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离海回山
“咳，这个怎么说呢，大哥在这方面比我有经验的多，你可以去向他请教一番。”向来宠辱不惊风轻云淡的敖顼二殿下在这方面也不是那么口无遮拦毫不避讳，他敖顼二殿下沉稳大气的儒雅形象还是需要维持的。
“大哥？他那尊只懂得领兵打战光复龙族的战神也懂得儿女情长么？他跟大嫂不是两家人撮合的结果么？”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敖顼殿下伸出手指摇了摇，神态与云絮帝姬如出一辙。“大哥那般霸气的铁血男儿，若非他自己内心愿意，谁能强迫得了他？那个时候你还小，不懂这些。那时是在东海龙宫大嫂的庆生宴上，大嫂一曲水袖舞舞得那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真真是艳惊四座！我还记得大哥当时那个表情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只差没流口水了。”
听着自家二哥如此活灵活现的描述，凌桀也起了兴致，饶有兴趣地继续听着他们大哥与大嫂的爱情故事。
“自此之后大嫂的艳名便响彻了四海，特别是与大伯家其她几位表姐妹比起来，大嫂简直是好得上天了！”
在子女这方面，若说他们南海是最出挑的，那他们大伯东海一家便是最差的，看他们那位莲心表姐就知道。而且这样的女儿，东海龙王还不止一个。更惨的是他们几位表兄弟也不是省心的料。相比之下，大公主敖清心简直就是出淤泥而不染。
“所以若非取得大哥同意，你以为大哥会随便接受一个家里人塞给他的媳妇吗？人家早就互相看上眼了！”
“再说大哥大嫂还是青梅竹马，以大嫂的温柔如水，绝对能把大哥这樽战神化为绕指柔。所以你去问大哥，绝对大有收获。”
说起自家大哥的八卦，敖顼殿下也是兴致勃勃。谁叫他们三兄弟个个不同凡响，挖起料来一个比一个精彩。
“这样啊，唉！大哥可真是艳福不浅，如此轻易就抱得美人归！二哥你的运气也不错。”凌桀颇不是滋味地叹了一口气，就他一个还在苦苦奋斗。
“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志气了？这么长吁短叹的，可不像你。”敖顼二殿下挑挑眉，饶有兴致地看向凌桀。
屡次或明或暗表白心意都被碰了一鼻子灰的凌桀三殿下对比两位兄长轻松的追妻之路，真真是内心羡慕。若不是出于对自身魅力的绝对认可，凌桀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想他龙三殿下敖凌桀，活脱脱的金龙婿一条，对方居然因为被他亲了而惊吓到掉进海里，这对一向自诩风流潇洒风度翩翩风采魅力独冠四海的四海第一美男子的凌桀而言，真是个不小的打击。
凌桀躺在某人曾无比憧憬的龙宫琉璃瓦上，看着头顶的星海，却觉得远不如曾经和某人在藤椅上和石头上看的夜景来得美丽。
真是想念那时候的夜色啊！
也因此，而更加思念那个人。
“你小子啊，从小就没吃过苦头，看来这次有的尝咯！”敖顼二殿下看着躺下来恣意醉行的凌桀，眼底含笑，调侃道。
如果你注定是我要尝的苦，那我，甘之如饴。
星光梦幻，海水幽蓝，凌桀看着头顶的那片星海，颇为神往。
青晗躺在藤椅上思念着某一晚的星空，璀璨刻骨。
“哇！真漂亮！小姨，好看么？”
“嗯，好看。我们的小紫妍长得这么美，穿什么都好看。”
大清早青晗尚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间却被一阵吵吵嚷嚷的说话声吵醒。她睁开眼，睡眼朦胧地看着紫妍拿着一件衣裳在身上兴奋地左比划右比划，姬晴小姨站在一旁温柔地笑。
