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忧愤难解
瞧着昊临丝毫不给他面子，粗犷的武德星君也不禁有些尴尬，但随即便脸色恢复正常，依旧笑声满怀地说道：“即便如此，有空帝君还是可以来沧還宫坐坐，舍妹可一直铭记着帝君上回的救命之恩呢！”
一旁的雪茗仙子含情脉脉，目光柔情似水。
昊临眼光淡漠，视而不见：“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话说那只畜生被帝君带回去后如何了？可有给帝君添麻烦？若依旧是野性难驯不服管教，帝君斩杀算了，反正我那有的是威猛仙兽供帝君挑选！”
一直古井无波的双眼寒芒掠过，波澜不惊的脸上瞬时也覆了一层霜色，眼神犀利，声音冰冷：
“本君的事，就不劳武君费心了。”
伸手轻牵起整个隐藏在他身后的人的小手，也不再搭理这两兄妹了，落下一句“本君有事，先行一步”，便直接走掉了。
徒留原地武德星君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雪茗仙子眼神楚楚，面露焦急。
“帝君怎么就走了？我说错什么话了？”武德星君纳闷向自个儿妹妹问道，他好心地来巴结结交这位年轻的昊临帝君，怎么看样子结果却适得其反呐？
“定是哥哥说话没上没下，惹恼了帝君！那头狐狸既然已经被帝君看上，做了仙宠，你好端端地还诋毁它做什么？说不定帝君偏生就爱那头野狐狸的脾性呢！这下好了，平白拂他面子，惹他不快！哥哥本就因戾气深重癖好血腥而在九重天上不受待见，好不容易与昊临帝君结下一点缘分，却老是笨嘴笨舌地冒犯人家，可真是讨厌！”
雪茗仙子委屈得不得了，娇声脆语接二连三地斥责武德星君，秋瞳泪光点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自上次与昊临帝君一别后，她巴巴地想要再见他一面，可她这个不成器的哥哥却被挡在妙有无迹真境外连大门都进不去，别无他法，雪茗仙姬只得像只无头苍蝇似的，赶着大大小小的仙宴都去参加，希冀能够逢着昊临一面。
只可惜，昊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别说见着人了，连个消息都未曾听到过，今日来这玉清境清微天参加元始天尊的法会，也只是碰碰运气，谁成想昊临竟然真的来了，雪茗仙姬自身喜不自胜，可连话都没说上两句，昊临帝君就甩着个脸子走了，这怎么不令雪茗仙姬焦急懊恼？自然也就对她这个五大三粗的哥哥百般埋怨了！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为兄待会儿就去跟昊临帝君好生道歉，茗儿莫恼，帝君宽宏大量，定不会因为兄长的过错而迁怒到茗儿身上的。”
武德星君连忙柔声安慰着自个儿的宝贝妹妹，雪茗仙姬只是嘤嘤地伤心泣鸣。
“好了，别伤心了，我方才似乎见着昊临帝君还带着一个女侍？虽没瞧清楚长相，但帝君与她，关系似乎颇为亲密，”武德星君皱着眉回想着，好像昊临帝君还牵了那个女侍的手？“你与其在这儿哭哭啼啼，还不如跟上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能不能通过帝君身边的人来多个接近的机会！”
显而易见武德星君对自家妹子的心思不仅了解且非常支持。
听闻此言的雪茗仙姬立马停止怨艾，惊慌失措地望着武德星君，她瞟过以为就是个普通仙侍，可一点没注意，怎么，帝君跟她关系不一般吗？
而那边昊临也不顾众仙的目光一直自顾自地牵着小手冰凉浑身僵硬似是失了魂魄的小九行至法会内场，至一无仙僻静处，随手化出厚重仙障，直接隔绝了外界的重重干扰。
仙障内，白云之上，昊临将小九拉至身前，下巴几要抵至她额前，一双深夜星眸自上方紧紧盯着双目失神呆滞已然是陷入某种未知境况而不能自拔的小九，
“小九！”
他低低喝了一声，抓着她的手掌略微一用力，直接将小九从游离的边缘拉了回来。
“我，我……”小九漆黑的双眼露出深深的恐惧全身像筛子般颤颤发抖，“我，我怎么了……那，那两个人……我，……我怕，”
她一双清亮明眸蓄满泪水，簌簌落下，模样像极了刚入极宸宫的时候，小小幼兽身子缩成一团，惊恐不安，敏感混乱，深陷黑暗，无助而绝望。
“不要怕，我在这里。”
