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暗夜别离
小夜一直静静听着焓烨诉说他那些好像虚无缥缈却一直沉甸甸压在他心里的情绪，逐渐明白了他所说的，也似乎能够逐渐触摸到，在他这副躯体当中，那些纠结而缠绕的兽性与人性。
“焓烨……”她终于出声，却又不知要如何安慰他，只一双黑沉如水的眼眸凝望着他，像是想要借着这般有力的视线传递出她心底绵长而厚重的情感，
焓烨仰头望上，上面是无尽漆黑的苍穹。
唇边笑意微染，他轻声道：“所以啊，但凡是任何能让我感觉到我的存在的事情，我都想要尽力去抓住，不然，我还能做什么呢？”
所谓五百年的等待，不过是为自己在终日的茫然无措中找一个理由罢了。
“小夜，这一次，换你陪我吧，看我这五百年间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想要去做成的事情，到底能不能把我从这种该死的状态中拯救出来！”
焓烨侧过头，如上古血玉一般晶莹透亮的深瞳里闪烁着破碎的微光，火红的长发飘扬，致命的妖娆美感。
小夜黑色的眸光微动，略微转眼，道：“若是不能呢？”
“若是不能，”焓烨血色眼波流转，勾起一个不羁而随意的笑容，“那就没办法了，从此天大地大，到处去闯啰，嗯，最好是能揪出那两只该死的野猴子，问问他们当年为什么要把我扔在招摇山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妈的，就连招摇山上的野狌狌拉坨屎都知道找些沙子盖一下！嗤，估计认为我比他们拉出来的一坨屎还要脏吧！”
虽是漫不经心的口气，却藏着怎么也掩盖不了的伤痛，宛如一根刺，扎在柔软的心脏中央好多年。
小夜默然，随即语气冷淡道：“照你这么说，愿意跟你这坨屎在一起的我又是什么？”
焓烨一愣，眨眼便领悟过来，哈哈大笑着一把搂住小夜的香肩：“你是什么，你当然还是魔道内最无人敢惹的夜之魔姬了，是不是，我的魔姬殿下？”
清朗明快的笑声肆意在耳边想起，小夜瞥笑得忘形的焓烨一眼，眼中也染上了点点笑意。
“那，小夜，你愿意陪我吗？让我去验证一下心里的那个幻想，看它到底是五百年前早该结束的一场幻梦，还是，能让我找到此生方向的一个归途？”
他的目光如此专注地望着她，她知道，他应是极需要她的陪伴的，可是，他要做的……小夜微微垂下眼睫，再又抬眼看他，轻轻道：
“对不起。”
焓烨表情露出一丝怔然，他没想过小夜竟然会拒绝他，毕竟，相交了这么多年，他陪了她那么多次的历练……
“你果然还是觉得我脑袋有点不太正常是不是……”他苦笑道，声音也有点艰涩。
“不是的，”小夜解释道，对着神色有些黯然的焓烨，神情坚决，“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这回要提前回魔道了。”
焓烨怔愣抬眼，“我二哥的心上人，就是那位很特殊的魔姬，她来了魔道，而且带来了很重要的消息，我，得快点赶回去。”小夜出言解释，虽说焓烨想做的这事本来也挺令她不爽，但若无此等大事，她还是会陪在他身边的，她知道，他应该是很想她在他身旁的。
“这样啊……”焓烨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那也没办法了，那只能我自个儿上了……”虽然本来就是他自个儿的事，可是，他怎么却越来越怵得慌啊？
望着焓烨这副有些发慌的模样，小夜抿抿唇，纤长的睫毛微垂，道：“把你的手给我。”
“啊？”焓烨不解，小夜默不作声，抓起他的手掌，十指相扣，掌心相贴，柔和的力量在两人掌心流转，焓烨怔怔然。
小夜掌心微凉，却莫名给他一种特别心安的感觉，手掌刚刚松开的那一瞬，他甚至有点儿怅然若失之感。
焓烨低头一看，洁白的掌心之上，是一朵纯黑的樱花印记，妖娆地绽放，神秘而魅惑。
“这个，就当作是我陪在你身边了。”小夜淡淡解释道，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羞涩之意，旋即又故作轻松道：“而且你不是一直嫌自己没什么依仗吗？需要的时候把这个亮出来，我保你可以狐假虎威一番，就是四海龙王，也不敢对你有任何轻视！”
“真的假的？”焓烨讶然地望着掌心那朵黑色的奇花，这东西怎么能有这么大效用？
这次小夜难得对他这番大惊小怪的怀疑没有表现出冷眼或鄙夷，反而只是神情一直很柔和地望着他，目光也如水般沉静柔和。
“我要走了。”
小夜抬抬头望了望头顶漆黑的夜色，她能感觉到某处的魔道通道已经打开了，必是大哥和二哥在催她回去了。
“这么快？”焓烨愣住，她竟马上就要离开了吗？
“嗯。”小夜点点头，周身已有灵力聚集，马上就要离去的模样。
“焓烨，”她在动身的那一刻叫他，焓烨望着她，小夜轻轻一笑，笑容宛如暗夜中的一朵烟花，乍然照亮了他眼前的无边夜色：
“尽全力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出了什么都有本夜姬替你担着！”
焓烨也笑了，火红的长发肆意飞舞，红色的眸子在夜色中也亮得惊人。
“我知道了，放心吧，我只是去验证一下，若是错了，也只是回到原点，到时我若想去魔道看看，你可得给我开门！”
红瞳与黑眸相对，静水流深的情感无声而汹涌地流淌着，旋即小夜勾起一个夺目而耀眼的笑容，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焓烨望着那消逝的黑色倩影，孤身立于这大海之上很久很久，久到那沉沉的夜色似乎都融进了他那具单薄而显得十分孤独的身躯。
紫月当空，小夜抬头望着那一轮镰刀似的紫色冷月，轻轻呼了一口气，黑纱之下的身影在妖异而朦胧的紫色月光照拂下愈显妖娆而迷魅。
“夜殿下，王和那位都在等你。”
“知道了，我就去。”精致的雪白脸颊浮出一层清冷的疏离霜色，纤细而妖娆的身影化作一道黑色幻影，转瞬不见。
焓烨，惟愿你这次，能够真正看清。
我等你。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