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归
敛秋知道老夫人这次是真被这个孙女气着了，从前骄纵归骄纵，但还没闹到影响门风的地步，可这次她竟然为了一个男子与人争斗，还差点摔死，现在闹得满城皆知，卫家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
卫家本是将门之家，卫老将军征战沙场多年，年老后向陛下请辞，解甲归田回到暨南城。卫老将军前些年就去世了，卫家二爷两口子也早早得没了，留下这个孤女，还是个不省心的。
如今的卫家，大爷撑不起门面，大公子年纪尚轻，小姐们更是什么都不懂，现在家里全靠老夫人掌管着。
卫老夫人常年做善事，又注重经营人脉，这些年在暨南城也积累下了好名声，可是被她这么一闹，现在全暨南城都知道卫家的二小姐是多么的粗俗不堪，正在待嫁的大小姐估计也不好说人家了。
其他几个姐妹虽然年纪小，但早晚也要嫁人，名声都被她带臭了，难怪老夫人会这么生气。
“老夫人，那奴婢过去看看二小姐，您老放心吧，二小姐毕竟年纪轻，经过这次的事情，肯定会懂事了。”
敛秋知道二小姐好还是不好老夫人可以说，但她不能说。便是大房的几个姨娘也不会随便说二小姐的不是，毕竟这是二爷留下的唯一骨血。
可惜这孩子从小没在老夫人跟前教导，一直在外面，现在虽然回来了，与老夫人有些生分，已经不好管了。
“哼，她要能懂事早该懂事了，现在闹成这样，我对她也眼不见心不烦了，随她去吧！”卫老夫人疲惫得扶着头，对这个孙女真是彻底失望了。
敛秋不再多言，告了个礼便出去了。
“安乐侯的事情你不可能没听说吧？”雅然居的包房内，卢子宓仍是一脸嬉笑，不过笑容背后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崔元综。
崔元综轻拂袖摆，将桌上的茶水送入口中，才缓缓开口道：“狡兔死，良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烹！古人诚不欺我，人心不古啊！”
这回答似乎有些答非所问，但卢子宓却听懂了。
是啊，曾经的西辽乃是虎狼之师，多亏安乐侯带领着一众将领，浴血奋战，保家卫国，将西辽抵御在关外，多少将士们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如今西辽国已经被打得节节败退，却有人举告安乐侯谋逆，又有人提出议和，岂不是令人寒心！
说到底只是有人从中获利而已，想到这里卢子宓道：“别说话这么难听，不过是有只老狐狸借机上位了”，又叹了口气道：“只是可怜那一家子人！”
崔元综面色平静，“天公尚有妨农过，有人若想叫你错，阴，也是错；晴，也是错！”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若被有心人听到定会给崔元综惹来大麻烦，但崔元综却说得坦然，似乎这本是人人都知道、人人都可以说的事情一般。
原来这雅然居却是有规矩的，最大的规矩便是，客人无论谈论何事，都不会被偷听或泄露，单这一点，就让它成为暨南城最受欢迎的饭馆。
有人说它的背后有上面的人支持，但具体是谁，就没有人知道了。
卢子宓听了崔元综的话摇摇头笑了，似是笑他看得太透彻，举起手中的酒杯道：“来，元综，这些事情自有人操心，我们还是喝喝酒、听听曲，今朝有酒今朝醉，且尽樽前有限杯吧！”
待天色将暗时，敛秋从蘅芜苑回来了。
见老夫人正在用膳，敛秋并未着急禀报，而是先伺候老夫人用了膳，待下人们都下去，才扶着老夫人进到内室。
“老夫人，二小姐似乎不太好！”敛秋开口道。
老夫人冷笑道：“她这两年就没好过，自从看上那个什么崔公子，她哪一天让我过过安生的日子，整天闹得鸡飞狗跳，我也不指望她能好了！”
敛秋听了神色有些怪异：“老夫人，不是那个不好。这次老奴见了二小姐觉得哪里不一样了，不仅没有闹，而且还对老奴恭敬有礼，像是变了一个人！”
老夫人皱眉：“这又是哪根筋不对了，肯定是装样子呢！”
敛秋轻轻颔首，但想起二小姐看自己的眼神、得体的语态和轻柔的声音，似乎不像是装出来的，而像是多年的习惯一般。
又对老夫人道：“老奴也觉得有些奇怪，便在临走的时候问了问她院子里的丫头，据说二小姐自从醒了后便没再闹过，一直很安静呢！”
“她要是真能悔悟，那这落水也算是好事，省的我整天给她操心！”老夫人抚了抚额头，“不过，肯定消停不了两天。”
“那你刚刚为什么说她不太好？”老夫人又回过神来。
“回老夫人，奴婢是觉得二小姐的神情有些奇怪，竟像是失了魂魄一般。”敛秋将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什么，不疯了又变傻子了？”老夫人皱眉道。
蘅芜苑里，小丫头羽儿正在给二小姐准备晚膳。
“二小姐刚好，身子还弱，晚膳就简单点准备吧，水晶南瓜羹，梅花香饼，再配上几碟时令小菜就行，快去做！”羽儿掐着腰，对着院子里几个丫头指手画脚的吩咐着，丫头们应了是，但心里却嘀咕：还以为二小姐变得和气了，没想到还是这么难伺候，连身边的丫头也和过去一样跋扈。
吩咐完院子里的丫头们，羽儿又转身回到屋里，二小姐正坐在床边，如过去一样的眉眼清秀，墨发如锦缎般披在身后，正聚精会神得看着手里捧的一本书，听到羽儿进来，二小姐抬起了头，眼神黑漆，亮亮的眼神像夜空中的点点星光一般，清明而沉静。
羽儿并未注意这些，小姐这次差点没命，她心里到现在还惴惴不安的。
“羽儿，刚刚敛秋来的时候你做的很好”二小姐轻柔的声音响起。
羽儿听了却有些纳闷：“小姐，刚刚敛秋姑姑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让我告状？应该让老夫人去廖家找那个廖云儿打一顿，帮小姐你出气啊！”
二小姐却轻轻摇头，多年在外的经验告诉她，事情已经发生，便不要再做无谓的争论，即使论出谁是谁非又如何，难道老夫人会为了她和廖家作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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