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知者无畏
这种变化渗透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就算你极力掩饰，你也不过是一个恋爱初级生，能有多好的演技？伊莲很义气的说，你放心我绝对支持你也理解你。但是姐妹花在一起的时间只能是越来越少。本来，只有伊莲一个人知道，但是因为幸福给一个女生带来的变化实在是太大。很快就不再是秘密。大家说，祝璟以前是皮肤白皙而已，现在她的双颊常常是粉色的，以前她的眼睛是很黑而已，现在她的眼眶里总是含着水似的。于是她们问她，你借我点荷尔蒙可以不？
常常在下午放学以后，祝璟陪着余晏阳，手拉手走向篮球场，看着他脱去上衣，换上篮球衫，活蹦乱跳的跟一群男生狂灌。球场边坐了好些人，如她一般的姑娘一抓一把。但是只有她耐心的坐在篮球场边上，抱着他的一堆衣服，仿佛证明她是那个谁。结束的时候，他会跑到祝璟身边，像拾起一个什么东西似的，带着速度把她拉起来，她手里还抱着他的衣服和课本什么的一堆东西，实在有点顶不住他这种耍帅的动作，差一点摔倒在地上。她感觉到这一阵风带来的温度，那是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年轻的温度。他搂着她的肩一起离开操场，也许有人正看着他们，也许有人说这就是无知者无畏的恋爱。
作为民谣和摇滚的爱好者，祝璟惊喜的发现余晏阳也是发烧友。其实那时候网络还没有太普及，听音乐的渠道比较有限，偶尔在晚间的电台里，听到一些让人惊喜的音乐。不得不说，那时候Y市的音乐电台很棒，各种不同类型的音乐都有推荐。对于关在象牙塔里面的人，对于大街上永远放着流行歌口水歌的城市，深夜的电台简直就是一个窗口。听DonMclean唱《Vincent》，听BobDylan唱《KnockingonHeaven’Door》，听披头士唱《Imagine》。祝璟第一次听到哪吒乐队的《闹海》，“今朝我三头六臂，身后的莲花盛开，回来我取你性命，再闹东海…..”，那种感觉太摇滚了，以至于放假回家看到《哪吒闹海》的动画片，看到哪吒在一群无耻的大人包围中，被迫自杀的镜头，都哭了。她跟余晏阳讨论说，中国早期的动画片非常棒，带有一种大无畏的英雄主义和悲悯情怀，跟摇滚的精神很像，比如《火种》，比如《天书奇谭》，可是随着电视业越来越发达，动画片却越来越弱智。他摸摸她的头说，小孩儿你以后毕业论文是不是写写中国动漫的发展历程和前景。在他面前，原来自己是那么爱表达，她发现。
因为常常去余晏阳的宿舍，祝璟认识了他所有的舍友。每次去，他们都很友好。尤其是陈川，几乎也成了祝璟的哥们儿。比他们大一岁的陈川，显得更成熟和稳重。他说话的时候，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气场，懂的东西也多，很难争论赢他。连他的幽默也是不动声色的。
祝璟偶尔买一些水果或者别的零食给余晏阳带去，总有人一开门就接过去。
“唉呀，祝璟，你看你每次来就来吧，还带礼物，老那么客气干啥玩意儿？”是东北小胖梁帅。
“你还吃啊二师兄?”祝璟也贫他。
“可不只剩下吃了吗？你们是有情饮水饱，饱汉哪知饿汉饥。”
“肥帅啊，你睡门口那张床真是便宜你了，每次有女生来你都雁过拔毛。”肥帅的上铺是江伟斌。
“那我又不是拔姑娘的毛嘛。”
“操，弄死你！姑娘面前也不积口德？你等余晏阳回来看怎么收拾你。”
“言过其实，言过其实，我只是接你的话说说。祝璟，对不起啊，我绝对不是对你说的，你知道的，我就是嘴贱，心不坏。”
祝璟一脸的尴尬，也不知该不该较真。
“胖子，东西放下，去门口罚站，老规矩。”陈川声音不大但是很有分量。
“哥哥们饶了我吧。纯属口误。”
“去不去？不去是吧？祝璟，我这儿有张照片，有个女生穿着短裙在食堂里坐着吃饭，桌子底下那腿张太开了。有人偷偷拍了照还给洗了出来。你拿去你们那楼，给402的莫婷婷，就说她老乡梁帅送给她的。”陈川不紧不慢的说着。听得祝璟简直目瞪口呆。
