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盗马
盗马
当刘弘基在大雨之中远远看到前面一个路边小店的门前就系着那匹他刚才看到的快马时，他认定老天爷今天对他实在是特别眷顾。一定是因为连老天爷都认为他已经倒霉透顶了，该到了要转运的时候了，所以才会突然降下这么一场大雨，不但一时解决了他口渴的问题，还让他那想再看一眼这匹快马的“痴心妄想”得以实现――若非这突如其来的大雨，以此马奔跑之快，早就该将坐着一匹瘦马的他抛撇得老远。显然马主是为了躲避这场大雨，才临时在这路边小店里歇下脚来，也就给冒雨而行的他得以赶了上来。
刘弘基慢慢地走近那路边小店，这时就近看到那匹快马，更觉其神骏异常。只见这马通体都是乌黑发亮的皮毛，没有夹杂半根其它颜色的毛发――除了四蹄之处尽是白毛，但那白毛之内也神奇地没有夹杂黑色或其它颜色的毛发。黑是乌黑的黑，白也是雪白的白，是截然相反的对比。至于马身高大威猛、马眼大如铜钱、马耳笔挺尖直……这些良马必备的特征，自然更是一样不少。
真是好一匹白蹄乌骓马！
刘弘基心下惊叹不已，再看一眼这骏马的“痴心妄想”一旦得以实现，那“痴心妄想”立时又进一步膨胀为：如果能把这马据为己有就好了……
他走近小店的时候就已经有注意避开店里的人的视线，因此这时虽然他已来到那小店的门前，但店里还没有人发现他。他飞快地往小店里扫视着，想找出这匹骏马的主人。却见店里挤得满满的都是人，每张桌子边上都坐满了人，看来这一场大雨把这路上附近的人全赶到这里来了。这也难怪，刘弘基之所以冒着雨仍要一直地走过来，也是因为一路上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避雨的地方，说起来他也是给这场雨赶到这小店来的。
刘弘基刚才在路边抛出绳圈想套住这匹快马的时候，一来是马匹奔跑的速度太快，二来是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马匹身上，马上乘者虽然曾回头看了他一眼，但他并没有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只是隐约觉得那是个少年人。这时他往店里扫视，只见里面虽然人很多，但少年却只有两个，而且都坐在一张桌子旁，看来是同伴。
他凝神往那两个少年望去，心里想着：马主是他们的其中一个吗？可是刚才没见到他有同伴呢。
只见那两个少年看上去都甚是年轻，大约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都穿着紧身束腰的胡服，衣色素白，显然是无功名在身的白丁。但刘弘基出身官宦人家，看得出这两个少年的衣着式样虽是普通，所用的质料却是纹路精致的细绢，绝非平民百姓能穿得起的。不过这也早在他意料之中。毕竟能骑乘如此千金难求的骏马之人，肯定是非富则贵的纨绔子弟。
在他意料之外的，却是坐在左首的那个看上去更为年轻的少年，看他的衣着气度都应是一名贵家公子，可他却把上衣的两袖高高挽起，以致整段小臂全都袒露了出来。这种形如“半袖”或“半臂”的衣着，虽然在贵族之中也甚为流行，但都是罩在襦衫之上的外套，不会真的把手臂裸露出来。除非是低下贫贱之人因工作所需，地位高贵之人，是以露出面部与双手以外的身体其它部位为羞耻之事的。这样看来，这少年如此公然露出整段小臂，又似是贫贱之人了。
那少年如此打扮，不但刘弘基心下咄咄称奇，小店里挤在一起避雨的人们也不住地往他身上――尤其是那裸露在外的小臂上――打量着。那少年如此奇装异服，本来就够引人注目。这时外面又下着大雨，一大群彼此从不认识的陌生人被迫滞留在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交谈又没有共同的话题，实在是十分沉闷无聊，自然对这样身份与衣着显得甚不相称的少年更感好奇。
那少年却似是没有注意到旁人的眼光在不断地打量着他，又似是早已习惯了如此被旁人行“注目礼”，全无窘迫之感，仍是言笑焉焉的与身边的同伴兴高采烈的聊着什么。他的同伴却显得比他更在乎周围的目光，颇有点坐立不安之态，忍不住伸手要拉下他卷起的袖子，道：“二郎，你的袖子还是放下来吧。”
那少年却闪身避开，道：“我是热得受不了才卷起来的，干嘛要放下来？”
“现在不是已经下着大雨，天气都凉下来了吗？你还这样露着手臂，着了凉的话，麻烦的还不就是我？”
那少年轻轻笑了一下，终于不再抗拒，由得他的同伴给他将袖子拉下来，把手臂遮盖得严严实实。
刘弘基听那少年的同伴以“二郎”称呼他，心中暗忖：果然是个公子哥儿。
他心思一转，霎时已想到偷马之法。他牵着自己那匹瘦马走到正对店门之处，拨出そ：鋈煌硗紊嫌昧σ淮獭d锹沓酝矗鍪滓簧に唬毕蜃判〉曛诰统辶私ァp〉曛诒纠淳涂占湎列。挂虼笥甓方四敲炊嗳耍鋈怀褰黄ヂ砝矗嗣嵌季偶饨凶磐锿萍罚皇敝涞昴谑且黄炻遥腥轮痪诙?