“你在干什么？这些衣服哪来的？小姨你送的么？”青晗披头散发地掀被下床，赤着脚踩在冰冰凉凉的石板上，走到紫妍身边。桌上的新衣裳被翻得七零八落，件件都是上等布料新颖款式，如摊开的乱花似得迷人眼。
“姐姐，你终于醒啦！真是条懒蛇！这么晚才起！”紫妍撅着粉嫩的小嘴抱怨着姐姐的贪睡，突然又想到手中的新衣服，伸出去给青晗看：“姐姐，你看，这么多好看的衣服，姥姥让人给我们做的！小姨说都是现在南海的仙姬们最爱穿的款式呢！”
青晗接过衣服一看，银红色的霞影纱，飘飘渺渺，如同海上落日时天际边的那抹晚霞一般绚丽飘忽。本就肌肤水嫩雪白的南海仙姬们再披上这抹绚烂的霞光，相得益彰，确实动人得很。
“姥姥为什么要给我们做这么多衣服啊？”青晗看着眼前这堆靓丽的衣裙，微微皱起了眉，看向姬晴。
“姥姥自然是想我们穿得好看些，还要什么为什么呀！”紫妍嘟着小嘴不明白地说道。
青晗则看向她们小姨，姬晴温婉地一笑：“是呀，你们姥姥自然是想你们穿得体面一些，你们两个平时在紫桑山上也没人照料，到了姥姥家，自然是要好好给你们两个收拾一番。再说，现在万象宫里除了你们两个，也没有其她未出嫁的姑娘了，你们两个都齐齐整整的，才能在人前给巴蛇族留个好印象的，你们说是吧？”
“这样啊！果然还是姥姥和小姨想得周到。在紫桑山上我和姐姐很久才会去一次妖市买新衣服呢！平时我们都是偷偷到山下的人间去弄一些人类的衣服，可是他们的衣服穿得一点都不舒服，而且好容易弄破，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一点灵力增幅和防御功效都没有！小姨，你说人类怎么这么笨？”紫妍嘟嘟囔囔地说个没完。
青晗却敏感地抓住了关键词：“人前？什么人前？”
姬晴微微一顿，她知道自己这个侄女同她娘亲，她那个异常偏执的姐姐一样，都对祥华仙母各种各样的相亲安排不满意甚至是极度反感。稍微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姬晴声音轻柔地说道：“是这样的。姥姥认为你们两个近日来的礼仪功课学得大有长进，死学不如活用，还是要让你们多去参加一些仙姬们的后庭宴会或是见见一些年轻有为的青年仙家，这样才能尽快地融入到南海和天界当中来呢！”
听完，青晗一怔，紫妍却兴奋得叫起来：“宴会？就是像上次在水晶龙宫那样吗？会有很多好吃的吗？天界的东西应该很好吃吧？在哪里举办？好不好玩？”
姬晴柔和一笑，又看向一脸漠然的青晗，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青晗，紫妍还小，不懂事，去那些场合你要多多照看着她，别让她捅出什么篓子。”
“我都五百二十一岁了！哪里还小了？而且我什么时候捅过篓子啊？小姨说这话好偏心啊！”紫妍不忿地嘟着小嘴抱怨道。姬晴笑而不语。
看着青晗一言不发的模样，姬晴眼中流露出微微的无可奈何之色，对着她轻声说道：“青晗，小姨知道你不喜欢这种事。可因着你们两个自幼没有爹娘在身边照顾，姥姥也是为了你们好，想让你们嫁个好人家，以后好有个依靠。要是像你们琉玖姐姐那样就嫁在南海，以后来看姥姥多方便啊，是不是啊？”
可若是嫁在了紫桑山那样的妖界地盘，想必以后姥姥就再也不会愿意见她了吧！
青晗这样想着，愈发无言以对。
看着这个倔犟到底的大侄女，姬晴微微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好好试试这些衣服，不合适就拿来让小姨给你们改，青晗的早饭待会儿让侍女给你送过来，我先走了。”
“小姨再见！”紫妍披着霞影纱裙欢快地说道。“谢谢小姨。”一直一眼默不作声的青晗这时终于说了一句话，姬晴温和一笑，转身走了。
