解吗？接下来的游戏内容？”兰迪伸出舌头舔了上唇一圈，“可以自由选择哦！舌头？还是牙齿？”
无视被毛巾团塞住口部的棹志，兰迪开始自说自话道：“你不愿意选，那就让我来帮你选吧！嗯…虽然拔舌头可能会意外得更有冲击效果，不过如果拔牙的话可以一次爽好几下呢！决定了！这次的游戏就从牙齿开始吧！拔光你的上下牙，就再也没办法咬舌自我了断了吧？！”
兰迪将毛巾团往里推了推，让棹志的牙齿暴露出来。
“唔…唔……！！”尽管很清楚不会死也不会昏迷，棹志看着那生锈的铁铅，还是无法抑制乱跳的心脏。
“中场休息到此结束！要开始玩新游戏了哦！！”
强行将非医用的钳子塞进口中，固定好第一颗牙齿，只要一用力就会造成大出血，将生长好的牙齿拔下来，可不比撕开手臂好受到哪去。
“啊，对了，顺带把刚刚的话说完吧。”
兰迪的五官已经扭曲到了极致…那几乎不能被称之为人类的脸庞……
“复仇这种俗套的事，我无心去思考，也懒得去细数那些过往…尽管它们的确给我带来了痛苦的回忆……但…现在的我，仅仅是遵从内心恶念在行动罢了，因为我是人类，只要是人，心中都会有恶鬼存在。或许我现在对你的一系列玩弄都包含了仇恨的成分…但我隐约可以感受到…比起仇恨，更加强烈的事物，每时每刻都在脑海里回响着的，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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