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阴谋
是夜,归伊还在睡梦中,就被院子内嘈杂的声音吵醒了。她睁眼一看,归伊院内明晃晃的火把,连忙起身披衣出去:“发生什么事了?”
珊瑚正在门外站着,领头的那个人还算恭敬:“罂粟大人中毒,公子让我来请归伊堂主去一趟。”
罂粟中毒?归伊蹙了下眉头,蓦然想起白天她和珊瑚代替阿木给罂粟送药的事情,心下隐隐不安,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她顿道:“我走一趟就是了。“珊瑚连忙跟上。
到了罂粟院,公子正在院门口站着。他眉目冷峻,薄唇紧抿,看上去刚刚发过怒。而院子里,罂粟的丫鬟们跪了一地,阿木也在内,都是一副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的样子。
“归伊堂主带到了。”领头那人道。
公子目光看了过来,归伊亦不卑不亢地回望。
这么久没见他,没想到,再见面,居然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他们遥遥相望,仿佛隔了,无法跨越的距离,咫尺天涯。
“罂粟之前因救我受了伤,如今伤还没好,于是每日煎药养伤,今天喝了药之后脸色发白,嘴唇青紫,心脏绞痛,手脚麻痹,发现她中了葵毒,此毒无色无味,中毒者三天必死,幸亏医师医术高超,但是罂粟也因此损耗了一半修为才死里逃生。这毒,是谁下的?“公子薄唇轻启,声音淡漠。最后一个尾音微微扬起,下面的阿木忍不住发抖。
“送药,是你负责的吧?阿木?“公子漫不经心地问。
阿木连忙起身,慌慌张张地应道:“是我。今天,我闹肚子,路上碰到……归伊堂主和珊瑚姐姐……让她们帮我送的。”
“自己的事情,却要假以他人之手。”公子冷哼,眸子中满满不耐烦,他道:“杖毙。”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阿木都忘了求饶,呆呆地看着公子。归伊的眸子里亦有些震惊。
千色楼作为做杀手营生的,自然没有什么人是心慈手软的,人善就会死,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这是大家一直以来的准则。可是,就因为这点小事,竟然杖毙?公子对罂粟……已经在乎到如此地步了吗?
侍卫拖走阿木的时候,阿木才终于反应过来,她哭喊着:“公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看着公子无动于衷的表情,阿木知道自己终难逃一死,她的表情由可怜求饶转为愤恨:“我诅咒你!不得所爱!不得好死!你所爱之人恨你怨你,你不得好死!……”声音渐渐远去,公子一副恍若未闻的样子,而归伊,只是垂头站着,紧紧握着的拳头松开,又握住,指甲嵌进手心,很疼。
她现在身份地位不比以前,前方等着她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她就算觉得阿木很可怜,那毕竟和她无关。她是杀手,从来就不是善人。她能护好的,不过是她自己人而已。
这时,突然来了一个形色匆匆的人,他附在公子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公子的眼神渐渐凝重,看向归伊的目光也带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归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咬住下唇,挺直脊椎,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
“刚刚在珊瑚的屋子里搜出了葵毒。”公子缓缓道。他的眉目还是像以前一样好看,可是此刻却带着逼人的寒气。
归伊哑然,却静静笑了起来。这场局,明显的栽赃陷害,明显的针对她和珊瑚。她却不知道如何辩解,于是,她只是淡淡地说:“珊瑚也好,我也罢,下毒绝对不会这么明显。”
突然,垂柳委屈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证据都摆在眼前了,公子一定要还罂粟大人一个公道啊。罂粟大人,命差点没了……”
“住嘴,咳咳咳,垂柳。归伊堂主肯定不会下毒害我的,这其中,咳咳,些许有什么误会呢?”屋内罂粟柔弱的声音传来,表面上是为归伊开脱,实际上,却在暗指这毒是归伊吩咐珊瑚下的。
归伊冷笑,正要说话,却听一直沉默的珊瑚突然说道:“我下的毒,和归伊堂主无关。我嫉恨罂粟抢了公子的宠爱而忽略了主子。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珊瑚甘愿领罚。”一字一顿,句句清晰。
