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太平待诏归来日
云天亮漏微光，天际慢慢泛起一片鱼肚白。
剑起渺渺峰峦，遥见繁烟纷飞落。
大军已经整齐排列在皇城外，六殿下一身紫衣锦袍，跨下是一匹青骊，立在大军最前方，目光清朗，剑眉斜飞，眉宇间藏着不可抗拒的王者风范。
皇上携百官在城墙之上为众将士送行，“诸位将士，今日，你们将为家中父老，为百姓，为霁云苍生而战！”
“誓扫匈奴不顾身！”震耳的喊声整齐而统一，几乎响彻整个京城。
六殿下拔开手里的迎苍，剑尖直指西北方，低沉浑厚的嗓音响起，“出发！”，
大军正式开拔！
一骑黑马从队伍右侧疾驰而去，马背上那人身姿笔挺，竟是向六殿下而去，“六哥，你等等我！”
“九弟，你怎么来了！”六殿下转头望去，见是九殿下，不由蹙了蹙眉头，只希望心底的猜测只是自己多想了。
“保家卫国的风头，不能叫你一人全占了，当然也得算我一个！”林亦潇驱马与六殿下并行，斗志昂扬冲林沐喊道。
“胡闹！带兵打仗岂是儿戏，你跑出宫来，父皇和你母妃可曾知晓？”
“我来不得，那六哥你便来得？我既溜了出来，六哥你便带上我吧！好不好嘛？”林亦潇见六哥语气强硬，便使了浑身解数撒娇。
这边林沐见他这九弟又开始作妖，只闭眼全当瞧不见。
“六哥，你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哈哈，我也能上场杀敌咯！”林亦潇兴奋不已，两腿一夹马腹，驰马奔出了老远。
林沐看着林亦潇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九弟，再不回来，你就在宫里陪着父皇下棋吧！”说完向右挥了挥手，队伍整齐地向右前进。
大军行了六七日方到穆城，前线战报这几日也未曾停歇，只是屡战屡败罢了。
自过了括苍山脉，林沐的脸色一直低沉，这几日行军途中不断碰到边地逃出来的流民，尚未到边境便已如此，那边不知是怎样的情景。
书信里说朝廷的军队今日已抵达穆城，程潇一早便在官府侯着。“大大人，六六殿下，和大军快快到衙门口了，”门外飞奔进来一小厮，许是跑的太急，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不流利。“到了？快随我出去迎接殿下！”放下手里的茶盏，程潇快步走了出去。
“微臣参见殿下，”程潇刚抬起头，又看到左侧的林亦潇，“九殿下。”“快进去，将这几日的战况与我说说。”“是，殿下。”程潇将六殿下等人带进了书房，房间正中摆着穆城四面的地形图。
“匈奴此次率了重骑兵“铁鹞子”突阵，共三千人，每队300人共十队，皆身披冷锻瘊子甲，且人马用锁链钩在了一起，所以虽死马上不坠，马匹的作战续航能力都很强，采用狼群战术，将我军冲散，而后以轻骑弩兵绞杀，终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啊！”说道那“铁鹞子”，程潇恨不能亲手将匈奴讨伐。
听完程潇的描述，林沐心里将这支军队与白博杨所说的做了比较，大致已经有了底。
“铁鹞子虽突阵厉害，一旦队伍被冲散，便很难再组回去。所以，对付这铁鹞子，只能速战速决，只要顶住了铁鹞子的一次冲锋，便能破了此阵！一进却之间，便可决胜负。”
林沐看着沙盘里霁云的版图，将应敌之策娓娓道来，“我要的可不只是你们退出霁云。”林沐手指轻动，将匈奴与霁云相邻的数座城池归入了霁云境内。
“九弟，后天便要上阵杀敌了，陪我去练练手！”林沐拿起桌上的迎苍，拉着林亦潇去了练兵场。
程潇转身告退，双眼却微微湿了，这几日每多一名葬身“铁鹞子”的弟兄，程潇便多愧疚一分！今日六殿下来，终于可以替兄弟们报仇雪恨了！
午间，众人一道用了午膳，林亦潇脸上一道淤青，咧着嘴吃饭，似乎伤得不轻。程潇等人暗暗腹诽这六殿下可真下得去手，把九殿下都打成了这样。
那罪魁祸首却无谓地坐着吃饭，一脸淡定。因为，这伤就不是他打的呀！
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后面，我只是不小心转了个身，自己从台阶上栽了下去，这可怨不得我呀。
吃过午饭，林沐坐在堂前的石凳上，擦拭着手中的迎苍，剑锋在阳光下闪着冷芒。林亦潇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正打算开口，林沐将袖中的一封书信飞了过去，“父皇修书，让你在这府里老实呆着。”
说完便收了剑进屋，嘭地关上了房门，留了林亦潇独自在外头郁闷着。
林亦潇将手里的信细细看了一遍，白纸黑字倒是不假。“六哥，你若不答应我，我便在你这门口坐到天黑！”林亦潇还不死心。
“你要坐便坐着吧，”屋里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六哥～六哥！我求求你了，我给你做牛做马都成！”林亦潇实在是没办法，连做牛做马的鬼话都扯出来了。
