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是最好的时光
醉酒后醒来的感觉真是不舒服。归伊头疼地在床上打了个滚。昨晚她干什么了？归伊揉了揉眼睛，记不住了，她断片了。
“堂主，你昨晚喝醉了，银桑大人嘱咐你醒来喝这个，有利于缓解头疼。”珊瑚端着一碗汤状物进来了，那汤状物的味道实在不怎么好闻。
“银桑？？”归伊有点懵。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了，她愣了一会，然后反应过来，立刻笑得像个摇着尾巴讨好主人的小狗似的对珊瑚说：“我头一点都不疼。这个药这么苦，你看……”
“不行！喝！“珊瑚语气很强硬。
“我头不疼，真的。”归伊哭丧着脸说。
“我有蜜饯。”珊瑚无奈道。归伊最是怕苦，一说到喝药就耍起了无赖。服侍了归伊这么多年，珊瑚当然知道，于是每次让她喝药都会准备好蜜饯。
“好吧。”归伊心不甘情不愿地仰头一口喝下，药苦，就要喝的快，这样才能有效地避免苦涩在口中蔓延，归伊深谙此理，喝完药后她立刻抓起蜜饯，塞入口中，那甜味融化在舌尖，终于把还来不及蔓延的苦涩盖住了。归伊吃罢，长长地舒了口气。
说也奇怪，她不怕死，不怕疼，不怕受伤，却怕苦。大概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吧。
珊瑚轻笑，平时归伊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到这个时候就任由她宰割，可爱的紧呢。
夜晚，一轮霜月高高地挂在空中，东树林里，传来了人交谈的声音。
一袭黛青色的衣裙，眉似远黛，翘鼻微勾，正是七色中的青色。她此刻蹙着眉头：“你深更半夜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她前方站的，是刚回楼来的抹燃。抹燃平时跳脱又邪气，此刻却紧绷着身子一动不动地站着，看上去格外的紧张，他死死握着手里的物什，脸上表情也很不自然。
青色略带诧异地看着他：“你这回又想出什么花样欺负我了？你手里，拿的该不会是炸药吧？”
“才不是！”抹燃恼羞成怒，终于摊开了手掌。他手掌中，放得是个精致的簪子。小巧玲珑，没有太繁复的花样，簪子上镶嵌着青玉，青玉泛着光泽，一看就是上好的玉。
“好漂亮。”青色忍不住感慨道。她喜欢收集首饰，尤其喜欢简单又大气的款式，这簪子深得她心意。
“送你了。”抹燃小声地说了一句。
“啊？“青色还在仔细看这簪子，想看这玉石是什么品种的，没有听清抹燃说的什么。
“就是……我在外面执行任务，杀了一个什么夫人，她首饰盒里的。我看着挺好看，玉还是青色的，就送你了。”抹燃急急忙忙地说完这些话，脸已经没出息的红了。
“你什么时候还学会偷首饰了？”青色笑道。
“废话真多！”抹燃把簪子塞到青色手里，转身就走，借以掩饰他此刻的尴尬。
只留下青色呆在原地，看着抹燃的背影出神。
谁能告诉她什么情况？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抹燃好像脸红了？这个，没事拽她头发，扯她衣裙，烧她桌子的人给了她簪子？还脸红了？是弥补以前欺负她的内疚吗？
算了，不要白不要，这么好看的簪子。青色不去想这些，也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风声，落叶声在这东树林里，似乎在诉说着，谁的情意。
归伊的日子已经明显不好过了起来。
楼里的人都知道公子的新欢是罂粟，归伊失宠，公子已经很久没能和归伊见上一面了。人心最是势利，于是各种物资该克扣的就克扣，归伊最爱吃樱桃，以往樱桃都是先往她院子里送，都吃不完，可是现在，先是往罂粟院里送了一堆新鲜的红艳艳的樱桃，现在竟是连七色的樱桃都派发完了归伊还没有等来她的樱桃。
“这不是明摆地欺负人吗!”归伊气得想揍人。
珊瑚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归伊，毕竟，这种事情她见得太多了，只不过轮到自己时大抵还是会有些不舒服。珊瑚只好沉默。
“走！去找管家评评理。这也太欺负人了！”归伊才不管这个：“再不济我也是个堂主对吧，就算失宠了也是个堂主，堂主连自己最爱的樱桃都吃不上？”
