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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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迷航

克兰拉钻进公共休息室的门洞,心里一面盘算着后天的周末,久违的霍格莫德周,若是在周六的上午,雨彻底停下,也许会更舒坦些,天气朗润起来,去村镇的路,兴许能更好走。而最为重要的是,她想邀请艾尔林特,她早就想要这么做了,和他在各个小店里逛逛,四处猎奇,去蜂蜜公爵买上一捧糖果,再去附近的山林里溜达,踏一下周围的溪涧,尽管霜降已过,但溪水仍是不会结冰的。不只是出于她自己的期许,她更希望他能出去散散心,他的心事实在重得让周围的人都看不下去。艾尔林特从来不去霍格莫德,这与其他三年级生格格不入,别的孩子每到霍格莫德周,都是耐不住性子,从周一开始就数着日期,恨不得直接跳过周五来到周六早上,而他不是一个人闷在寝室里,就是请假不知所踪。这让克兰拉非常担忧,忧心他再这样下去,没准儿会闷出病来——说实在,艾尔林特最近的行为愈发古怪,她寻思他没准已经有些中度抑郁的倾向。在这样的时刻,出去散散心,对他是有好处的。

    

    一会儿写作业时,我就挑个时间,问问他,然后邀请他。她心里琢磨道。

    

    她走到他们的老位置坐下来,对面传来笔尖擦纸的飒飒,偶尔很轻微地翻书,她便知道他已经在了。

    

    “你来了。”他见了她,倦倦地笑了一笑,算是示意。

    

    “累不累?”克兰拉对了他半晌,这样问。

    

    “还好,”艾尔林特低下头,依旧是很疲惫的语态,“学习这回事,哪有不累的道理。”

    

    克兰拉默默地将书本摊开,她的座位对着的窗户敞着,夜的凉意止不住地浸进来,她却全然没有想要关上的念头。此刻她心里躁乱得静不住,只能任由那些风拍着她的颊面,使她清醒些。远天浮着几颗寒星,这季节已没了虫鸣,室内有些闹,室外却很安静。

    

    啪嗒一下窗声,然后是插鞘拧上的钝响,艾尔林特替她把窗关上了。

    

    “坐那个位置不冷吗?”他皱着眉,“被风吹着,怎么也不知道关一下窗。”

    

    他望着对面的女孩,她好似呆住了,愣愣地,不会动的灰眼睛对着空气,聚焦到一个完全虚无的地方。

    

    “你今天好奇怪,”他摇摇头,“作业写完了?”

    

    “没有。”

    

    “有什么要问我的题吗?”

    

    “没有。”

    

    “有什么作业要问我抄的?”

    

    “没有。”

    

    艾尔林特感到有些没劲儿了,就不再问,低下头继续对付起那篇难缠的变形术论文,一边在一沓资料里使劲找着论据。而克兰拉在对面,对着那本摊开的书,却久久未能看进去一页,那是一本很旧的书,腰封已经快要碎断,而她依旧漫不经心地摸着纸,笔尖在书面上划拉来划拉去,根本没有蘸水,只留下一道道白色纹理的划痕。

    

    “艾尔,”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清了清嗓子,“这个周末,一起去霍格莫德吧。”

    

    “我——”

    

    他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而她在黑暗中等待着他说下去,一面暗暗期待着,但愿是肯定的,但等了许久,并没有等到。在她近乎以为他已经哑掉的瞬间,他却又开口了。

    

    “我很抱歉,莱拉,”他缓慢地摇了摇头,“我非常想,但真的不能。”

    

    “为什么?”她追问道。

    

    “有事。”

    

    “什么事?”

    

    “不是要紧事儿,”他说,闪烁其词地,“不是要紧事儿,不用为我担心,只是——有事。”

    

    “你又要请假,是不?”

    

    “我只是——”

    

    “到底发生了什么,艾尔——”

    

    她问到一半便硬生生顿住了,克兰拉明知这样相当任性,在这个时候追问甚至过分无礼,她一开口便意识到了,可她就是禁不住,只想就这么一直问到底。

    

    “就连在我面前都要装吗?”

