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闹罂粟院
彼时,罂粟正懒懒地在床榻上躺着,她冰肌如雪,嘴唇微翘,端的是杨柳细腰,我见犹怜。而垂柳正在床榻边候着,她低声禀报道:“……眼下,归伊院那位刚刚醒来,正在院子里和七色中的青色姑娘聊着什么,由于归伊堂主武功高强,我们的人也不敢离得太近……”
罂粟点头,漫不经心道:“好了,我知道了,这归伊真是好命,有个肯为她舍弃生命的丫鬟。垂柳,如果是你的话,你会为了我舍弃生命吗?”她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自然是肯的。”垂柳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手里沁出细密的汗,生怕回答得让罂粟不满意就会有什么惩罚。对于罂粟,她有得只有恐惧,罂粟在公子面前格外柔弱,让人心生怜爱,可是对他们这些下人,非打即骂,他们都战战兢兢苦不堪言,作为罂粟的贴身丫鬟,她更是知道了归伊珊瑚被陷害的□□,甚至很大一部分她都参与其中,所谓只有死人是最听话的,她知道得越多,越觉得自己活不长久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人倒下的闷哼声。罂粟觉得有些不安,向垂柳道:“你去看看,院子里发生什么事了。”
垂柳应道。开了门,入目所见,院子里全是尸体,那些平时伺候罂粟的小厮侍女,都躺在地上,脖子上一抹剑痕,眼睛都还睁着,似乎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惊恐瞬间袭上垂柳的心头,垂柳刚要尖叫,只感觉脖子一凉,还没感到痛,她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垂柳,垂柳??”罂粟询问道,声音已经带了焦急,内心的不安渐渐扩大,她总觉得气氛有些奇怪,怎么会一点声音也没有,真是渗得慌。
“不用叫了,她在这里。”充满杀气的声音传来,一个身体扔到罂粟面前,却正是去开门的垂柳。她的眼睛挣得大大的,十分惊恐,定格在要尖叫的表情。罂粟一哆嗦,抬头看,却看到了一身红裙的归伊。
她见过很多次归伊,看见自己被宠爱时悲伤的归伊,被陷害时不卑不亢的归伊,但是从来没见过……像这样,仿佛从地狱浴血归来的归伊。她之前以为归伊只是个有点脾气的小姑娘,今天才知道,都错了,归伊,她是个杀手,一个身上不知背负了多少条人命的杀手。罂粟回过神来,赶紧往床榻里缩了缩,颤抖地说:“你,你,你别过来!”
归伊露出了微笑,姿容艳丽无双,她看着罂粟惨白的脸色,心中觉得特别的痛快:“你的人,我都给杀了。一剑封喉,走的时候没什么痛苦。”她手里的寒冰剑落着血,滴答,滴答……在静谧的房间中,仿佛催命的乐曲,罂粟不禁打了个寒噤。
“你,你,你敢动我?公子,公子不会饶了你的。”罂粟从来没感觉这么恐慌过,她害怕得不行,却要装出很有底气的样子。却不知她这副样子,简直就像哗众取宠的戏子。
“到现在,我还怕这些吗?”归伊嘴角噙着笑,无所畏惧的样子,眼眸里却聚集着风暴:“你的死法,可不能太简单。先在你脸上划几道,再在身上划几道,然后让你失血过多而死。感受着自己的血被流干的感觉,一定很刺激吧?你说,划几刀比较好呢?”
归伊的语速很慢,唯恐罂粟听不清楚似的,最后,随着归伊的尾音上挑,罂粟终于崩溃,她大叫:“不!!——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她满脸冷汗,面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如筛糠一样,整个人已经恐惧到极点了。
归伊冷冷地看着罂粟这个样子,也懒得再和她废话,几下将罂粟点穴,罂粟再动弹不得,死死地瞪大眼睛,归伊漫不经心地拿着寒冰剑,在罂粟吹弹可破的脸上划过一剑,瞬间罂粟的脸上出现一道血痕,血水从伤口中溢出来,罂粟的身体疼得忍不住抽搐起来,又一剑过去,再一剑……白瓷般的肌肤顷刻间全是可怖的血痕,再配上罂粟满是恨意、疼痛、瞪得大大的眼睛,竟显得罂粟好像厉鬼一般。
“哦,对了,我的剑上浸了毒。感觉到蔓延到四肢的疼痛了吗?”仿佛猫逗弄一只濒死的老鼠一样,归伊眼里满是恶劣的快意。她的话音刚落,那些血痕渐渐变成了黑紫色,罂粟的脸已经看不清了,黑色的疤痕遍布,连嘴唇也是青紫的。归伊接着开始在罂粟的身体上划剑,边划边微笑着慢慢地说:“你说,珊瑚挨鞭子的时候也是这样吧?她受了一百道鞭子,我岂不是要在你身上划一百道剑痕?可是我觉得我划不到一百道,你就要毒气攻心,或者失血过多而死了呢。”
罂粟已经要失去意识了,满身的疼痛像火烧一样,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进了地狱,不然,怎么会这么疼,像在炼狱里一样。
归伊已经数不清自己划了几剑了,就在她要接着划的时候,感觉背后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让自己无法再用力。她转过身,看见抓自己手的,正是公子。
“延持,速度将罂粟带到医师院里救治。速度。”公子吩咐道,于是延持身影一闪,床上的罂粟就已经被延持带走了。
屋子内,只剩下公子和归伊,公子仍抓着归伊的手,他们目光交接,谁也不肯先服软。
有多久没离公子这么近了?
