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丑事
清兮带着家丁一路颤颤小跑，一边跑一边朝四周看，直到远远瞧见一道纤细身影，才忙不迭拎着裙摆过去。
“大娘子！”
陆明珠负手立在水榭台阶上，目光幽幽，抬眼注视她的一瞬，清兮只觉心头一冷，仿若迎面泼了冰水。
“大娘子……”
清兮回头看了一眼，见家丁不再朝前走了，小心翼翼走过去。
“……奴婢将人带来了，您……”
陆明珠道：“一旦有人落水，让他下去救人。”
清兮不解其意，陆明珠又道。
“明珊如何？清婉可归？”
“不……不知道……”
陆明珠淡漠的扫过她，看向她的身后。
“三妹来了。”
水榭的另一侧回廊上，一阵纷杂脚步声响起，尽头拐角处，不知何时，俏生生立着一个少女。
少女身穿粉蓝团花罗裙，颈上带着赤璎珞项圈，脸蛋圆圆眉眼细长，虽然容貌娇美，神情却隐含轻蔑，正是陆氏三娘子陆明珍。
清兮一瞧见陆明珍，脸色惨白，不敢多言，急匆匆转身去吩咐了。
陆明珠目光微闪。
陆明珍仰着下巴，走到她面前，讥嘲难掩：“大姐不是病的沉重，起不来身？怎么大病初愈，竟来此处喝酒？”
她古怪的看了陆明珠一眼，突然笑道：“莫不是听闻二姐姐落水，竟与家丁抱在一起的丑事？”
陆明珍与陆明珊同岁，个子虽只到陆明珠肩头，神色作态却像个大人，神情骄矜，语调轻狂。
“大姐不知，非是珍儿无礼，而是二姐姐没有眼色。那些都是我大哥的客人，二姐姐来了却愁眉苦脸，推辞不肯饮酒，我看不下去帮了她一把，谁知她突然慌了，居然自己踩进水里，不小心被男子给救了——大姐说可不可笑？”
她衔着一丝恶毒的微笑，凑近压低了声音。
“大姐寻珍儿，不会是想要去跟大哥说和，莫让人将此事宣扬出去？”
陆明珠垂下眼帘，看她那张与自己仅有三四分相似的脸，目光一暗。
陆明珍乃妾室陈氏所出，与她和陆明珊并非同母。
她的母亲杨氏虽是正室夫人，嫁入府中多年仅有两个女儿，身为妾室的陈氏，膝下却有两个儿子，又生下最小的女儿陆明珍，千宠万宠，养成如今陆明珍欺软怕硬，骄傲跋扈的模样。
陆明珠道：“是你将明珊推下水榭？”
陆明珍眨了眨眼，巧笑嫣兮：“大姐，你怎能这样冤枉明玉……”
陆明珠又道：“除了你，大哥也有份？”
陆明珍仍挂着甜笑，眼神却冷了下来。
“大姐问的这么清楚，是想算明玉和大哥的账？”
陆明珠没有答她的话，转身抬步，朝水榭台阶下走去，一直走到临水之处，蔓上的水波浸湿衣摆，她也面不改色，仿佛浑不在意。
陆明珍见她站在水边不说话，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发现她孤零零未带丫鬟，眼珠一转示意自己的丫鬟退后，突然快步朝她走去，肩膀一耸故意要去撞她。
陆明珠霍然侧身后退，抬手扣住少女的肩，又顺势朝身侧一带，踹了她小腿一脚，将她直接踹进了湖里——
水榭旁的大湖中，水花飞溅，掺着少女的哭喊。
“陆明珠——你——救命——救——”
陆明珍落进水里，两个丫鬟哭喊着扑上来，却没有一个会水的，只能朝着四处喊叫，寻人救命。
陆明珠在她们扑来时，便已上了台阶，望见不远处水波晃悠，有个黑漆漆的脑袋靠近，知晓那是安排好的家丁，随手抽出发髻上的山茶簪，朝着水里一扔。
清兮躲在不远处的拐角后，见陆明珠走了回来，神态一如往常，唯有裙角湿了一点，忙不迭迎了上去，殷勤的为她拭裙子。
“我的簪子落在湖里了，着人去捞，一颗珠子都不能少。”
陆明珠不曾理她的殷勤，循着记忆，朝陆明珊所住珊瑚苑行去。
“唤人过来时，将三娘子不小心落水，却被男子救上来的事情，顺口对他们说说。”
清兮瑟瑟道：“那……万一有人问起……二娘子……”
陆明珠蓦然停步。
“丑事。”
清兮怔然：“大娘子？”
“压下一桩丑事最快的办法，有一件更大的丑事，或是其他丑事相似的谈资。”
陆明珠停下脚步，看向水榭的方向。
随着两个丫鬟叫喊，守着水榭的婆子仆婢，尽数跑了进来，围在水边开始救人，惊呼议论声不绝于耳，最响亮的则是陆明珍的哭喊，还有夹杂着她名字的怒骂。
听着新鲜。
她做了十年垂帘太后，无人敢直呼她姓名，在她面前骂的如此起劲——
就连那个她亲手养大，背叛她鸩杀她的小畜生，拿着剑架在她脖子上时，还颤抖着喊了她“母后”呢。
陆明珠轻笑一声。
“待流言传出，自有人会坐不住，为明珊收拾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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