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不是每段弯曲都有美好回忆
也曾看过蝉鸣,听过大雨,思念也被黑夜唤醒
也曾满心欢喜,翻山越岭,想要把所有告诉你
Atlast,youandme,反反复复,寻寻觅觅,你是否,从未忘记
Atlast,youandme,兜兜转转,走走停停,原来你,还在这里
——王铮亮《致青春2:原来你还在这里》
忽尔初夏。
那个时候,女孩子总还是有些虚荣心的吧。必须承认的是,有男生不断地对你表示好感,甚至为了你的生日特意买来礼物,或者只为了请你吃一顿饭而不介意永远耐心地等在宿舍楼下——女孩儿还是会忍不住投降的吧,即使这个人,并非自己一直期待的那一个。
毕竟,遥远而缥缈的希望,比起现实的温暖,会显得虚无且遥不可及。
秋天来时,他开口让我做他女朋友,我想都没想,断然拒绝。
他并非全无优点,但总感觉性格方面和我有着千差万别,我只是模糊地知道,他不是心里的那个人。鉴于当时还抱有“做不成恋人也要做朋友”的愚蠢念头,我回了一封真挚而诚恳的长信,委婉地说明了自己的想法,拜托男生寝室要好的同学代为转交。
信暂时没有回音,教室里连续几天没见到人,我还是照常上课下课打饭上自习,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静。
但是,当从同学处得知他生病了不能来上课时,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动了恻隐之心,居然答应了去看看他。
我买了些水果权当探病,在凌乱的男生寝室,他用自己的卡带机放沈庆的《青春》给我听,也许是心里某处最为敏感柔软的地方被触动,我松了口,答应愿意试试。
渐渐地,仿佛也习惯了身边有个人的陪伴,我们一起上自习温书,休息时聊天;偶尔去校外的小餐馆改善伙食,或者周末的傍晚相约去海边散步,倒也平淡而充实。
他没再对我提任何要求,刚开始的那段日子,确实美好而温馨。
在轻松而快乐的学生时代谈个简简单单的恋爱,似乎是所有女孩都曾向往的事情。
我也不例外,毕竟,程健远在千里之外的首都,“鸿雁传书”的交流实在是有点辛苦,我的自尊和骄傲也提醒着自己不能时时向他倾诉心中的所思所想,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曾对我表示或许诺过什么,我们也还只是朋友。
可惜,这段短暂时光的结束,比想象中更加迅疾。
结果当然十分糟糕,家庭和成长环境导致两个人性格上和价值观念上的迥异差别,使得我们不能长时间的平和相处,经常因为一点小事起争执,关系变得非常之紧张郁闷。起初是他不同意分手,后来是我不同意分手,直闹得狼狈万分无聊至极,最后再以相互不再理睬如同陌路的惨淡收场告终。
话说同在一班,有点尴尬的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尤其是小课,算上偶尔缺席病假的人,无非也就十来个同学,前后左右闭上眼睛都知道谁是谁,每当这个时刻,都恨不得自己穿上隐形衣,干脆消失算了。
初初分手,不可能没有伤心痛楚,夜半梦中,泪痕也曾打湿枕巾。总之,年少的恋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强迫自己埋头功课,忘记过往的最好方法就是以压倒一切的紧张进入“六级”备考阶段。
秋去冬来,当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听闻“首任BF”接受另一个高年级女孩子的告白而迅速开展下段恋情。我似乎听到那个保存了多年的关于爱情的幻觉,在这些平凡无奇的日子里,轻轻破灭。
期间,我收到过程健的数封来信,也知道他顺利地通过了专业考试。可当时的境遇和情况,却没法对他提笔写上哪怕半个字,屡屡叹气地收起信,整齐地码放在抽屉里,暂时没回。或者说,我亦很羞愧不知从何写起。
有数天的时间,我依旧幼稚地沉溺在一种无病呻吟的悲伤和自怜自艾中,无法自拔。
如果它算是个不成熟的初恋,好吧,但后来的我才明白不是,只因为,我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那个男孩。
不曾探究,不真正了解自己的心,也就不能领悟另一个人的心意,我们都只是普通人,做不到“为爱而爱”,大多数时候是“为被爱而爱”。只不过,那时的我,就连这一点也不曾做到。
可无论怎样,我们都知晓,这些好与坏,是属于鲜活岁月的见证,只有经历过那么多碰撞与泥泞,我们才能更好地和自己相处。我们,需要和少年时代好好握个手,然后在下一个分叉路口,转身迈向成年的人生。
我就这么混混沌沌忘记时间地生活,不上课或不想上课的日子,也很容易当成了周末来过,不知不觉间,似乎很久没收到过程健的来信了,而我,也没有特别地警醒或察觉。
冬去春又来,寒假里我留在学校参加外销员资格的复习和课程,只有春节期间匆匆回家,又忙于串门走亲戚拜年聚会,几乎无暇分身和同学们联系。也许,我的内心,其实是愧于面对程健的,甚至想着,他会不会也已经在学校有了要好的女朋友,又或者不是........我潜意识里期望,他能主动打破这个僵局,和我联络。
可是,就好像一切都突然地悄无声息,程健还是杳无音信。
因为距离,才有疏离和困顿。
我怎样都不会预料,这一个被忽略的冬季,将彻底改变我们的命运轨迹。
想问你记得吗,你送我那朵没名字的花
命运一声不响等我们投降,把通往幸福的方向变成各自流浪
很想念很感谢,有你的夏天,没有人说谎,可时间会擦掉承诺的话
以沉默以眼泪,以正好时光,我站在那年那夜那一天,你不来,我不老
——郁可唯《时光正好》
春节刚过的一个清晨,老爸他们单位组织团拜,我一个人闷在家中睡觉,直到中午才起床觉得饥肠辘辘,正想着怎么打发这顿午饭,忽然有些刺耳的电话铃声,在安静的空间里突兀地响起。
不知什么缘故,我的心蓦地开始狂跳,它会是一直期待的那个人打来的吗?