归伊也记不清了。只觉得,曾经和公子的那些快乐的、无拘无束的时光,好像已经是前世的事了。
公子的眉眼还是像以前一样精致,翩翩公子如玉,说得便是公子这样的人。公子笑起来很好看,明明心狠手辣、满肚子阴谋算计,偏偏有孩子一样充满感染力的笑靥。她曾经,最喜欢他笑了啊。
变得从来就不是她,是他。
是他,逼死珊瑚,还放纵罂粟害死珊瑚。诚然,她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但是试问,你赐予了一个刺猬一身的刺,如今再把它的刺一根一根地拔下来,刺猬……难道不会痛吗。那身刺已经和它身体相连,如果要经历这样的痛苦,它宁愿……刚开始就一无所有。她,亦如此。
最终,还是归伊先打破了沉默,她无所谓地笑道:“你的女人已经被带走了,现在你还不放开我的手吗?”
听出了她话里的嘲讽,公子的眸子暗沉了下来,让人看不懂他眸子里的神色。他松开她的手,紧紧抿着的薄唇微微轻启:“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语气隐隐带着些怒火。
“归伊悉听尊便。”归伊道。她眉目低垂,浓密的长睫毛掩住了她眸子里的苦涩。
自己心爱的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惩罚自己,任何人心里都不好受吧。她不得不承认,即使到现在,她仍爱着公子,哪怕他已经做了这么多伤害她的事,哪怕他已经……不爱她。有人说,你若无情我便休,可是放下一段感情哪有那么容易?对公子的这份爱恋,曾经是她漫长的黑暗岁月里唯一的光亮,曾是她活下来的全部勇气和动力,它陪伴了她,长达十年之久。这份感情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成为了习惯,成为了无法斩断的羁绊。暂且如此吧,情感不可控,人心亦不可控,就像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说不爱就不爱了。对于无能为力的事,不如顺其自然吧。她现在孑然一身,能赔上的,大不了一条命。
“先关到黑木崖听候发落,等罂粟醒来再说。”他的话不带任何感情,平淡又冷漠。
归伊忍住心头蔓延的酸涩,转身随侍卫离开。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已经在黑木崖呆了几天了,早中晚有人送饭,伙食也不算太坏。看着洞内自己造成的狼藉,归伊回想起上回自己在这里的心境,不由感慨:明明只过了几天,却仿佛记忆都模糊了。
那个时候她内心焦灼,担心着珊瑚。现在她无所畏惧,有的时候想想以前的事,嘴角还会泛出笑来。罂粟是生是死她也不是很在乎,她为珊瑚出了这口恶气,她觉得值了。千色楼有个著名的医师,名为顾辛,顾辛曾是江湖上声名远播的“鬼医”,治病全靠心情和眼缘,一次因不愿给一个面目可憎的恶人治病而遭到追杀,是公子救了他。从此,他在千色楼落户,专为公子救人。江湖上一直流传,鬼医能从阎王手里夺命。所以依她看,罂粟应该不会死。但是归伊也和顾辛有过接触,顾辛脾气古怪,喜欢研究一些奇奇怪挂的东西,擅长治病,但是却不擅长医治别的。就算罂粟不会死,恐怕那疤痕也是去不掉了。想到罂粟那样重视自己容貌的人每天顶着疤痕脸过日子,那恐怕,比杀了她还难过吧。
想到这里,归伊冷笑,自己造的孽自己还吧。这一切,都是你该得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定不饶人。
忽然,洞口传来了动静。归伊抬眼一看,是延持。延持恭敬道:“公子请归伊堂主走一趟。”
归伊不作声,安安静静地随着延持走出了黑木崖。这样看来,罂粟应该已经醒来了。前方等着她的是什么呢?总归不是好的,但是,她并不觉害怕。
珊瑚,我很想你,也许,我马上就能下来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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