青晗有些乏力地坐下来，看着眼前这堆灿若云霞的纱裙，青晗抬起头对正试衣试得不亦乐乎的紫妍说道：“紫妍，你觉得住在姥姥家，如何？”
“嗯，很好啊，有好吃的，好玩的，还经常可以去别的地方参加那个什么宴会。哦，对了，上次那个小龙孙的百日酒，天呐，水晶龙宫真的太漂亮了！我第一次见到这么豪华的宫殿嘞！以前姥姥都没有带我们出去过。还有，那里的东西真的都超级好吃！姐姐，我偷偷告诉你，我还喝酒了呢！不苦也不辣，很好喝的哦！”紫妍一开口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似的，根本停不下来。越说越兴奋，最好索性裙子一抛，直接扑在青晗前面，手舞足蹈地讲起来。
“这样啊，”青晗温柔地看着眼前天真单纯丝毫不懂人情世故的妹妹，“那你还想不想回紫桑山呢？”
“紫桑山？姐姐你现在想回去了吗？为什么呀？我们一开始不是说好这次要留久一点多陪陪姥姥吗？以前我们也没有这么快就回去的呀！难道紫桑山上出了什么事吗？”紫妍一脸的不解。她们在这里待了才几个月，以前她们至少会待好几年，甚至十几年几十年都有过，这次为什么这么早就要回去？
“没有，紫桑山上太平得很。我只是想回去了，紫桑花不是要开了嘛！”青晗淡淡地回答道。
“可是紫桑花每年都会开啊！我们以后回去又不是看不到，为什么一定要看今年的花开呢？姥姥肯定也不会答应吧！”紫妍纳闷地看着青晗，不懂她姐姐为什么现在就如此想要回紫桑山。
青晗沉默半刻，然后认真地看着紫妍的淡紫眼眸：“紫妍，我问你。如果紫桑山和万象宫两个里面选一个，你会选哪一个？”碧瞳里满满的慎重。
“为什么要这么问？”紫妍的淡紫眼眸里流露出淡淡迷茫，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要你选一个你以后一辈子待的地方，你选哪里？”青晗又重复问了一遍。
“那，姐姐选哪里我就选哪里！”紫妍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青晗一愣，随即有些无奈地闭上了眼。指望从这条脑子里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没有的贪吃蛇嘴里得到答案，自己真是想多了。
看着自己姐姐一脸嫌弃自己的模样，紫妍不高兴地撅起了小嘴，突然漂亮的紫瞳滴溜溜一转，凑到青晗跟前说道：“姐姐，你还是因为姥姥让你加入南海水籍而不高兴吧？”
青晗一怔，并没有开口否认。
果然是这样！紫妍有些着急：“姐姐，你也别怪姥姥。她也是为了我们好。就像一百年前你脱皮渡劫遇险一样，若是你有仙籍在身，那个臭道士是绝对不敢对你出手的！”
“我没有怪姥姥，我只是不喜欢这样的日子。当了南海仙姬又怎样？那些看不起我们身份的还是看不起，而为了这一个名头，弄得我们妖不成妖，仙不像仙。每天学这些仙界礼仪，你难道很快活么？”青晗盯着紫妍的眼睛。
“原来是这样。”紫妍睫毛轻眨，露出一丝甜美的微笑。“那些东西确实很无聊，那些教习姑姑也成天板着张脸，既严苛又无趣。”紫妍小嘴微嘟，“可是，我想要留在万象宫，陪在姥姥和小姨她们身边，就必须忍受这些啊！”紫妍淡紫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青晗：“而且，不是还有姐姐陪着我吗？”
听闻此言，青晗眼眸微敛：“紫妍，你真的很喜欢万象宫，很想留在这里对不对？”
“难道姐姐不是吗？以前我们不是最盼望到姥姥家来么？爹爹和娘亲那么早就离开了，我连他们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从小到大，只有姥姥小姨她们最关心我们，如果爹娘一直不回来，除了姥姥她们，我们就没有别的亲人了呀！”紫妍睁圆了紫瞳，她至小未见爹娘，也会想念，却不会像有着深刻幼年记忆的青晗那样的刻骨思念，因此在她心里，除了姐姐，便是姥姥一家最亲。