    

    “你就这么在意吗,”艾尔林特苦涩地笑了,“别问了,莱拉,你这是在叫我为难了。”

    

    接着,他在克兰拉嘴角看到了同样苦的笑容,她将羽毛笔往桌上一搁,眉眼很低,还是在笑,但那样的笑是很滞涩的,这让艾尔林特慌张了起来,他最怕看到她这副模样。他伸手过去想握克兰拉的手,想告诉她,一切都好,他没有一点事,让她不要担心什么,如果能让她开心,他甚至可以答应她,同她一起去霍格莫德,从而使这氛围有一个得以松弛的出口。

    

    可就在他的指尖碰到她手背的瞬间,她却猛地缩回手,男生的体温即便多高一些,接触的那一瞬间,却几乎不止是烫,而是一根在她手背上擦燃的火柴,轻促地嚓一声,灼得她瑟缩了一下,将手抽回去了。

    

    气氛于是更僵硬。艾尔林特忽然无端地想到,他们已经很久——或是几个月,一年?亦或两年?没有牵着手了。

    

    “我还以为——艾尔,”克兰拉闷闷地说,“我还以为,我们之间,早就没有秘密了。”

    

    “我每天看着你这个样子,你上课走神,平时也一个人在角落里闷着,你考试越考越差,平时我和你说话,你也总是不搭理我。莉莉安说,如果你球队训练再像之前一样溜号儿,你就得被开掉了。你知道我每天对着这样的你——我有多不好受吗?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曾经不是这个样子的。”

    

    艾尔林特愣怔着,听她继续好比喃喃,又好比同他对话似的,絮絮叨叨地说下去,声音那么苍白,仿佛下一秒就会撕裂,让他的心里悸悸地惊痛着。他不敢抬头,只要一抬头就会接触到她的眼睛,明明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他却承受不得,仿佛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他自己的言语,如同被狂风耕耘的燕羽,在污灰色的云中,如此不堪,甚至让他放弃了与她争夺话语权的机会,只想极力隐藏自己内心的惊骇与疼痛,然而他显然对伪装这个举动过于陌生,没法就这样装作若无其事。

    

    “我爷爷病了,莱拉。”他忽然说。

    

    这回轮到克兰拉愣住了。

    

    “小脑中风,”他指了指头部,涩着嗓子说,“就在今年开学的前几天,他当时做完一台紧急手术,熬了一整夜,连着站了快十二个小时,他回到家的时候,刚刚坐下来,就一下子动不了了。”

    

    “当时我吓坏了,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他继续说着,“我爷爷让我拿了那种擦太阳穴的药膏,对——就是那种类似清凉油膏的东西,味道很辣,辣到我们一般人都承受不住。他就这么叫我挖下来一块,比拇指还要大的一块,然后直接塞到他嘴里,让他不要直接就这么昏倒过去。我当时几乎是哭着做完这些的,我看着他召唤守护神——我不明白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怎么还能有意志召唤出守护神。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了,就一直哭,一直哭,他还一直在安慰我,指导我把勺子放到他嘴里,然后摁他的某些穴位,这样他才不会咬到舌头或者直接昏死掉。”

    

    “我把我爷爷背下楼,等圣芒戈的人救援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我也已经哭都哭不出声了。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把他背下去的,他挺重的,比我重得多,我费了很大劲儿才能背起来他,但是我还是把他背下去了,从六楼一直背到一楼,我知道如果我做不到的话,他就会死,我就再也看不到他了——我不明白,明明前一天还是一个好好的,正常的人,就那么一夜之间,怎么就突然变成——”

    

    他小声而疾速地、连珠炮地说完这些,然后便戛然而止,他哽住了,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抬起手来,将脸庞埋进去,在指缝间压抑地低声抽泣。

    

    克兰拉也吓坏了,她有好一会儿怔着,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仿佛被石化了一般,她从未听过艾尔林特一次性讲这么多话,况且句句都如同刀子一般,挑开还在流血的伤口,直指最苍白的现实。艾尔林特的语气那么羸弱,她甚至担心下一秒钟,他会忽然坍塌下去,再也直不起来,甚至直接在她眼前蒸发掉。这让她慌乱地想要拼命做些什么,让她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让他不要下坠,不要消失,拉住他,捉住他,此时此刻,什么都好。