珊瑚默了默，也就和归伊一起去了。这种事，劝也不好劝，就由着归伊的性子去吧。毕竟归伊不是个受欺负的人，而管家那帮子人欺软怕硬，归伊去闹一闹，日子也许真的能好过呢。
走在去掌物司的路上，归伊一路上辣手摧花，看着花朵柔嫩的样子在自己指尖变成颜色浓厚的汁水，她莫名地觉着解气。
这时，她看到前面一个黄色衣服的小姑娘，正面色痛苦的忍耐着什么，额头上全是虚汗，面色苍白如纸，即使这样，她也用力地端着托盘，唯恐托盘里的药洒了。
珊瑚忍不住出声问：“阿木？你怎么了？”
阿木看到珊瑚，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救星，她求助地说：“珊瑚姐姐能帮我把这药送给罂粟院的垂柳吗？我闹肚子，实在送不过去了。”
珊瑚愣了一下，罂粟院的话……
“好，你快去吧。”归伊应道。珊瑚看了一眼归伊的脸色，面色如常，没有什么异样，才稍稍松了口气。
阿木把托盘交给珊瑚，急急地转身去了茅厕，临走还不放心道：“千万小心别洒了，罂粟大人刚才就因为药洒了要求重做一碗，谢谢珊瑚姐姐，归伊堂主。”
归伊笑道：“呦！这罂粟可真够矫情的，洒了还不让，比我那会儿有过之而无不及呀。”说罢，毫不犹豫地洒了一半的药，啧啧道：“有什么麻烦来找我好了。”
珊瑚无奈她孩子气的举动，“好了，别闹了，我们快送过去吧。”
如果她知道这之后会发生什么，她一定不会这么做，也不会说出，有什么麻烦来找我好了。可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早知道。
她们把药交给了罂粟的贴身丫鬟垂柳之后，看见了垂柳惊异的脸，归伊回道：”阿木有点事，我们帮个忙。“
垂柳连忙点头：“谢谢堂主。”
出了罂粟院，归伊感慨道：“这世上像我这么善良的人，可真是不多了。”
珊瑚也笑道：“好好好，全天下就属归伊堂主最善良了，好吧？”
“不是，好吧，是，就是！”归伊将不要脸奉行到底。
“哈哈哈哈”她们愉悦的笑声传了好远，仿佛岁月静止在这一刻。
接着她们来到掌物司，归伊直接问管家：“我樱桃呢？难不成我堂堂冰堂主连樱桃都没得吃？”她挑着眉问。
管家战战兢兢：“你的院子……比较远，按顺序发放下去，到你的院子那……恰好没了……”
归伊寒冰剑一劈，掌物司的门就碎了：“恰好？哪来那么多恰好？本以为我不知道都让你们私下里给分了，当我好欺负是吗？”
“不是不是！我想起来了，今天还来了些樱桃，马上给您送过去，马上。”管家连忙点头哈腰道，就差在脸上写着“谄媚”两个大字了。
“再有下次，这剑，劈的可就不是你的门了，是你的脑袋。”归伊冷冷地说。
“小的知道，小的知道。”管家连连点头。
珊瑚就在旁边站着，含笑看着。
跟着归伊这样的主子，真好。她从来不把自己当丫鬟，而是当成朋友。她听阿木说过，那个罂粟，长得柔柔弱弱，实际心狠手辣，一点小事就能把自己的丫鬟掌嘴掌到脸颊肿的很高说不出来话，摊上这样的主子她们每天都活得小心翼翼，唯恐犯错。
有的时候珊瑚都觉得自己是主子，归伊倒像丫鬟，傻傻的没心眼，却总是站出来做保护别人的那个，一腔热血，满心欢喜。能有这样的主子，是珊瑚前世修来的福分。
这不，回到归伊院，就有人送来了上好的樱桃。归伊捻起一个，给珊瑚：“喏，我觉得最好吃的水果，先给我最爱的女人吃。”归伊装出一副帝王的样子。
“那我是你最爱的女人，青色呢？”珊瑚笑眯眯的问。
“青色只能排第二。”归伊一本正经的说。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公子啦。羞不羞？”珊瑚边笑边吃下这颗樱桃，樱红色闪着光泽的樱桃，分外诱人，樱桃肉入口，她轻轻嚼出汁水来，香甜的汁水流入喉咙，竟看得归伊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说着揶揄我的话，你吃得还挺香甜的嘛。”归伊笑道。
“主子赏的，什么都好吃。”珊瑚装不下去，终是“噗嗤”笑出声来。
两个人笑闹成一团，现在想来，那竟是最好的时光。
没有阴谋，没有算计，开心了就笑，不开心就哭，被欺负了就去欺负回来，没有那么多恩怨情仇是是非非，没有那么多梦里都醒不来的梦，也没有梦醒来后，满脸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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