“我明白。”
青晗摸着紫妍的小脑袋。当年爹爹娘亲走的时候，紫妍才刚出生，青晗也才化为人形不久，没有那个能力也不知道怎么照顾尚在襁褓中的妹妹。而且紫妍是被爹爹用灵力强行催生下来的，在娘胎里就根基受损，先天不足，导致出生后气息微弱，一副活不长久的模样。那个时候，是姥姥将不知所措恐慌无助的青晗和弱不禁风的紫妍带回了万象宫，用各种天材地宝才将病怏怏的小紫妍平平安安地养成如今这副活泼可爱的模样。直到后来，青晗才带着身体好转的紫妍回了紫桑山。所以，紫妍自小便对万象宫特别亲昵，于她而言，万象宫和紫桑山，都是她的家。
“那，姐姐，你还要回紫桑山吗？”紫妍睁着大眼睛怯怯地问了一句。
“嗯。”青晗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紫妍发急了：“为什么呀？现在就回去要怎么跟姥姥说啊？要是说是因为不想上礼仪课才想回去姥姥是肯定不会准的。而且姐姐你现在再不愿意，也是仙籍了呀！你可千万别因为这个惹姥姥生气。”
“不会的。”青晗安抚地摸摸紫妍的头，“我是真的有理由回紫桑山。”停顿了一秒，“我要渡劫了。”
紫妍震惊的望向青晗。渡劫？“姐姐你要脱皮渡劫了？真的吗？这么快？”紫妍睁着两只大大的紫色圆眼，欣喜地问道。
“嗯。”青晗看着她的可爱模样，嘴角微翘，在紫妍吹弹可破的小脸上使劲捏了一把。
“太好了！走，去告诉姥姥这个好消息去！姐姐，你实在太厉害了！等你渡完劫我们回紫桑山后，就去好好修理隔壁山头那只白肚子丑雕，他老是不怀好意地打我们山上姐妹的主意，真是太可恶了！”紫妍一边兴奋地说一边一把拉起青晗，急冲冲地就往外走，还一脚就踢开了刚才还宝贝得不行的裙子。
青晗冷不丁就被她扯走了。
“你要脱皮渡劫了？”祥华仙母惊喜地问。
青晗点点头。
“太好了！实在太好了！”祥华仙母从寿仙椅上站起来，拄着蛇头杖走到青晗面前，赞赏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青儿你的天赋，可算得上六界纪来我巴蛇族的第一人。”
巴蛇族？青晗露出一丝淡淡的笑。
“好好准备，姥姥这次一定助你顺利渡劫。”祥华仙母激动不已，五百年间渡五劫，这般天资，哪怕是在神魔出没的三古纪，都是不错。
“不了，姥姥。我要回紫桑山渡劫。”青晗摇摇头。
“紫桑山？为什么？青儿你放心，这次姥姥一定给你做好万全准备助你渡劫。一定不会发生五百年前那样的意外了。”祥华仙母以为青晗还是为上次渡劫的突发事故而耿耿于怀，便十分威严又慈爱地保证道。
五百年前渡劫时青晗便是听从姥姥的吩咐选在南海一处荒无人烟的小岛上。因渡劫期间须保证绝对的安宁不被人打扰，且天劫只能由渡劫者本人承受。因此并无任何人跟随青晗来到那座岛上。所以当渡劫之后正在脱皮且虚弱无比的青晗突然受到一名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道士袭击时，毫无反抗之力的青晗猝不及防地受了重伤。
若非那个时候刚好路过的辛雍救了她一命，想必她现在早就不在人世了吧！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她才认识辛雍这位虬龙族少族长，他才对她一见倾心的。
不过，这个原因说服不了姥姥。她好不容易有个正大光明的由头可以离开南海，不用再过这种让她无比压抑处处憋屈的日子，她就是编也要编出离开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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