    

    “莱拉——来这儿,”她听见他苦涩地开口,伸手过来够她的手,“离我近一些,求求你,我求求你——”

    

    没有任何迟疑,她一下子扑过去,扣着他的后脑勺,手指钻入他的发丝间,将他愈发用力地按向她,把他死死地拥到怀里。艾尔林特一时间什么也反应不过来,半秒钟之后,他也伸出手,紧紧地回抱住她,将她也拉向她,手臂环着她的后腰,用力地怎么也不肯松手。

    

    “对不起……对不起……”她低下头来,下巴贴着他的发旋,不停地喃喃,“对不起……我早该想到的……”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她听见他轻轻地说,“就这样……抱我,紧一点,就这样就好……”

    

    这个拥抱和他们十一岁重逢时,又蹦又跳的拥抱截然不同。他依旧坐着,而她站着,他的脸颊就这么贴在她的身上,而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脑袋,将他按在怀里,下颚蹭着他的头顶。男孩的发丝,女孩比想象中更软的身体,彼此的气味,鼻息,没有人在意这样是否合适,他们管不着了,她只知道他冷而痛苦,而他只知道他此刻非常需要她,用彼此的体温填补着对方身体里,惊悸、痛、冷等等的情绪,用温度交换的时间,等待它们远去,等待它们渐渐消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将要抬头时,忽然有什么柔软的、带一点湿漉漉的东西,落在他的眼睛上,停住了。一个吻。他颤了一下。她浓密的睫毛在他头顶上,蛾翼般扑簌。

    

    那是一个和爱情近乎没有关系的吻,吻得那么单纯,又那么让人难过。她本想吻他的额头,然而找错了地方,落在了他眉睫之间的空隙里,滋味相当苦涩,女孩的香气,混合着泪水的味道。他顺势闭上了眼,抬起头,唇吻在她的下颚上贴了一下,回吻了她。

    

    很多年后,那一天的艾尔林特,经常出现在克兰拉的梦里,梦中的他带着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她听到他哭,听到他笑,听到他说话,她眯起眼睛,凑近,试图看清他的面孔,他却又倏尔远离。每当她想去吻他的眼睛,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眼睛在哪里,她便眨着眼,不要让泪水掉下来,拼命去看他的样子,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她只能不停地眨眼,不停地看,直到她再也看不见他,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想象着他的模样,眼泪不停地流。

    

    “你输了!”

    

    黑色头发的小男孩胳膊肘撑在床上,望着他的手下败将,咧起嘴笑,带着点儿得意,眼睛微微地弯起来,唇边的虎牙若隐若现。

    

    “不行,再来。”同样是黑色头发的另一个男孩说着,从他的臂弯下面挣脱出来,在一堆乱糟糟的枕头和被子中间直起身子。

    

    “这回我不会让你了。”

    

    “才不要你让我咧。”

    

    这是哈尔文和尤列亚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进行的睡前娱乐,不过这样的娱乐不是巫师棋,不是扳手腕,甚至不是弹玻璃球,而是其他三位室友都相当不能理解的床上摔跤。每到晚上过了十点钟,赶着将要就寝的前夕,其他几位室友就会看到这样一副景象,他们穿着睡衣在两张四柱床之间,你掐着我,我掐着你,蹦来蹦去,跳来跳去,从床头滚到床尾,再从床尾滚到床头,从这张床掰扯到那张床,又从那张床掰扯回来,战况激烈以至于被子床单搅成一团,枕头掉到地上,帷幔差一点儿被扯下来,好几次险些把床给弄塌。他们对此毫不在意,像两只打架的小豹子一样,嗷嗷叫着,滚成一团,试图抢先把对方扳倒在身下。“这有什么好玩的?”其他室友常常发出这样的疑问,但他们依旧乐此不疲,虽然尤列亚几乎没有输过,哈尔文却依旧日复一日地、不服输地爬到他床上去挑战他,最后又愿赌服输地被对方按在下面。

    

    “你又输了!”又过了十分钟,尤列亚气喘吁吁地再一次把哈尔文压在他的胳膊下面,这样说道。

    

    “我不服!有本事再来!”