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林亦潇忙奔上去，满脸堆笑，“六哥，你答应了是吗？”
“你若是能在这坐到天黑不打一个盹，我便让你去。”
“那简单，六哥你便瞧着吧！”林亦潇一脸爽快地答应了，却没发现林沐眼里暗藏的笑意。
“我还有事处理，你开始吧，我让宋平看着。”林沐吹了声哨子，一个黑衣人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林沐指了指林亦潇，眼神微微一闪，那叫宋平的黑衣人立即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
林沐走后不久，那黑衣人悄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小药瓶，抹了一点在手心里。
“殿下，莫要睡着了，再有半个时辰天便黑了，”见九殿下已微微有了倦意，宋平走上前，伸手在九殿下眼前挥了挥。
林亦潇忍着困意，瞪大了双眼，“快了，坚持住！”说完对那黑衣人感激地笑了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看到九殿下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宋平满意地笑了笑，而后将九殿下扛进了里屋。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这边塞风光不同于江南水乡的朦胧秀丽，端的是宏伟壮观气势磅礴。林沐骑马去穆城周边逛了逛，看着眼前的景色，觉得心胸也宽广了不少。
眼前的景象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白府祠堂前那只绣花鞋，又变成了春曦殿里那自斟自饮的女子，林沐摇了摇头，似要把那景象摆脱，可那女子的一颦一笑似有魔法，挥散不去。
“驾！”林沐用力一夹马腹，余晖里，一道身影疾驰而去。
翌日，风云突变，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两方的擂鼓声一下接一下，直直地砸进人心里。
城楼前红色衣甲的步兵骑兵已经在“霁云”大旗下已整装待发，气势昂扬，随时准备冲杀。
林沐今日一身玄色外袍，背影挺的笔直，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和手上的迎苍如出一辙，叫人不敢窥视。对面黑色旗甲的铁鹞子军团也已蓄势待发，只待主帅的一声令下。
旌蔽日兮敌若去，矢交坠兮士争先。
号角声响起，两军同时向前厮杀，霁云的士兵在铁鹞子前倒了波又一波，林沐单骑突入敌阵，左冲右突，身先士卒，此举大大鼓舞了霁云的将士们。
天好像又低了点，很快，豆大的雨点打了下来，狂风大作，夹着粗糙的沙砾，刮的脸生疼生疼。土壤早已染成了红褐色，鲜血很快又被雨水冲刷。
承受了铁鹞子一波攻击后，霁云大军开始蓄力反击，从西南角撕开了一道口子，大军长驱直入，直捣敌军后方，将士们都已杀的眼红，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场上的形势急剧反转，霁云的军队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了匈奴！队伍紧逼匈奴的残军，一直到塔和城下。匈奴却已无力再战，弃城而逃。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谷，犹是深闺梦里人。
血腥味仍在战场上盘旋，挥散不去，人和马的尸体堆积如山，偶尔看见的断枝上挂着早已辨
认不出的残肢断臂。不久前还充斥在这里的厮杀声、呼喊声消失了，只有风吹过的呜咽声，如泣如诉，似女子的低泣声。
京城皇宫，李公公一路小跑进了太和殿，“陛下，前线的战报来了！”
拆开卷轴示意陛下过目。“首战告捷，六殿下领兵大败匈奴，夺回塔和城！”陛下喜不自禁，连说了几声好。
“恭贺陛下，陛下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六殿下此次大败匈奴，想来不日便可班师回朝了。”李公公见陛下如此高兴，想来是六殿下在边关打了胜仗。
“摆架秋阑宫，朕要亲自告诉云妃。”陛下丢下手里的奏折，便往秋阑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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