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二 像个要饭的
“妹妹，这事只能依着小童弟弟了。”
“嫂子，我不是疼粮食，是实在不甘心。”
类似的话，小茹也只能对洪小霞说。
“俺知道，换俺也一样。可现在若是咱有粮食不给他们吃，传出去可不好听。”
小茹低头想了想后，抬头对洪小霞说：“不能平白给，毕竟已经断绝了父女关系。若是开了这个口子，将来就没办法堵了。”
“这倒也是，那妹妹有啥好办法？”
“嫂子，我想，要不这样……？”
“嗯，妹妹这个办法好。等会他回来，就让他去找文三哥商量着办去。”
不久，周喜子回来了。
一进门，洪小霞就把他喊上来，详细讲了讲刚才的事情。
“妹妹说的对，不能开这个口子。我这就去找三哥。”
说罢，周喜子转身又出去了。过了一会，却领着陈文三一起回来了。
“小茹妹妹，这事我俺觉得能行。只是该多少粮食换一亩地呢？是按时价，还是俺平时的价？”
“三哥，若是按时价可不成。那不让人说咱趁人之危吗？就按往年爹爹收的租子算。不过，一定要说明白了。这可是不能反悔的。虽然不是买地，只是预付一年的地租，可那三十亩地一租就是十年。若是中间返回，就按时价算租子。”
“好吧，妹妹的话俺听明白了。这就去找崔灿大叔，先把契约写了，回头再交粮食。”
一直弄到大半夜，陈文三才拿着一纸契约回来。
“呵呵，还真让妹妹猜中了，大叔开始说啥也不同意。非说就算饿死，也不稀罕妹妹这里的粮食。”
小茹笑笑没吱声。倒是洪小霞听不下去，反问了一句：“三哥没问问大叔，若是小茹妹妹不答应按往年的粮价预付地租，大叔一家四口能过完这个年吗？”
“俺肯定要问。”
“大叔说啥了？”
“半天没说话。”
“人可不能没良心，这只是租大叔的地，又不是逼着他卖。再说了，若是按时价算的话，连一成的粮食都得不到。”
小茹之所以要逼着崔灿把那三十亩地租给自己，一是不想白给崔灿一家四口粮食吃，二是为至今毫无音信的崔子恺打算的。小茹担心，万一崔灿坚持不下去，偷偷把那三十亩好水田卖了，那么崔子恺一旦回来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就算有自己，可若是崔子恺心里过意不去呢？
再者，小茹这也算是釜底抽薪之计。为的是防备靳氏和秦小琪暗中做手脚。尤其是靳氏，若是猜的没错，打定主意是要回来报复崔灿的。那么，肯定会换着法子糊弄崔灿败家。
与其让崔灿在这饥荒年贱卖了，还不如先控制在自己手中再说。
到早晨小童起来洗漱，吃过早饭后，小茹把他叫到一边，先给他看了看作为崔灿和周喜子，在陈文三中人的协调下签的租地契约。随后问他：“弟弟，你看行吗？”
“行，姐姐，其实我也怕弟弟一时没了注意，再贱卖了那些地。这样最好，还是姐姐想的周到。”
小童的确长大了，不仅变得越来越懂事，就是说话也有些大人的味道了。
“好了，还用你来夸姐姐？快上学去吧。”
即便到处在闹饥荒，小茹却分毫没有克扣义学那顿午饭。甚至，还给从外地聘请来的钱先生等人，都多预备了一份口粮，以便他们各自家里顶不住的时候，好接济一下。
若是以往遇到贱年，学里的孩子早就跑光了。不是回去帮着家里做点农活，就是跟着大人外出逃荒。可是小茹办的义学，不仅没有少一个孩子，反而还多了起来。
因为都贪图中午那顿不花钱的饱饭，可以说这样的年份，只要饱饱的吃上一顿，这一天就算过去了。所以，谁家还舍得把孩子叫回家挨饿去？
这天放学后，小童照例回村子里一趟。先去看了看上午周喜子打发人送来的三十亩地一年的租子。这才西头那间屋子里，却见靳氏。
“娘，粮食送来了。”
“哎，送来了。去看你爹了吗？”
“没。”
“去见见他吧，最近总也不开心。”
“娘，还是不去吧，见面总训我。”
娘俩正说着呢，崔灿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咋，我这当爹的说你两句还说不着吗？”瞪了小童一眼，然后做到床头边，靠西墙上八仙桌北边的太师椅上，又开口问道：“明年二月就要下场考童生了，咋样？”
“还行吧。”
“啥叫‘还行吧’？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小童低了头没再吱声。
靳氏见状急忙接过话去说道：“他爹，小童还小呢。就是明年中不了，不是还有下次吗？”
“妇人之见。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学滑了就再也没啥出息了。”
这基本上算是崔灿的口头语了。差不多每次都会这样训小童两句。
“还有，是不是你回去给你姐说的家里没粮食了。”
“嗯。”
“以后只管用心读书，别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听到这里小童不由腹诽了一句：哼，若不是我，过不了两天就要喝西北风了。不过嘴上还是答应着：“我知道了，爹。娘，那我回家温书去了。”
“你说啥？回家，哪里是你的家？”
“哦，我回我姐那里温书去了。”
小童几乎是论慌而逃，刚走到门口，却迎面碰上了秦小琪的娘，正拎着个篮子，站在门外要进不进的样子。
“表奶娘来了？”
不得不大声招呼，小童没等秦小琪的娘回答，抬腿就跑。很快就跑没影了。
回到家里，一眼看见在客厅里坐着的小珍说道：“小珍姐，你大伯娘来了。”
“啊？在哪呢？”
小珍还以为秦小琪的娘又来这里了，站起来就要到院子里看。
“不是来这里，是到村子里去了。还挎着个篮子，像个要饭的样子。”
“小童，瞎说啥呢？”
翠娥急忙嗔了小童一句。小童在翠娥面前却不像是在小茹面前，反而更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对翠娥吐吐舌头，做个鬼脸，闪身进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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