    

    “不来了,我快累死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哼,你这就不行了。”

    

    “有什么不行的!”他们拧在一起,又开始了第三个回合,“再来就再来,你以为我怕你呀?”

    

    尤列亚是哈尔文在斯莱特林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分院帽在哈尔文·波特头顶上喊出“斯莱特林”的那一刻,哈尔文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甚至比斯莱特林长桌上爆发的欢呼来得更迅速一些。这样一个结果,哈尔文对此相当不满意,负责分院仪式的隆巴顿教授甚至花了好几分钟,好说歹说,才把这个小家伙劝到了斯莱特林长桌边上,将他安顿下来。而他的眼睛依旧恋恋不舍地望着另一头的格兰芬多桌子,在那一头,莉莉安,尼尔也在远远地望着他,几个小时前,他还在霍格沃茨特快的某个包厢里,对他们信誓旦旦地发誓“我也一定会进格兰芬多的!”。可是事情已成定局,哪怕再去找分院帽改一次结果,没准儿那老帽子会不大乐意。斯莱特林们倒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大伙儿都相当高兴,救世主波特的小孙子进了自己学院,在任何意义上来说,都算是一种增光添彩。

    

    整个开学宴会,哈尔文什么都没有吃下去,一直在边上流着眼泪,一直到他回了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回了宿舍,他的眼泪都一直没有停下来,缩在自己的四柱床上,像个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只知道哭,拼命地哭。而那天夜里,尤列亚·莱斯特兰奇就坐他床边上,一直守着他,安慰了他一晚上。

    

    “我觉得斯莱特林超酷的!”尤列亚这么对他说,指了指窗户边上游过的一只软体动物,“你看!那里还有巨乌贼!”

    

    哈尔文抬起头,被巨乌贼的样子吓了一跳,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斯莱特林很好的!教授也很好,休息室也近,不像格兰芬多,休息室要爬那么高的楼呢!分到斯莱特林,你早上就可以多睡两分钟了!”

    

    一个奇怪的理由,让哈尔文稍微消停了一会儿,过了两分钟,他又哭了起来。

    

    “我全家都在格兰芬多……”他哭道,“我和他们说,我一定会去格兰芬多的……来了斯莱特林,还有谁陪我讲话……还有谁陪我玩……”

    

    “我陪你玩,我以后每天都陪你玩,我保证!”对方说着,在一旁非常肯定地点着头。

    

    “我哥哥姐姐他们都在格兰芬多……”哈尔文还是继续哭着,“我来了斯莱特林,就没有家人了……还有谁照顾我……还有谁罩着我……没有了……都没有了……”

    

    “我罩着你!以后在斯莱特林,我就是你哥!”尤列亚拍着他的肩膀,“以后咱们就是兄弟!要是有谁欺负你,我就帮你揍他!”

    

    从那天以后,他们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或者说——兄弟。哈尔文很快接受了自己已经是个斯莱特林的现实,每天和尤列亚一起上学放学,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尤列亚年纪其实比哈尔文还要小一点儿,但他总是对哈尔文说,“我就是你哥!”。哈尔文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对他而言,这位同伴除了在掐架时把他摁在下面的那些时刻,其他时候,还是非常善解人意的。

    

    他们的第三回合并没有进行到结尾,因为他们都实在太累了,打不动了。他们横七竖八地摊在哈尔文那张床上,望着天花板,望着四周的窗户,偶有的浮游生物或是鱼类,以及窗户外透出的莹莹绿色湖水,好一阵子,像是被那副景象迷住了,两个孩子都没有讲话。

    

    “斯莱特林也挺好的。”哈尔文忽然说。

    

    “是吧,”尤列亚笑了,“我就说吧,这儿超酷的。”

    

    “你的其他兄弟姐妹呢,他们都在斯莱特林吗?”哈尔文问。

    

    “就德米特里一个,你也知道,他是级长嘛。”

    

    “噢,”哈尔文点了点头,“有时候我在想,要是莉莉安也在斯莱特林,那就好了,我就可以总是保护她了。”

    

    “莉莉安?”