发愣盯着座机数秒,任凭狂躁的铃声不断。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话筒。
不是我期盼已久的那个声音,但听起来也很熟悉,是老班长。
只讲了不过几句话,我的心瞬间沉入冰谷。是程健的事情,班长约我见面说。
带着一万种猜测和不安,半小时之后来到市中心的KFC。热闹的餐厅里人来人往,刚一进去,就看见坐在角落圆桌里的班长。还是老样子,但眉宇间的踟蹰和犹豫让我隐隐觉得事情可能没想象地那么简单。
我盯着他面前一杯冷掉的红茶,缓缓又木然地坐下。
他张了张嘴,却没说话。我的不安迅速扩大,难道事情比我想的更糟糕?
叶玬,程健出了意外,他.......已经离开了。临走的时候,托我把这些,转交给你。
推到我面前的,是一叠熟悉的信封和一个小盒子。
离开?什么意思?为什么?他去了哪里?我心里有十万个问题,此刻却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
寒假提前回家准备法语专业八级考试的程健,出门去买一份礼物,恰巧遇上商场突发的火灾,为了救另一个5岁的男孩子,自己却倒在浓烟滚滚的商场里,等到消防队员赶来现场,他已经被压在一处坍塌的断梁下昏迷许久。两天的治疗和观察之后,脱离了生命危险,却成为高位截瘫的病人,有可能在轮椅上度过以后的人生。
程健的父母帮他办理了退学,处理好家中事务,便与国外的亲戚和医院取得联络,陪他一起出国治疗。
脑袋嗡嗡响起,眼前一片漆黑。时间有数秒的空白和停顿,我睁开眼睛,话哽在喉咙里,对着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这是,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班长看着我的脸,慢慢说,“就在,上个月12号........“
12月15日是我的生日。我屏住呼吸,被一种瞬间的眩晕莫名击中,晃了几晃。
我不信,不信,这不是电视上的情节吗,怎么可能发生在我们的身边?为什么偏偏是这一次,为什么是程健?他近乎完美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应该就这样被按下暂停键........
那么,他去了哪里?美国,还是欧洲?或者更远的地方?
班长怅惘地摇摇头,这个.......不知道,他没有说,也有可能是美国,听说那边医疗条件最好。
我感受到一种死寂般的绝望。
他的嘴唇还在上下翕动,说着什么,但是我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脑中一片混沌,而心底有个人正在嘶吼,这是在开玩笑,一定是的,程健怎么可能从这个城市消失,怎么可能一声不响连告别都没有就不再见?
我的怀里被班长塞进了薄薄一叠淡蓝色北外校标的信封,那是程健写完却没有寄出的信,给我。
踏出KFC转门的那一刻,世界似乎都在崩塌,我听不到自己的哭声,却早已泪流满面。
不记得那个傍晚是如何如何告别班长又如何回到家里,印象中只有没完没了的雪一直下着,风雪肆虐,雪花打在脸上,说不清是泪还是雪早已模糊了视线。那一刻,明明被悲伤和绝望侵蚀得仅余直觉,想大哭却哭不出来,我怀疑自己是否走进了一场噩梦,梦还未醒,人却不见了。
那场大雪,足足飘了一夜。
我发了高烧,足足躺了三天,醒来后嗓子都烧哑了,却一心只想收拾行李回学校,老爸老妈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见我不肯说,态度坚决且一副不打算回头的样子,只好依我。
这个消息就如同新降的雪花落在周围,还很蓬松,还没有渗出森森的寒气。我生怕一动就会碰到它,将它压实。我能做的,就是迅速地逃离这里,才能告诉自己,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真的,程健仍好好地在北京上学我们也还会一如既往的在假期里见面,生活,没有任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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