归伊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却只见珊瑚眉目坚定地看着公子,并没有看她。
公子讶然,抬眼深深地看了一眼珊瑚,道:“私自下毒,本该死刑。念在忠心护主,收进水牢,一百鞭刑。”顿了顿,他又道:“一百鞭刑,对于你这种没有武功的人已经很重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命。”说罢抬手一挥,侍卫就要带着珊瑚下去。
“你们谁敢动她?”归伊冷冷地挡在珊瑚面前,浑身杀气逼人。侍卫们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虽然归伊还不明白珊瑚为什么要承认,但是她相信珊瑚不会做这种蠢事,就算做了,她也护珊瑚到底。她的人,还轮不到别人欺负。
“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公子冷哼道:“御下不严,罚你进黑木崖面壁思过1天,不许吃喝。延持,带她走。”
归伊用力地咬紧下唇,她的功夫不低,但是在公子的贴身侍卫延持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延持几招之内就能打败她,她是公子的刀,是公子的杀人工具,刀怎可忤逆主人,刚才那样已是触犯了公子的底线,但是,她不甘心。
这世上真心待她的那么少,如果她连珊瑚都护不住,当什么杀手,学什么功夫。
突然,手上传来丝丝暖意,却是珊瑚抓住了珊瑚的手,珊瑚给了归伊一个大大的、安心的笑容:“放心,我会活着回来的。”她的笑容摇摇晃晃,明媚又纯真,宛若一朵半夏的花,脆弱却又带着勃发的生机,归伊心蓦地一痛。
归伊一闪,却是直接和侍卫动起了手,两招间几个侍卫就躺在地上嗷嗷喊痛,延持身影一动也加入战局,和归伊过起招来。几个回合下来,归伊就被点住了穴道,归伊死死地睁大眼睛,满脸的不甘心。
“对不住了,堂主。”延持在她耳边道,他手掌一劈,归伊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明知道自己能力不够却还是要动手,只是因为,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带走却不争取一下,我不想感受那种无能为力,就算意料之中的失败了,至少我也争取了。对不起,珊瑚,没能保护好你。
醒来后,归伊发现自己已经在黑木崖了。
黑木崖是千色楼的一处禁地,专门关她这种犯了错的职位又比较高的杀手。黑木崖是后山的一个山洞,自古就带着阵法流传下来,只有公子和公子的贴身侍卫延持可以让这阵法消失,别的人进不来,进来的人也出不去。而且洞内墙壁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无论功力多高的人都无法破坏它。即使归伊知道这些,她还是克制不住的疯狂的往墙壁上甩招术,寒冰流,冰冻三尺,冰舞……仿佛不这么做就无法缓解她的心焦。
是的,她真的很心焦。
一停下来,她就会想象那个画面:珊瑚瘦弱的身躯挂在水牢的架子上,一鞭子抽过去,珊瑚咬牙不吭声,衣服却浸出血迹,一鞭子又下去,接着,一鞭子,又一鞭子……鞭痕纵横交错地出现在珊瑚身上,她血迹斑斑,面色苍白,最后,竟渐渐失去了气息……
“啊————”归伊忍不住仰头大喊,她无法想象珊瑚会死,一想到这里就心如刀绞,无法呼吸。不会的,珊瑚不会死的,珊瑚是那样坚强的人,她最后还告诉她她一定会活着回来,珊瑚从来没骗过她,她最后也不会食言的。
“彭”“邦”归伊继续持续不断地甩招术,可是那阵法仍是纹丝不动,一点没有要破坏的意思。拜托你,珊瑚,你再坚持坚持,一天马上就过去了,我马上可以出去了,你等等我,拜托你……不要死。
公子不要我了,我在这世上的亲人只有你了。
所以,你一定要等到我来救你。
黄昏,晚霞绚丽多姿,像一匹晕染均匀的红色丝绸铺泄在天边,只是,红得……像血一样。
延持打开阵法,却见洞内地上沟壑遍生,满山洞里都是一股寒冰之气,让延持生生打了个寒颤。这狼藉满地一看就是归伊破坏的。只见归伊正闭眼调息,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自言自语道:“我要保持内力去救珊瑚,珊瑚还等着我去救。”说罢,竟理都没理延持,一个起身用轻功飞了出去。
延持看着山洞里的场景,不禁失笑。他大概能猜出来这一天发生了什么。一定是归伊妄图用武力打开阵法,才把山洞得地搞成这样,然后后来又突然醒悟,自己应该保持内力,不能白白消耗,于是又坐下来调息。
大概真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才能这么着急吧。
愿你一切,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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