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窗外有人
从后山回到宿舍,我换下潮呼呼的衣服,稍微休息了一下,很快就到了中午,崔浥尘和司浩然不约而同地凑到我这儿和我一起吃饭,只是大家都没啥胃口。自然而然地,我们聊起了上午的那场葬礼。
“温大哥没怪我,这让我心里好受不少,”崔浥尘说,“但是又觉得他说话云山雾罩的,都听不太明白呢。”
“可不是么,先是说温伯死前行为反常,又问咱们信不信鬼神,难道他想说温伯的死是中邪吗?扯,我第一个不信。”司浩然说完继续低头扒饭,我则不置可否。
温伯死前狠狠钳住我的手用力压向地面的触感犹在,还有他说的那些含混不清的话,这些到底都是什么意思?互相之间又有什么牵连?那天夜里,我和浥尘都梦见了一个女人,目前为止,警察还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思及此处,我放下碗,用筷子敲了一下司浩然的头,“你也用不着这么急着表达立场,或许有的东西和力量也不是无稽之谈,只不过是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围罢了。”
午饭后,雨终于停了,天还是阴沉沉的,看来好像随时还会下。警察来的时候我正往村办走,正好看见那辆满是泥污的警车开进小井村,车子随后停在泥泞的路边,车上下来四个警员,徒步向宿舍方向走去。我发现这次较之前多了一副生面孔,那是个很年轻的小警官,后来我知道他的名字叫甄玮。
“甄玮,刚参加工作就接手调查这么个棘手案子,难为你了,但这也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好好表现啊。认真观察师兄们都是怎么办案的!”
“是,杨组长!”甄玮响亮地回答。我冷眼望去,便知这是一名刚刚毕业的小年轻,周身自带一种初生牛犊不畏虎的胆气。
当天下午,小警察甄玮和一位姓董的警官再一次找到崔浥尘,警察认为,崔浥尘之前惊吓过度,在那样的精神状态下接受调查很有可能会有遗漏之处甚之是敷衍之辞,如今温伯已经入葬,当事人的精神也该有所放松了,便急忙赶过来做进一步调查。
我看见那位姓杨的组长带着一个警察去了村里,而那个叫甄玮的小警察则和另一位警官朝宿舍走去,我知道崔浥尘今天下午是休息不了了。望着他们的背影,各种问题涌入脑海,谁是对温伯痛下杀手的人?他死前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来宿舍?尤其这最后一个问题让我十分难安,有那么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却又总是差一点点意思,遂硬生生地堵在我的胸口,让我欲罢不能又束手无策,想到这儿,我也没了去村办的心,转身往宿舍的方向折去。
等我走到宿舍院子大门口时,甄玮他们也才到,正准备敲浥尘的门呢,我正犹豫要不要上去打招呼时,门已经开了,崔浥尘站在门口,一抬头正好对上甄玮那张俯下的脸。她身材娇小,就那样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那个人,我停下脚步没再往前走,感觉周遭好像安静了下来,时间有种遽然偷停的感觉,从我的角度看去,这俩人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一切微妙极了,别说是他俩,就连我都体会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排山倒海地袭来,更是彻底忘了上前打招呼,而是怔怔地站在大门口向里面看。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甄玮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越过低矮的门扇,清楚地看到甄玮一旁的警官身形一晃险些栽倒,随之又扶墙站好。尽管他背对着我,但我闭着眼睛也能猜到他此刻必定是一脸黑线,内心疯狂吐槽:也不是头一遭带新人,查案子前先搭讪的事却还是头一次遇到。
门里的崔浥尘很镇定,只是轻蹙秀眉打量着眼前的男生,看样子,她和我有同感。她把门打开,将甄玮和黑着脸的警官让进房间,我走几步刚要跟进去,却被以“需要单独问询当事人”为由拒之门外,我看了看那位年纪稍长的警官,三十多岁,胡子拉碴的,很有办案经验的样子。他按章办事,我只能表示理解,还是去了村部待着。
直到那天傍晚警察走了,我才通过崔浥尘知道,案情还真有那么一丝进展。那日下午,崔浥尘再次被问到当晚经历,不免心中烦乱,面露不豫,那面相严肃的警员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耐心地向她解释说,这是一次令人发指的恶性伤人案件,不管凶手是本村村民还是山外来客,光看他的作案手法就能判断出这是一次有预谋的犯罪,而且手段极为残忍变态。如果不尽快把他揪出来,那包括我们三个大学生在内的小井村都将处于危险之中。最后他说,“崔老师,你也不想温老书记死得不明不白,是不是?”
不得不说,这位警官的确是深谙审讯之道,不仅要问,还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句话道出对方最在意的事,容不得崔浥尘不耐下性子好生回答。
他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尤其那句“你也不想温老书记死得不明不白,是不是”,重重戳到了崔浥尘的心坎上,于是,她再次逼迫自己陷入回忆,从老支书来给我们送饭开始,将那晚所有情形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遍,一开始,内容和之前说的并没什么出入,更别说添加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但就在她说到自己梦中被握住脚腕不能挣脱的时候,突然全身一颤,挺直了身体看向窗外,“窗外有人!”
她这一叫让两名警员一惊,随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奔向窗户向外望去,“对不起,”崔浥尘歉然地说,“我不是说现在窗外有人,我说的是案发当晚窗外有人。”
“那人长什么样子?你看清他的脸了吗?”
“没有,但从影子上看应该是个女的,不知道她穿的什么衣服,啰哩啰嗦的,很飘逸。”
“之前你为什么不说?”
“那晚被握住脚踝的时候我正在做梦,正好梦见一个古装美女,突然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脚踝被人握住,紧接着就被扯到地上,我凭着本能去挣脱和扭身往床上爬,也就在这个时候,余光瞥见窗外有个影子的。我当时心里已经是恐惧到了极点,还哪能冷静观察和记忆啊?然后就晕了......这两天我很害怕,心神不安的,根本没有仔细分析那个影子是梦还是现实。而且我醒来以后得知,那晚我刚晕过去,我的两个朋友就冲了进来,我下意识地就把那抹影子当作是他俩其中的一个,其他的,并没细想。”
“难道凶手是女人吗?老支书虽然上了些年纪,但也不至于弱到被一个女人毁容却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啊。”甄玮说完了,又转头问那个警官,“董哥,你说是不是?”
原来那个警官姓董。
“不一定啊,”崔浥尘接茬儿道,“我们也是才知道,温伯其实已经患了肝癌,身体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硬朗,如果没有这场意外,他这一两天就要去市里的大医院接受治疗了。”
“原来是这样……”董警官点点头,“谢谢你的配合,我们问完了,休息吧。”
……
听崔浥尘说完了这些,我知道,线索看似是丰富了一点,但于案情未必有帮助。倒是有件事我没告诉她,下午我和村长谢伯从村部出来的时候,曾和那几个警察打了个照面,他们已经汇合,正往警车那里走去。
我隐约听见杨组长问甄玮和董警官有什么收获,董警官说,凶手可能是个女人。
“但肯定不会是崔老师的。”甄玮小小声的嘟囔也落入了我的耳朵,而后他就被董警官给教训了一句,好像是什么“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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