刘弘基乘着店内乱成一片，哈哈一笑，挥剑把系着那白蹄乌骓马的缰绳削断，翻身上马，两腿一夹，驱使着马匹向远处跑去。
店内那两个少年本来注意力都被那突然闯进来的瘦马所吸引，没看到刘弘基偷马。但忽然听得乌骓马奔跑起来之时引颈长嘶之声，这才明白中计。二人不约而同的往外冲去，但这时店里所有其他人为了躲避那匹瘦马，都正在竭力地往里挤，他二人又哪里敌得过那么多人一起推拥的气力？
那奇装异服的少年的同伴急得大叫：“白蹄乌，白蹄乌，二郎，白蹄乌给人偷了！”
那被称为“二郎”的少年两道剑眉一扬，忽然按住身边推挤着他的人的肩膀，往上一跃而起，和身扑向那直冲上前来的瘦马。
店内众人眼见他就要跟那瘦马撞到一起，都是齐声惊呼。却见他在半空之中手臂暴长，一把执住那匹瘦马颈背上的鬃毛，身子借力一个旋转，已是轻轻巧巧的转身坐落在那瘦马的背上。瘦马臀上受了剑伤，剧痛之下已陷于疯狂，这时感到有人骑上自己背上，更是发疯的挣扎跳踢，想把背上的骑者甩下来。
可是那少年显然是个身手了得的骑马高手，他一坐上那马背，双腿已紧紧地夹住了马肚，左手仍揪住马颈上的鬃毛，右手拉起缰绳一勒一拉，马头不由自主的被他拉得转过身去。他口中吆喝一声：“去！”那马四蹄一扬，扭身向着小店门外冲了出去。
小店里的众人见疯马离开，一时却仍惊得都呆住了，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少年在片刻之间已制服了疯马，并策马冲了出去。只有那少年的同伴立时已回复了神志，一把抢起二人搁在桌上的包裹，纵身也追出门去。
他见那少年骑着那匹瘦马要往偷马贼人逃跑的方向追去，连忙举起一把长弓，向着那少年抛掷过去，叫道：“二郎，白蹄乌跑得太快，你追不上的，用箭射那偷马贼！”
那少年闻言回身伸手一把接过长弓，他背上的箭囊刚才并没有摘下，这时回手一拨就抽出一支羽箭，瞄准偷马贼的方向一扣弓弦。
刘弘基听得身后风声劲急。虽然他没听到那少年的同伴叫喊的话语，但他做过武官，听到这样的风声自然而然就已猜到是羽箭射来，连忙往前一伏。但那箭来得太快，他才想到那是羽箭要伏下，肩头处几乎是同时就已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之感。他那一伏之势，也不知道是他自己主动地往前伏下，还是被那羽箭射中肩头而撞得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倾伏。
他心里又是暗暗的吃惊，知道后面那少年箭术之强也是他平生未见。在二人都骑在马上飞速急跑之际，他还能一箭就射中自己，若再耽搁下去，再给他有时间发出第二箭，只怕下一箭就能取了自己的性命。刘弘基不敢再作多想，两腿只是不住地往胯下的马腹处施力，催促坐骑跑得更快。
白蹄乌放开四蹄全力奔跑，后面骑在原为刘弘基所有的瘦马上的少年还哪里能赶得上。不消一忽儿，刘弘基骑着白蹄乌已把那少年抛撇得无影无踪，只余那少年射来的一支长箭仍插在他的肩头上，在急速的奔跑中颤颤巍巍，并给他带来钻心般的疼痛。
后记：
1、这里写世民挽起衣袖的“奇装异服”，是参考唐传奇《虬髯客传》中描写他打扮不拘小节（其实就是这里所说的“奇装异服”的委婉说法）的情形来编写的。《虬髯客传》中描写的世民“不衫不履，褐裘而来”，这也是很违反当时贵族着装的习惯，而更像是贫贱之人的穿着（因为贫贱之人经常要劳作，穿得那么讲究对于工作是很碍事的）。偶这里是取其精神而写出世民那种气质。
2、制服疯马、箭射偷马贼那段，世民还是一如既往的很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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