“亲爹啊…….不是，亲爷爷啊，您就饶了孙子这一次吧。我站，我这就去站。”
余晏阳从水房洗完衣服回来，看见胖子靠着墙站在门口，头上还顶着一杯水。甚是不解。他进屋来，用大拇指指指外头，眼神带着疑问。全寝室都笑喷了。
平时，两个人聊起余晏阳宿舍的段子，总是让祝璟乐不可支。
“男生楼很奇怪，总有一股味道，哪间寝室都一样，我在女生楼就没有闻到过。”
“这个不奇怪啊，你习惯自己身上的气味，对另外的气味敏感。动物也是这样的。”
“不是，我分析过，女生宿舍的味道是洗发水、沐浴露、洗衣粉、方便面、花露水之类的组成的。”
“这个也不奇怪啊，要看在寝室干什么了。女生在寝室不就是洗澡洗头煮方便面嘛。男生，不就是打完球把臭鞋脏球服堆在寝室里，然后就抽烟喝酒打飞机嘛。你说味道能一样么？”
“你也一样？！打……那个？”
“我是射手座，也是有点洁癖的好吧。你见过我的东西乱放吗？”
“好吧，换个话题。大川这么个性的男生，独来独往的，他有故事么。”
“川哥很有才的，我们院辩论赛去年的最佳辩手。他有一个谈了三年的女朋友，不过不在这里上学，在四川美院，好像是学时装设计的。陈川很爱她的，呵，他虽然提的不多，可是他嘴里的女朋友简直就是仙女。”
“你们宿舍还有别的女生经常来吗？为什么他们说肥帅总有便宜捞？”
“偶尔有，什么师妹啊，老乡啊，女朋友啊，这屋桃花旺得很。”说着他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
……
“都是他们的桃花。”他拍拍她的背，“走啦，小姑娘，吃饭去。”
在嘈杂的食堂里，看着对面的他，是年轻而干净的脸，细长的眼睛很好看。想起伊莲评价他，帅得云淡风轻的那种类型。在食堂里，认识的女生跟他打招呼，活泼的女孩会啪一下拍拍他的背，内向的女孩会面带微笑的冲他摇摇手，个别的还敢从他饭盒里夹走一块肉。看起来，她们都对他友好而欢喜。她故意不看那些跟他打闹的女生，她觉得她们也不看她。她们不喜欢我，她想。她知道，自己应该不是他的初恋，但是，关于他过去的感情经历，她不想问。
就这么着，要放暑假了。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不情愿暑假的到来。考完试的第二天，祝璟宿舍里就已经走了两个人，好像人人都归心似箭，除了自己。但是妈妈已经打来电话询问她买票的情况。为了买到卧铺，余晏阳陪祝璟坐公车去火车站排了很久的队。他自己计划在学校留一段时间，因为他已经在准备考研。买好票，两个人去肯德基吃了东西，接着又去电影院看电影。祝璟挽着余晏阳的手，不肯松开。
晚上，余晏阳送祝璟回宿舍。像以往一样，他们会绕进桂子苑的桂花林里，在桂花的浓香里，搂抱着亲吻。而这天，似乎这种亲昵无法散去，一直站了很久。祝璟感觉他的手臂从背后搂着自己的力量很大，身体只好紧紧贴着他。而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暖，越来越急，手也不再安分。
“不要回去了……”他嘴里含糊不清的说。
“你说什么？”
“我说，不回去了行吗？我们。”他的脸贴在祝璟的颈窝里。
“……我……”
“你害怕？”
“我还没有做好……那种准备。”
他们仍然拥抱着，却更像是僵持。
终于，他发出一声叹息，她闻到他口腔里的气息，微微的发酸，好像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发酵似的。他放松了她，陪她往女生楼走去，沉默着。在不远处，祝璟看见一个女孩高挑的背影，她身边有一个瘦高的男生陪伴着。祝璟看清了，那个女生是裴琳。她吃惊的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裴琳跟追她的美术系的男生在一起了。
全世界都在恋爱。
她因为自己拒绝他，有轻微的内疚，但是她直觉如果再问一次，心里仍然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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