昊临上前一步，下巴抵着她头顶，将她整个圈在怀里，左臂搂着她的腰际，右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温柔而安心。
熟悉的清和气息笼罩住她，小九一颗颤抖惊恐的心稍稍有些安心，她抓着昊临胸前的雪白衣袍，抬头望着他：
“是他们是不是？我的眼睛是被他们弄瞎的，尾巴是被他们砍掉的是不是？”
两行泪水瞬间滑落。
在那团模糊的记忆里她虽不能清楚地辨识出浓重黑暗后的狰狞面孔，但方才身上火烧火燎的尖锐疼痛与刻骨入髓的颤意和恨意是骗不了人的，是他们，那些冷不防会在她梦境中蹿出的黑暗梦魇和在她身上留下无数深重伤害印记的罪魁祸首，一定是方才的那两个仙人！
昊临望着不停落泪却一直端仰着他的小九，眼神心疼怜惜，伸出手轻轻拂过她眼角的泪珠：
“不要再想之前的事了，把它忘的干干净净，你只要知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那样对你了。”
小九却是倔强地不肯放弃，眼神直直地盯着他：
“你告诉我，是不是？”
昊临望着她，不言，小九僵持，再身子发颤目光深惧也不退缩，仍紧紧盯着他，许久，昊临终是眼眸低垂，道：
“是。”
得到肯定回答，小九身子一僵，昊临瞬间抱紧她，声音疼惜入骨：“叫你不要再想了，何必自找苦吃。”
小九身子瞬间僵硬，抬起头，泪水蓄在眼底，目光满是不可置信的凄凉：“是我自找苦吃吗？我受的这些都是我活该的吗？”
昊临怔住，小九依旧仰着头望着他，眼底泪光点点：“难道我以前是十恶不赦坏事做尽专门屠害生灵的恶妖凶兽吗？所以才会被你的仙僚抓上九重天问罪施罚？”
“不是，”昊临笃定坚决地望着她，“你不是那样的，不管你之前身份如何，我可以跟你保证，你身上绝没有沾上无辜杀孽。”
“那我为什么会被那位仙人这样对待？我可有得罪过他？还有，那个地方，”小九痛苦地捂着脑袋蹲下来，昊临急忙俯身去拉她，“不要再想了，既然封了那段记忆就不要再管了！”
小九突然抬头，双眼血红：“在那个地方，那么多我的同类，都是活该的吗？”
昊临望着她的赤红双瞳，心瞬间被紧紧揪着，抓着她的手臂，低声说：“小九，你冷静下来。”
小九置若罔闻，瞳孔深处有血色之芒悄然腾升蔓延，转而密布整个眼瞳：“既然他们可以毫无理由地虐杀我们，那我以后法力比他们深厚了也可以还回去吧？”
昊临眼神微动，脸色也有些变了，低哑的声音略微发急：“小九你不要乱来！”
“为什么不可以？就因为我是妖他们是仙吗？”
小九宛若陷入魔怔，双眼赤红地望着他，同时又有颗颗晶莹泪珠滴滴嗒嗒落下。
难道是仙就可以肆意屠戮任何妖类吗？为什么？凭什么？若只是靠法力高低，那为什么她以后不可以把仇报回去？难道九重天上的仙做的任何事都是对的吗？其他几界的生灵就只有受着服从的份吗？
“不是，”昊临声音沙哑而凝滞，眼神深如万古长夜，“小九，我们回极宸宫再说，你现在先冷静下来，记好我之前出门的时候跟你说的，不要露陷了。”
出真境前，昊临曾叮嘱过小九，她现在的身份，是昊临从下界凡世仙山提升上来的散仙，所以仙籍仙身还未彻底落实，不可以显露原形，也不能透露出自己就是极宸宫的那个无尾狐狸，要是有仙问起，就说昊临的那个仙宠狐狸，已经被他放生到下界去了。
所以，以后，小九只是极宸宫昊临名下散仙一名，九重天上再无那只乘坐在晨光祥云上威风凛凛的无尾白狐了。
赤红血光退下，可蓄在眼底的泪水却倏忽滑落，小九开口，声音彻骨悲凉：
“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
昊临怔住，完全没有想到她现在会问这个问题，小九接着道：“是因为瞧着我比较可怜，所以随手救了回来吗？”
昊临彻底怔住，小九再没有等他答了，起身便朝仙障外走去，————
“你做什么？”昊临面色一变，急忙抓住她的手，
小九身形顿住，转身低头瞧着昊临拉住她的手：“你不想我做什么就不要再让我待在这儿了。”
昊临眼神变幻不定，抓着小九手腕的力度松了又紧，最后终是放了手，低低道：“在境外云梯等我，哪都不要去。”
小九转身便踏出了仙障，
昊临目光低垂，面色沉沉得仿佛千斤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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