    

    “就是波莉安娜,”哈尔文皱了皱眉,“她是我表姐,你不是说你自己认识她?还跑来问我。”

    

    “嗐,那是单方面的认识,”尤列亚撇了撇嘴,“没准儿她早就把我忘了,我真没劲儿!真后悔没有留下来多说两句话。当时我哥他们在边上起哄,我太紧张了,就跑掉了。”

    

    “那还得感谢你,尤里,”哈尔文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你在边上,没准儿他们会欺负莉莉安。你不知道,在霍格沃茨,总是有人欺负她。他们骂她,说她坏话。”

    

    尤列亚一下子直起身子来。

    

    “怎么回事?哈尔?”

    

    “就是——就是我外公不认她嘛,”哈尔文别扭地说,“霍格沃茨总有人说,她爸爸是坏人,她也是坏人,然后就在背地里——噢,其实很多不是背地里,直接摆到明面儿上来骂她,下次被我逮着了,我得上去揍他们,把他们拍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可那是哈利·波特啊!” 对方感到有些诧异。

    

    “是啊,就算是哈利·波特,那又怎么样呢?”

    

    “莉莉安——她和你很要好吗?”尤列亚问。

    

    “不许你叫她莉莉安,”哈尔文伸手在他身上打了一下,“她是我姐,只能我叫她莉莉安,我不许别人这么叫她。”

    

    “噢,好吧,”他顿了顿,“那——波莉安娜,你们很要好吧?”

    

    “还好吧,”哈尔文想了想,“她总是嫌弃我太幼稚,但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啊。我爷爷不喜欢她,我是她表弟,我还是得保护她,遇到有人找她麻烦,我可不能就这么搁着,是不?我得去揍他们,给她出气儿,在霍格沃茨,就连我都不保护她,还有谁保护她呢?”

    

    尤列亚沉默了一小会儿,又躺回原来的位置,手指揪着边上的床单。

    

    “我也可以保护她。”他忽然说。

    

    “啊?”哈尔文瞥了他一眼,一脸“你在开玩笑”的表情。

    

    “我是说——呃,”他顿了顿,“咱们是哥们儿,对吧,是好兄弟,兄弟就要一块儿做兄弟该做的事,你可以保护她,我也可以。而且你的成绩太差了,我会的咒语比你多,还不如让我来保护她算了,你说对不。”

    

    “对。”哈尔文傻乎乎地回答,他很习惯言听计从,觉得对方的逻辑并没有什么问题。

    

    尤列亚没有接话,他好一会儿望着穹顶,看着黑湖的水波在对面的墙壁上变换着深深浅浅的倒影。

    

    “真羡慕你们。”他忽然说。

    

    “怎么了?”

    

    “我哥从来不会跟我玩得好,”他卷着床单角,闷着嗓子说,“他总是笑话我,偶尔还抢我东西,欺负我,他很少有护着我的时候。不像你们——那样真好。”

    

    “德米特里?”

    

    “嗯。”

    

    “为什么啊,”哈尔文露出不解的神色,“你们不是一起长大的亲兄弟吗?”

    

    “我们不是亲兄弟,”尤列亚摇摇头,“而且,我爸爸,还有爷爷也不太喜欢我,特别是我爷爷。”

    

    “为什么啊?”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

    

    “这么说吧,”他说,“我妈妈把我生下来了,但是我爸爸没有和她结婚,明白是什么意思不?”

    

    “噢,当然懂,”哈尔文点点头,“私生子嘛。”

    

    尤列亚皱了皱眉,然而哈尔文完全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尤列亚也没有说他什么,他知道哈尔文这位兄弟,有时候有点儿缺根筋,他已经习惯了。

    

    “你和德米特里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哈尔文又继续说下去,“我们俩长得倒是有那么点儿像,对吧,尤里?除了眼睛颜色不太一样,我们俩,才更像兄弟吧。”

    

    “是啊,所以我们是最好的哥们儿。”尤列亚点点头,从床上直起身子来坐着。

    

    “你说得真对,尤里,”哈尔文猛地一下也坐了起来,直直地望着他,“我记着我们第三回合还没结束吧?”

    

    他猛地一下扑上去,两个孩子欢叫起来,嗷嗷地闹成一团。尤列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下子压在了床边上。

    

    “好了,这回你输了。”哈尔文从上面望着他,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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